恍惚,有一股幽香圍繞在自己身邊,是那麼熟悉。
如果睜開眼,那張熟悉的臉旁,是不是也會出現在眼前?迷糊中的玄冰一時竟不敢醒來,他怕自己睜開眼,還像無數個夜晚一樣,什麼也看不到,沒有她的身影,只有冷冷的空氣。
可是,這種味道……應該就是她的吧?
玄冰帶著一絲緊張,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屋裡有燭光,自己躺在一張木牀上,身上蓋著棉被。
應該是她吧?除了她,誰還會這般對他?玄冰心中輕聲一嘆。
他輕輕轉頭,那張熟悉的臉龐映入眼簾。只見蕭落靜靜地趴在牀邊,安靜地睡著。平緩地呼吸,輕合的脣和微閉的眼,長而秀氣的睫毛偶爾輕輕顫動一下,彷彿一個熟睡卻有心事的孩子,或許是夢見了什麼?
只不知,在她的夢境裡,會不會出現他的影子?
燭光中她的臉,帶著幾分天真,又帶著幾分嫵媚。
一時間玄冰竟看癡了,彷彿一切都回到了六年前……
“你醒了?”蕭落一動,直起身看著玄冰微微一笑。
那一笑,恍如隔世,
“嗯……這裡是?”玄冰從牀上坐了起來,看了看周圍說道。
“這是茶棚,也就是那幫……山賊的地方。”蕭落頓了頓說道,其實她也不知道那些到底是什麼人,看打扮應該是屬於山賊那一類的。
“你肚子應該餓了吧?”蕭落說著從桌上拿來幾個饅頭。“我檢查過了,這些饅頭沒毒。”說著遞給了他。白皙如蔥的手指,細而修長。玄冰伸出手,接過饅頭,咬了一口,天底下恐怕沒有比這更好吃的東西了。
“對了,我還要謝謝兄臺,要不是你出手,真不知憑我一人之力能不能應付得了那幾個人。”
玄冰望著她,有點單薄的身子令人憐惜。
在他心裡又豈會允許別人傷害她!
“應該說謝謝的人是我,要不是你提醒,怎會知道茶有迷魂散。”
“……”
“雖然我已經全部喝下了。”玄冰說著淡淡一笑。
蕭落看到他的笑卻感到一絲驚訝,我還以爲像他這麼冰的人不會笑,原來……
殊不知,他這般只會對她。
“你要去哪?”
“蘇州。”蕭落說到這,臉上出現一抹紅暈,“不瞞你說,我迷路了。”
玄冰一愣。
“聽那大嫂,哦不,就是那個人。”蕭落指的是被玄冰一刀畢命的女人,一時間竟不知如何稱呼她。“她說去蘇州應從大牛頭山走,而我去來到了這小牛頭山,兩地相隔了兩座大山!”她說著,想到孃親託付給她的事,再加上離家日數已久,不禁有些發愁。
“山賊的話你也信嗎?”
“你的意思是……”蕭落想了想道:“她在騙我?”
玄冰望著她睜大的雙眸。
原來她還跟六年前一樣單純,一切一如既往。可是,我呢?
“我也要去蘇州,不如一起上路。”
“這麼巧?!”蕭落有點不感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一向對自己的方向感沒把握,再加上師兄不在,荒郊野外有人做伴那真是再好不過了,於是滿口答應。
“對了,我還不知該如何稱呼兄臺?”
“我叫……”玄冰半張開的嘴頓了頓,吐出了兩個字。“海一!”玄冰不知爲何沒有說出真實的名字,就連他自己也感到不解。
如果當時告訴了你,我是玄冰,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樣了?
蕭落暗想:我女扮男裝,說出真實姓名,豈不是要露餡。
“小弟姓蕭,單字一個飛。”
玄冰看著她,臉上並沒有一絲詫異。他知道,現在的自己對她來說畢竟是剛剛認識的陌生人。“你直接叫我海一,我叫你蕭……飛,那些煩瑣的禮節就免了,行走江湖,不用那麼麻煩。”
其實,稱蕭落爲弟,玄冰總覺得有些彆扭,就連叫蕭飛他也擔心哪天叫錯,喚爲蕭落。
天色已晚,看著臉上一絲倦意的蕭落,知道她是女兒身,多有不便,於是翻身下牀。
“你這是?”
“我不喜歡睡在牀上,習慣天黑待在外面,你就在這裡休息吧!”
“……”
“那點迷魂散沒什麼的,我已經恢復過來了,明天就要上路,你早點睡吧!”說完提起刀,走了出去。
小牛頭山上,夜色漸濃。
茶棚不遠處,玄冰斜靠在槐樹旁。那把滅魂刀靜靜躺在他的懷中,感受著主人微微有些陌生的心跳。夜色中,玄冰輕輕轉頭,凝望著茶棚後面的小屋。許久,許久……
我是誰,或許你永遠也不會知道。但能這般守著你,那也......
月色中,男子靜靜等待著。
“你們怎麼這副模樣?”豹椅上的大漢喝道。
跪在地上的人,互相看了一眼,不敢說話。
那大漢掃了一眼,忽覺不對,“你們不是跟著二當家去小牛頭山攬財去了嗎?怎麼你們全回來了?二當家人呢?”他看著底下的人直打哆嗦,聲音一沉,“說!”
“大當家,”其中一人哭喪道:“二當家她……她在小牛頭山,被人……害了!”
那人聽到後,一下子跳起來。“什麼?”
“是兩個小子,其中一人身穿白色衣服。另一人……”那人說著,聲音有些打顫,“面色冷漠,帶著一把刀,就是他殺死二當家的。”
“傳令下去,叫弟兄們在山下埋伏,等他們一到,就給我拿下,能取其人頭者重重有賞。”那人咬了咬牙,狠狠地道:“我要用他們的血來祭奠二當家在天之靈!”
雖然已是夏天,但夜晚的涼氣還是有些逼人的。玄冰在外面待著,自己在屋裡睡覺,蕭落怎麼都有點過意不去。於是她起身,從包袱中拿了外衣走了出去。
月華如水,照在那男子身上,分外冰涼。他擡頭看天,只見一輪冷月掛在天邊。
月光照在他的身影上,帶著淒涼的溫柔。
他背對著她,站在樹下,身影蕭瑟。
蕭落沒有走上前去,在原地靜靜地站著,望著他,眼中閃過一絲光亮。
這個身影怎會如此熟悉?
那男子似乎感覺到了什麼,轉過身,也看向她。望著她慢慢地走進。
“你……沒睡嗎?”
“夜涼,我給你拿了件外衣。”說著將外衣遞給他。
玄冰輕輕接過,看了一眼單薄的蕭落。
只見他將手中的衣服抖開,一隻手提著。另一隻手環過蕭落的肩,拉過衣服的一頭,披在了蕭落身上。蕭落依稀能聽到耳盼的呼吸聲,不由心中一怔,與男子如此親暱,除了師兄,他是第一個。正當蕭落要逃脫,玄冰已恢復了原來的姿勢,擡頭望天,臉上淡漠,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
“我已經習慣了。”玄冰沒有看她,淡淡地說道:“這些年來,我都是這麼過來的。”
當他說完這些心裡話,才意識到,蕭落根本就不知道他就是玄冰,於是無奈一笑,轉過頭看著一臉茫然的蕭落,道:“再說你的衣服我也穿不了。”
呆在原地的蕭落,聽了他的話,這才反應過來。如果兩人站在一起,她也不過剛及他的下巴,跟他之間身材比例相差這麼大,竟拿自己的衣服給他,想到這,蕭落的臉上微微泛起紅光。
月色正濃。
風聲悽切
他們的衣服,在風裡輕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