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禇?
六只手顧不得再和小馬拉近乎,歡喜道:“老弟!你哥我在這呢!”有老許前來,就算再多幾個于禁呂虔,又有何妨?
許禇暴吼聲中沖近,自然又是那三嘸真火滿身噴得都是,如一團火人般直沖進人群中來,兩只暴眼四處一轉,用手亂指道:“你們這幾只狗頭!奶奶的,就知道荀狗頭那家伙不是東西,和你們這幾只狗頭嘀嘀咕咕,哈哈,要不是我來,還不給你們給壞了事了?”
大步走近,在六只手肩上一拍,安慰道:“兄長啊,六哥啊,你放心好了,有我在,看誰動得了你一根毫毛!”
眼珠子一轉,又沖小馬道:“牛啊!瞧不出啊,我是三嘸,你居然也是三嘸,看這樣子,我是明嘸,你是暗嘸了?”
許禇手拍六只手之際,小馬似是微微一動,見他毫無惡意,又立即放松,此時見許禇如此一問,他倒也不否認,應道:“不錯,只不知這明嘸暗嘸,誰為三嘸之首?”
這句話說得火星直冒,六只手聽得不對勁,打圓場道:“兩位,我家里還有點酒,是不是去喝兩杯?”
常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兩個超強高手碰一塊,那股子一個不服一個的味道,立即充滿全場。
許禇似是根本就沒聽進六只手那句話去,卷卷袖筒,滿臉都是期待之色,咂嘴道:“這個嘛,喝酒雖然痛快,不過,這暗嘸……哈哈,老弟姓馬?”三嘸真火剛剛自體表散去,這兩句話一說,又騰然而起!如正劇烈噴發中的一座火山,威勢灼灼,令在場眾人,臉上均是獵獵生疼,俱被激得說不出話來!
小馬臉上不再輕松,雙眼一瞇,那種深若大海的炎勢,自眼中彌漫開來,眾人臉上剛剛痛過,這時再被這氣勢一烤,均有皮膚焦裂的錯覺,蹬蹬聲不絕,齊齊退后,遠遠躲開這兩個瘟神。
那于禁呂虔兩人,冷笑退后。小馬的精力集中在許禇身上,沒有他盯著,自有親兵將朱靈路昭二人扶起,曹家四將,一齊退后看熱鬧去了。
六只手大急,這不是笑話嗎?許禇是自己的老弟,這小馬雖不知是什么人,可看他所為,聽他所言,也明明是來幫自己的,現在放著那一大幫子曹軍不去打,卻自家人耗上勁了,算什么事這?
一蹦蹦到二人中間,拼命搖手道:“停停!停停!自己人嘛,打什么打啊……我說,你們兩個都比我厲害行了吧?”
兩人誰也沒理他,許禇臉上現出一種享受之極的神色來,得意笑道:“太爽啦!好久沒見著這么牛的功夫了,哈哈!三百合!不!八百合!”
小馬神色稍靜,但那眼中的火海之中,也自有著隱隱的興奮,應道:“十合足矣!”
許禇瞪眼道:“十合?你要是十合就勝我,這輩子我不再姓許?”何止他不再姓許,若說有人能十合就勝了許禇,怕是六只手也敢賭上一賭,至多今后不再姓洪。
六只手一時倒忘了勸架,插嘴道:“小馬兄弟啊,這話你就說得不對了,十合就想勝我許老弟,有點吹了吧?就算是我那呂老弟,怕也沒的這個本事,對了,咱們賭一塊錢如何?”
小馬輕輕道:“十合后,這街變成一片廢墟,禁衛兵大隊趕至,我們還怎么再打?”
這話說的倒是,六只手晃晃大頭,同意道:“有道理,不如換個地方重新打過如何?比如去城外,找個沒人的地方……”
許禇一拍大腿,叫道:“對啊!六哥就是六哥!小子!跟我來!”
身形一起,急哼哼地沖出人群,往城外去了。小馬朗朗一笑,沖六只手拱一拱手,一躍而起,緊追下去。
六只手哈哈一笑,抬腿正要跟上,于禁踏前一步,輕輕笑道:“太傅大人,哪里去啊?不管你兒子了?”
兒子!
六只手腦中嗡的一聲,頓時傻住。老天,放著小馬和許禇這樣的強手在場,卻沒想到要趁要把兒子搶回來,現在兩大牛人一去,自己難道真個硬搶?就算搶得下,人在洛陽城中,能跑到哪里去?
拎起一只手來,啪的給了自己一記耳光,心中這個氣!最可恨還是自己居然還出主意,讓那兩位比武狂到城外沒人地方去打……說來也真是,兩個家伙要就不來,要來一來兩個,這不是明擺著氣人!
若說這許禇不通情理,有架不打渾身難受,可這位小馬兄看上去那么精明個人,居然提到打架也兩眼放光,放著六只手在這受罪,說走就走,怎受得了這個!打架嘛,依六只手的性子,和于禁呂虔打打,不是挺過癮,干嘛要和許禇去打那沒打握的架!
喃喃道:“我……”
正不知如何是好,那轎中蔡文姬忽地輕嘆了一聲,語如空谷鶯啼,但清脆中那股淡淡的哀傷,卻不可遏制地透了出來,喚道:“六公子,可否聽妾身兩句?”
六只手眼神黯了一黯,這蔡文姬還真是他的死穴,為來為去,就是為的那個只見了一面、只握了一手的兒子。跨步就走,擋在橋前的呂虔居然延手做了個請的姿勢,讓開通道,六只手猶猶豫豫地走近,只見那轎簾一挑,一只蔥蔥玉手伸出,蔡文姬自后露出半邊臉,輕輕嘆道:“公子,有今日之事,俱是妾身之過,但請公子莫怪。”
六只手狠狠吞了一口唾沫,看看面前這張臉,心中實在不知是什么滋味。若說真個與這樣一個碧人有了什么茍且,生出個一兒半女,那也是人生一福,沒什么好抱怨,可偏偏自己卻啥事也沒做過,算來算去,都是天大的冤枉。
喃喃道:“我……蔡小姐,那兒子真是我的?”終究是心有不甘,必要問個水落石出才放心。
蔡文姬哀哀一笑,也不作答,玉手縮回,那轎簾一落,人又沒入轎中去了,適時琵琶聲起,蔡文姬清清唱道:“己得自解免,當復棄兒子。天屬綴人心,念別無會期。”聲音清咧,語意悲深,在場眾人聽了,均現出若有所思狀來。
蔡文姬唱了兩句,在轎中幽幽道:“公子,所以請君一會,實非妾身本意,無奈我大兒阿迪拐,已身陷相府,小兒阿眉拐,又遭人非議,公子,妾身無理之處,但請海涵。”
六只手聽了個稀里胡涂,咳了一聲,叫道:“你說慢點,我還沒聽明白呢……那小兒子叫什么?阿眉拐?”先且不管這兒子是不是自己的,起碼這名字,就起得不像話。
蔡文姬又道:“迪兒別母,定是日夜悲傷,幸得曹公恩準眉兒陪我出嫁,公子有心,妾身無限感激,但妾身若不嫁那董祀,恐迪兒今生,再不得見娘親矣!”
琵琶聲再響,蔡文姬又自唱道:“兒前抱我頸,問母欲何之,見此崩五內,恍惚生狂癡。公子,就此別過。”樂聲嗆然大響,而后歸平靜,六只手癡然而立,心中一片空明,蔡文姬這一番彈唱,竟是永別之意。
他們這一鬧,外面看熱鬧的不知道聚起多少來。苦于天色已暗,外面的看不到里面,里面的出不去外面,亂成一團。于禁哈哈笑道:“太傅,蔡小姐吉時已近,我等正要護她前去完婚,太傅若有興趣,一起去喝杯喜酒如何?”
他們本是定下連環之計,必要乘著六只手乍見親子,錯愕之機,突下雷霆一擊。本還忌憚六只手神乎其技,除那刺客外,更有于禁呂虔兩大強人伏在兵中,卻沒想到六只手與那只小手一握,也不知生了什么變故,僅那刺客一人,就險些得手!
若不是那強得離譜的小馬突然從一邊躍下,刺客早就一擊命中,連于呂二將也無需用上,六只手就得去廣場報到,從此與那太傅之位,再也無緣了。
給于禁一損,六只手臉上頓時青起,蔡文姬的哀怨之語尤在耳邊盤旋,怒道:“于禁!你不要太過份!”猛一提氣,風火二力騰然而起,同時卻有一種別樣清涼的氣息,與風火二氣一齊躍起,一時體內,竟有了三股不同真氣!
第三口氣!
這股新的真氣,竟與風火二氣完全不同屬,三股真氣繞來繞去,就如絞成一根繩索一般,聚成一股怪異的大力,轟的自丹田之中,直向上沖去!
六只手一驚之下,頓時想起剛剛與那小娃兒阿眉拐握手之后的古怪來,心中一愕,腦中嗡的一響,三種不同屬性聚成的那股真氣,竟是直沖入頭中去,眼中只見于禁一張嘴動個不停,可說的是什么,卻半個字也沒聽清!
于禁哈哈大笑,手一揮,喝道:“啟程!”在場觀者太多,一時他似是再不欲明目張膽除去六只手,既是羞辱了六只手幾句,出了剛剛小馬在場時不敢發一言的悶氣,也就得意而去。
眾兵士一聲吶喝,抬起橋來,朱靈路昭被人扶上馬,四將護著花轎,綿綿而去,留下六只手一個,如同一根木樁般,凝立當場,動也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