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堅的侄子?孫靜的兒子?六只手頭大道:“也就是你們孫策將軍的堂兄弟了?”太史慈點頭道:“也是柴桑權將軍之從弟。皎將軍,到底發生什么事了?”語意迫切,竟似隱隱有些不安起來。
孫皎又咳了兩聲,直咳到兩眼通紅,嘴唇只是抖,就是說不出話來,六只手皺眉道:“動容,你怎么搞的?治人治成這樣?”動容委屈道:“爺,我盡力了啊,是他自己體質不好,你看你看,身子板兒那個瘦啊……”
這孫皎還真是瘦的不像話,六只手大搖其頭,孫皎咳了幾聲終于稍緩,掙扎道:“太史將軍,豫章……豫章危矣!”
直如一眼枯井中掉進萬斤大石,太史慈倒吸一口涼氣,沉聲道:“到底發生什么事?”孫皎吞了口唾沫,捶胸道:“叔弼、季佐、公禮,他們,他們反了!”
叔弼者,是孫堅的三兒子孫翊,季佐者,是孫堅的四兒子孫匡,公禮則是孫堅另一個兒子孫韶,這孫匡倒也罷了,孫翊孫韶這兩人,卻都是孫堅眾多子女中的杰出人物,若是這兩個家伙反了,還真是扎手之極。太史慈沉吟道:“三位將軍會反?難道連家族都不要了?”
六只手聽著奇怪,插嘴道:“這個,老太啊,我問句廢話啊,你們這三孫,到底是三家,還是一家?”既然是一家,為什么又要分作三處,既然分作三處,卻還顧什么家族?
太史慈抬頭看他一眼,嘆道:“主公家事,臣子不便多說,皎將軍,你為何會到了這洞里,還給人綁得結結實實?還有,豫章那邊,到底發生什么變故?堅老爺可還安好?”他越說,旁邊六只手越是糊涂,聽這意思,太史慈居然對孫堅還挺關心,倒不是全無感情,看來在他內心之中,還是把三孫當作一家的,估計這三孫之間,定是為的權勢二字,才弄個不可開交。
孫皎垂淚道??:“豫章已為季佐所有,現下叔弼已去了建業,公禮去了柴桑,恐怕伯符兄與仲謀兄之基業,也已危矣!”伯符與仲謀兩個,自然是建業與柴桑之主,孫策孫權兄弟,太史慈驚道:“策將軍權將軍是否知道豫章之變?”心中隱憂果然變成現實,如果孫翊孫韶突然出現,孫策與孫權兩個不知就里,莫名其妙就遭了毒手也說不定!
太史慈軍中諸將都已圍了過來,戈定谷利等人都是滿臉憂色,孫皎看看眾人,遲疑道:“我受叔弼所虜,自過州山洞一路而來,到了這里,不知為什么封了我的氣脈,把我扔在這兒,豫章之變事發突然,恐怕策將軍與權將軍難以得知吧……”動容的治療畢竟有效,他說話之間,也慢慢流利起來。
太史慈忽的站起,皺眉想了一想,卻沖六只手深深一躬,六只手反應快得叫人咋舌,忽的一下子蹦開,擺手叫道:“少來!我申明啊,你們孫家的事情,我不插手的!”六只手是什么腦袋瓜子,一看太史慈這架勢,立即想到是有求于已,這種家族矛盾,外人摻和個什么勁兒啊!
太史慈沉聲道:“太傅!你可知孫匡之妻,即是曹仁之女?”
有這樣的事?六只手愕然道:“那你們那位堅老爺豈不是曹操的親戚?既然大家是親戚,你們還打個什么勁兒?哎呀!我豈不是更加成了外人!”居然孫堅與曹操還搞了個和親,老曹的花花腸子還真是不少。太史慈嘆道:“此事還在中原大戰之前約定,那時江東,只得一孫!”
六只手歪頭一想,哈哈笑道:“明白啦!老曹來結這個親,是想打袁術打劉表時,免得你們給他添亂是不是?那為什么那時是一孫,現在卻成了三孫?”心中隱隱生憂,萬一這三孫居然和曹操成了一家人,自己可就糟糕之極,變成過街老鼠一個,人人喊打了。情不自禁掃了天下一眼,天下瞪眼道:“干嘛!也不關我的事!”他可不知道其實六只手心中,卻是拿他來比變成老鼠之后,是不是也是天下這副模樣。
太史慈沉吟道:“主公家事,本不便多說,但事態緊急,太傅,策將軍與權將軍正是斷定曹操必無好意,才堅持不肯,堅老爺偏要執意,是以才一孫變三孫!如今策將軍雖據建業,東臨海賊,西遭山寇,南頂王、嚴,北拒曹操,局勢極是不明,權將軍柴桑一地,出產最少卻兵力最眾,僅給養一事,就讓人焦頭爛額啊!”
六只手略略聽個明白,想來是孫策孫權兩個不滿老頭子的做法,憤而玩的離家出走,一個占了建業,一個占了柴桑,看來兩人的日子,過得還都不怎么樣。腦中一轉,猛拍大腿道:“明白了!我明白了!既然孫匡這家伙和曹操有親,那么這次豫章之變,一定是老曹在背后搞的鬼了!”
看看太史慈微微點頭,六只手長吁一口氣,恨恨道:“,這事我還非幫你不可!你剛剛不是要鞠躬的么?來吧,鞠完了說說,要我做點什么?”這要是給孫匡得逞,自己做老鼠的命運,無論如何是擺脫不掉了。太史慈雖在焦急之中,卻也微微一笑,果然鄭而重之躬了一躬,拱手道:“不敢多勞太傅,太史慈現在疾趕回建業,若是建業有變,請太傅務必竭盡全力,主持大局!”
孫翊居然也走的這山洞,真是奇怪之極,難道做地圖還有分店?可既然說孫翊已去了多時,就算太史慈拼命趕回去,弄不好形勢已變,只得寄希望在六只手身上,以奇兵姿態,重新挽回建業大局!六只手瞇眼道:“放心好了,我替自己出力,當然不會偷懶,嗯,你現在就走?”
太史慈點頭道:“我急行軍回去,雖說前路不知如何,但孫翊走得,我一定也走得!”這才有兩分豪氣,六只手點頭應了,太史慈又道:“權將軍那邊,還請太傅差人送信!”
送信倒是無所謂,但就這樣去,孫權哪里會信?六只手攤手道:“你也弄個東西給我吧,我和他又不熟……”太史慈哈哈一笑,隨手自腰間摸出一枝手戟,遞在六只手手中,隨即將長槍一擺,躍身上馬,舉槍奮然道:“眾兒郎!建業有難,我等可坐視乎?”
這自然是激勵士氣之法,唯恐眾人聽說這也亂,那也亂,把軍心給亂了。眾丹徒兵頓時精神一振,一齊吼道:“愿拼死以報!”刀盾敲得呯呯直響,喝得洞頂碎石簌簌直掉。孫皎叫道:“我與將軍同去!”掙扎著站起身來,太史慈擺一擺手道:“皎將軍可隨太傅??同行,我先去也!”哈哈大笑,再不說話,只將長槍一揮,當頭往左邊那洞中沖出,戈定隨后,谷利壓陣,五百丹徒兵瞬間走了個干干凈凈。
看著太史慈眾軍走遠,六只手回頭看看孫皎,左看看右看看,孫皎給看得發毛,陪笑道:“太傅……你……”六只手嘿嘿笑了兩聲,揮手道:“天下!”天下立即往旁邊縮,邊縮邊叫道:“不要叫我,我不去孫權那兒的,你少打我主意!”論起料敵先機,明敵心智,天下雖比六只手稍遜,但著實也是不賴。
六只手抓頭道:“你個死老鼠,倒精明的很……算了,那個……”將手一指,居然發現無人可派,高順自然是不能走的,鬼王是貼身護衛,動容手無縛雞之力,兒子又太小了點,至于孫仲,還算不上自己人呢!點來點去,也只得小虎子合用,這家伙還伶牙俐齒,正是做這行的絕佳人選??,開心道:“虎子!滾過來!”
小虎子苦著臉走近,當然也預知了自家命運,沒精打采道:“知道了知道了,我這就去,是不是弄幾個飛鷹兄弟陪我?還有,我的光頭位,我可得全帶走的!”
事到如此,六只手還有什么條件不肯答應的,連連點頭不迭,將手戟交給小虎,要飛鷹兄弟,自然是想偷懶不走路,又叫最是力大的馬五陪他去。所有要求全部滿足,小虎子再千不肯萬不肯,也是無話可說,終于嘟嘟喃喃,帶起十八光頭回頭就走。孫皎叫道:“不對不對!是右邊那個洞!記好,出了那個洞后,有兩個岔路,記著選往西的那條,孫翊孫韶就是在那岔道口分的手,你可別直接走到豫章去啊!”
居然孫翊那幫子是從右邊洞里來的,小虎子狠狠罵了,重新換過方向,帶著他那隊百級士兵,直奔柴桑而去。孫韶既是已奔柴桑去了,叫小虎子送信,也不知來得及不?六只手越想越煩,想到最后,惡狠狠瞪了孫皎一眼,牙齒咯的一咬,孫皎抖道:“太傅,你瞪我干嘛……要不是我走路慢,我就自己去了,怕耽誤事啊……”
六只手喃喃罵了句沒用的東西,旁邊湊過眉兒來,皺著眉毛叫道:“爹啊,你好兇的嘛,難怪動容他們一個個怕你怕的那樣兒……”動容嚇了一跳,趕忙湊過來叫道:“少爺,不要亂說啊,爺平常對人再和氣不過,今天大概是心情不好,再加上幾位主母都不在身邊,所以說話間火氣大了點……”六只手聽聽不像話,將眼一瞪,動容一縮脖子,躲到眉兒身后去了。
天下冷笑道:“他和氣倒是和氣,但騙人的功夫,也是一等一的!哼!”六只手聽著心中一動,這兩人說話雖是別扭,但說起來自己對人還真是一向極和氣的,為什么卻橫看這孫皎不順眼,豎看他不順心?略一沉吟,堆起一副笑臉,沖孫皎眨了眨眼睛,笑瞇瞇道:“皎將軍是吧,呵呵,我們走哪條洞啊?”臉上是笑了,心底卻還是別扭之極。
孫皎反倒又嚇了一跳,抹抹頭上大汗道:“走……走中間這洞……我呸!我都糊涂了,是走左邊這洞,孫翊和太史將軍都是從這走的……”六只手好笑道:“你很熱么?要不要弄條毛巾來擦擦汗的?動容!”
就算是有毛巾,又哪里來的水?孫皎手足無措道:“不用……不用客氣了,太傅大人,我們是不是快些趕路?”六只手揮一揮手,可憐動容又白跑個來回,按下這小子暗暗破口大罵不提,六只手看看前面三條岔路,腦中突發奇想,太史慈走的左邊這條,小虎子走的右邊這條,還有中間這條,到底是通向哪兒的?
哈哈笑道:“走!我們走中間這條兒!”把手中那只蛋舉得高高,另一只手在鬼王肩上一拍,雙眼在鬼王臉上停了一停,轉過頭去,抬腿就想往那洞里鉆,歪頭想了一想,揮手叫道:“孫仲!休息夠了吧?不夠叫動容來一下,照明開路!”
孫仲還真聽他話,依言將火光放出,七人當先進內。孫皎在旁傻眼道:“太傅公!六爺!將軍……你不要走啊,不對了不對了,是左邊那條!”六只手跟在孫仲后面緊趕,頭也不回叫道:“管他哪條!條條大道通羅馬,只只山洞到江東!哈哈,本來該說到建業的,那樣就不押韻不好聽啦。”
聲音漸漸遠去,看著高順面帶微笑,領著陷陣營一隊隊的走進,孫皎頓足道:“豈有此理!”旁邊鬼王居然一直呆在他身邊沒動,接口道:“說誰呢?”主人既是對他沒好顏色,鬼王自然也不會客氣,孫皎嚇了一跳,看看對方那兩只火眼,心中暗暗發毛,擦汗道:“沒事,沒事,大哥請!”
鬼王森森一笑道:“你在前面,我押后。”眾人均走得光光,洞中遠遠的火把越來越暗,鬼王自然是不用照明的,孫皎卻哪里得夠,嘆了一聲,努力追上去,鬼王瞇眼看他跟上,咧嘴一笑,最后一個動身。
山洞綿綿,曲折郁悶,幾乎沒有盡頭一般,一行人在山洞中漸走漸深,地勢越走越高,也不知過了幾頓飯的時間,大家只知吃了走,走了餓,餓了再吃,越走還越不太平,種種鬼妖之族的NPc相繼出現,孫仲終于不再敢在前面開路,換作了高順挺槍在前,六只手與天下左右偷襲,反正有動容這個野戰醫院在,一路上倒也無事。
直從30級小鬼殺到90級靛頭怪,再從90級靛頭怪殺到20級的小蓬頭,終于戰斗越來越輕松,六只手舒口氣道:“,可算行了,孫仲,你再來!”孫仲再次上前開路,過不多時,地勢轉為下行,六只手歡喜道:“行了行了!看這樣子,快到頭啦,大家加油跑啊!”
哪里還有人跑的起來?身邊幾人哼哼唧唧的應了,卻聽走在最前的孫仲叫道:“六爺!快來看!有只鍋子!”
一路上除了撞鬼,鳥毛都沒見著一根,突然見到只鍋子,真是叫人興奮,六只手立即來了精神,飛跑過去一看,果然幾塊石頭之上,架著一柄大鍋,鍋里還留著幾只米粒,用手一摸,居然還有微熱!這意思燒飯吃的人剛走?
回頭看看身后高順,高順沉吟道:“這是軍鍋!平常人哪會用這么大號的家伙!”天下點頭道:“有理!這一鍋子飯,怕是夠一百個人吃吧,哈哈!”真虧他還笑的出來,六只手白他一眼,才想編排他兩句,高順又道:“天下兄弟說的不錯,這口鍋確是百人之鍋,依軍中慣例,飯后棄鍋,是大戰在即!”
六只手嚇了一跳,叫道:“大戰在即?不是要打我們的吧?”想想不對頭,誰會料到自己從這洞里鉆出來?再說了,這地方總不是曹操的地頭了吧?擺手道:“快去前面看!”燒飯需不是光用米的,沒有水,那來的飯?
往前緊走幾步,放眼一瞧,前面拐角處已有天光射入,洞口竟是就在前方。隱隱約約,那邊石頭擺得一摞一摞都是,每一摞石塊上,都架著大鍋一口,每口鍋中,都有飯粒余存!數數數目,居然兩百還出頭,六只手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喃喃道:“有兩萬多人!”幾人對眼一望,眼中均是驚愕之色,前面到底到了什么地方,怎會有這樣一枝大軍,在這吃飯開撥,難道前面會有一場大戰不成?
高順叫道:“爺,快出去罷,一定有事!”有事是一定的,六只手大頭一搖,嘟喃道:“但愿沒我的事……出洞了!”眾人嘩嘩擁出洞去,呼吸到洞外的新鮮空氣,不用再聞洞中那霉味兒,均是精神一振,天下振臂道:“哇!世外桃源啊!吃桃子去嘍!”在洞中時有氣無力,這時卻精力十足,放開腳步往一邊沖了過去。
正有一掛瀑布,在洞口對面山上奔流而下,洞口前山地下方,卻是一方小小湖泊,瀑布之水,盡數泄入湖泊中去,湖邊桃樹成群,樹上碩果累累,既有水源,又有桃樹,豈不正是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