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望!六隻手腦中猛的一驚,博望豈不正是荊襄的門戶?劉備軍屯在那兒,難道說老曹居然這樣快就要過來了?豈不又要天下大亂!隱隱約約好像抓到了什麼頭緒,可那根思路的線頭卻總在腦海中飄來飄去,就是抓不牢靠!下意識般掃了蔡瑁一眼,居然這傢伙雖是臉色陰沉到極致,卻不知爲何,看不出半點焦急來!
腦中一個念頭一衝,六隻手脫口叫道:“蔡瑁,你在等曹操?”一語出口,滿場皆驚,衆(zhòng)玩家譁聲大作,今時今日,聽到曹操二字,誰不會打個哆嗦?蔡瑁臉色微微一變,卻不說話,給他來個不置可否。劉表卻樂道:“他自然等的曹操,若不是曹操將至,他怎麼會如此自在,儼然一副穩(wěn)操勝券之狀?”
六隻手叫了一嗓子,自己也是一愣,猛搖了下頭道:“劉公,有件事我倒是想不明白,蔡瑁不急,怎麼你也不急?他既然不敢放手來打你,寧願讓那麼多弓手趴著玩,你卻幹嘛不把什麼向家的習家的一古腦兒調(diào)過來,乾脆就反滅了他?”這話正說到痛處,既然劉表都知道曹操要來,還肯沒頭沒緒的與蔡瑁在這乾耗,不是有病纔怪。
這番話一問,場中頓時寂靜一片,鴉雀無聲,人人均把目光往劉表投來。劉表苦笑道:“我幼子劉琮,定是給蔡瑁劫去無疑,他雖未和我說,我又怎會猜不到?”蔡瑁哼了一聲,仍是不置可否,六隻手狐疑道:“既然這樣,你更該急纔是,怎麼看你這樣子,清清閒閒的,倒像兒子給綁了的是我一樣……”
腦中一個激靈,眉兒可別再出什麼事纔好,旁邊妖魅簡直就是他肚子裡的蛔蟲,冷笑道:“你出事他都不會有事,閒操心的你,想想吧,老曹要來了,你怎麼去對付他?”
老曹要來,自然得走博望,若是諸葛小白臉在那安下什麼妙計,不管水啊火的弄他兩下,大概來得就不會快。六隻手想想不對,轉(zhuǎn)頭就問韓嵩道:“老韓,你不是說劉備軍快進樊城的麼?怎麼又去了博望了,到底博望那塊有沒人的?”韓嵩抓抓頭,尷尬道:“這個……我剛剛是騙騙蔡瑁的,你不會真信了吧?”
六隻手氣得打了個響鼻,苦笑道:“我不信……奶奶的,你們在這搞花樣,關(guān)我什麼事啊?”這話一說,腦中頓時一僵,蔡瑁作亂也好,劉表平叛也好,劉備跟在其中湊熱鬧也好,他們大可熱火朝天,可關(guān)自己什麼事了?想得兩眼直翻白,忽地拂袖而起,怪叫道:“搞怪!我不和你們玩了,開路!”離開椅子就往前走,妖魅一躍下地,緊緊跟上,後面傲天四將嚷道:“不看熱鬧啦?正戲都沒開演呢……”
六隻手沒好氣道:“有什麼好看,我事情多著呢,在這窮耗……哎兩位,你們愛打就打,愛罵就罵,我可走了啊,再也不見!再也不見!”衝劉表蔡瑁各一拱手,往人堆中就追。居然劉表蔡瑁齊聲道:“你不能走!”
兩人齊聲一喊,似是各自一愣,對望一眼,終是劉表官大一級,接聲道:“今天之事,非太傅不能理,還請留步!”六隻手哪裡肯停,只管往前竄,前面蔡瑁的親兵衝上來十好幾個,亮出單刀要攔,六隻手瞪眼道:“還沒給打夠?看誰敢擋我!”
先前那種隨心所欲的力量,衆(zhòng)親兵親眼目睹,給六隻手拿腔拿調(diào)的一恫嚇,立即互相觀望,不敢再上前,後面劉表提高聲音道:“太傅,你若愛走,表不敢擋,但有一人,卻定要與太傅一見!”六隻手頭也不回,只顧揮手道:“不見不見!要見讓他來找我好了!”雙手齊出,將身前親兵一一推開,居然就沒個人敢還手,蔡瑁臉色依然是陰沉森暗,也不下個命令之類,看著六隻手就要衝過人羣去,劉表急叫道:“太傅,有人問你,張曼成之命,太傅要是不要!”
張曼成?六隻手有如被一柄大錘擊中,腳步停下不話,身體還搖了一搖,這潁川黃巾之帥,自宛城分別後就再無音訊,原來只當早遇不測,聽劉表這一說,敢情老張居然沒死?霍的轉(zhuǎn)過身來,袍袖掛風飄起,竟也有兩分威勢,狠狠瞪了劉表一眼,叫道:“張曼成在哪裡?交給我!”
劉表哈哈大笑,撫須道:“果然有用!張曼成所在何處,我是不知,但有人說只需說這句話,太傅定會留步,真是如此!”六隻手火道:“你玩我啊?我心情本來就不好,你少刺激我,弄火了我和你急的……”
劉表身邊孟博一直沒撈到表現(xiàn)機會,此時拌擻精神道:“六隻手!素聞你允文允武,在府裡討論了多時,盡說你如何如何了得,我孟博今日就要會你一會!來吧!”兩腳左右一跨,擺下結(jié)結(jié)實實一個馬步,雙拳連續(xù)擊出,擊在空中呼呼有聲,果然硬橋硬馬,底子紮實得很。六隻手火往上撞,一時心中竟是充滿殺人的衝動,探手往懷,正握在心眼匕柄上,匕中那股悲涼的倦意頓時流入體內(nèi),微微一愣,殺機頓去,嘆道:“你這白癡,今天不惹你了……劉表!這話是誰教你說的?”
劉表攤手道:“我爲什麼要告訴你?”臉上似笑非笑,身邊八俊八交等齊聲道:“就是,爲什麼要告訴你?”
六隻手背過頭去,狠狠吐了口口水,若有眼力好的,當可看到他頭頂之上,正在滋滋直冒青煙,恨恨道:“我不管你們都在等誰,但要不交出張曼成來,我定叫你襄陽整個翻進水裡去!”後面玩家羣中喝彩聲四起,六隻手只當沒聽見,伸入懷中的右手緩緩伸出,卻沒取出心眼匕,只是將拳頭握起,稍一思索,朗聲道:“跟你這樣人打架,哪裡用得著匕首?先隨便給你點教訓(xùn)好了!”竟是大踏步就往孟博走來。
孟博馬步正扎得沾沾自喜,一見六隻手竟是真來了,立即吐氣開聲,狂吼了一聲:“打!”提在腰際的雙拳連珠般擊出,呼呼有聲,一邊的八俊之範康好心提醒道:“孟兄,你出拳早了點,他還沒到呢……”另一邊公禇恭冷言道:“他拳風驚人,真力渾厚,你替他操什麼心?”
這兩幫子人互相拆臺,若是放在平時,六隻手自然是如魚得水,定會湊個熱鬧,摻和進去,大展脣舌,非說得兩幫人當場械鬥不可。但現(xiàn)在放著張曼成的安危在,卻哪裡有這閒心,三兩步衝到孟博面前,伸手就往他臉上抓去!
剛剛孟博那呼呼兩拳,風聲雖是挺響,實則卻是毫無力道,這三兩下子,哪會放在六隻手眼裡?鬼魅般自他兩拳中揉身而進,如潑婦打架般一把往他臉上就抓,實在是並沒用上任何招式。孟博虎吼一聲,馬步仍是絲毫不動,伸拳就往六隻手手上擋去,六隻手好笑道:“你有多大勁兒?”手腕一抖,一隻手頓時幻作兩隻手,兩隻又幻作四隻,二十隻手指籠著孟博滿頭滿臉都是。
估計對方也就三五十級小兵的實力,確是連招也懶得用。孟博頓時眼花,看著四隻大手抓來,自己卻只得兩隻手,一時抓瞎,呀的叫了一聲,這回全是驚恐之音,腰肢微微一扭,想是腦中已想到了三十六計之上計了。
公禇恭冷笑道:“孟兄橋馬之硬,天下無雙,六隻手你慘了。”孟博給他言語一擠,想轉(zhuǎn)去的腰身頓時止住,雙拳胡亂往六隻手手上擋來。六隻手哪裡還會客氣,一把自他拳影中穿過,準準將他鼻子揪住,順勢一拎,孟博嗷嗷叫了一嗓子,居然馬步還扎得真穩(wěn),直似是生了根一般,這一拎居然就沒拎得動!
微微一愕之下,旁邊右邊第七人長身而起,嘴中呼嘯一聲,看似這一站用力過猛,沒站得利索,竟是雙腳往前一軟,直直的就往六隻手身上倒來。身影未至,六隻手頓覺勁風撲來,喝道:“報名!”
那人嘴中悶悶的叫了一聲:“南陽岑晊!”雙拳一上一下,直直的就往六隻手身上擊來,他腳步雖輕浮,但這雙拳之上,竟似是力大無比,拳頭之上,隱隱閃出兩點金茫,比之剛剛孟博那中看不中用的拳勁,差別豈只是天上地下?這八俊八交,倒還真有些鬼門道,眼前這孟博與岑晊兩個,都是地系,一個落地生根巍然不動,一個力大無比拳勢迅疾,六隻手暗罵了一聲古怪,偏不信邪,捏著孟博鼻子的右手還不捨得鬆開,擡腳就往岑晊拳上踢去。
這些個傢伙,以前聽都沒聽說過,撐死能有多大能耐?六隻手有心立威,哪裡肯有半點相讓之意?拳腳轟然擊實,岑晊拳上之力居然挺大,噗的一聲悶響後,竟是六隻手的身體給擊得高高彈起,反看岑晊,卻僅是微微一挫,若不是他腳下無力,弄得上身也隨之蕩了兩下,光憑這一擊之力,怕也晃也不會晃!六隻手驚愕之中要縮手,居然右手捏在孟博鼻子上,竟是無論如何去鬆,總也鬆不下來,反給孟博雙手齊出,死死將他右手按住,人如一根竹竿般,一隻手撐在孟博臉上,頭前腳後,直直往空中蕩去!
在場衆(zhòng)人還真沒見過這姿勢,哇哇大叫的人不斷,六隻手人在空中,算是吃了點小虧,總算提起點精神來。只是剛剛還誇口不用匕首,礙於麪皮的關(guān)係,也就不好意思伸手入懷去摸,暗罵了聲自己不識好歹,好好一場架,打就打了,卻要發(fā)什麼癲?看看身體盪到最高處,幾乎就是頭上腳下立得筆直時,忽的腰間一折,如一把摺尺突然彎起般,兩隻短腳一取孟博,一取岑晊,掛著虎虎風聲,聲勢極爲嚇人,左手卻無聲無息的伸出,輕輕往孟博腦後抹去!
岑晊悶吼一聲,晃個不停的身體陡然止住,仍是雙拳一起掏出,金茫再閃,地系真力,竟是異常雄厚!六隻手算是看個明白,這兩位一個手上有勁,一個腳下有根,光憑力量計,算是有兩把刷子,可咱六大高手,什麼時候怕過蠻牛來的?
一拳一腳再次接實,岑晊白晳晳的臉上,頓時血氣翻騰,倒不是六隻手這一腳如何有力,而是他一拳擊出,明明擊實在六隻手腳上,卻也如擊在空中一般,軟綿綿的毫不受力!六隻手的無中生有之技,終於使出!
幾乎就在同時,孟博也將一隻腳擡起,狠狠與六隻手踢來之腳對去,居然兩隻腳還沒碰上,腦後一麻,六隻手無影無蹤的左手早至,一把揪下,正中頸後頂花皮!
想是六隻手以往這部分給人抓多了,現(xiàn)在輪到抓別人時,就抓得特別痛快,得意道:“起來吧!”兩隻腳一對,借勁彈起,直自孟博頭頂躍過,穩(wěn)穩(wěn)落地,一落再起,徑直就對著劉表衝至。再看後面孟博,只覺一股不可抗拒的大力自腦後涌至,身不由已隨抓而起,雖是他下盤穩(wěn)健之極,單憑一隻腳也能穩(wěn)穩(wěn)站立,但在三十六技的詭異大力之下,再也做不得獨角鶴,凌空就往岑晊飛了過去,兩人重重一撞,哎呀哎呀叫了個不停,卻是雙雙作了滾地豬。
舉手投足間搞定二俊,後面鼓掌聲響如雷鳴,六隻手人彈在空中,居然有空回頭揖了一揖,洋洋道:“多謝多謝,多多捧場……哎呀!”碰的一聲,直筆筆撞在一堵軟綿綿的水牆上,頓時頭昏眼花,渾身真力居然再也使不出半分,緊貼著水牆,不情不願的直滑到地,還好反應(yīng)極快,一落到地面,立即彈起,伸手先揉揉最引以爲傲的鼻頭,喪氣道:“忘了,老甘,你怎不睡覺去?”
面前水牆無聲無息散去,面前現(xiàn)出甘寧穩(wěn)健的身形來,輕輕笑道:“有太傅在此,甘寧自然技癢,當日十招之約,還有五招,太傅既然有雅興,不如就了卻此事,以免甘寧日夜思念?”
六隻手不停揉他鼻頭,嘟喃道:“哪有啊,說話這麼誇張,明明沒有過夜的嘛,不過就兩三個小時前的事?”甘寧那面水牆之中,竟是蘊有一種特別的清涼之氣,自額頂傳入腦中,因張曼成而漲滿血的腦袋,居然就慢慢的冷卻下來,心情逐漸平靜,腦中一片空明,忽然就覺得自身狀態(tài),從來就沒有如此好過。
甘寧慢慢地看了他一眼,微笑道:“太傅士氣正旺……”六隻手忽的舉起一隻手來,輕輕在面前搖道:“叫太傅的那些傢伙,都是不喜歡我的人……”後面伊籍聽得不爽,尖聲叫道:“哪有!我不也叫你太傅,我不就挺喜歡你?”
六隻手居然有空理他,歪歪頭扭腰問道:“那你叫得爽不爽?”伊籍瞪眼道:“咦,你不說倒也罷了,怎的你這一說,我就真覺的叫來實在不爽,那我該叫你什麼來?”
哪裡還有人理他?六隻手早轉(zhuǎn)過頭來,咧著嘴只顧對著甘寧傻笑,甘寧居然就輕笑道:“極好,老六,你這意思,是答應(yīng)了?”
後面妖魅驚叫道:“不要啊六六,怎麼每次見到你,你都要發(fā)神經(jīng)?你要是給刷走了,我去哪兒找你?”這豈不是明擺著不給信心?後人羣中呼哨聲大作,傲天達尖尖的嗓音隱約傳來:“嫂子,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我賭十塊錢老六必勝,哎,你不賭啊,誰和我賭?”
場中居然還有個財主在,胖胖的像個來福兒,笑瞇瞇自人羣中擠出來,力氣竟還挺大,兩隻胖胖的胳膊一撥拉,衆(zhòng)人紛紛踉蹌退後,脾氣暴的早開口就罵起,這傢伙居然也不生氣,徑自鑽到場中來,直著嗓子就叫:“賭外圍開盤口,六隻手對甘寧,賭六隻手勝的一賠五,賭甘寧勝的一賠一,開注趕快,買定離手啦!”
身後還跟出一男一女來,那男的若論個頭,有土匪之高,若論麪皮,有張飛之黑,好好一個壯漢的坯子,卻生就竹桿兒般的身形,還可惜了獅子般一張大嘴,偶爾一張,嘴中金牙閃閃,手中拎著一隻布袋,敞著個口兒只管收錢。那女的倒是挺秀氣,只可惜在左邊臉上,生出青滲滲一隻銅錢大小的胎記,手中一樣拎著只布袋,每有個下注的,她就自布袋中摸出各色籌碼來,或多或少,絲毫不錯,果然是職業(yè)賭徒的風範。
場中亂作一團,居然劉表與蔡瑁兩人,誰也不出聲阻止,一個咧著嘴,一個陰著臉,雙雙看笑話。反是自地上爬起的孟博與岑晊兩人仗義,吃了六隻手的虧,竟就迷信上了六隻手的實力,兩人趁著劉表沒注意,也偷偷跑去,一人押了五十塊。
看看外面這份熱鬧,甘寧笑道:“老六果然了得,我的字號,都不如你響,真想也押你一注!”六隻手哈哈大笑,雖是明知對方說笑,仍是胸中豪氣頓生,雖說一慣逢賭必輸,但這次自己給押上賭檯了,大概總會轉(zhuǎn)轉(zhuǎn)運吧?延手道:“來吧,這五招,你先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