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王奇道:“老六,你笑什麼呢?”自從洛陽與這傢伙相識,直到最終入夥,實在也沒搞清楚過,這位太傅大人到底有多少稀奇古怪的想法。六隻手怪手一揮,陰笑道:“奶奶的,難怪筒子跟我搞玄虛,原來是真有玄虛……哈哈,我大概猜到一點啦……老婆,老曹人在哪兒呢?”
話題一轉(zhuǎn),又關(guān)心起老曹來。老婆兩字一出,居然妖魅與無敵小貓差點同時答話,還好在無敵小貓反應(yīng)極快,才一張嘴,立即忽的一個轉(zhuǎn)身,香風一起,六隻手差點就要暈掉。卻聽到文欽叫道:“兄弟!老哥我先走啦,諸葛誕那邊的帳,咱慢慢跟他算,我還有事,下次再況”遠遠叫了一句,毋丘儉也不現(xiàn)身說個話,一行人人嘶馬叫,騎兵步兵紛紛轉(zhuǎn)身離去,六隻手偷偷戳了箇中指罵道:“沒出息的東西,一張嘴倒是挺會說的……”
一旁雨濛笑吟吟道:“既沒出息,又挺會說,太傅大人,你這是誇你自己呢?”這位母老虎卻是搭訕不起,六隻手陪了個笑臉,轉(zhuǎn)頭叫道:“老婆!老曹到底在哪裡?”
妖魅與無敵小貓對望一眼,兩人均是面上一紅,終於還是正房夫人回道:“他說就在不遠處的,如果要找他,吹這個哨子就行了……”居然就從腰間摸出一枝竹哨了,六隻手伸手接過,扔進嘴裡就要吹,天神王愕然叫道:“不是吧,老六,你真要吹啊?”
三百突騎兵剛剛鬆了點弦,一見這位主公居然要吹哨子叫曹操,嚇得將要入鞘之刀,紛紛又提了起來,六隻手瞪眼叫道:“爲什麼不吹?
真把老曹給吹來,難道你以爲我怕?”
天神王抓頭道:“這倒不是。也沒見你怕過什麼……不過,你真要找曹操來?我們現(xiàn)在手上就這三百突騎兵——“”,老曹的架勢,例來是身邊團團簇簇,沒少過三五萬兵的,以三百敵三萬,老曹的精銳虎豹騎可比不得嚴白虎那些草包雜牌。六隻手哈哈大笑,伸手在下巴上摸了又摸,得意道:“我敢把他吹來。
自然有把握搞定他,奶奶的小樣,我老六是什麼地位?當朝太傅、幷州刺史、徵東將軍,另外還附帶個三孫總督,他也就和我平地平坐,我都不用作揖的……吹了吹了!”
嘴裡在胡說八道,其實心中卻是有底,既然老曹擺明著知道自己會找他,居然連哨子都準備好了,自然也沒什麼好怕。別的不說。就說把妖魅們?nèi)齻€請去。真要叫自己死一次去換,也是一定會換的,除死之外。還有什麼好怕?
天神王搖頭不語,自然是心中還略有些不解,六隻手狠狠在下巴上捏了一記,大概是怪自己爲什麼不生幾道美髯,屏起腮幫子狠命一吹,那哨子吱的一聲大響,響聲尖銳之極,感覺有如一枝利箭直衝雲(yún)霄,天邊一隻歸鳥經(jīng)過,竟是呀呀啼了兩聲。拼命撲楞著翅膀飛遠,卻把六隻手嚇了一跳。
四下裡看看,哨聲響過之後,居然全無反應(yīng),莫說老曹,就連小草也沒見搖動一下,六隻手奇道:“老傢伙在玩我?奶奶地,就不怕我生氣?”雨濛笑道:“在場這麼多人,你算算看誰會怕你生氣?”妖魅輕笑一聲。補充道:“我忘說了,應(yīng)該是連吹三聲,一短兩長……”
竟然還有設(shè)計方案,六隻手挑指讚道:“好傢伙,果然是老曹的風格,就知道我這人毛躁,一定會先吹聲短的……再來兩下長的好了,哈哈!”撅起大嘴又連吹兩聲,這下過不多時,遠遠自西方也傳來一聲尖銳!
哨音,與六隻手剛剛所吹之聲,並無二致,六隻手哈哈笑道:“來了來了,奶奶的,跑得不慢啊!”
哨聲傳來之處,一道黑影飛速奔至,跑得塵頭不起,速度卻是極快,不時就到了近前。天神王一揮手,突騎兵紛紛讓開條路讓他進來,這下看得清楚,這人一身勁裝,臉上竟還蒙著塊黑布,搞得自己神秘之極,走到六隻手近前,竟還挺有禮貌,單膝一跪。六隻手輕咳一聲,大刺刺揮手道:“免啦免啦,老曹在哪裡等我?”
那人輕聲道:“回太傅大人話,丞相現(xiàn)在西面不遠處,正恭候太傅大駕。”六隻手笑罵道:“我哪有什麼大駕?嘿嘿,老曹有沒說是我一個人去,還是多帶幾個人去啊?”
那人雖是面蒙黑布,看不清神情相貌,語氣之間,卻是恭敬無比,接口道:“丞相有令,只需太傅大人願去,是單身獨騎也好,千軍萬馬也罷,只憑太傅大人方便。”居然條件還很優(yōu)厚,六隻手哈哈大笑,擡指罵道:“死阿瞞,又在玩這套了,明明知道我就兩三百個人,還說什麼千軍萬馬……我問你個事啊,你們家丞相,就知道我肯定在這兒?”
那人拱手道:“回太傅,我家丞相無所不知,無所不能,自然知道太傅行蹤的……”小子還挺會說,六隻手小眼一瞪,正要損他兩句,居然這人又道:“不過丞相說了,在太傅面前,要多拍些馬屁,少吹些牛皮,所以呢,只說是運氣好,碰到了就行,請?zhí)荡笕怂∽铮 ?
六隻手一萬句話頓時全都爛在肚裡,張口結(jié)舌無話可說,旁邊諸人一齊壞笑,居然最瞭解六隻手的,卻是他最大的對手。六隻手訕笑了兩聲,叫道:“不說這些啦,我一個人跟你走就行,你們幾個先去找大部隊去,有老天護著你們,我也稍放心些……”其實又哪裡有什麼大部隊?那人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過身要走,天神王急道:“老六,你真去啊?老曹萬一使什麼壞心眼,你一個人怎麼辦?”六隻手哈哈大笑,得意道:
“再大陣仗,難道我還沒見過?”嘴中說得豪氣萬丈,卻附到天神王耳邊低低地聲音道:“放心!老曹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他放什麼屁……這話粗俗,不能講給她們女流之輩聽……”三位妹妹哪有個聽不到的道理?
三聲輕哼,竟是幾乎同時傳到,六隻手哈哈大笑,往前急走兩步。得意道:“有什麼大不了的?一齊走好了!”天神王無奈點頭,令他那位手下小倉收拾起突騎兵,一行三百零六人,隨在那蒙面之人身後,往西北方向而去。
雖是在平原之上,但卻也不是條條坦途,沿路或水或林,又沒走官道。倒還難走得很。也不知拐過了多少個彎子,終於前面一坐小樹林前,三五匹戰(zhàn)馬正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當頭一人,正是曹操的重將樂進。
六隻手哈哈大笑,不等樂進迎上來,先緊走兩步,直趕到樂進面前,笑吟吟的望著他,上上下下看個不停。樂進本來倒準備打個招呼。
給他這一看,頓時失了方寸,微怒道:“太傅看什麼!”
六隻手哦了一聲。搖頭奇道:“也沒什麼好看的,倒不是說你比別人多長了個腦袋,可以被多吹一次,不過是想研究研究,樂將軍的體格如何,爲何在地上滾起來時,是如此之快……”這話卻是說得損極,自然是說的當日在宛城外猛鬼騎兵大戰(zhàn)樂進,樂文謙地尷尬往事。
見面就揭人家的傷疤,這雖不是六隻手地本性。也非他地擅長,但一旦揭了,效果卻是非常之好,樂進眼中頓時就射出寒光來,這人雖不是什麼頂級強者,但畢竟也非普通人物,怒極之下,那股子殺氣,也挺叫人不寒而慄。六隻手倒也不緊張。只是笑嘻嘻的看著他,兩手還負在背後,大腿晃個不停,樂進怒了片刻,強行忍住,一聲不吭往旁邊去了,身邊趕上天神王來,湊到六隻手耳邊道:“老六啊,你怎麼變得這樣不厚道了?”
六隻手嘿嘿一笑,偷偷道:“試試水溫嘛,你看,姓樂的這樣都忍得住,還不是老曹要求我?哈哈,你在外面守著,我一個人進去!”前面那蒙面帶路地延手又請,六隻手點點大頭,回頭看看妖魅,再看看無敵小貓,欲言又止,居然這兩位的反應(yīng)也如出一轍,均是嘴脣動了兩下,卻將目光一齊投到雨濛身上去。雨濛搖頭嘆道:“亂不亂哪?行了,我陪你進去!”
天神王自然是要留下管束這突騎營地,妖魅與無敵小貓誰也不方便一個人挺身而出,去多了又怕六隻手照顧不來,不去吧,卻又放心不下,可憐護衛(wèi)之責,卻交給了無關(guān)者雨濛來做。
六隻手吐吐舌頭,心道留下她們兩個獨自交流,豈不也是好事一件?順手捏個響指,哈哈笑道:“行了!就雨濛妹子陪我走一趟吧,來了來了!”
略整整衣冠,不叫人瞧扁了他這位幷州刺史,昂首挺胸踱進林子裡去,光線雖是隨之一暗,但六隻手是什麼樣的眼神,四下裡環(huán)眼一掃,早將周圍看了個清清楚楚,咧嘴樂道:“都是熟人哈,躲在這幹嘛呢?”
場中人雖不多,卻也不少,團團簇簇卻鴉雀無聲。一見六隻手大模大樣的走進,當頭走過一人來,拱手微笑道:“太傅大人請了,丞相已候多時,這位是?”這人臉上皺紋深深,卻是生就個天生的笑面佛,眼光流轉(zhuǎn)不定,令人一見之下,頓生親切之感,六隻手搖頭道:“原來滿先生也到了,這位小姐嘛,是我一個好朋友,嘿嘿,不過還不是老婆呢。”
這話說得大有語病,還不是老婆,難道說現(xiàn)在不是,將來就是了?
滿寵輕笑道:“自洛陽之外一別,竟就與太傅大人緣悋一面,今天一見,太傅大人風采依舊,身邊果然也美女隨行,實在是可喜可賀之事;這位小姐年少風華,有鸞鳳之姿,卻叫滿寵驚爲天人了,若有失態(tài)之處,還請見諒。”深深一揖,六隻手咯咯直笑,居然雨濛聽來也極是受用,後面有人笑道:“太傅果信人也,奉孝,你輸了也!”
這笑聲音雖不高,卻豪邁之極,另一人道:“咳咳,丞相神算,我不如也!”先前一人哈哈大笑,六隻手眼睛立即就瞇了起來,嘆道:“老曹,又見面了嗎,你怎麼還不死?”
曹操哈哈大笑,施施然踱上,凝神看了他兩眼,輕輕道:“太傅一日不除,豈敢安心去死?”六隻手出語如此不恭。不僅老曹安之若素,就連他身後一幫子文臣武將,竟也沒一個出頭叫囂的,六隻手伸手摸摸下巴,忽的將笑容斂去,眼神往曹操身後諸人面上一個個看去,正色道:“貂蟬臉上那兩刀,是誰劃的?是誰讓劃的?交給我!”
本來這見面之氣氛。似乎和諧得很,誰也沒料到居然六隻手說翻臉就翻臉。他面容這一板,倒也很有幾分威勢,曹操身後包括典韋在內(nèi),竟就人人自危,一時場中噤若寒蟬,人人均往曹操看去。典韋一愕之後,猛然醒覺,沉吼一聲,急跨一步到了曹操身側(cè)。
怒道:“小矮子。你待怎樣?”
他那龐大地身軀,何異於一道鋼鐵屏障?雨濛心神一緊,情不自禁慢慢抽出暴雨槍。六隻手仰天打個哈哈,回頭搖手道:“你看著就行,不用你動手!”他個頭雖矮,但只是簡單簡單一句話,卻似給了雨濛莫大信心般,真就慢慢又將暴雨槍收回,六隻手再轉(zhuǎn)過頭時,仍是面無表情,一字字道:“無論是誰,我也只在他臉上割兩刀。如此而已雕敢攔我,我必殺之!”最後八個字,尤其說得擲地有聲,滿寵稍稍一愣,趕上要打圓場,曹操下巴微微一揚,滿寵愕然站住,後面郭嘉欲言又止,曹操揮須道:“刀來!”擡手往後一伸。後面一名親兵戰(zhàn)戰(zhàn)兢鼓送上一柄利刃,典韋叫道:“主公!”
曹操擺手道:“都退下!此是我與太傅私事,無關(guān)國事!”他居然還公私分明,六隻手雙眼眨都不眨,冷冷看去,曹操搖頭道:“只劃兩刀,太也過輕,怎能贖得此罪?貂蟬天宮人物,操亦自後悔無算,割下此發(fā),暫且代首!”
利刃一閃,自頭頂一劃而過,四周衆(zhòng)人齊聲驚呼,曹操竟是一刀自頭皮上貼頂而過,將一頭黑髮,割成了亂草一堆!
衆(zhòng)人眼神之中,頓時都充滿憤恨,齊刷刷往六隻手瞪來,六隻手愕然道:“這算什麼?割發(fā)代首麼?頭髮割了還長得出來,臉劃破了,還長得好麼?”典韋一聲悶吼,大踏步衝上,左手大戟已然提起,竟是雖無曹操之命,也要取他性命,出口惡氣了。
六隻手哈哈大笑,不屑道:“典韋!你定勝我麼?”也不出手,卻是將雙手在胸前一袖,冷森森的目光往典韋投去,典韋沉吼不斷,右手一擡,第二枝大戟嗆地一聲自背後拔出,兩隻大戟只一碰,咣然一聲巨響,在場衆(zhòng)人均是情不自禁連退幾步,六中手冷笑道:“別人怕你,我還不在乎!”
雙腳連動,竟是又往前連跨兩步,雙手還是袖起不動,只是那雙眼神之上,滿是不可戰(zhàn)勝地自信,曹操喝道:“典韋,還不退下!”典韋怒道:“主公!此子放肆太過,請準典韋殺之!”
曹操揮手不悅道:“大膽,敢違我軍令麼?”曹操之治軍,自來是法外無情,若叫他心腸硬起,只怕真梟下典韋這顆大頭來示衆(zhòng),也非不可能之事。典韋勉強哼了一聲,不情不願地退後,一旁滿寵哈哈大笑,直走到六隻手與曹操中間,拱手道:“太傅,身體髮膚,受之於父母,發(fā)之排名,可是在膚之前?”
六隻手雙眼一瞪,又要發(fā)飆,滿寵急搖手道:“今丞相割發(fā),有若割首,除太傅之外,誰人能叫丞相如此?況貂蟬此事,丞相已遣亂雪月花送回,並附送冰火雙蝶兩條性命作賠,太傅如何還不省得?”
聽他這意思,倒似亂雪月花兩個,是曹操故意送去給他六隻手殺來爽的,現(xiàn)在這樣想一想,倒還真有些可能,以老曹不達目地不罷休的手段,真心對付他六隻手,又怎會只派四個人去?六隻手正在細思,滿寵又道:“丞相此次邀來太傅,爲的是國家大事,太傅又何必苦苦執(zhí)著,卻壞了丞相一番美意?”
到底是專管外交地,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倒似六隻手該反過來謝他纔對。六隻手狠狠掃了老曹一眼,老曹頭髮蓬成一片,往日的那些威勢,差點就要蕩然無存,眼神之中,竟還有著兩分迷惘、一絲頹然,立即想起洛陽外相處過多日的那個老曹來,不禁又心上一軟,嘆口氣道:
“找我來幹什麼,直說吧。”
割發(fā)代首這招用在此時,倒是極爲合適,輕輕巧巧避過一難,順便還博來些六隻手地同情。雖說明知他演戲的成份多,悔過的可能少,但不管怎樣,六隻手這記當頭棒喝,算是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