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雪原,三人才看清這里原來是一片茫茫林海。玉樹瓊花,滿是霧凇,無邊無際,與周圍的山川大地連成一片。白雪皚皚,不但樹枝是白色的,就連樹干也是雪白雪白的,放眼望去,就像是用冰雪雕刻出來的一般。林中樹木錯落有致,樹下雪原冒出白色的雜草尖頭。雪花靜靜的飄落著,整個山林一片死寂連一個小貂狐的腳印也不曾有。
贏五狼拔出寶劍,說道:“二位小心,這片林海我也從沒見過。”說完第一個走了進去。林中雪深剛沒腳背,不似在雪谷中那樣深。為了節(jié)省體力,三人便將真氣收回,以常力行進。走約莫大半天時間,再看四周,除了霧凇和雪地,再也看不到其他任何東西。白茫茫的,一種無形的壓力慢慢襲來,好像告訴他們,在這林海中永遠也走不出去。
“贏五狼,雪妖到底在哪?我們在這片林子里轉(zhuǎn)了大半天了,連個鳥毛都沒看見。”田須無不知怎的,突然氣不打一處來。
“我已說過了,我也沒見過這片林海,我更不知道現(xiàn)在雪妖躲在哪里。”
“那你上次是怎么找到雪妖的,我看你也沒費多大周折。為何這次卻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始終找不到。先是雪境,后是雪谷,現(xiàn)在又是這雪林海,又死了四個兄弟,你說這到底是為什么?”
“你跟蹤我?”贏五狼有些氣憤。
“我只是好奇而已,你生什么氣呀。”田須無見自己說漏嘴,立刻換做一副笑臉,道:“我不是想早點捉住雪妖好早點回去嗎。”
“好色之徒。”贏五狼氣道。
“隨你怎么說。對,我承認我好色,但我只是好一個人的色。快點吧,想想辦法怎樣才能快點找到雪妖。”
“我也沒有辦法。我早已說過,我們一路上所遇到的雪境,雪谷和這雪林海有可能都是雪妖所為,我想我們已經(jīng)越來越接近她了。”
“你想?真如你所想就好了,我還想雪妖現(xiàn)在就出現(xiàn),讓我一劍砍了她完事呢。”
“你敢傷害雪妖我第一個不答應(yīng),我們這次來只是要捉她,并不是來殺她的。”
“我說吧你有問題,你絕對跟雪妖有什么關(guān)系,也真不知道黒兀那老頭明知道你不可靠,還要請你來帶隊。”
“該你知道的你自然會知道,不該你知道的你就少問。總之這次是我?guī)ш牐仨毬犖业摹!?
“你帶隊?那得看你做的事讓大家服不服。你帶的隊員可已經(jīng)死了四個人。”田須無說著,轉(zhuǎn)頭問展無恤:“展兄你說是不是?”
但看展無恤在后面緊鎖雙眉,走的很慢,似乎對他們的爭吵全無在意。
“展兄,你怎么了,是不是后悔了?”自從進入雪林以來,每個人的心理不自覺的都起了一些異樣的變化。平時少言寡語的贏五狼,話開始多起來,與田須無你一句我一句的爭吵個不停。田須無平時說話風(fēng)趣幽默,愛看玩笑,無論對誰說話都是溫言笑語,現(xiàn)在卻變得尖酸刻薄,對誰都不留情面。展無恤平時沉著穩(wěn)重,處事得體,遇事從不自亂陣腳,從不輕易發(fā)怒,而這次卻莫名的心煩氣躁。聽到田須無一直喋喋不休,一股無名之火猛然而起。
“你哪來的那么多廢話,你沒發(fā)覺這里比之前的雪境,雪谷還要詭異嗎?”展無恤突然來了這么一句。
“我看你是被雪妖嚇破膽了吧。雪境,雪谷咱不都過來了嗎,我看這雪林海也沒什么,不過如此。”田須無嗓音有些尖銳。
“我不這么認為,我覺得展兄說得對,這雪林海可能更危險。”贏五狼道。
“那你還等什么,還不快想辦法帶我們出去。”展無恤道。
“你們還要讓我說多少次,雪林海我也是第一次見,我沒有辦法。誰有辦法誰去想。”贏五狼道。
“你說過你是隊長,我們都聽你的,你不想辦法誰想?”田須無道:“難道讓我想,當初還不如讓我當隊長。”
“你不說話能憋死,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也配當隊長?”展無恤道。
“我當隊長怎么了,我哪點比你們差?”田須無道。
“你的劍就比我的差,所以只有我才能帶隊。”贏五狼道。
“呸!別大言不慚。”田須無道:“光說沒用,咱們比一比,誰的劍術(shù)最高誰就帶隊。”
“比就比。”展無恤道。
“誰怕誰。”贏五狼也道。
說話間,三人各拉寶劍,竟戰(zhàn)在了一起。但見三人招式雜亂,全無套路可言。展無恤刺田須無一劍,贏五狼去檔展無恤來劍,而田須無不去攻擊展無恤反而去刺贏五狼。展無恤擋開贏五狼的劍,轉(zhuǎn)而又去擋田須無反刺贏五狼的劍,贏五狼回手不是伺機攻擊田須無,而是又去攻擊展無恤,田須無剛緩過手來,又朝贏五狼刺去……三人用劍刺不著對方,又開始用腳踢。先是展無恤被贏五狼踢倒,而贏五狼又被田須無踢倒,展無恤站起身來,一腳又踢倒了田須無。
三人互相攻擊的時刻,在雪林海深處,似是有一雙眼睛在欣賞著他們。漸漸地,他們?nèi)硕返媒钇AΡM。田須無撞到一棵樹上,雪沫紛紛,樹枝晃動,突然斷裂,掉了下來,飛速朝田須無射去。
“小心。”展無恤喊道,飛身而起,手中鬼方黑劍劃出一道劍光,斬斷飛向田須無的樹枝。與此同時,贏五狼躍到展無恤身后,手中寶劍揮動,幾道劍光閃過,幫展無恤斬斷從另一棵樹上射來的樹枝。頓時,整個雪林海開始晃動,樹枝一根根的開始抖落,不到落地,突然改變方向向三人射去。三人背靠背,仗劍防御。
展無恤輕聲道:“剛才你們感覺到了沒有,正前方好像有人一直在窺探著我們。”贏五狼和田須無點點頭,示意也感覺到了。
三人各使眼色,運足真氣,心中默念三聲,突得朝展無恤指的正前方飛速奔去。他們?nèi)硕际且坏纫坏母呤郑瑒偛潘麄內(nèi)齻€人言語攻擊,互相斗伐,原來只是做戲,佯裝出來的,真正的目的是引誘那個藏在暗處的雪妖露出行蹤。因為他們在雪林海中已經(jīng)感覺到有一股殺氣慢慢逼近,算準了是雪妖無疑,于是他們就演了一出內(nèi)訌的戲。當樹枝化作雪箭攻擊他們的時候,展無恤最先發(fā)現(xiàn)了雪妖所在的方向。
三人像閃電一樣穿透雪林海,雪箭像雨點一樣從四面八方朝他們射擊,具被三人甩在身后。說也奇怪,自他們發(fā)現(xiàn)了雪妖的方位后,不一刻時間,三人竟穿過了雪林海,來到了一座大雪山的腳下。
“雪……”贏五狼剛喊出一個字,腳下突然懸空,有一股強大的吸力將三人吸進雪層之下,頓時三人就覺得雙眼不斷被冰雪遮掩,雙手想去扒開,卻怎么也抬不起來。想用真氣卻無法凝聚,使不上力。他們?nèi)松聿挥杉旱脑谘酉麓┧螅聿粩嗟赜醒K包裹上來,不一會兒便失去了知覺。
當三人再次睜開眼時,發(fā)現(xiàn)身處在一個巨大的雪窟之中,雪窟頂部長出大小不一的冰乳,地面是一層厚厚的堅冰,冰層下面能看見娟娟細流,從細流中透射出一道道藍色的波光,照亮了整個雪窟。他們?nèi)吮槐┌箳煸诒橹希宦冻鲱^部。
“贏五狼,這是什么地方,你見過嗎?”田須無問。三人當中對雪妖了解最多的也只有贏五狼,能把他們?nèi)送瑫r捉住,除了雪妖估計再沒有第二人了。
“沒有。”贏五狼答道,并且雙眼不斷地向四周查看。
“展兄,你猜這里是什么地方?”田須無又問。
展無恤搖搖頭,也向四周查看著。
“我猜這里就是雪妖的老巢,看來我們這次是死定了。可惜了我的美人,到死也見不到她最后一面。”這時候也只有田須無有心情說這種話。
“是你嗎?”贏五狼盯著雪窟內(nèi)如玉璧一般的冰墻突然說道:“葉列娜,我知道你就在那里,為何就不能讓我見上你一面呢?你知道嗎,我這一生遠走他鄉(xiāng),就是為了找你。只要讓我看你一眼,我死了也無憾。”
雪窟中還是一片寂靜。
“葉列娜?葉列娜是誰?”田須無趕緊問道。
贏五狼沒有理他,繼續(xù)說道:“葉列娜,你出來吧,我們是不會傷害你的,況且我們已經(jīng)被你困住。我贏五狼別無他愿,只求一睹你的真容。別人都說你是一個大魔頭,我卻不相信,自從上次我見到你的背影,我就認定你不是。葉列娜……”最后三個字贏五狼是喊出來的,聲音在雪窟中回蕩。當喊聲消失后,雪窟中又恢復(fù)了寂靜,沒有任何聲息。
這次田須無沒有說話,他品出了其中的意味。葉列娜就是雪妖的名字,贏五狼跟雪妖一定有過什么關(guān)系,他潛在鬼方部族不是為了捕殺雪妖,而是為了搭救雪妖。
過了半刻,贏五狼突然大喊:“雪妖,你給我出來,你以為你躲著不見我就能逃避的了嗎?你一味躲避,誰也不會幫得了你。”
這次喊完,雪窟中開始有了聲響,是滴水的聲音,哪里的冰層開始融化?三人順著聲音向那面冰墻看去,只見那面冰墻在慢慢向外移動,一個人形的雪塊離墻而出。那是一個女子的身影,她全身雪白,真正的是肌膚是雪,就連齊腰的長發(fā)也似冰雪做成一般。
“葉列娜,你終于肯見我了。”贏五狼顯得無比興奮,完全忘了自己還在被困之中。
不知何時,血庫中刮起了凜冽的寒風(fēng),風(fēng)中夾雜著細微的冰消,拍打著肌膚就像刀剌一般,三人的眼睛開始模糊起來,幾乎睜不開。
“快閉上眼睛。”展無恤喊道。
贏五狼卻不管這些,他在等著雪妖轉(zhuǎn)身,現(xiàn)出真容,完全不顧寒風(fēng)刺骨,使勁的睜大雙眼,任憑風(fēng)中的冰消拍打穿刺,以至于眼睛中流出的血凝結(jié)成雪塊也不肯閉上。
“葉列娜!”
雪妖慢慢轉(zhuǎn)過身來,摘下他的冰雪面罩,露出她的真容。贏五狼大吃一驚:“怎么會是你?”
“你可以死了。”雪妖手指微動,風(fēng)中的冰消凝結(jié)成一根根冰針,直接刺入贏五狼的體內(nèi)。隨著一聲慘叫,贏五狼死不瞑目,就變成了一根冰柱。雪妖左手微動,贏五狼的尸體穿破雪窟頂,飛了出去。
“還有你們兩個。”雪妖手指微動,空中瞬間布滿了冰針。
“慢慢慢,我可不想死,我又沒見過你的真容,你看我一直閉著眼呢。”田須無急忙大喊。
雪妖不由分說,指揮空中的冰針就朝展無恤和田須無射去。就在這時,雪窟上的數(shù)根冰乳突然斷裂,有一個向雪妖刺去,另外幾個把田須無包裹起來,擋住冰針。那根冰乳到達雪妖近前,雪妖抬手化掌,冰乳就停了下來,雪妖將手掌翻轉(zhuǎn),冰乳掉頭回刺展無恤。展無恤此時還被冰雪包裹吊掛著,無法躲避,只能任由冰乳刺過來。只聽咔嚓一聲,包裹展無恤的冰塊碎裂,同時又有無數(shù)的冰針射過去,展無恤這次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過了。瞬間,展無恤身上就扎滿了冰針,從雪窟頂上掉落下來。在落地的那一刻,展無恤的身體突然不見了,竟變成了一顆紅豆。
雪妖見之,大吃一驚,馬上揮動雙臂,雪窟內(nèi)頓時寒風(fēng)大作,無數(shù)冰針隨風(fēng)亂刺,同時她就覺背后一股涼意襲來,雪妖更是瞿然而驚。在這雪窟之內(nèi)竟還有如此極寒之氣,她揚手后揮,馬上有無數(shù)根冰針向后攻去,她則離身迅速飛出雪窟。尾隨雪妖身后,一股劍氣沖破冰針,擦著她的腳底,擊落不遠處的數(shù)根冰乳。
原來,展無恤一陷進雪窟就幻化出一個幻武卒代替他本尊,而他卻隱身在雪窟內(nèi)的一側(cè)極隱秘處,為了不使自己的體溫被雪妖察覺,展無恤迅速用冰雪將自己全身包裹,并且運功使自己的血液流速降到最慢,使他的身體處于一種冰凍的狀態(tài),與周圍的冰雪融為一體。
展無恤在雪窟的角落雖然不能看到內(nèi)中的情形,但發(fā)生的一切他都能聽到。當展無恤聽到雪妖殺了贏五狼又要殺田須無和自己的幻武卒時,他便暗運真氣,催動冰乳攻擊雪妖,同時保護田須無。當雪妖發(fā)現(xiàn)被擒住的展無恤是個替身時,展無恤運用遁身術(shù)移到雪妖身后,準備將雪妖擒住,同時雪妖也覺察到她身后有危險,示意指揮冰針全部向后攻擊展無恤真身,而展無恤使出冰幕擋住冰針的同時發(fā)出一道劍氣攻擊雪妖。
看到雪妖飛身而出,速度之快,忽然而已,展無恤不敢怠慢,緊跟著也追了出去。展無恤心道,在這一路上所遇險阻必是雪妖所為無疑,而死去的那些人,只有抓住了雪妖才有希望救活他們。
展無恤跟著沖出雪窟,看到不遠處有一道白線在快速移動,向山頂疾馳而去。展無恤運足真氣,發(fā)足而追,雪面上不留一點踩踏痕跡,瞬間展無恤的身影也變成了一條線。展無恤的遁身術(shù)世間罕有,當今世上也只有鬼谷子在他之上。不一刻時間,眼看就要追上雪妖,突然在展無恤眼前的雪地里鉆出一個巨大的雪人,揚起巨掌就朝展無恤拍下。展無恤見勢,轉(zhuǎn)身躲過,而后回身一劍將那雪人的手臂砍斷,再看雪妖,又飛遠了不少距離。展無恤發(fā)足再去追,沒有幾步,眼前又出現(xiàn)一個雪人,比之前的那個還要大,展無恤一劍將雪人的頭砍落,再看不遠處,又有一個雪人從雪地中鉆出。展無恤降低飛行高度,從雪人的腋下飛過,后面的雪人就變矮,擋住展無恤的飛行路徑,展無恤又提升飛行高度,再出現(xiàn)的雪人又變得巨大。原來這些雪人只是阻礙展無恤的追擊路徑,降低展無恤的速度。展無恤心道:這樣下去,非把雪妖追丟不可。于是他放出數(shù)個幻武卒朝前追擊雪妖,遇到雪人也不躲避,直接撞擊過去。展無恤自己真身則從另一側(cè)包抄追擊而去。
這一計策果然奏效,幻武卒前面的雪人一個個從雪地里鉆出,阻礙重重,延緩幻武卒前進,而他自己這一側(cè)則一路平坦,轉(zhuǎn)眼間就追到了山頂,看到雪妖就在前方。展無恤觀察前方與雪妖的距離,暗運真氣,猛地全力使出遁身術(shù),瞬間趕到雪妖前面。雪妖明眸微驚,緊接著一雙冰掌朝展無恤劈來。展無恤也是一驚,倒不是雪妖這一雙冰掌,而是她那一雙眼睛,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在哪里見過。但是雪妖的一雙冰掌不由得他多想。但見這雙冰掌寒氣逼人,與之相對,展無恤的雙掌立刻凝結(jié)出一層寒霜。二人相斗幾個回合后,展無恤感到,雪妖除了這一雙冰掌奇寒無比外,他的內(nèi)力真氣,武功招數(shù)卻是尋常一般。
展無恤觀察這雪妖,全身雪白,一塊冰雪面罩遮住臉,只露出一雙寶石般的眼睛,湛藍似海,深窘迷離。看到這雙眼睛,展無恤突然想到了,是鬼方部族中的那位……不可能,她明明被囚禁在鬼方部族,不可能是雪妖。那這雙眼睛為何如此的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