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棄疾轉身要回,就見如玉盤一樣的明月中間裂開了一道縫隙,從中跳下九個人,他們身披暗紅披風,長發飄逸,手拿九種不同的兵刃,站在了熊棄疾的面前。
“放鷹臺九刃,你們還是來了。”熊棄疾對他們的到來一點也不感到奇怪,出奇的平靜。
“拜見蔡公。”九人向熊棄疾作揖,其中劍刃穿封戍道:“大王說了,只要您痛改前非,悔過自新,向大王認個錯,遣散蔡城守軍。大王對以前的事既往不咎,您還是大王的親弟弟。”
“我若是不同意呢?”
“那就別怪我們兄弟手下無情。”
“穿封戍!”熊棄疾故意抬高嗓音大喊,一是為自己壯膽,震懾對方,二是讓院內的公子熊建和贏伊公主聽到,好趕快逃跑:“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你敢殺我?別忘了你們在楚國的宗廟前怎么發誓的。”此言一出,放鷹臺九刃都全身一震。
放鷹臺自古是楚國的一個秘密組織,世代為楚國王族效力,并且,他們每一代的成人儀式,都秘密在楚國的祖廟前發誓,效忠楚國王室,不得傷害楚國王室的任何人,并且要舍命保護王室成員的安全。
放鷹臺每一代都要選出九個人,作為王室的刺客,為楚王刺探情報、暗殺異己。如果他們在執行任務中被殺,放鷹臺會及時補充其他人,以保證放鷹臺九刃的完整。能夠加入放鷹臺九刃,是放鷹臺人人為之向往的事,只要加入了九刃,就說明自己在放鷹臺得到了認可,是放鷹臺中數得著的人物了。
放鷹臺九刃分別為劍刃、刀刃、槍刃、鞭刃、索刃、掌刃、箭刃、氣刃、斧刃,每一刃都有自己獨到的絕技。劍刃所用的是一柄三刃劍,每一刃鋒利無比,可開可合,三刃同出,可直取敵命;刀刃是一把細長的方刀,刀刃上有一個倒勾,可鉤對方兵器,可傷敵人性命;槍刃則是槍桿與槍頭同等大小長短,不用時槍頭可藏在槍桿之內;鞭刃如竹,每一節上都生有大小不同的利刃,危急時刻,可當做飛刃傷人;索刃為白金所制,索的兩端裝有如麥穗一樣的鋼刃,索身猶如一條白色銀蛇,平常纏在索刃腰間;掌刃生于手掌,刃既是掌,掌即是刃;箭刃如箭頭般大小,出手如飛鏢,但又與手相連;氣刃乃無形之刃,一氣化成,使用之人功力越高越是鋒利;斧刃如兩鉤彎月,合則圓,分則缺,能近能遠。
穿封戍作為九人的大哥,使用的是劍刃。聽熊棄疾質問他,一時無語,不知該如何回答。在他身后的刀刃道:“蔡公與大王是親兄弟,都是熊氏王族,大哥你要三思呀,蔡公殺不得。”在一旁的索刃則道:“大哥,如果我們就這么回去,大王一定不會放過我們的,況且夫人就在左近,我們不能空手而歸。”氣刃也道:“這次任務關乎放鷹臺存亡,必須殺了蔡公。放鷹臺九刃每出必成,不成則死。”其他人也紛紛說道:“大哥,不殺了熊棄疾我們就沒命了。”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多是主張殺了熊棄疾,回復王命,只有刀刃奮揚勸說穿風戍劍刃三思而行。
“憑你們幾個就能殺得了我嗎?”熊棄疾故作鎮定。其時,費無極等高手一個人也不在他身邊,只有幾名神火兵剛才也被他支開,現在不知在何處。熊棄疾只有盡量拖延時間,以待有人過來解圍。
穿封戍看著熊棄疾,默默地說了一聲:“蔡公得罪了。來呀,將熊棄疾抓起來,帶回去見大王。”
“穿封戍,你敢......”熊棄疾急了,不知所措,一邊后退一邊左顧右盼,期待奇跡能夠出現。掌刃和索刃一躍過去伸手就要抓熊棄疾。突然兩道紅光飛至,四名神火兵擋在掌刃和索刃身前,后邊還有十多個神火兵趕來。熊棄疾喜不自禁,心中一顆石頭暫時落下,說道:“這些人都是刺客,給我殺了他們。”說完掉頭就跑,沖進贏伊所居住的院中,邊跑邊大喊:“公主、建兒快跑。”
公子熊建從他房中出來:“公父,何事?”
熊棄疾急道:“九刃來了,叫上公主快跑。”
公子熊建聽到九刃二字,腿腳一軟,差點沒坐在地上,邊答應邊往門口跑,他可知道放鷹臺九刃的手段。
“公主呢?”熊棄疾問道。
“在......在房里。”公子熊建答道。
“帶上公主。”
“哦。”公子熊建轉身就往贏伊公主房里去。
門外傳來打殺之聲,奇怪的是,這盞茶的時間,九刃竟然還沒有攻進近在咫尺的小院中。此時,公子熊建把贏伊從房中攙扶出來。
“背上公主。”熊棄疾有些怒道。公子熊建彎腰背上贏伊公主,又朝門口走去。
“你傻呀,門口有九刃,跳墻出去。”熊棄疾急道。公子熊建掉頭又朝西墻而去,沒走幾步,腳下一軟,一個趔趄,趴在地上,贏伊也隨之摔倒。
“啊!”贏伊輕嗔一聲,沒有再說話。
熊棄疾跑過去扶起贏伊,關切問道:“公主,摔疼了嗎,傷口怎樣”
“不礙事兒。”贏伊忍痛蹙眉。這時門外的打殺之聲越來越快,不時傳來有人死傷的叫喊。聽聲音,九刃已經占據上風,馬上就要取勝。熊棄疾也顧不得男女有別,周禮規矩,一把拉起贏伊背在后背,朝西墻奔去。熊棄疾的傷其實也沒有痊愈,再背著贏伊,他每走一步舊傷口便痛一次,到了西墻跟前,熊棄疾發現自己背著贏伊,根本不能越墻而出,他正在焦急時,公子熊建跑了過來。
“蹲下。”熊棄疾突然道。
“公父,您要做什么?”公子熊建雖然不大樂意,但還是不自然的蹲了下去。
熊棄疾順勢踩到公子熊建的肩膀上,一躍跳出墻去,隨后解下腰帶,扔過墻頭,喊道:“建兒,趕快爬過來。”
公子熊建多少還有點功夫,抓住腰帶,三下五除二,翻過墻就急切地問道:“公父,我們現在怎么辦?”
熊棄疾不假思索道:“這兒離費先生處最近,去費無極那。”說完背著贏伊向費無極住處奔去。公子熊建跟在后邊氣喘吁吁,熊棄疾回頭看熊建一眼,心里覺得他這個兒子越來越配不上贏伊。
與此同時,九刃與神火兵的戰斗也接近尾聲,神火兵死傷過半,能戰斗者所剩無幾。然而,九刃卻越來越覺得緊張,他們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殺氣正在漸漸逼近,這股殺氣的功力遠在九刃之上。
“老二,你去追蔡公。”穿封戍對刀刃奮楊說道:“怎么做你自己知道。”
刀刃奮楊點點頭:“大哥,我知道怎么做。七位兄弟,我一定會回來的。”說完轉身奔去,眼眶中不自覺的含滿淚水。
刀刃奮楊剛走,費無極就到了:“蔡公在哪里?”
穿封戍聽費無極這樣問,就斷定熊棄疾沒有跑遠,于是笑道:“我們兄弟奉大王之命請蔡公回去敘家常,已經出發了,再說這是蔡公和我家大王的家事,你就不必過問了。”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再不說你們一個也走不了。”
“就憑你?放鷹臺九刃可不是嚇大的。”
“找死。”費無極一劍三分之術已然直刺劍刃穿封戍面門。穿封戍舉劍阻擊,二人交手剛過一個回合,穿封戍就覺左右兩肩猛然生疼,側頭瞧去,肩頭不知何時被人削處兩道劍傷,血肉翻出,鮮血已經流滿了雙臂。再看費無極與自己對劍,并無特別的招式。又過了一個回合,穿封戍猛覺身后又有兩道寒氣襲來,便信道不好,躲是已經不及,他若是繼續這樣與費無極對戰,后背必被刺穿,必須想其他辦法。于是,穿封戍突然改變招式,只攻不守,似要搏命的架勢,而且劍法急速加快,逼得費無極連連后退。而后穿封戍在那兩道寒氣將近后背時,猛然轉身就是三刃連環劍,破去兩道寒氣,隨后就覺得自己后背被重重一擊,緊接著身子就飛了出去,在他身后的費無極將右腳緩緩的放了下來。
這一切只發生在瞬間,等其余七刃看到大哥被打敗,上去施以援手時,穿封戍已經被踢出幾丈遠。掌刃和氣刃扶起劍刃穿封戍,其他五人各拿兵器圍住費無極。穿封戍看到他們五個背后門戶大開,全然沒有防備,急喊道:“小心背后,還有兩個隱身人。”話音剛落,箭刃和槍刃一聲慘叫,后背各挨了一劍,馬上血肉模糊,一道一尺多長的傷口露到衣服外面。在五刃慌亂之際,費無極一個箭步,承影劍直擊鞭刃,只聽鐺的一聲響,索刃出手,一把亮晶晶如匕首般大小的飛刃碰撞開費無極的承影劍,同時鞭刃和斧刃已經與那兩個隱身的含光無極和霄練無極交上了手。
索刃所用銀索飛刃,就像一條銀蛇一樣,在索刃周身來回游走,其速如飛,不時吐將出去,攻擊費無極。遠遠望去,就像索刃身上不時有閃電擊出。費無極不斷用承影劍擋開索刃的飛刃,幾個回合后,費無極抓住索刃的一個破綻,閃身躲開迎面飛來的飛刃,鼻尖貼著銀索,迅速逼近索刃的近身,一劍刺出。索刃回擊已是不及,下意識躲避,同時用索身護住全身要害之處,只見承影劍劍尖一劍刺中索刃小腹,再往近看,承影劍刺中之處,有一條銀索在掙扎如中,劍尖插在銀索之上,總算沒有刺進索刃的肉里。饒是如此,索刃也舉得小腹鉆心的疼痛,就像劍尖真的刺進去一樣。索刃立刻運功收回索刃飛刃,來擊費無極的后腦。費無極一劍回擊,索刃跳出圈外,再戰費無極時,招式隨之慢了下來,便只有防守沒有進攻了。
這邊索刃只有招架之功,那邊斧刃和鞭刃也好不了哪去。只見他們兩個打打停停,邊打邊找隱身的含光無極和霄練無極,而且各自身上都有好幾處劍傷,明顯處于下風。
穿封戍看在眼里,心急如焚,對掌刃和氣刃道:“不要管我,去幫他們,不要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兄弟被殺。”
“可是。”掌刃道:“大哥你……你的傷?”
“我死不了,快去。”穿封戍瞪大雙眼怒道。
“喏!”掌刃和氣刃飛身加入戰團。掌刃一雙手掌十指化作十根刀刃,劃破當空,先是幫斧刃對付霄練無極,二人背靠背,仔細聽音,一有殺氣逼近,便各使絕招阻擋,但也多是防守的招式。氣刃沖到陣前,運用玄功,立刻有一團刃氣圍住周身,跳到鞭刃身前說道:“你先去幫四哥,這里我來應付。”
“小心。”鞭刃飛出圈外,馬上又與索刃合力共戰費無極。
氣刃站在原地,周身氤氳環繞,內種無數刃氣竄動,尋找那個隱身的含光無極。
當下費無極占得上風,眼光逐個掃過在場的九刃,當他看到穿封戍時,費無極心下突然驚疑,暗道:還少一個,那一個去哪了?如果少的那一個對熊棄疾不利或者用熊棄疾來威脅我,那就棘手了。如果熊棄疾有什么不測,我這幾年來的努力就白費了。想到此處,費無極突然身形一晃,一把抓起劍刃穿封戍,承影劍已經抵住穿封戍的脖頸,細弱游絲的鮮血不住的被承影劍吸入劍身之內。
“快說,另一個在哪?”費無極問道,聲音并不是很大。但是其他七刃,不管是否受傷,在第一時間全部圍攏過來。
“快放了我大哥,不然對你不客氣。你敢對我大哥不利,我們兄弟拼了這條命不要也要跟你同歸于盡……”七刃紛紛嚷道。
“我再問最后一遍。”費無極根本就沒看七刃,冷冷的道:“另一個在哪里?”
“快放了我大哥!”七刃大嚷著。
在一遍騷雜聲中,就聽劍刃穿封戍淡淡的道:“二弟一定能活下來,使我們放鷹臺九刃一代代能傳下去。”聲音雖然微弱,但是七刃和費無極聽得卻異常真切。穿封戍的話音剛落,就聽遠處傳來孔婉兒的一聲驚叫,與此同時,一道血光噴射而出,費無極的身影已經不見,隨之而來的是幾十個神火兵從天而降,將七刃團團圍住。
此時七刃已經身受重傷,對突然而來的神火兵已經沒有了抵抗之力。
穿封戍的尸體已經倒在血泊之中,頭顱在他的尸體不遠處,靜靜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自己的兄弟正在被神火兵殘殺,一個個的倒下。他們一點一點的向自己這邊爬,身后是不盡的血跡。他的眼睛還沒閉上,但天已經黑了。
熊棄疾帶著公子熊建和贏伊費無極家門口,公子熊建上去急敲門板。
“費無極,費無極,快開門。”
不一會兒門開了,公子熊建一把抓住來人的雙手,細膩柔軟,也沒多想,急道:“有刺客,有刺客,費……”抬頭一看,哪來的費無極,原來是孔婉兒。
熊棄疾道:“費先生何在?有刺客在追殺我們。”
“費大哥剛回來不多時就說,聽到蔡公府有異動,現在已經趕往蔡公府了,沒想到蔡公先到了,你沒有看到他?”
“沒有,這可如何是好?”
“蔡公不妨先進來,費大哥找不到蔡公自會知道你已到這里,他定會急速趕回。”
“也好。”熊棄疾答應一聲,背著贏伊就往門內走。
孔婉兒看到熊棄疾背上的贏伊,緊鎖雙眉,臉上難耐,急切的問道:“贏伊公主,你怎么了?你的傷好像又重了。”
“贏伊公主的傷本來就要痊愈了,誰知刺客突然來襲,致使公主舊傷復發,現在連路都走不得,只有我來背她。”熊棄疾走到院中答道。
聽熊棄疾如此說,贏伊吃力的說道:“不礙事,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她覺得自己被熊棄疾背著不太方便,況且這個人未來有可能還會變成自己的公爹。
不知怎的,贏伊說的話熊棄疾竟然沒有勸說一句,他慢慢的將贏伊放下,開口剛要說話,抬頭便看到院中又多了一人。當即熊棄疾倒吸一口涼氣,扶著贏伊倒退兩步。
“刀刃奮楊!”熊棄疾道。
“正是。”只見刀刃奮楊背拿刃刀,一步步逼近。
“你要干什么?”熊棄疾聲音有些顫抖,同時將贏伊護在身后。
“蔡公,我不想殺你,只想蔡公救我們放鷹臺兄弟一命。”
“我如何能救你們?”
“只要蔡公隨我回去。”
“我若不跟你回去呢?”
“那就休怪我得罪了。”刀刃奮楊突然出刀指向熊棄疾。
就在這一剎那,刀刃奮楊不自主的將手向后縮了一寸。一縷青絲輕輕地飄落,其中有一根掛在奮楊的手背上,他卻覺得如此纖細的一根秀發如有千斤重,奮楊怎么也不能再推進手中的兵刃向前一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