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因又驚又怒,她沒想到,自己的親弟弟竟然會有那樣的心思。那具身體本來就和他是血親,她雖是穿越而來的,相處了幾十年,感情上一直把他當做親人。她很清楚知道自己的死是他一手造成,權利斗爭向來如此,就算是親兄弟,都免不了刀劍相向。她雖憤恨親人的背叛,但更多的是惱恨自己,竟然被自己一向當做懦弱幼稚的弟弟扳倒了,這對她來說不啻于奇恥大辱。
今日驟然聽到他嘴里親口說出的話,涵因心中泛起滔天的憤怒,渾身不由自主的打顫,自己當做至親的弟弟,竟然對自己懷有這樣骯臟齷齪的心思,她恨不得親手把他的心剖出來看看怎么長的。
當驚怒稍平,一種無力的恐懼感襲上心頭,她現在無權無勢,如果皇帝非要要她,鄭家和崔家的人會巴不得把她送到宮里來,難不成她真要嫁給自己上輩的弟弟嗎?況且還是在背后捅了她一刀的人,她怎么可能接受。想到這些,不知不覺間她已淚流滿面。
“怎么哭了,妝都花了。”一個沉靜揚的女聲在耳邊響起,原來是文媽媽不知什么時候回來了。文媽媽的聲音此刻仿佛有一種神秘的力量,讓涵因再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好了,好了,沒事了。”文媽媽抱住涵因,拍這她的后背,輕聲說著。涵因哭了一會兒,才漸漸止住,她用帕擦擦臉,勉強笑道:“讓媽媽見笑了。”
文媽媽突然被御花園的管事太監叫去鑒別花木,弄完了又不讓走,硬是被拉住喝茶、吃點心。她之前跟那太監交往并不深,心里便存了疑惑,回來一看這情形,心里便明白了八分。她并沒有問涵因到底怎么回事,宮里的很多事是不能明說的。因此,她只是輕聲安慰著涵因。
涵因抹干凈淚水,沖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表示承了她的情,之后便匆忙忙的回去了。晚上伺候太皇太后晚膳的時候,已經恢復了正常。仿佛白天什么事都沒有發生一樣。
涵因怕皇帝再來找麻煩,干脆整天呆在太皇太后的正殿里,太皇太后歇了,她便跟趙媽媽在外間做針線。
不過她的擔心是多余的。太皇太后不適,自從皇帝下朝之后就來仁壽宮向太皇太后請安。這件事傳開后,一群為了多見皇帝一面的嬪妃們就開始挖空心思圍著仁壽宮打轉。
她們紛紛把自己向太皇太后請安的時間挪到皇帝下朝之前,皇帝第二天再來,已經是滿屋鶯鶯燕燕了。太皇太后對這種后宮爭寵的手段見怪不怪,并不以為意,還是一派安詳慈愛的姿態。
涵因則大松一口氣。皇帝來之前她便先找借口退出去,反正皇帝要應付那群女人,根本沒空注意她。她可不想再看皇帝有意無意掃過的目光,更不想因此惹出麻煩來。既然皇帝太閑了,就讓皇帝把過剩的精力都花在應付后宮那些女人身上吧,涵因恨恨的想。
皇帝也大感頭痛,這些女人的耳目在后宮中簡直是無處不在,他稍微有些變動,她們就像嗅到了味道的狗一樣,追蹤而來。
那天見涵因是劉公公安排的,應該不至于出什么紕漏。想起這個女孩,皇帝也頗有些郁悶,怎么偏偏是鄭倫的女兒,不能影響朝局,也不能攪亂后宮,對于這個身份敏感的女孩,他還是要花一番心思的……想起她生氣的樣,和姐姐如出一轍,皇帝嘴角漾出一抹癡迷的微笑,暗暗下了決心,要把他們兄妹都掌握在自己手里,不能讓他們有家族可依,只能依靠自己……
“平時看著倒是個溫溫和和的小姑娘,你說她生氣的時候怎么那么像姐姐。”皇帝似是在發問,又似在喃喃自語,劉公公把身彎的更低了,并不回答,他知道他不能回答,皇帝也不需要他回答。
天氣雖漸漸冷了,卻一直沒有雪,天時反常的緊。自隴西一帶忽然起了時疫,迅速播散,被傳上的人,一半都會死掉,人們紛紛出逃,導致更大范圍的傳播,受災的鄉村十室九空。
皇帝緊急下令,官府就地賑濟,提供醫藥,并下達了嚴厲的限行令,受災的村鎮,一律不準出入,患者尸體一律燒掉深埋。之后,皇帝親自帶著大臣舉行大祭,祈求上天賜福,皇后也帶領著內外命婦祈福。
太醫院已經被全部動員起來,一部分大夫被派到重災區指導當地醫屬防病救治,另一部分沒日沒夜的試驗藥方。然而即使這樣,疫情還是在不斷的蔓延,長安中也漸漸有了發病的人。病人的癥狀是高熱、渾身痛、眼睛充血、咳嗽。重的病人會很快死掉。因此處處彌漫著惶恐的情緒。長安人來人往的大街,現在也變得空曠起來。
滿朝文武大臣聽到這個消息,臉色都變了。便有人上奏,提議皇帝立刻起駕前往東都洛陽,另一些人則認為此時皇帝遷移會動搖民心,何況京兆尹已經做了萬全的措施,防止疫情擴散,只要疫情不入宮門,便不應遷移。
皇帝在猶豫期間,宮內也開始出現了疫情。
先是一個聽說家人病了,趁著去宮外辦采買雜事,偷偷回家看的小太監。后來又有個別宮女染病。雖然他們以及和他們接觸的人都已經被及時的隔離在一個偏僻的宮室,但宮里也開始流言滿天,人心惶惶了。
這時,一個更讓人心慌的消息出現了,泰王殿下竟然也出現了時疫的癥狀。伺候泰王的人已經全被關入聆風閣,不準踏出一步。賢妃更如熱鍋上的螞蟻。
涵因聽聞此消息,心口仿佛被錘了一拳。泰王是她能在世家中立足的底牌,如果他死了,自己的命運便真如無根浮萍一般,任人擺布了。
決不能讓泰王死掉!如果泰王死了,自己的全盤計劃都會被打亂,難道自己真的要籍籍無名的終老一生,難道自己真的要看那些害了她再來擺布她這一輩的人生嗎,不,絕不!她緊緊握住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