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2-7 19:20:31 本章字數:5602
大理寺卿一聽說許明鸞也要跟著去,就感覺頭大,自己只是個四品,許明鸞是國公世子不說,還是二品大員,有他在堂,自己還怎么審楊氏?
可是宮里的旨意逼著,他也不敢違抗,還真是左右為難,只能硬著頭皮,一臉恭敬地對許明鸞道:“世子爺莫要擔心,下官只是替太后問個話,不敢將夫人如何的。殘顎疈曉”
話是這般說,人還是抬了腳往外頭走,看來,是鐵了心要帶阿九去公堂了。
許明鸞冷哼一聲,牽著阿九的手跟在他后面走,看見的下人都小聲議論,世子對這位楊夫人可還真是寵得緊,以前林夫人在時,世子回來雖說也是談笑風聲,但從來就沒這般親蜜過,先頭太后賞下的兩個美人,世子也是立馬送到寺里去了,福安院的幾個通房都住在西偏院里頭,一年也難得見世子爺幾回呢,原來世子爺不是那什么不行,倒是個沒得意的可心人兒,如今這位楊夫人,就是世子爺的心頭好。
“那是,也不想想,這位夫人進門來,可是陪一四十萬兩銀子的嫁妝呢,比起大房二房三房來,不知要強了多少。三少奶奶那般精明厲害又如何,還不是被這位夫人給整得服服貼貼了?”其中一個打掃的婆子小聲道。
“說起三少奶奶,我聽我榮安堂的外孫女說,三少爺又向二姨娘討了好幾千兩銀子呢,三少奶奶輔助太夫人當家也有幾年了,手里可沒少撈,三少爺還一直搾二姨娘的銀子,唉,養兒防老啊,這樣的兒子……”
許明鸞耳力極佳,聽到此處,眉頭皺了皺,宋氏被阿九這般整治了,許明鳳這會子還有心思去賭么?
疑惑只是在心頭閃過,他還是沒太在意,繼續往前走了。
大理寺衙門里,正堂坐著的,竟然是刑部尚書寧大人,他正是二少夫人寧氏的父親,寧氏是寧家的次女,幾年前就嫁與二少爺許明清為正室,這幾年,與許家走得還是很近的,按說,他這個身份應該避嫌,不該在此對是,但知道內情的都清楚,許明清長年在外征戰,雖然非常努力,卻一次在許家軍里,越不過許明鸞去,兩人也是明爭暗斗著的,當初,因為許明清太過優秀,這個世子之位,差一點還旁落給許明清了。
所以,四房惹上了官司,算得上也是落在寧大人手中了,寧氏會不會為阿九成親那天的憋屈找阿九晦氣,那就不得而知了,許明鸞情愿在坐的是一位沒有任何瓜葛的官員,也不想看到寧大人。
太后看來,是對阿九動了真怒了,把刑部和大理寺一同驚動,怕是要給阿九一個厲害。
寧大人見許明鸞親自拉了阿九進了衙堂,不由也怔了怔,隨即面帶微笑道:“世子爺怎么也跟著來了,快快請坐。”竟是讓衙役給許明鸞設了個位置。
許明鸞看了眼那坐位,捏了捏阿九的手心,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大喇喇地坐下。
堂中,就只有阿九和衙役是站著的,二十個衙役,分開兩邊,每人手中持一根少威棒,陣勢看上去,還真有些威武,讓人心中憑添懼意。
“楊氏,你可知罪。”大理寺卿進得衙門后,臉上謙和的笑容就收了,一開口,就是誅心的話。
阿九眉頭一揚道:“不知,本夫人行得正,坐得端,何罪之有?”
“你心胸狹隘,心狠手辣,因太后娘娘贈美人于許將軍,故懷恨在心,將前去傳旨的永寧公主刺傷,可有此事?”大理寺卿被許明鸞瞪了一眼,氣勢立即就柔和了一些,但還是句句指定阿九有罪。
“自然是沒有的,不知大人何來此言?”阿九淡然地說道。
“永寧公主親口指認是你行兇,哪還會有錯?你莫要抵賴。”大理寺卿又道。
“永寧神情不正常,自小便是任性胡為,她因一些雜事,嫉恨我家娘子,這事是無賴,大人,空口白牙,不拿出證據來,壞了我娘子的名聲,你可以負責,我許明鸞雖是世子,但長得可不像柿子,不是能任人拿捏的。”許明鸞冷笑著回道。一旁的寧大人被許明鸞的兩個‘世子,柿子’弄得一口茶噴出老遠,古怪地看了許明鸞一眼。
這一噴,讓堂內面容肅然地衙役也破了功,好幾個人捂嘴偷笑。
大理寺卿氣得將驚堂木一拍道:“肅靜。”
“世子爺,請您尊重大周律法,本官正在審訓疑犯。”大理寺正色地說道。
“本世子如何沒有尊重大周律法了,你們身為執法者,隨便污賴好人,豈能由得你們,本世子正是在悍衛大周律法呢。”許明鸞針鋒相對地說道。
“下官能請尊夫人來衙堂,自然不會是空穴來風,若真沒有證據,誰又敢輕易得罪權傾朝野的平國公府?”大理寺卿臉上就露出一比冷笑道。
這話可比污賴阿九有罪還要誅心,竟然隱指許家權勢滔天,有功高蓋主之嫌。
許明鸞正要發火,阿九道:“既然大人說有證據,那拿出來就是,不過,大人,本夫人可也是皇上親封的縣主,也是有功名在身的,若那證據純屬捏造,本夫人可要告你個污陷朝庭命婦之罪。”
大理寺卿聽得怔了怔,他只知阿九是許明鸞之妻,當日成親之時,不合時宜地穿著二品誥命出嫁,惹來京城御使彈駭,據他所知,那二品誥命這位楊夫人是沒有資格得的,只是許明鸞與太子感情深厚,太子對他縱容,親眼所見也未置喙什么,別人也就懶得再去啰嗦,惹太子嫌。
沒料到,她還是皇上親封的縣主,不是說,她原是個農家佃戶出身么?怎么會被封為縣主的?
他不由偷偷地脧了寧大人一眼,寧大人卻是微垂著眸,像是在想什么,根本就沒有理會他投過來的眼神。
“來人,拿證據。”大理寺卿斟酌了一會子,還是大聲喝道。
衙役端來一個托盤,上面一柄長劍,還有一塊血糊糊東西,卻是看不明確,不知何物。
“楊氏,此案非本官要如何你,實乃是永寧公主親指你的罪行,太后娘娘下的令,本官也是職責所在,怪不得本官。”能做到大理寺卿的位置,這位郁大人也不是個吃素的,彎轉得比誰都快,一句話便將所有責任推給了宮里的貴人。
“此劍可是你所有之物?”郁大人問道。
阿九淡淡地看了那劍柄一眼,倒是覺得有幾分眼熟,是了,當初她打出林家時,可是奪過一柄長劍與三哥共同對敵的,這把劍,因為是羽林軍所用,又是精鋼打造而成,所以,阿九特別有印像,不過,當初她就扔在林家,怎么會到京城來了?是了,應該是永寧拿來的吧。
“此乃大內羽林軍特制長劍,大人,你怎么會指認說是本縣主的?莫非這點眼力介你也沒有么?”阿九譏諷道,心里卻知,事情定然還有內情,不會這么簡單。
“確實是羽林軍所用的,不過,曾經被你奪走,據為已有,如今你又持此兇器刺殺皇族公主,你可知罪?”郁大人陰笑一聲道。
“大人說此劍是本縣主的,就是本縣主的么?據我所知,京城幾萬羽林軍幾乎個個都佩了此劍,大人隨便拿一柄來就治本縣主的罪,也太過草率了吧。”阿九道。
那郁大人聽得輕輕一笑道:“自然要讓你心服口服,來人,帶證人。”
一句年輕的,腿腳走路有些不利索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他一見阿九,眼里就露出深深地恨意,阿九皺了皺眉,不知自己何時又惹出一個仇人來了。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郁大人道。
“小的前羽林軍左護衛劉建成見過郁大人,見過寧大人。”那中年人躬身說道。
“此女你可認得?此劍你也可認得?”
劉建成道:“此女長相,小的終身難忘,正是她,當初在湖南公然與羽林軍對抗,傷了小的左腿,害得小的不得不退出羽林軍,奪了小的飯碗。此劍正是當初她奪了小的手中兵器,傷了小的。”
“郁大人,劍是他的,自然是他傷了永寧公主,他就是兇手,你還審什么?”許明鸞一聽樂了,在一旁道。
“世子爺,你可聽明白了,他的劍可是尊夫人奪過去了,行兇的,自然是尊夫人。”郁大人道。
“豈有此理,我娘子拿劍做什么,她一個內堂婦人,要劍難道要上戰場么?難道大人是說本世子連護著娘子的本事也沒有,讓娘子沒有安全感,成天拿把劍在屋里打打殺殺?”許明鸞怒道,話有些胡攪蠻纏。
“哎呀,世子爺,你這位夫人可是巾國不讓須眉啊,你成親那一天,她可是當場就將你家三嫂的手腕折斷,一般的女子,哪有這等本事,說她手中藏劍,是太有可能了。”一直沒有說話的寧大人就笑著插了一句。
“正是,此女武功極強,小的學武十幾年,自問功夫不錯,只是三招便敗在此女手下,她可不是良善之輩,當初,永寧公主奪了她的未婚夫君,此女懷恨在心,與永寧公主可是早就結怨甚深,整個大周,想刺殺公主的怕也就是她一人了。”劉建成也在一旁說道。
“你也說了,我是想殺公主的,你又說,我武功卓絕,那請問這位劉大人,第一,我要殺公主,為何會持一把如此明顯的兇器行兇,好讓你指認出來兇手就是我,第二,我既然深恨公主,為何只刺傷她,而不是直接殺了她?你不覺得光憑這一柄劍就斷定我是兇手,太過荒謬了么?”阿九淡淡一笑道。
“就是,而且,你說這把劍是當初我娘子奪過去的,就是了?保不齊,是你被我娘子所傷,記恨于她,拿此嫁禍呢?”許明鸞自己一說完,就覺得一道疑惑在腦中閃過,嫁禍!此事絕對是嫁禍,永寧不可能為了嫁禍而自廢一條腿,所以,絕對不是永寧,那這個人,會是誰呢,敢殺皇家公主來嫁禍小九,手段和心思都極為惡劣,尤其是膽量也不可小覷,要知道,此事一但敗露,被查出來,就不只是刺殺公主這一條罪了,還有嫁禍縣主這一條,可也不輕。
那劉建成凄然一笑道:“世子爺,此女心狠手辣,慣于挑人腳筋致人殘廢,太醫說,小的腳上之傷,與永寧公主之傷是同一手法所致啊,普天之下,有幾個人的武功會同尊夫人一樣怪異呢?”
那倒是,普天之下,只有三哥和許明鸞曾經學過自己的武術,可是,三哥已經歸天,而許明鸞豈會陷害自己?這一劍,究竟是誰所傷?
阿九也對這個刺客充滿了好奇,會是誰?
“還有一物,楊氏請看,這個手帕是當時在兇案現場不遠處尋到的,殺人后,用來擦劍之物,被兇手棄于墻根處,本官可是查詢過,此繡帕上的手法,正是出于你手,人證,物證皆在,你還有何話說?”郁大人又指著那塊帕子說道。
許明鸞便將那帕子翻來復去地看了兩遍,臉色大變,阿九自小便不喜刺繡,她的繡出來的東西也著實拙劣難以入眼,此點許明鸞記憶很深,這塊帕子,確實是阿九親手所繡之物。
阿九久久地凝視那塊帕子,半晌都說不出話來,眼中淚水奪目而出,那帕子……那帕子曾經是她送給三哥的,普天之下,她只繡過一條,就是三哥上前線時,她特意繡的,一樣的武功,一樣的繡帕,三哥,你可還活著?
阿九的心突跳事鼓,她一把抓住那帕子,捂在胸口,淚如雨下,喃喃道:“這帕子……這帕子你們是從哪里來的?三哥,你還活著么?你是不是還活著?”
郁大人一聲冷笑道:“楊氏,也就是說,這塊帕子,你承認是你親手所繡了?”
阿九泣不成聲,猛然點頭,好半晌才道:“大人,此帕子是從何而來,可否告訴我?”聲音里竟然帶著深深地乞求,三哥,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小九,你怎么了?這帕子,你當初送給誰了?”許明鸞的心也是一慟,忙問阿九。
“三哥,三哥上前線前,我親手繡給他的,他說,就算是再難看,小九繡的,也是……”當初的話言猶在耳,常常溫暖著阿九的心,她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你說三表哥?”許明鸞也震住了,不可思議地看著那塊帕子,以他對林思敏的了解,這塊帕子林思敏得了手,定然會時時貼身戴著的,他早就墜入了萬丈懸崖,生還的可能幾乎為零,怎么會拿著這塊帕子前來行兇,可是,永寧腳上的那一劍,那手法,除了他,這個世上還有誰會?
“既然你承認此物為你所有,又是兇案證據,那刺殺永寧公主的罪名便是成立,來人啊,將楊氏打入大理寺大牢之中。”郁大人驚堂木一拍,大聲道。
“哎呀,郁大人,你這話說得也太重了些,是請夫人到大理寺休息休息,怎么能說是打入大牢呢?”寧大人嗔怪地看郁大人一眼,起了身,又關切地對許明鸞道:“哎呀,世子爺,這事你怕是要去求求太子殿下了,刺殺公主的罪名可不小,如今,怕也只有太子殿下才能勸得太后老人家息雷霆之怒了。”
“你們是聾的嗎?我家娘子的樣子像是作假嗎?這塊帕子她早就送給已故的林將軍了,她與林將軍手足情深,才哭成了如此模樣,怎么能用一塊她送了人的帕子證明是她傷了公主,真是太過草率了。”許明鸞哪里會讓人把阿九押進牢里去,他的腦子里也有些混亂,但越是混亂,就越不能慌,這件事,透著重重陰謀和疑或,還關系到林思敏的生死,他得盡快去查。
但首要的,是救阿九,為她洗脫罪名再說。
“將軍大人,就算不能指定尊夫人是兇手,她的嫌疑也是最大的,請您不要擾亂公堂,下官這就要進宮復命去了,來人,所楊氏關進大理寺大牢里,好生善待。”郁大人拱了拱手說道。
“讓我見見永寧公主吧,她的腳傷,若真是用我的手法傷的,或許還有法子救上一救,我想,公主就算再恨我,也會要見我的吧。”阿九滿腹疑慮,感覺永寧知道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她急于想見她一面,也許,能探聽到三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