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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砸了也不給你

更新時間:2013-1-18 8:48:31 本章字數:15313

門外,被扔阿九無情扔在地上的大少爺捂住胸,癡癡地看著頭也不回,轉身進門的阿九,那雙木門吱呀一聲合住,將他和阿九隔在兩個不同的空間里,他甚至還能從門縫中看到阿九飄動著的素色衣裙,胸中一陣鈍痛,小九,小九,你好狠的心啊,我的心,你為什么不懂呢,就算我娶了永寧,我愛的,也只是你,只是你呀,我曾說過,你是我的命,果然,你這樣對我,比要了我的命還難受,也許,小九,我的命是你給的,也就這樣還給你可好?

噗的一聲,一口鮮血又噴涌而出,素來清潤整潔的他,竟然就那樣不顧不管地躺在地上,任鮮血飄灑墜落在自己的衣襟,臉上,臉上又浮現出了絲清淺,卻絕然的笑容。蝤鴵裻曉

“相公……”永寧公主自墻角奔出來,將大少爺的頭抱進懷里,哀求道:“罷手吧,相公,我們回家去,別求她了,別求她了。”

第一次見到他,當時他剛高中金榜,那樣清潤飄遠脫俗,如天外來的謫仙,只是一眼,永寧就愛上了他,她向父皇母后提出,要招這位探花郎為附馬,可當宰相大人親口提親時,卻被他婉言拒絕,他說,他有妻子了。

可是,她卻從某種渠道得知,他的妻子不過是個沖喜的農家女,一個與他的身份學識極不相稱的村姑,她又有了希望,她相信,以自己的才貌地位,沒有男人可以拒絕得了,何況,他家的那位還如此卑微,于是,她不顧女兒家的羞澀和自尊接近他,與他交好攀談……終于,他突然同意尚公主了,卻明明白白告訴她,他要先與那個小妻子圓房,才能再與她成就好事,婚事在京城里辦了,卻很秘密,他沒有解釋,她也不問,什么都依著他,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她雖是公主,但也知道他不是那等愛慕榮華之人,他驕傲,自信,自尊,自強,她不敢用公主的規矩來待他,只要他能愛她,疼她,寵她,他多一個妻子又如何?

但是還是會嫉妒,會吃醋,會心酸啊,在知道他回京就是想與小妻子圓房時,她的公主脾氣終于犯了,千里迢迢追蹤而來,在他的婚禮上出現,果然,他那位小妻子發火了,永寧還是頭一回看到那樣決絕而勇敢的女子,她竟然用鳳冠砸他,撕碎了她為他而穿的嫁衣,她竟然當著他的面,就跟另一個男人離開,還敢掐住他的脖子……

那是一個火一樣的女子,很特別,很驚艷,卻也讓永寧妒嫉得心痛。

最讓她受不了的是,他愛的是她,他竟然為她口吐鮮血,徹夜不眠,為她低聲下氣,為她苦苦哀求,為留下她想盡千言百計,可那個人,卻無情絕情至如斯,竟然將病重的他扔出門外……

她憑什么!不過是一個賤民罷了,憑什么棄他如敝履,憑什么不拿他的真心癡情當一回事,永寧出離的憤怒了,楊玖,你敢辱我永寧公主的夫君,這個后果,我會讓你無法承受。

大少爺漠然地看著天,永寧的淚一滴滴墜落在他臉上,他卻毫無知覺。

“回去吧,我們回京城去,我要找最好的御醫為你治病,相公,她不值得的,不值得你去挽回,我們不想她了可好,回去好好過日子可好?”永寧長這么大,從沒有哀求過人,可這幾天,他的傷心和痛苦讓她崩潰了,看著他沉淪痛苦,她真的很想殺了那個不知好歹的女人。

“回去?回去小九怎么辦?她會嫁給思敏的,不,小九是我的,她是我的……”大少爺終于有了一絲反應,他緩緩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幽靈一樣向前飄去,看也不看永寧一眼。

“啪!”永寧一拍掌打在大少爺臉上:“林思捷,你清醒點,她不在乎你,她不愛你,若真的在乎你,又豈能不體諒你的苦衷,若她真的愛你,就算你有再多的女人,也會為你忍受,她若心中有你,就該以你為天,就會因你開心而開心,因你難過而難過,而不是如現在這般,苛求你,拋棄你。”

這話觸到了大少爺最敏感的神經,他瞪大眼睛凝視著永寧,突然瘋了一般掐住她的脖子道:“不是的,不是的,小九不是這樣的,小九她是在乎我的,她說過,因為在乎,才不能分享,因為在乎,再不能容忍自己的愛人與別人歡愛,小九不喜歡三妻四妾,小九說過,她不要榮華富貴,她只要一生一世一雙人。可是,我給不了她這個,我給不了,原想著,等我和她圓了房,生米煮成熟飯后,她會妥協,可是,你為什么要來,為什么?為什么你要出現在她面前,你破壞了我所有的計劃,永寧,我真想掐死你。”

“掐吧,你娶我是為了林家,掐死我,就等著林家滿門抄斬吧。”永寧淡淡地盯著大少爺,冷冷地說道。

大少爺頹然地松開手,踉蹌地向林家走去,永寧看著他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一陣疼痛,忍了忍,還是上前扶住他:“你若真舌不得她,還是有法子追回她的,可別忘了,我是公主,你是駙馬,還是翰林大人,咱們有權有錢又有勢,難道就沒法子讓一個村姑屈服么?”

大少爺木然地繼續往前走,并沒有理睬永寧。

林思敏一連幾天都在為軍糧的事情忙碌,前方的催糧大軍已經到達了長沙,他能呆在長沙的時間就不多了,隨時都有可能去前線。

阿九離開了林家后,就著力打理自己的小鋪子,好在從林家出來,一件衣服都沒有拿,自己的私房錢還是早就存到桂花嫂手里了的,進貨出貨都有資金周轉。

只是如今她也林家鬧翻,就不知道云繡坊的活計還會不會給她做。

這一天,阿九將最后一批活計做完,清點衣物后,就和桂花嫂一起去云繡坊送貨,平日里收貨的管事娘子與阿九早就熟了,因為阿九是林家的媳婦,又是大太太的心頭肉,兩家的生意說白了,原就是一家子的,多多少少的,也就不太在意。

但是今天,來點收的管事娘子卻換了人,以前的那位王全家的不在,來的是一位陌生的,說了口京片子,做事利索卻挑剔,將阿九送來的衣服共點了三遍,硬說阿九多報了十件活計,桂花嫂氣得與她爭,又自己再去點了一遍數,竟然真比方才少了十件。

“九姑娘,說起來,你原也是林家的老人,我不該為這十件衣服認真才是,可如今您也離開林家了,太太仁慈,不會計較你一次兩次的短缺,這經不得長久啊,長久下去,云繡坊虧的可不止是工錢,還有衣料和裁縫工錢呢,要說得好聽一點,您可能是落下了十件沒拿來,您回去再補上就是,說是不好聽,若是我方才沒清點出來,那十件衣服你是不是就給昧下了,自個拿去賣了再賺筆銀子啊。”那管事娘子似笑非笑,一臉挑剔地說道。

這話聽著可能誅心,阿九在家里點得清楚,明明一件不少的,到了這里來,云繡坊的人七手八腳的就上來了,究竟怎么少了,不用猜也清楚,如今話說到這個份上,阿九自然是明白她在找茬,也不生氣,只是淡淡地問道:

“媽媽看著面生,以前不是府里的繡娘吧。”

那管事娘子眉頭一挑道:“怎么?姑娘是想拉近乎么?對不住,我是剛從京城來的,如今太太病了,無法理事,公主又不耐煩管這些,就讓我家小姐來管著了,都是林家的兒媳,我家小姐自然是要維護太太的利益的,九姑娘若以前還是林家人,這事倒也好說,我睜只眼閉只眼當沒看見就好,如今既是兩家做生意,那就得丁是丁,鉚是鉚地算清楚,姑娘,十件衣服,要么你現在就派人回去拿來,若是不見了,那可就得折成現銀賠了。不然,以后這生意可就沒得做了。”

原來府里的事情如今是由著英姑在管呢,英姑上回就陰過自己,這一回,當然又是她在做手腳了。

“這樣啊。”阿九笑了笑隨意地翻著自己的送來的衣服,神情淡然從容:“原來是新來的呢,慣道很陌生啊,可是趙家的家生子?我記得英姑姐姐嫁進門時,沒見著有你嘛。”

阿九邊說就邊往倉庫里去,那管事娘子將手一攔道:“九姑娘,你不能隨便進去,我越是新來的,就越該小九謹慎,不能壞了我家姑娘的名頭。”

“不進去我怎么能找得到我那無故失蹤的十件衣服呢,云繡坊的衣料素來都是上等品質的杭綢,我的小店沒日沒夜趕了十天貨,工錢還不夠賠一件衣服的呢,不找到,我喝西北風去啊。”

阿九手一揮,將那管事娘子推開,徑直往里走。

那管事娘子道:“衣服分明是你沒送來,都在車上還沒下貨呢,怎么可能在庫房里?姑娘莫非想耍賴,到庫房里偷十件來補上不成?”

“哈哈。”阿九仰天一笑,冷下臉來凌厲地瞪那娘子一眼,那娘子心頭一震,這小姑娘不過才十四五歲,怎么嚴厲起來時,有股好懾人的威勢?

“我若在里面找出我丟失的十件衣服,你說怎么辦?”

“不可能,這兩次的衣服都是一種衣料,一個顏色,一種款式,姑娘在庫房里隨便拿一件來,說是姑娘丟的,我也說不清楚不是?就這么著讓你進去,我豈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那娘子一派自得,篤定地說道。

幾次送來的貨都堆在一起,很難分得出來,她根本就相信,自己剛才順進庫房里的阿九能找得出來。

“我若找出來,你不僅要把工錢全都結算給我,還要別賠我十件衣服的銀子,這是對你損我清譽的賠償,我楊玖雖然離開了林家,但也不是一團軟泥,任人想搓圓就搓圓,想搓扁就搓扁的,尤其是那些沒眼力介的下人。”阿九冷厲地瞪那娘子一眼說道。

“好,你若找出來,我賠你十件,若找不出來,那我們就長沙府衙公堂上見。”那娘子似乎正等著阿九這句話,冷笑著說道,一時,云繡坊里不少繡娘聽到吵鬧都出來看熱鬧,聽了那娘子的話,都嘰嘰喳喳地議論起來,有與阿九相熟地就勸阿九:

“九姑娘,算了吧,這事擺明了就是在坑您呢,真鬧到衙門里去,于您可沒有一點好處。”

“是啊,我們與您可早就熟了,若不是您把縫衣的活計接過去,我們每天可要累死去,如今只用裁衣刺繡,可就輕省多了,工錢也不少,九姑娘,您還是走吧,算了,不過十件衣服罷了,就別爭了。能賠就賠吧。”

“就是,那些衣服就算在庫里頭,與舊貨兩下一混,怎么查得出來啊,就是我們自個,也找不出區別來呢。”

七嘴八舌的都勸阿九不要再找,賠了衣服算了,阿九聽了心中卻越發有氣,憑什么賊喊捉賊,離開了林家,已經再沒有靠山了,但做生意的聲譽卻是更為重要了,真讓人傳出偷竊的名聲去,以后誰還敢跟自己做生意啊?

就算與林家的生意就做這一筆了,以后再不往來,今天這事,也得弄個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多謝幾位大姐大嬸的一片好意,小九做事做人從來都是以誠信為本,今天這件事情不是十件衣服的事,而是關乎到小九的名聲清譽,人要臉,樹要皮,做人若是為了錢不顧品格名聲,那也不用活在這個世上了,所以,小九今天是一定要在庫里找出丟失的十件衣服。”阿九就向關心她的繡娘們福了一福道:“請各位大姐嬸嬸們為阿九做個見證,今日阿九若是在庫房里找出那十件丟失的衣服來,就請這位管事娘子賠阿九十件衣服的銀子,若阿九找不出來,那阿九寧愿對薄公堂。”

“好,這話可是你說的,別到時又告到太太那邊去,說我們家姑娘欺負了你。”那管事娘子就冷笑著說道,竟然還拿出一張紙來,要與阿九寫上文書。

阿九正求之不得,兩人寫下文書后,又請了個德望較高的繡娘作中間人,阿九就帶著桂花嫂進庫房里找,到底是暗中動手腳,短時間里,那幾件衣服就不可能轉移,只是與前批次的貨混在了一起,阿九翻翻撿撿,很快就找出十件衣服來。

那管事娘子淡淡地看了一眼道:“姑娘這不是說笑么?你說這十件衣服是你的,就是你的呀,這滿庫房的衣服都一個樣兒,你怎么不說那全是你的呀。”

做中間人的繡娘也是一臉疑惑,小聲道:“九姑娘,你說這是你丟的衣服,可有憑證?”

“自然是有的,阿九也不是無的放矢的人,沒有確切的把握,怎么敢亂說。”阿九自信地說道。

“那好,你且說出證據來證明這是你的衣服,這里可都是有經驗的繡娘,你不說出個一二三四來,可別怪我手下無情,送你去衙門了。”

那管事娘子陰戾地看著阿九道。

“你可能不知道阿九有個習慣,每一批次的貨都會做上標記,縫在衣里子邊上,記好清點數目,又能辨認匹次,若有質量問題,還可以追查繡娘的責任。你雖然手腳動得很隱敝也很利索,但卻沒來得及把衣服轉移走,所以,阿九找出來很容易。”

“不可能,這衣服看著都一個樣,哪有記號?”那管事娘子看阿九一臉的篤定,心里就有點發慌了。

阿九就把衣服打開,別開時襯,給那中間人看:“王師付您請看,這是阿九做的編號,這是今天的日子,冬月二十,這是貨號,第五十六件。”說著,又進庫里拿出上一批的來:“您再看這件,十月初九的貨,這里我也是有編號的。”

那王師府看不懂阿九編的奇奇怪怪的號,卻也很訝異她能準確說出日期貨號來,阿九又翻出自己車上的其他衣服給她看,果然所編日期都是同一天的,就算看不懂,一樣的符號在那,傻子也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來真是你偷拿了九姑娘的貨,還污陷九姑娘。”那王師付也是個忠直的人,氣得將那衣服一甩,對那管事娘子道。

其他的繡娘也紛紛上前來查驗,她們以前也做過阿九送來的貨,對阿九的東西也熟,有些人曾經也注意過那隱著的小標牌,就道:“真是的呢,以前我還說,不知九姑娘做這個小牌子是什么意思,原來是這個用處啊。”

“還真是黑了心肝呢,九姑娘就算不是林家人了,她以前也是正經主子,這樣賊喊捉賊,也太無恥了些。”

“是啊,敗壞大太太的名聲呢,太太做人做事可是厚道得很,要不然,云繡坊的生意也不會一直這么紅火。”

“賠吧,你自個掏腰包出來,賠九姑娘銀子,還要還九姑娘好名聲,向九姑娘道歉。”

繡娘們都是憑苦的手藝人,心思單純善良,自是看不過意此等作奸耍滑,畜意害人之事。

那管事娘子被大家說得臉一陣紅,一陣白,扭頭就想逃,十件衣服,少說也得幾百兩銀子,她哪里賠得出來?

桂花嫂眼尖,上前就捉住了她。

就在這時,英姑帶著涂媽媽進來了:“吵什么?出了什么事?”

那管事娘子一見她就躲了過去,涂媽媽皺了皺眉道:“怎么都不做事,站這鬧什么?”

英姑還不知道事情結果,就冷笑道:“是不是庫房里丟了東西啊,瞧這陣仗像在搜查呢。”

阿九就聽得一陣冷笑。

英姑對那管事娘子道:“貨物都清點齊了嗎?可對好了數目!”

一邊說,還一邊拿眼瞪那管事娘子。

那管事娘子有苦說不出,這一切原就是算計好了的,她裁臟阿九,然后再鬧著要將她送衙門,這個時候英姑再出來調解,作張作喬,目的就是將阿九趕出顧家繡坊。

可現在,結果正好相反啊,姑娘再追查下去,只在自討苦吃的。

她就不停地脧涂媽媽,搖頭示意英姑不要再說下去,英姑卻沒看懂她的意思,冷冷道:“問你話呢,怎么不吱聲,有什么照實說就是,不管多大的事,自有你家姑奶奶為你作主。”

涂媽媽就詫異地問阿九:“九姑娘,出了什么事了?”

“說我昧了府里的十件衣服呢。”阿九就冷冷地說道。

涂媽媽聽得一怔,就看向那管事娘子:“九姑娘又不是才和太太作生意,你這是什么話?可不能亂說。”

英姑就道:“媽媽,是不是亂說,看看證據就是了。”

“是啊,看過證據就好,涂媽媽,這位管事娘子不止是說小九昧了府上的衣服,還說要把小九當賊拿了,送到衙門里去呢。”阿九說道。

涂媽媽就來了火道:“多大個事,要弄得這么嚴重,林家還要不要臉了?”

英姑也來了氣:“我今兒可是頭回替太太管事,難道認真也有錯么?竟然是有人作賊,想挖林家的墻角,占太太的便宜,我自然是不能饒她的。”

“好,說得很好。”阿九就笑著上前,把先前寫下的那張文書給涂媽媽看:“媽媽可要替阿九作主,若是阿九沒有偷,那就得把那始作勇者送進衙門里去。”

涂媽媽看連文書都出來了,心里更是生氣,她是看著阿九長大的,最是清楚阿九的為人,而且,英姑是二房的人,涂媽媽可是也差一點被二房害死去,就更加不待見英姑,既然有人要拿阿九作伐,涂媽媽也不介意把事情鬧大,給二房一點顏色瞧瞧。

“好,就九姑娘說的辦。”

阿九就道:“事情已經查完了,剛才也請王師府作了中間人,就請王師付把經過告訴涂媽媽吧。”

王師付就詳詳細細地把事情說了一遍,英姑這時才知道,她的計謀已經敗露,臉色立即就白了。

阿九道:“十件衣服,一件值七十兩,十件七百兩,就請快點拿出來吧。”

涂媽媽就冷笑著看著英姑,這兩天大太太沒起床,二房的人還真是無法無天了,尤其是阿九一走,大太太就沒有了主心骨,與二房斗起來,更是力不從心。難道又讓阿九捉住,非給英姑一個沒臉不可。

英姑瞪了那管事婆子一眼道:“沒用的奴才。還不向九姑娘道歉。”就想用這法子躲了那賠償。

“道歉是應該的,錢也不能不拿,英姑,若不是你指使,你的奴才也沒這個膽子來污陷我,我告訴你,我楊玖就算離了林家,也一樣頂天立地,神鬼不怕,不管是誰,想來踩我,就要稱量稱量自己的斤量。”

阿九一點情面也不講,直接就向英姑伸手:“拿錢來吧,而且,這份文書和這些衣服,我都要一并送到衙門里去,大老爺不是向來自詡清正么?那就讓他來判判這個案件,看是誰要挨板子進大牢。”

英姑一定要鬧到大老爺那里去,立即就軟了氣勢,又看涂媽媽一副虎視耽耽要吃了她的樣子,也怕涂媽媽去告大太太,只好道:“我也沒這么多現銀啊……”

“我替九姑娘出了,只是二奶奶,要么你回去就把錢還來,要么呢,就月月扣你的月例銀子吧。”涂媽媽就先拿了幾張銀票給阿九,又把阿九以前的帳目結清了。

扣月例,那大太太豈有還不知道的事?英姑都要哭了,哀求涂媽媽道:“媽媽,等二爺回來,我找二爺要了還到公帳上吧……”

“二奶奶這話說得,怎么能讓二爺還,二爺才上任,能有多少銀子啊,呀,還是找老爺吧,跟老爺說一聲,到公帳上支。”

英姑終于知道什么叫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只好道:“別,我回去賣首飾就是……”

阿九冷不想看看她的嘴臉,臨行時,阿九對英姑道:“當初,你一心想嫁大少爺,可大少爺卻騙了你,害你不得不嫁給二少爺,所以你心存怨恨,恨大少爺,更加恨我,如今我與大少爺已經被拆散了,你應該如愿了才是啊,為何還要對我趕盡殺絕呢?”

這話真說正了英姑的痛處,她怨恨地瞪著阿九道:“當初,若不是你量小心狹,連櫻桃都容不得,他又豈會推開我?如今的大少奶奶就是我才是,楊九,我是恨你,也恨他的無情……”

“二少爺對你一片癡心,你卻為了個不愛你的人變得如此惡毒,英姑,你以前真不是這樣的人,為什么不珍惜眼前人,要去追一份虛無縹眇的情感呢?那個人,真有那么好?值得你丟去本性么?我對他還不好么?他又如何待我的?真沒有我,他就會娶你了么?”

阿九說完,再不遲疑,抬腳離開了云繡坊。

第四天上,阿九正在自家鋪子里做事,一隊衙役沖了進來,為首的拿著一張契書道:“來人,搜鋪子,有人舉報說,此間鋪子有人私藏軍械。”

阿九請的十個繡娘嚇得都站了起來,那些官兵沖來就一頓亂砸。

阿九心中一陣發寒,林思捷,你是要逼得我走投無路,然后再去求你收留嗎?

“住手,你們知道我是誰嗎?還不快快出去。”阿九冷厲地喝道。

那為首的官員就道:“不管你是誰?私藏軍械都是大罪,本官先找出證據來,若真有私藏,那就請姑娘去衙門里一趟。”

說著,就去搬阿九的縫紉機,阿九臉上就露出一絲冷笑來,果然,有人在肖想她的縫紉機了。

“我看這就是軍械,來人,帶走,作為呈堂證供。”那官員不由分說就讓人搬阿九的縫紉機。

“我是林總督的女兒,你們誰敢動我的東西?”阿九就大聲喝道。

那軍官聽得一怔,果然就放下了縫紉機,眼里就帶了一絲笑容,走近阿九小聲道:“姑娘早說這話,下官也不用得罪姑娘了。”

阿九就笑道:“我與翰林大人從小青梅竹馬,為點小事賭氣也是有的,大人何必介入林家的家事呢,到頭來,我們和好了,大人妄作了小人。”

那官員聽得頭皮一炸,急出一聲汗來,小聲道:“下官也是奉命行事,少奶奶不要見怪。”

“算了,我也知道你們為難,麻煩大人去請公主殿下來吧,就說楊玖還有些事情要說清楚,不然,是不會回林家去的。”阿九就笑著說道。

那官員就帶著人出去了,阿九就立即給十位繡娘都發放了銀子,讓她們趕緊回家去,又在桂花嫂耳邊說了幾句話,桂花嫂擔憂地看著她,阿九示意她不要擔心,桂花嫂這才急急地出去了,阿九就坐在鋪子里等永寧公主。

幾刻鐘過后,永寧公主果然帶著兩名護衛過來了,阿九平靜地看著站在門口的永寧,她這是第二次見永寧,那一天的永寧一身華麗宮裝,雍容高貴,清麗逼人,不過只過了幾天,她就清瘦憔悴了很多,看來,她的日子也不好過,愛上林思捷的女子,就沒一個過得好的。

“公主殿下,請進。”阿九也不行禮,挺直脊梁坐在屋里,明澈的大眼淡淡地看著永寧道。

兩名護衛也要進來,阿九手一擺道:“我與公主有些女兒家的私房話,你們二位就不要進來了,我也是有家當的人,公主金枝玉葉,我若敢動她半分,我們全家都會身首異處,我不會冒這個險的,所以,公主殿下,你請單獨進來吧。”

公主聽得淡淡一笑道:“你們兩個退下,沒得還以為本公主怕了一個村姑呢,我量她也不也對我如何。”說著,跨步進來,在阿九的對面坐下。

“楊玖,你好大的膽子,見了本公主禮都不行?”公主進來后,大聲喝道。

“你若不想我進林家,大可以用公主的派頭壓我就是,只是出此一來,你不是白費了許多苦心么?若是惹惱了我,我就此浪跡天涯,讓林思捷再也找不到我,只怕知道了這個消息,林思捷又要吐血一升吧。”阿九就似笑非笑地對公主說道。

公主果然臉色陰沉,憤怒地瞪著阿九道:“原來你也會恃寵而驕,知道相公舍不得你,你就用這個來拿捏我?”

阿九冷冷一笑道:“有人以愛的名義來逼迫我,不讓我有安生日子過,那我以他的愛來要脅一下你,也不為過吧,誰讓你對他死心踏地呢?你不也心甘情愿嗎?不然,以你堂堂公主之尊,怎么屈尊降貴到我的小店來與我面談?”

公主聽得一滯,越發的惱怒,可一想起臥病在床,魂不守舍的林思捷,她又強壓怒火道:“說吧,你要如何才肯回林家?”

“我不會林家。”阿九斷然說道。

“你……楊玖,你敢戲耍本公主!”公主聽得赫然站了起來。

“你真的想讓我回林家么?你不怕我一會去,他從此以后眼里心里就只有我么?你也是女人,我真不相信你能大度至如斯,如果真心喜歡,又怎么忍受心愛的人懷里抱著別人?何況,你又是高高在上的公主,這種事情,應該比我這個升斗小民更能忍受才是吧。”阿九笑著喝了一口茶,也站了起來,逼近公主說道。

“你……”公主的眼神果然明明滅滅地閃了幾下,“若不是相公為你病重,我怎么可能來接你回去,楊玖,你不要不識抬舉,本公主肯來接你,是你天大的福分,你再啰嗦,可別怪本公主不客氣了。”

“哈哈哈。”阿九像是聽到最好笑的笑話一樣,大笑出聲:“你現在對我還算是客氣的,真正不客氣的事情,應該是等我回了林家才會做吧,永寧公主,英姑那種簡單的腦子是想不出那許多害人的法子來的,有的人,就算因愛生恨,單純的還是單純,就算要變,也不會變得那么惡毒,若不是你指使,在任家,我又如何會被人污陷,若不是你指使,前幾天在云繡坊她又怎么會裁臟我?皇家出來的人,果然是不簡單啊。”

“你胡說些什么?”永寧的眼神又變了變道。

“胡說嗎?讓我來分析你的心事吧,今天這事,我若一味強硬,那我的這幾臺縫紉機就要被你侵吞,這兩天你通過英姑肯定也了解,全天下,只有我楊玖的鋪子里有這種縫衣機子,這種東西搬回去,就是賺錢的利器,你雖是公主,也一樣愛錢,有了這種東西,以你的人脈和權勢,你能開出比云繡坊更大的作坊出來,誰會嫌錢多啊,你是公主,也不能免俗。”

“我若被逼無奈,屈服了,跟你回去,那林思捷的心里定然是很感激你的,你的大度與賢良,定會讓林家,讓林思捷尊敬,而我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后,你想搓圓搓扁,下毒還是陷害,那就輕易得多了,你幾乎都可以自己不用出面,我就能被你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皇家出來的人,最會的,不就是耍手腕陰斗么?而你我身份如此懸殊,你斗我,簡直不費吹灰之力,我楊玖如果真會去,那才是送羊入虎口,自尋死路。”

永寧公主被阿九說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一口銀牙緊咬,明艷的美眸里射出陰戾殘狠的光來,她冷冷譏笑道:“果然聰慧過人,頭腦冷靜,心思敏捷,只可惜,你猜到了又如何?我與你,一個是天上的鳳凰,一個是地上的烏雞,云泥的差別,你能耐我何?”

“無可耐何!”阿九也冷冷地說道:“兩條路,不過哪一條,對我楊玖來說都是死路,今兒我不回去,這幾臺機器就要被你霸占不說,我也會被打入大牢,跟你回去,也是等死,所以……”

“所以,楊玖,乖乖就范吧,民不與官斗的道理你應該很情楚才是,我看你,還是老實地回去給相公做良妾,讓相公心情好些,或許,我能開開恩,真與你做一對親和的姐妹呢。”公主得意的,傲然地附視著阿九道、

“錯,所以,我要做的就是一件事!”阿九一轉身,就拿起一個鐵錘來,對著一臺縫紉機就用力砸去:

“我楊玖雖然出身寒微,可最不喜歡別人強迫我,我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今天,這些機械,我就是砸爛,也不便宜了你。”

說著,只是幾下,一個機頭就被她碎破,公主嚇得大喝道:“楊玖,你找死!”

阿九才懶得管她,一氣砸了下去,等公主叫來外頭的兩名侍衛時,四臺機頭已經毀壞了,公主氣得都指都在抖,“好,好你個楊玖,你敢如此冒犯本公主,我要讓你不得好死。”

阿九砸了一氣,實在有些累了,聽了這話倒是笑了起來,走近公主兩步道:“不是我瞧不起你,公主殿下,你殺我的心,我相信是絕對有的,可你現在敢殺我嗎?只要你還愛著林思捷一天,你就不敢明目張膽地殺我,因為,你要在他面前扮演大度,賢惠又善良的好妻子啊,哈哈哈。”

“你,放肆!楊玖,你在逼我殺你!”

“那你來呀。”阿九笑著往椅子上一坐,譏誚地看著公主。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大少爺虛弱地扶著墻,站在門邊,眼神陰戾地看著永寧公主。

公主臉一白,張口結舌地看著林思捷。

阿九冷笑著起身,走近林思捷道:“這就是你疼我,寵我的方式么?林思捷,你還真有本事啊。”

大少爺的身子晃了一晃,臉色蒼白如紙,沉痛地說道:“小九,你明知這不是我的意思。”

“不是你的意思?你娶公主回來就應該知道,就算我不離開林家,就算我肯做你的良妾,她會容得下我嗎?”阿九厲聲喝問道。

“永寧不是那樣的人,永寧她……答應過我,會對你好的。”大少爺無力地分辨道,剛才他在外面,已經聽到了阿九和永寧的一對段話,所以才跑得更急,可如今公主已經進了門,他又還能如何?

“她會對我好,今天就不會指使衙役來砸我的店了,林思捷,你非要逼得我走投無路嗎?你以為,我走投無路了,就會回到你身邊?”阿九冷笑著走過林思捷,明澈的雙眸看著她熟悉的,看了七年的清俊眉眼,心里一陣抽痛,原本,她想靜靜地離開,不想恨他,也不想再怨他,只想過自己簡單的的生活,可他卻不肯放手,不肯讓她自由,非要逼她……為什么,非要鬧到情人不成成仇人呢?

阿九的鼻子一陣酸澀,看著滿屋的狼籍,自己幾年的心血全化作泡影,一切連從頭再來的機會都不知道還有沒有,林思捷,不要逼我恨你。

“回去吧,小九,我保證,永寧再也不會傷害你,就算你……不肯嫁給我,回去再當娘的女兒也好啊,娘她……真的很想念你,已經病了好幾天了,小九,難道你就真這樣狠心,連大妹妹和四妹妹都不要了么?大妹妹寫了信來,說是生下了一個大胖小子,好像又懷了一胎,四妹妹她……”

林思捷眉眼溫柔,癡癡地看著阿九道。

“不要跟我說四姐姐,你不配,當初,就是你促成了四姐姐與許明鸞的婚事,你知道四姐姐并喜歡許明鸞,你也明知道許明鸞也不喜歡四姐姐,你為一已之私,你只會綁住我,怕我嫁給別人,你連親妹妹的終身幸福也不顧,林思捷,你真讓我瞧不起。”阿九截口喝道。

“四妹妹嫁給表弟有什么不好?表弟家世顯貴,她嫁過去就是正經的世子奶奶,這樁婚事,別人求還求不來呢,要是給了三妹妹,她會喜不自勝,四妹妹自己不聽話,想違抗父母之命,原就不該,女兒家,就應該尊守三從四德……”

林思捷大聲分辨道。

他就是個封建的衛道士!

“我跟你無話可說,林思捷,道不同,不相為謀,你愛如何就如何吧,如今我是一無所有了,店也沒了,父親還在你手上抓著,你要么,就抓我回去關起來,讓我在林家混吃等死,要么,就放開我,讓我自由流浪,選一條吧。”

“回去吧,我不再逼你嫁給我,你以前,不也叫過我大哥哥么?我……我當你是妹妹可好?就如小四一樣,當你是妹妹待著可好?你在外頭,我真的……真的放心不下,小九,你憑良心說,我除了不該娶公主讓你傷心外,做你的哥哥也不稱職么?”

阿九的眼前又浮現出過去的點點滴滴來,她手冷時,大少爺會握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懷里幫她暖著,她喜歡吃外頭的點心,他從書院回來,總會帶上一包,連四姑娘也不能吃到,看她喜歡雜書,會四處搜羅回來給她看,還會去寶林齋給她打最新最好的首飾……

若真只是哥哥,他確實做得很好,七年來,阿九就是沉浸在他的溫柔呵護里舍不得離開,就算明知他功利心重,還是貪戀那份溺得死人的溫柔,就算……就算那個火一樣熱情的少年將軍,寧愿背叛全世界也只要能娶她,她也殘忍拒絕,就是舍不得眼前這個人的溫柔啊,這該死的溫柔!

阿九好不容易修筑的堅硬外殼又嗶嗶剝剝地碎裂著,抬起盈盈雙眸,細細以看著大少爺,看那熟悉的眉眼,看他眼里那抹疼惜和痛楚,看他嘴角還沒抹去的那線血絲,看他蒼白如紙的俊臉,看他清朗又越發削瘦的身軀,淚,還不爭氣地掉了下來,鼻子努力吸著氣,想要止住那不斷掉下的金豆,可怎么止得住啊,這些天來的委屈,憤怒和痛苦全都集中在眼眶里了,說過再也不為他哭,再也不為他掉眼淚的,林思捷,你太狡猾了,又用糖衣炮彈來軟化我……

一只修長干凈又瘦削的手,拿著帕子溫柔地,慌張地替她試著淚:“別哭,小九,都是大哥不好,大哥不該逼你,不該騙你的,可是大哥也有苦衷啊,你知道,大哥人看見你時,就喜歡上了你,你知不知道,大哥那時候,以為必死無疑的,我的小九從天而降,救了大哥,從此小九就進入了大哥的生命,大哥再也……離不開小九,京城三年,大哥的日子如在煎熬,一下子怕你會忘不了表弟,一下子又擔心里會喜歡思敏,就怕你會不要大哥了……大哥的命是你救的,小九,沒有你,大哥肯定不會活得很長,作不成夫妻,做兄妹也好吧,算了,我認輸,我不逼你了,真的,不逼你了,回去吧,回去看看娘,等大哥回京城時,你也跟著去看看大妹妹的兒子,咱們還是一家人,好不好?”

溫柔的輕言慢語,小心翼翼地道歉著,耐心地勸解傾訴,親情友情一齊來感化著,就算是鐵石心腸,也要被他融化了,阿九差一點就點了頭。

“我的店子被砸了怎么辦?”阿九吸著鼻子問。

“大哥賠給你可好?”

“我爹還被你抓進京城了怎么辦?”

“回去我就寫信,讓人送他回來好不好?連著那份身契也作廢了。”

“那我還不喜歡冬梅怎么辦?”

“那就給她配人吧。”

“那我還想嫁給三哥怎么辦?”

“……”

沒有了聲音,阿九抬眸,就看到林思捷眼中的陰戾一閃而過,他猛然捉住了阿九的手腕,厲聲問道:“你真的喜歡老三?你是因為心里有老三,所以才不愿意嫁給我的嗎?”

“我若說是呢,大哥會不會成全。”三哥,對不起,原諒我拿你來試探他。

“妄想!”林思捷一把扯住阿九大聲道:“來人,捉她回去,關起來。”

“你捉我的尸體回去吧!”阿九撥下自己頭上的釵子抵住自己的喉嚨,冷笑道:“林思捷,告訴你,我從沒想過要嫁給三哥,你剛才說那么多,讓我真的好感動,我不過是在試探你罷了,你果然又在騙我,讓我回去,不過是權宜之計,你還是不會放過我的。”

“抓住她。”永寧公主在一旁喊道。

兩名護衛就向阿九逼近,阿九手運氣,脖子上就劃出一條血絲來,林思捷看得心頭一顫道:“住手,不許逼她。好,小九,除了嫁給老三,我什么都依你,你跟大哥回去吧。”

阿九冷笑一聲,一個縱身躍起,踏著他的肩,跳出屋外。

再落地時,正一匹馬兒狂奔過來,阿九猝不及防,想躲又來不及了,真背時,娘的,沒死在林思捷的手里,難到要被馬踩死嗎?

那馬兒卻在她面前強行止步,馬蹄高高厥起,人立起來,馬上的人緊拉著僵繩還不忘罵阿九:

“楊玖,你找死!”

好熟悉的聲音,阿九抬眸,就看到一雙冰冷如霜的眸子,冷酷而驕傲地看著她,許明鸞,他怎么來了?

突然眼淚就有要出來的架式,阿九深吸一口氣,把淚水逼回眼眶,頭一低,鉆過馬蹄向前飛奔而去。

她現在最不想見的,就是許明鸞。

“楊玖,你還敢跑。”那人打馬就追,身子向下一彎,長臂就把阿九撈住。

這時,大少爺的手下已經追了出來,阿九用力推了許明鸞一掌,跳下馬又提氣飛奔,這回許明鸞沒有再追來,而是提韁將馬兒一橫,攔住那兩名侍衛道:

“宮里來的?兩個大男人追一個弱女子,好身手啊,前線正差將士,二位,何不去邊疆為國殺敵,追一個女子不覺得丟臉嗎?”

“見過世子爺,在下等也是奉命行事。”那兩名侍衛行禮道。

“奉命?誰的?永寧那臭丫頭的嗎?”許明鸞傲慢地問道,手中長槍卻還攔在兩人前面。

兩名侍衛面面相覷,世子爺連公主也敢罵呢,他們哪里還敢得罪。

這時,林思捷和永寧已經雙雙走出了屋子,看到許明鸞在,林思捷的眉眼低了低,永寧則一臉是笑地迎了上去:“明鸞哥哥,你怎么也來了?”

“再不來,你又要當街行兇了么?”許明鸞跳下馬來,雙手抱胸,復雜地看向林思捷。

“妹夫不是在前線兒戰么?怎么擅離職守了?”林思捷的皺了皺眉道。

“擅離職守?好大一頂帽子啊。大舅哥,你不會連你地妹夫也要彈駭吧。”許明鸞笑容晏晏,眼神卻是冷厲地磣人。

大少爺臉上就有了笑:“明鸞這是說什么話呢,你難得來,先回家去坐坐吧。”

“不用,我還是告訴大表哥的好,免得有御使亂參,遼東大雪,冰災嚴酷,前線將士缺衣少棉,本將軍來湘,就是催軍服來的。”許明鸞淡笑著說道。

“軍服?前方二十萬將士,你還缺多少棉服?”

“至少十萬件,再不急著趕出來,我大周的將士沒有死在戰場上,就會活活凍死。”

“十萬件,就算將湖南所有人的棉衣全拿出來,也不夠啊,短期之內,如何能湊得齊?”

林思捷雙眉緊蹙道。

“所以,我來找大表哥來了,岳母大人不是有云繡坊么?”

“云繡坊從沒作過軍服,而且,就算所有的云繡坊全停下來趕制軍服,手工制作,又能做得了多少件?”

第七十三頁:揭下皇榜

更新時間:2013-1-19 12:36:25 本章字數:10791

“不是還有湖北么?如今戰事吃緊,遼人受慣了嚴寒,而我大周將士大多都出身南方,再挨下去,這場戰爭只怕會敗,遼人兇悍,只要臨關一失守,那就會勢如破竹南下,大周危矣!”許明鸞面色嚴峻地說道。蝤鴵裻曉

大少爺聽了也是一臉的端嚴,事情確實到了很嚴峻地時候了,可是,就算湖南湖北乃至全大周所有備用的軍服全都送上前線,也不夠十萬件啊,大周軍需坊,一年能制出的棉服不會超過五萬件,幾十萬將士輪著更換領用,倒也足夠。

但那是在沒有大戰的情況下啊,如今突然一口氣就需要十萬件,便是神仙來,也難解決。

“表弟,還是先回府與父親一道商議再說吧。”大少爺到底是個穩重之人,雖然眉頭緊鎖,但并不顯得如何慌張,對許明鸞招了招手道。

“剛才怎么見到九妹妹從這里跑過?大表哥不是回來與她完婚的么?怎么?表哥與九妹妹吵架了?”許明鸞卻是看了一眼后方,貌似不經意地問道。

大少爺臉色沉了沉,隨即很平淡地說道:“她跟我賭氣來著,一會子我使人去找她回來就是。”

許明鸞就譏笑一聲道:“這樣啊,要說表哥你的脾氣是最好的了,楊玖那丫頭性子太烈,以往就是被你慣的,鬧得如今越發的過份了,以前她可是敢甩我耳光子的,表哥,你不會也被她甩了耳刮子吧。”

豈止耳刮子,剛才一腳可是踩著大少爺的肩出去的,大少爺很不喜許明鸞說阿九時太過隨便的語氣,臉色就變了變道:“明鸞,小九是你的大表嫂,你以后可不能再丫頭丫頭的稱呼她了,好歹也給表哥一點面子吧。”

“大表嫂?”許明鸞高坐在馬背上冷冷地附視著大少爺道:“大表哥,小九是大表嫂,那永寧是什么?皇家的女兒難不成會同意給你作妾?”

這話里的諷刺太明顯,太露骨,大少爺的臉色就更難看了,只是他素來能沉住氣,淡淡地掃了許明鸞一眼道:“表弟你好像管得太寬了些吧。”

許明鸞就指著永寧道:“你這丫頭,明日里止高氣揚,跋扈厲害得很,如今屈居一個小小平民之下,怎么也受得了?哎呀呀,早知到你這般好說話,以前我就該收了你為良妾的好。怎么說,咱們也算得上青梅竹馬不是?”

永寧公主原本就被阿九氣得五佛升天,此時氣還未消,聽了許明鸞的話臉色頓變,“許明鸞,你再胡說八道本公主就對你不客氣了。”

“不客氣?怎么個不客氣法?我好害怕啊,永寧,正好本世子打仗也打得累了,軍服糧草的又籌得煩躁,不如你把我抓起來,好好處罰一頓,關進大牢,本世子也好喘口氣歇息歇息。”許明鸞輕蔑地看著永寧公主道。

竟然拿前方戰事來要脅,永寧聽得一滯,氣得一跺腳,挽起大少爺就走,不再理會許明鸞。

“喲,表哥和公主果然亢麗情深啊,就這么著把表弟我扔下不管了?這待客之道也太差伙了些吧。”許明鸞就在后頭大聲笑道。

大少爺的身子僵了僵,回過頭來時,卻見許明鸞鞭子一揚,打馬而去。

阿九從街市上跑回家,一見桂花嫂擔憂地站在門口,紅綃在一旁攙扶著,心中一痛,關切地問道:“娘,您沒事吧。”

桂花嫂搖了搖頭道:“沒事,只是擔心你,小九,公主沒有對你如何吧。”

“沒什么,娘,收拾東西,咱們走,離開這里。”這里阿九再也呆不下去了,只要她繼續呆在長沙,公主還會不斷有陰絆子使來,她沒功夫也沒心情與她斗。

“好吧,咱們回岳陽去,就算還是種田,只要自由自在就行。”桂花嫂看阿九一臉決然,心中酸痛,轉身就往屋里走。

紅綃就悄悄問阿九:“三爺還沒有回來,姑娘就這么走了,三爺找不著人,只怕會急呢。”

是啊,林思敏回去催糧了,許明鸞來了,他們不日應該就走吧,臨走前肯定還會來看自己的。

算了,他的心思自己也不是看不出來,既然只是把他當作兄長,就該擺明態度,當能讓他誤會了,還是走了吧。

阿九進屋去,打算一會子寫封書信留給林思敏好了。

收拾好包袱,阿九留戀地看了眼自己的宅院,扶著桂花嫂往外面走,結果就看見許明鸞斜斜地靠在她家的大門口,一雙迷人的丹鳳眼譏誚地盯著她,眼里的不屑濃得讓阿九頭皮發汗。

“怎么?當初不是說想嫁的就是他那個人么?如今他回來與你圓房了,你又像只老鼠一樣的逃走?楊玖,這可不是你的風格啊。”許明鸞懶懶地繞著手上的鞭子道。

“世子爺,你管得太寬了。”阿九聽得心中一痛,幾年不見,許明鸞成熟了,身上那股子青澀和紈绔已經被打磨得不見一絲一毫,越發的器宇軒昂,英姿勃發了,渾身上下揚溢著鐵血與風流交融著的,能讓周遭人都熱血沸騰的火熱,只是那雙眼,那雙曾經深情地,火熱的眼睛里,卻再也看不到一絲溫情,果然,他是來嘲笑自己的么?

也是,那樣驕傲又囂張的一個人,平生最大的挫折怕就是在自己這里吧,那樣無情的,干脆地拒絕過他,如今自己又落到了這步田地,他是應該來看笑話的不是嗎?

“我沒想管,我就是來看熱鬧的,哦,也不是,是你親愛的四姐姐讓我多多照顧你的,所以,我才懶得理你。”許明鸞兩腿一疊,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繼續著在阿九家門口。

“娘,我們走。”阿九深吸一口氣,拉起桂花嫂就走,可某位將軍卻沒有一絲要讓開的意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永寧那人可是貓還討厭,只要她盯上了誰,就會一直死纏爛打下去,楊玖,你又能逃到哪里去?在長沙,她或許還會顧及名聲,裝裝大度賢惠的樣子不做那么明顯,只要你跨出長沙城一步,你就等著看怎么死吧。”看阿九有要硬闖出去的意思,許明鸞俊眉一挑道。

這是大實話,可阿九聽來,卻還是刺耳得很,就算自己走投無路了又如何?也用不著他許明鸞來譏笑諷刺,就算會死,阿九也要死得壯烈些,決不會低聲下氣地去求他。

“多謝世子指點,不過,還是不關世子爺的事,請你讓開,這是我家大門,好狗不擋道。”阿九將酸痛和眼淚都逼回肚子里,傲然地昂首道。

許明鸞的眼眸一沉,線條明朗的雙唇用力抿了抿,額間青筯都暴了起來,卻還是沒有發作,迷人的丹鳳眼緊緊鎖定阿九:“好,楊玖,有骨氣,到了這份上還不肯開口求人。”

阿九就想起他以前,一找著機會就對她道:“好,楊玖,你求我……”

好不容易在心上筑起的那道堤壩就崩潰,阿九猛然抬眼直直地看他,清澈的眸子里蒙上一層淡淡的水霧,那絲軟弱就那樣毫不保留地坦露在眼底。

許世子的眼睛一凝,一絲心痛和憐惜一閃而過,聲音就有些軟:“天無絕人之路,離開不是最好的辦法,楊玖,你不是個輕易認輸的人,這樣離開,只會如了她的愿,你不是很喜歡他么?那搶回來啊,不是說只要一生一世了雙人嗎?那把他身邊的花花草草全都剪掉啊,這樣跑路也太窩襄了吧。”

“搶?一個變了質的東西搶著有什么意思?”阿九搖了搖頭道,似乎在他面前,偶爾軟弱一下,能讓她的心稍稍歇息。

許世子眼睛一亮,隨即又換上了鄙夷色:“哼,原本就不是個完好無損的,是你自己一直執著,非要等著爛得流濃,傷了你自己,你才肯放棄,楊玖,你其實就是個最膽小最無能的,遇到困難就只知道逃。”

這話正觸到了阿九的痛腳,她承認,她就是個膽小沒用的,以前,她是想隨遇而安,是想將就,是想隨緣認命,惰性太重了,以至于如今將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團糟,前涂渺渺。

“娘,我們不走了,回去吧。”阿九對桂花嫂道。

許明鸞眼里前過一絲的欣慰,懶懶道:“是嘛,這才像你嘛,不是一直就很要強么?既然要強,就要強給別人看,就算人家是天之驕女又如何?除了出身,你楊玖難道會覺得自己很不如她嗎?”

是啊,自己好歹也是個穿越女,重生一回不說要做下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業出來,難道連一個公主都抗爭不了么?哪天穿回去,還不得被廣大穿越女強人笑話死?

阿九被自己的想法弄得好笑,又覺得自己面對許明鸞時太過緊張了,還是會影響的吧,到底是曾經有過心動,曾經喜歡過的:“世子爺不是在前線么?怎么回了長沙,四姐姐在許家可好?”

許明鸞剛剛溫熱了一點的眼神又冰冷如霜起來:“小四很好,她嫁了個頂天立地的丈夫,有什么不好的。”

語氣霸道而囂張,譏諷意味明顯,阿九覺得自己跟這個人不能溝通,平常的一句話也能若得他生火,就道:“世子爺應該公務繁忙吧,阿九這里太過簡陋,就不留世子爺了,您請。”

竟然聽不得半句諷刺,還敢趕他走,許世子臉上的譏誚都掛不住了,臉了沉,黑著臉就吼了一句:“好,楊玖,你記著,總有一天,爺會讓你加倍還來的。”

說罷,長腿一邁,轉身離去。

大老爺緊張了許多天的心情,今天總算難松懈一下,發往北方前線的糧草總算備齊了,只等林思敏清點完數目,就能拉走,這一次,他又立下了大功,只要許明鸞在前線打跑遼人,那功勞薄上就會為他記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下了衙,大老爺打算回府后去二姨娘屋里坐坐,最近二姨娘又對他小意奉承了起來,到底曾經是青梅竹馬,幾十年的感情,大老爺還是舍不得二姨娘的,如今林家的富貴連趙家也難以匹敵,自己總算為祖宗掙回了顏面,不止是恢復了林家昔日的輝煌,還將林家的富貴更提了一步,以前祖上可是沒有出過封疆大吏的,更沒有出個閣老,自己已經是一方大員了,而捷兒……一想起大兒子,大老爺就覺得老懷安慰,捷兒如今是駙馬,又深得皇上器重,將來入閣可不是難事。

一進大門,就見林管家在等他,臉色焦急:“老爺,家里來了貴客。”

大老爺眉頭皺了皺,府里連公主都住著,還有什么客人會貴得過公主?這個林忠可是越發的沒眼力介了,還當自己是當初的岳陽知洲么?來個京官兒就小意得不得了。

“哪里的客人?讓大少爺去接待好了,老爺我今兒累了,想歇息歇息。”

林管家聽得一頭是汗,小聲附在他耳邊道:“老爺,奴才也不知道那是個什么官,只知道連公主殿下見了他都要下跪……”

大老爺就聽得一激凌,撩起下擺就往前跑,邊跑邊問:“貴客在哪里……”

“老爺的書房,四姑爺也在里面呢。”林忠松了一口氣道。

大老爺推開自己的書房門,就看到一個玉冠高束,一身輕軟華服的年青人正在看墻上的那首《沁園春》。

大老爺雙腳一軟,就拜了下去:“臣來遲,請太子恕罪。”

那年青人緩緩轉過身來,俊朗的臉上笑容溫和親切,“林卿家快快請起,本宮微服來此,不必多禮。”

大老爺誠惶誠恐地站了起來,偷偷抹了把汗,心中嘀咕:“這位爺怎么出京城了?來一聲不響地來了湖來,只怕又出了什么大事吧。”

“林卿家最近籌糧辛苦了,坐。”太子溫和地坐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大老爺哪里敢坐,垂首道:“老臣不敢,不知殿下此次為何南下?”

宮里皇上病重,大皇子又在福建虎視眈眈,太子不在朝中監國掌政,怎么這個時候還來玩微服私巡?

這位爺雖然年輕,但早就聽說心機深沉,殺伐果決,不是出了大事,他決不會放下朝政南下。

大老爺說話間就帶了十二分的小心。

“為了糧草和軍服,遼人這一次是大舉進犯,如今邊關已經丟了三座城池了,我軍原本就缺衣少食,偏又遭遇大雪嚴寒,大周朝都快到存亡之秋了,本宮如何還在宮里坐得住。”太子語氣沉重地說道。

大老爺聽得一喜道:“回殿下,軍糧已經籌齊,不日就可以發送邊關,您且放寬心。”正是表功的時機,大老爺怎么會放棄。

“林卿家果然是本宮肱骨能臣,征糧之事辦得很好,本宮回京必會稟明圣上,將會重賞于你,如今軍服潰乏,本宮就將籌集軍服一事,再交于卿家吧,明鸞前方戰事吃緊,可不能再為糧為衣勞累分心了。”

太子笑著說道。

大老爺聽前半段話,喜得心里冒泡,后半段話卻讓他發懵,忍不住問道:“軍服?不知還缺多少?”太子殿下親自為糧草軍服而來,自然不會是小數目。

“十萬件棉衣,前方戰士如今只著半夾衣,凍得無法作戰,林卿家,你可有把握在一個月內籌集?”太子眼神灼灼地看著大老爺道。

大老爺就感覺自己的頭皮發麻,四腳冰涼,十萬件棉衣,一個月之期,殺了他也籌不出來,棉衣可比不得糧食,一般商戶家都會屯糧,朝庭可以半買半征,將商戶的余糧征集來,誰家屋里會備上幾百上千套棉服啊,瘋了不成?

這樣從何集起?

“殿下……”大老爺的聲音都是抖的,腳一軟,就跪了下去,這可不是一件普通的差事啊,可是關乎到前方十萬將軍的生命,還關乎到大周與遼的戰爭啊,大老爺感覺頭頂壓住了千金,他的肩膀太過瘦弱,他杠不住啊。

“怎么?林大人想抗旨不成?”太子溫和的聲音變得嚴厲起來。

“殿下,臣不敢,只是這十萬件棉衣……老臣著實無能為力……”

“本宮也知道你為難,可是,如今本宮能信得過的臣子也著實不多了,你又是明鸞的岳父,本宮不指望你,又能指望誰來,卿家素來有才,就不要再推辭了。”太子說罷就要離開。

大老爺一身發軟地匍匐在地上哭求:“殿下……”又拿眼死命地脧一旁的許明鸞。

“殿下,此事就算交于林大人,也得從長計議,十萬件軍服,也確實難以短時間籌集,以臣看,如今衣服布料并不是問題,湖南湖北原就產棉,再到兩江去調些布匹和棉花來,就能足夠十萬棉衣所需,只是,要在一個月內趕制出來,實在困難,可前方戰事又不能等……”許明鸞就攔住太子勸道。

“林大人可以多征集民婦一起做嘛,本宮會著戶部下撥所需銀兩來,只要能滿足前線,銀子不是問題。”太子就點了點頭道。

“可一個民婦三天才能做起一件棉衣,臣又到哪里去征集幾萬民婦來制衣,這個……可比征兵還難啊。”大老爺真的要哭了。

太子也皺了眉頭,臉色有些發冷,上位者,最不喜歡的就是命令下去,下屬不停地講困難,談條件……

許明鸞就立即說道:“殿下,林大人說的確實有理,臣以為,民前能人異士甚多,不如召貼皇榜,誰若能助得朝庭集齊這十萬軍服,殿下要予以重賞。男子許官,女子封誥,一人計長,二人計短,發動天下人的智慧,應該能成大事,何況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請殿下斟酌。”

太子就深深地看了許明鸞一眼,許明鸞回了太子一個痞賴的笑,太子就又轉而看向大老爺,問道:“林大人,你怎么看?”

大老爺只要如何能完成這件差事就行,哪里還有什么異議呀,忙道:“許將軍此計甚好,甚好。”

“那就著林大人全權經辦此差,一個月之期,若真有人能集齊十萬件軍棉,男子許官,女子封誥。”太子笑著看了眼許明鸞道。

林府內院,竹籬齋內室,永寧公主正在詢問一名宮嬤:“那賤人可有逃離長沙?一旦離開,就立即派人殺了她,小賤人,敢在我面前囂張,我要讓她不得好死。”

“未曾,奴婢派人盯著呢,這兩天又在自家院里作衣服。”

“她那機子不是全砸了么?怎么又開始了?”公主詫異道。

“她宅子里還備得有二十幾臺,并未全放置在小鋪子里,那里簪的又被她修好,重新能用了。”

公主氣得從椅子上站起來道:“小賤人,原來還留了一手,還賴在長沙作什么,還想讓捷郎再去求她么?故作清高,還不就是想讓捷郎抬她位份,想與本宮平起平坐?”

那嬤嬤回道:“公主何必在意一個賤民,她不會林府不是更好么?”

“你知道什么?捷郎對她癡情得很,為了她連命都不惜,她一天不死,捷郎一天就放不下,可她死了,我又怕捷郎懷疑……”

“主子,奴婢瞧那賤人對駙馬還并未死心,若是……能讓她痛恨駙馬……就算駙馬再放不下……”

公主就眼睛一亮道:“痛恨?是啊,她不是說,她不恨捷郎的么?那本宮就做一點讓她恨的事情來,你先去砸了她院里所有的機械,小打小鬧著讓她寒心,然后……”然后什么永寧并沒有往下說,只是眼里的陰戾讓一旁的宮嬤嬤激凌凌地打了個冷戰。

阿九正在屋里縫衣服,紅綃從外頭進來道:“姑娘,姑娘,今兒街上好熱鬧,聽說貼了皇榜呢。”

阿九不在意這個,她正在改良她的縫紉機,她也留了個心眼兒,一臺機子不在同一個地方制作,分成很多零部件兒讓幾家鐵鋪打造,拿回來再自己安裝,所以,別人就算想仿造,也造不出來。

這就是知識產權的安全意識啊。

“說是前線少了軍服呢……”紅綃幫阿九收拾著落在地上的布頭,小聲嘀咕道。

阿九猛一臺頭,驚喜地看著紅綃:“你剛才說什么?軍服?”她一直做著下游產品,只負責縫制衣服,成品衣上沒有半點繡飾,這樣的衣服也就人貧苦晨姓才會穿,買不起價錢來,所以,她只能為云繡坊縫制成衣,賺的也只是工錢。

而軍服可是最簡單的,只要做成統一款式統一顏色就行,根本就不要繡飾,最適合阿九的縫紉店了,若是能接上一大單軍服生意,那她就能賺上很大一筆錢,然后再擴大自己的規模……

阿九越想越開心,起身就往外走,紅綃就在后面追道:“姑娘,你做什么去?”

“看皇榜!”

總督府外,皇榜貼了兩天了,每天圍觀的人很多,卻沒有一個人敢去揭。

“十萬件棉服,一個月,誰有本事接下這么大的活計啊,怕是神仙來了也難辦成吧。”圍觀的人群里有人議論道。

“可不是嗎?不然朝庭也不會說,辦成此事,男子許官,女子封誥了,要是容易,哪能有這么好的事?”

“唉,我們大周的將士在邊關挨凍,衣服又趕不出來,真讓遼人打進來,那咱們可怎么活啊。”

“是啊,朝庭可真是沒用,為什么不早些備好軍服呢?”

“就算備,一下子也拿不出十萬件來呀,往年沒有戰事,一年也就幾萬件棉衣就足夠了,誰讓***遼人要大舉犯境呢。”

“這事可沒人能辦得了,十萬件,那得多少人來做啊,你想啊,只有女人家才會縫衣服,可她們只在家里做自家的,誰愿意從家里出來做工啊。”

阿九擠進去時,就聽了一耳朵這樣的議論,匆匆把皇榜看了一片,頓時喜不自勝,還真是想睡覺就有人送枕頭來,走投無路之際,竟然有這么大一樁好處等著她,感覺這皇榜就是為自己貼來的。

輕輕一躍,阿九跳入要堆里,伸手向那皇榜揭去,就有人喝道:“小姑娘,這可是皇榜啊,你莫要亂動,一個不好,可是要殺頭的。”

兩旁的鄉民就阻止她道。

“我知道是皇榜,我認得字呢。”

阿九抑制不住心頭的興奮說道。

“你可看清楚了,一個月內,十萬件棉服啊,你小小年紀,能做得了這么多么?”

又有人勸道。

一個人自然是不行的,不過,若是有幾百臺機子,再請幾百個繡娘過來,十萬件做不了,上萬件還是行的,阿九也不是那些無知平民,棉衣這種東西也不用每個人都有得穿,缺十萬只是個需數,實際先弄個一兩萬件去,只要源源不斷有跟進,前方戰事就不會受太大影響,畢竟真正上戰場的,不會是十萬人全上啊。呆在營里的就可以烤火鉆被子里頭什么的,反正活人還真給尿憋死哦。

許明鸞可不是那么傻的人。

正在這時,有衙役沖了過來,一把抓住阿九:“大膽,亂揭皇榜,可知要殺頭的?”

“殺頭?皇榜貼出來不就是讓人揭的么?只要本姑娘能辦下這皇差,為何要殺我的頭?”阿九笑盈盈地說道。

所有的人都聽傻了,這小丫頭是不是瘋了,還是從小蒙著牛皮長大的,天天吹不怕破呀。

“姑娘,別說大話了,你以為你是神仙啊。”

“就是,不知天高地厚,這可不僅是皇榜啊,跟軍令狀差不多,一個不好,要以滅九族的。”

這時,就有人大聲喝道:“讓開,讓開,總督大人來了。”

大老爺這兩天快成熱鍋上的螞蟻了,焦慮得茶飯不思,夜不能寐,許明鸞那主意聽著可行,實際上,天下哪有這樣的能人異士啊,他這兩天只想天上掉神仙下來,拯救自己。

大少爺得知太子將這件差事給了大老爺,也是急得團團轉,他費盡心機挽救林家,結果,一樁事還沒有過去,又來了一樁,原本又惦記阿九,憂思焦慮之間,他的身子就更弱了,永寧看著就心痛,卻又無法相勸,只道:“放心吧,就算沒辦成,太子弟弟也不會將公公如何的,他怎么著也要看我的面子啊。”

大少爺不想與她多說,這兩天就坐在大老爺的衙門里與大老爺商量著對策,只是商量來,商量去,饒是大少爺機慧過人,還是想不出一個可行的,有用的法子來,這會子一聽人報說有人揭皇榜,不由喜出望外,急急地跟著大老爺一起出來了。

“誰,誰揭了皇榜?揭皇榜的人呢?”大老爺邊走說道,真想看看那個揭皇榜的人是不是上天派來的神仙,真是好人啊,若真能幫他辦了這樁苦差,大老爺也不管功勞不功勞了,至少不會人頭落地了。

人群從兩邊閃開,阿九靜靜地俏立于墻下,手中拿著那張誰也不敢揭的皇榜,神情淡定從容,嫻靜而自信的樣子,真讓人宛若看到下凡的仙子。

大少爺就怔在了原地,出神地,癡癡地看著墻下那個素衣少女,那樣靜美,驕傲,自信,靈動的眸子能讓他失去心魂。

“小九……”大少爺好半晌才喃喃失語。

大老爺也怔在當場,半晌都不知說什么好,怎么會是她,會是這個林家的棄婦,她又來做什么?掏亂么?她有什么本事接下這十萬軍棉的差事?不想活了嗎?

“你這是做什么?以為皇榜也是兒戲嗎?不要以為捷兒舍不得你,本老爺就不會將你法辦。”大老爺怒氣沖沖的喝斥阿九道。

“法辦?大人您是說,您這皇榜是貼著玩兒的呢?我是來為朝庭辦差?您憑什么要法辦于我?”阿九冷笑著說道。

“你……你能接下這十萬件棉服?”大老爺不可置信地問道。

“我是那頭腦沖動的白癡么?大人,不能接下,我來揭這皇榜做什么?”阿九唇角帶著一絲譏誚道。

大老爺還是沒有反應過來,愕然地看著阿九,這是在他林家生活了七年的小女孩兒,難道她就是許明鸞口中所說的能人異士?不可能!

“大人這皇榜既然是貼著玩的,那楊玖就只要還給你了,告辭。”阿九將皇榜往大老爺手里一塞,轉身就走。

“爹,小九保不齊真行呢。”大少爺喃喃地說道,他的小九,從他認識的第一天起,就給過他無數的驚喜和意外,就算她說她能做出再驚天動地的事來,大少爺也相信。

大老爺回過神來,瘋一般地向阿九追地過去:“小九,小九,你真能集齊十件棉服么?”

“備三百個民婦,和所需棉衣布料,一個月十萬件不一定能成,兩三萬件還是不成問題的。”阿九自信地說道。

“那快快有請,太子殿下還真等著這揭皇榜之人呢。”由不得大老爺遲疑了,現在又是要死馬當活馬醫,當年阿九能把瀕死的大少爺救活,保不齊真能辦下此差。

“老爺不是說不讓小九接么?那還是算了吧,阿九一介平民,不敢見太子。”

阿九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小九,小九,別走,別走,我剛才說錯了,說錯了,快快有請,快快有請。”大老爺擦著滿頭的汗,小意地跟在阿九身后,難得低聲下氣地求道。

“我還是不揭了吧,免得老爺又說小九想賴進林家……”阿九有些為難道。

“跟林家有何關系,這是皇差,皇差,你與捷兒的那點子私情,就不放到這差事里來談了,如今只要把皇差辦好,小九你就是大周朝的功臣了。”

“功臣么?也是,女子封誥呢,就是不知這會是個幾品誥命,我楊玖沒本事讓夫婿掙回誥命來,自己掙一個玩玩也不錯,免得人家總說我出身太差,嫌棄我非名門貴女,棄我如敝履呀。”阿九笑看著大少爺說道。

大少爺的臉色一白,身子顫了顫,垂下眸去,小九,你還是有恨的吧,也是,你那么驕傲的一個人,又怎么能忍受我的背叛,可是小九,我又究竟做錯了什么?你要的封誥,只要你肯,我又怎么會不為你掙回來?

這么多年的奮斗和努力,難道我真的就只是為了林家么和自己么?小九,我有本事讓你和公主平起平坐,可是你不要啊。

“是啊是啊,只要能完成這件差事,你也能封誥,”大老爺回道,只是心里卻覺得怪怪的,怎么這話就像在罵自家兒子呢。

阿九在大老爺和大少爺還有一大批在湘官員的簇擁下,昂然進入了總督府。

總督府里認得阿九的自然不少,看阿九如此風光地又回來,不由好生詫異,九姑娘又肯回來了?

這時,公主正從太子所在的屋里出來,就看見大少爺眼神深情地看著阿九,林大老爺笑容滿面,將阿九當成救命恩人一樣的神情帶著阿九進來,心中便是一頓火氣,小賤人,你果然還是舍不得林家的富貴的,口口聲聲說要離開,怎么還是回來了?

以前那些都是做作的吧。

------題外話------

電腦壞了,昨天的稿子全沒了,上午臨時寫的,對不住啊,發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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