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趙四的匯報,在場的都聽的出來,有一部分是吹牛皮。
就他這體型還殺掉四個倭寇,十個趙四上去都不一定干的過四個倭寇,不過他們也不在乎這些,主要是倭寇的那部分情況,必須要準確才行,這才是重中之重。
還是劉思恭發(fā)話“趙四,你如何斷定這些就是倭寇?“
“劉老爺,這些賊寇都是一副倭人大半,手持倭人的武器,口中講著倭語,那賊酋臨死前的求饒話語在下還記得,路上找到懂倭語的人詢問,的確是倭寇的語言!”
隨后,趙四有說了很多的細節(jié),包括里面確實有漢人存在,而且還是福建口音等等,總之他了解到的情況,都一股腦的說了出來。
一大通講述過后,場面又陷入了沉寂,趙四的這些消息,多半都是真的,這次襲擊鹽場的確實是倭寇,但就是這樣,才讓他們?yōu)殡y。
趙如海也讓趙四下去了,這一次他沒有追究趙四的責任,倭寇可不是他們這些衛(wèi)所軍能夠抵擋的,他們也就是管管小毛賊,趕走一些膽大包天的海盜,對上倭寇,衛(wèi)所軍不夠看的。
趙四先是死里逃生,然后得了許多好處,現(xiàn)在又逃脫罪責,也是歡喜的很,退下之后就去喝花酒壓壓驚去了。
趙四是高興了,但屋內(nèi)的眾人卻仍舊是愁云慘淡,知道了敵人是誰,他們卻根本高興不起來,倭寇其實他們能夠對付的?
當年倭患最嚴重的時候,打擊倭寇最狠的還是戚家軍,可現(xiàn)在戚家軍在渾河之戰(zhàn)損失殆盡,就憑趙四這樣的衛(wèi)所軍,想要阻擋倭寇的肆掠,根本不可能。
甚至連趕走倭寇,奪回鹽場,他們都不一定能夠辦到,鹽場就會一直被倭寇占據(jù)著。
而且他們的鹽場,也大多都在海邊,就算等到倭寇退去,也保不齊什么時候再來,真的是頭疼的事情。
好在劉思恭智商情商都不低,擔任商會會長這么多年,經(jīng)歷過大風大浪,很快就鎮(zhèn)定下來,徐徐的說道“諸位,現(xiàn)在的情況已經(jīng)很明了了,此番的事情,乃是倭寇所謂,那就不只是我等的事情了,此事必須的朝廷出面才能解決!”
片刻功夫,在場的眾人就達成了一致,以揚州商會的名義,上書應天巡撫,兩淮鹽運使,南京兵部尚書,戶部尚書,漕運總督等地方大員,將此時稟報上去。
并且言明,此次倭寇來犯對他們造成的損失非常大,如若不能將倭患清除,讓他們的買賣繼續(xù)進行下去,他們也就沒辦法再繼續(xù)繳納鹽課了。
將大體的方案敲定下來之后,他們又開始商議接下的處理,等官府解決這些倭寇,恐怕還需要一段時間,但如何將眼前的損失降低,確是他們要考慮的問題。
“諸位,雖然現(xiàn)在咱們的鹽場被襲擊,產(chǎn)鹽量減少了,但如果把價格提升去,也能彌補一部分損失啊!”
“我有個提議,將鹽價在現(xiàn)在的基礎之上,上調(diào)三成!”
“三成哪夠啊,至少得五成才行!”
“我覺得五成都少了,現(xiàn)在不光鹽場的存鹽拿不回來,就算鹽場被奪回來,恐怕會有一段時間沒辦法繼續(xù)生產(chǎn),所以至少得七成才行!”
“你們平時不都是很果斷的嗎,怎么現(xiàn)在這么扣扣索索了!我覺得提升到兩倍才行,反正鹽都在咱們手里,那些窮棒子愛吃不吃,他們也沒別的鹽可以買!我就不信提升到兩倍的價錢,他們還能不買咱們的鹽!”
眾人你一眼我一語,定下了這個通過提價彌補損失的辦法,經(jīng)過一番商議,最終達成了一致,統(tǒng)一將原本二十文一斤的粗鹽,提到了五十文,精鹽更是提升到了四百文。
各項事情都商議妥當,他們眉頭的陰霾也少了許多,損失這次的事情讓他們損失不小,但能夠彌補回來總是好的,
“老爺,出大事啦!”
突然,劉思恭的管家也慌慌張張的闖了進來,一臉的驚駭。
劉思恭也是一臉的驚訝,自己的管家一向穩(wěn)重,得知鹽場被襲擊他都沒這么慌張,現(xiàn)在卻如此慌亂,
“老爺,城外來了一支數(shù)千人的大軍,現(xiàn)在正準備攻城!都是乘坐咱們的運鹽船來的,烏泱泱的好幾千人呢!知府大人已經(jīng)去城頭了!”
聽到這個消息,心情剛剛好一些的鹽商們,又如墜冰窟,感覺背后發(fā)涼。
數(shù)千人的大軍,乘坐他們的運鹽船回來的,最可能的結果,就是那些襲擊鹽場的倭寇。
而揚州城內(nèi)現(xiàn)在根本沒什么防御力量,如果真有數(shù)千人的倭寇來襲,他們能守得住嗎?
被這個消息一驚嚇,甚至有人直接從椅子上溜下去了,不過其他人也沒有那個心情笑話他們,都急匆匆的出去,要去城頭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情。
而此時,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孔有德,正在戰(zhàn)船的前方,靜靜地注視著軍隊朝著揚州城挺近。
這一次能夠這么順利的摸到揚州城旁邊,其實辦法也很簡單,用了無數(shù)次的老辦法,偽裝成對方的人,然后蒙混過關,混到敵人的眼皮子底下再動手。
前一天就是用的這一招,順利的畢竟崇明沙千戶所的港口,然后出其不意將前來巴結的千戶擊斃,起親兵被擊殺大半,然后順利的攻下了千戶所城。
之后又花了不到兩個時辰的時間,徹底將崇明島控制起來,島上守軍本就不多,而且大多集中在千戶所城內(nèi),其余的都散落在各地,面對摧枯拉朽的天策軍突擊隊,根本沒有什么抵抗的欲望,
而且他們還想了個好辦法,直接把千戶的首級綁在一根竹竿上面,扛著就往前沖,那些軍戶看到千戶都死了,自然膽量抵抗。也就是崇明島的地盤不小,從東頭到西頭有一百來里,大部分時間都用來趕路了。
而在此期間,其他負責進攻各鹽場的戰(zhàn)船,也陸陸續(xù)續(xù)的抵達了港口,停在了港口外面。
和孔有德在大洋港的收獲一樣,當天是各家鹽商運存鹽回揚州的日子,所以他們基本都俘獲了不少的船只,其中一號福船兩艘,差不多排水量的樓船三艘,其他的各型船只加起來接近六十艘,絕對算得上是一次大豐收。
而這些船基本都沒什么防御力量,拿下他們沒廢多少力氣,不過并沒有全部被帶來,其中一部分按照孔有德的意思,租借給山東鹽業(yè)商會旗下的幾家鹽商,讓他們把這些鹽運回去。
有了這些船,整個船隊的規(guī)模又大了不少,孔有德對其進行了編組,并且把各家鹽商的旗號都掛了出來,
今天一早,進行調(diào)整過后的船隊,便浩浩蕩蕩的進入長江,逆流而上,朝著長江的方向前進。
由于經(jīng)過偽裝,此次過程還算是比較順利,基本上都暢通無阻的,其他的商船遇到他們都是避著走的。
期間,孔有德不止一次遇到巡檢司的戰(zhàn)船,這長江現(xiàn)在是航運要道,內(nèi)地的貨物出海從這里最方便,所以商船的數(shù)量不少,巡檢司的兵丁們就非常積極,船多就意味著油水多。
不過孔有德一行的船隊,他們是沒那個膽量搜刮油水的,里面包含著各大鹽商的船只,而且旗號都高高的掛了起來。
有些時候,巡檢司的戰(zhàn)船出現(xiàn)在他們的航道上,居然主動地調(diào)轉方向,為他們讓路。
通過這所見所聞,孔有德也對這些鹽商的能量有了切身的體會,如果依靠常規(guī)的辦法,通過價格戰(zhàn)和經(jīng)濟手段跟他們競爭,絕對沒有贏的可能。
他也在慶幸,好在自己選擇劍走偏鋒,來這么一個出其不意,只有這種辦法,才能徹底的擊垮這些鹽商。
不過對于這些巡檢司,孔有德沒什么惡意,能不招惹就不招惹,他們的目的是揚州城,要是路上出了問題,讓那些個鹽商跑掉就不劃算了。
路過的時候,他還讓人扔下去二百兩銀子,打發(fā)掉這些巡檢司的戰(zhàn)船,免得跟他們有所糾纏,最后搞得露餡就不妙了。
就這樣,他們一路避開了江陰巡檢司,鎮(zhèn)江巡檢司,太倉巡檢司等多個巡檢司的戰(zhàn)船,順利的抵達了大運河和長江的交匯口,沿著運河北上十余里,來到了揚州城外。
揚州城,水路交通要道,戰(zhàn)國之氣就已經(jīng)在這里建城了,后來一直都是戰(zhàn)略要地,戰(zhàn)略地位的重要性使得揚州在發(fā)生政治沖突的時候稱為軍事堡壘,在統(tǒng)一時期又轉變?yōu)榉睒s的商業(yè)中心和文化中心。
通常情況下,揚州城內(nèi)都有著大量的人口,和平時期以商人為主,戰(zhàn)亂時期則以軍隊為主。
揚州成為這樣一個舞臺:商人和軍人交替演出,你方唱罷我登場。
而現(xiàn)在,自然是以商人為主,大明的南邊半壁江山,已經(jīng)安逸太久了,對于突然出現(xiàn)的敵人,根本沒有任何防備。
等到船隊靠岸之后,早就等待已久的搬運工,紛紛上前來,準備卸下海鹽,這是他們?nèi)粘5墓ぷ鳎撠熝b卸貨物。
然而當他們靠近靠近之后,卻發(fā)現(xiàn)了有些詭異,這些運鹽船他們都認識,但看著吃水線,明顯不像是滿載海鹽的樣子,而且還多了一些沒見過的船。
隨后,船上卻走下了一隊隊手持武器的大漢,根據(jù)他們的服飾和武器,有些年老的搬運工,一眼就認出了這些是倭寇。
于是,倭寇來襲的消息,以碼頭為中心,快速的朝著四周擴散,得知消息得人群紛紛逃入城中,唯恐跑慢了會被這些倭寇宰殺。
此時的揚州碼頭,可以用雞犬不寧來形容,這些入城的揚州百姓,同樣的將騷亂和恐懼也帶進了城。
很快,揚州知府韓文靜聽到手下來報,說是有大股倭寇來襲,正準備進攻揚州城,一時間他也是難以置信,但這種事情應該不會是謊報,他只得親自來到
登上海寧門的城樓,舉目望去,居然看到港口上面,多出了數(shù)十艘大船,其中一部分是各家鹽商的船只,但另外的十幾艘,很明顯不是運鹽船,還有幾艘他也沒見過的船。
這些船的側舷,都露出了一個個黑洞洞的炮口,而且指向了城墻的方向。
這個時候,揚州同知尚浩還有一眾鹽商,也都來到了城頭之上,觀望著城外的情況。
一波又一波的差役,不斷地前來匯報情況,根據(jù)匯報,這些倭寇已經(jīng)將整個揚州的五座城門全部封死,而且看樣子打算攻城。
“府尊大人,這些倭寇莫不是要來攻城?”
“難不成他們是來給本官賀壽的?”韓文靜白了同知尚浩一眼。
眼前的敵軍,約莫有兩千人,而且軍容齊整,戰(zhàn)船上的火炮都整整齊齊的對著城墻,但卻沒有打算攻擊的樣子。
“這些真的是倭寇嗎?”
“倭寇真的打算攻破揚州城嗎?”
“如果倭寇來進攻,他們能夠守得住嗎?”
這一切問題,都縈繞這在場的人腦海中,雖然此刻城內(nèi)有一千多人的守軍,但能不能守住揚州城,他們心里真的沒底。
但他們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束手就擒,盡管對兵事不怎么了解,但他們知道人多力量大。
兩淮鹽運使,揚州巡鹽御史,揚州知府,江都縣等等各級衙門,都把衙役拉了上來,分發(fā)那些早已生銹的兵器,送上了城墻。
那些鹽商自然也知道,一旦城墻被攻破,底下的苦哈哈不一定優(yōu)勢,他們這些人必定不會有好下場,一個個都富得流油,說不定這些倭寇此次膽大包天的攻城,就是沖著他們來的。
而且就算人沒事,錢財沒了那也不是他們可以接受的。于是紛紛將手下的搬運工,護院家丁派上了城墻,協(xié)助防守。
一時間,城墻上人流涌動,各色服裝,各色旗幟的人馬,紛紛登上城墻,搬上了
而戰(zhàn)船上的孔有德,此刻也來到了城墻外面,他現(xiàn)在一身很普通的裝扮,根本就不起眼,親自確認揚州城的防衛(wèi)情況。
沿著眼前的城池,孔有德不自主的說道“腰纏十萬貫,騎鶴下?lián)P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