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說,他們的日子過的還不如后世的上班族,至少上班族不需要凌晨五點趕到工作單位,甚至沒有吃早飯的時間,趕到工作單位還沒有地方坐,忍受著肚中的饑餓,一直站到早朝結束,才能好好地吃個午飯。
隨著五鳳樓上傳來第一通鼓聲,文武百官們迅速的按照官階大小排好隊,依照秩序進入端門,他們將在午門外的朝房等待。
百官們抵達皇極門外時,按照文東武西的規則分立兩廂,恭謹的站在丹墀之上,四個專門負責糾儀的御史分別面朝北面而立,頗有一些后世小學門口檢查儀表的紀律委員的味道。
片刻之后,已經站定的百官聽到一個尖利的聲音傳呼道:“御駕到!”
隨著這威嚴的呼喊聲,崇禎皇帝臉帶疲倦,在大隊服飾華美的太監的簇擁下乘坐著御輦而出,當御輦來到御座前,崇禎下得輦來,升入御座。
一個儀表堂堂的鴻臚寺官,員用一種類似于詠嘆調的聲音高聲唱道:“入班行禮!”
隨即文武百官面朝御座,依照鴻臚寺官員的唱贊,有節奏的行了一拜三叩首的常朝禮,然后分班侍立。
這時一個糾禮的御史跪下奏道“今有工部主事曹奇,行禮時將笏落地,事屬失儀,合當拿問,請旨!”
崇禎昨天晚上只迷迷糊糊的在床上睡了一個多時辰,此時十分疲倦,他強打起精神應了一聲,只是聲音太小,群臣根本只能看到他的嘴唇動了一下,根本聽不清楚說了什么。
一名容貌俊秀,身穿圓領紅羅朝服,藍色鸚鵡補子,腰束金帶,專管上朝傳宣的太監從崇禎身后上前幾步,用像女人一般陰柔的聲音傳旨:“圣上口諭,念他事出無心,不必拿問,罰俸三個月,以示薄懲,謝恩吧!“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臣從班中踉蹌著走了出來,朝御座匍匐跪下,用顫抖的聲音奏道:“老臣御前失儀,罪該萬死,蒙陛下天恩浩蕩,不加嚴懲,使微臣生死難保,敬謹叩謝皇恩!“隨即他流著眼淚,高聲喊道:”萬歲,萬歲,萬萬歲!“
御座上的崇禎看著這一切,但他對于這一切并不在意,他的目光正在文官的那一列掃去。
按照大明現在的政治規則,像這樣的朝會只不過是走個程序罷了,結局不了什么實際問題,具體的政事商議是在天子與輔臣,或者重要大臣比較私人的場所進行的,但是朝會這樣走程序的活動,還是要進行的。
此時又一名鴻臚寺官員跪倒在他面前,向崇禎稟告今天在午門外謝恩叩辭的文武官員人數和姓名,同時一名太監將名單展開,放在御案上。
崇禎僅僅在名單上掃了一眼,就點了點頭,鴻臚寺官員趕忙起身,倒退了幾步才轉身向午門外高呼:“午門外謝恩叩辭官員行禮!”
當那些午門外的官員正按照鴻臚寺官員的唱贊,遙遙的向他行五拜三叩首禮時,崇禎漫不經心的神游天外,心中暗想應該如何與畢自嚴商議錢糧的事情呢。
正當崇禎開小差的時候,從文官的班中里走出來一名五十多歲的老臣,走到御案前的朱紅色欄桿外跪下,看到這個人崇禎的眉毛立即緊皺了起來。
只見廣東道御史宋賢道“啟稟圣上,臣有本奏!
登兵亂與吳橋,連破五城,縱橫齊魯間,勢甚猖獗!
明旨責孫元化余大成協謀追捕,而旬月以來,二臣悠悠玩視,略無剿御之術!以致亂兵陷登州,黃縣,夫涓涓之水可以滔天,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前者秦地所生流賊之變,遽然間匯成千數萬計,亦不過悠悠泛泛遂致蔓延。今日東魯曹濮一帶大盜蜂聚,而挽輸聯貫國家之命脈系焉,秉節鉞者一以恣其蹂躪,一以飬成因循,臨時又故作鎮靜,勿為張皇之說以掩其懦弱,彌天禍成,以身試法嗟何及矣!
乞敕樞部傳諭責成,務令刻日殄除,庶海岱之民脫此水火,而漕輸一脈所賴實多矣!”
一聽又是科道言官的聒噪,崇禎就不厭其煩,這些人挑毛病的能力無人能敵,而且喜歡站在道德制高點攻擊別人,但是真讓他們去辦事,多半干的還不如被他們挑刺的人。
這種人后世也有,而且很多,他們被稱之為--鍵盤俠。
朱元璋在元朝御史臺的基礎上,設立了監察院和六科,意圖監督文武百官和后代皇帝,但是經過這么多年的發展,言官們的行為已經脫離了原來的初衷,進化成了古代鍵盤俠,成為黨爭打的工具。
具體就登州兵叛亂這件事情,崇禎皇帝的內心還是很糾結的,但是更傾向于招撫的,畢竟建奴馬上就要進行軍事行動了,入寇或者進攻遼西的可能性非常大,如果這個花費大量的兵力和錢糧去剿滅山東的叛軍,到時候建奴如果再入寇怎么辦?
崇禎的強壓下心中的煩躁,沉聲道“愛卿的折子朕已經看過了,還有什么其他事情要奏的嗎?”
那宋賢可卻不起身,抗聲道“皇上,此事不可不急啊,登州亂兵一再言撫,然每次都是以撫為由,拖延時間,伺機攻城略地。
若是拖延時日,山東恐又要成為下一個陜西,后悔莫及呀!臣懇請陛下,選一精通兵事之臣,調集大軍,將叛軍一舉剿滅,以免后患!”
盡管宋賢這么多,崇禎皇帝依舊不愿意發兵,前期派去了通州,天津,保定三鎮的兵馬,已經耗費了不少錢糧,這也只是勉強抵擋住叛軍的進攻罷了,若是將叛軍徹底剿滅,耗費的錢糧和兵力可想而知。
思慮了一會,只好說道“諸位愛卿,對此事都有何看法?”
剛說完,一個三十多歲的五品官站了出來“啟稟圣上,微臣兵部主事張國臣!微臣認為,宋御史所言不妥!
登州的事情不過是兵變鬧事罷了,并未扯旗造反,行那大逆不道之事,自遼事緊張以來,多發生欠餉導致兵變之事,最后都能順利平息,緣何這一次就非要發兵剿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