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寧軍,邊軍,河南本地兵馬,衛所軍,數十股流寇,還有由徐詩銘率領進入河南,發展信徒的白蓮教,加起來三四十萬兵馬打成一團。
從正月開始,孔有德忙著收拾白蓮教,制定發展計劃的時候,崇禎也沒閑著。
先是調兩廣總督熊文燦北上,提拔為兵部左侍郎兼右副都御使,旋即以本官總理河南、湖廣、山西、陜西、四川軍務,俗稱五省總理。
崇禎對熊文燦給予了很大的期望,希望在他和洪承疇,楊嗣昌等人的配合下,能盡快掃清流寇,清除內亂,然后集中精力對付天策局和東虜。
去年一年的局勢,對于大明朝廷來說可以說是無比糟糕。
山東地區不用提了,明軍在山東累積損失了十七八萬兵馬,其中還有至少八萬精銳的邊軍,關寧軍,通州軍,結果非但沒有什么進展,還讓天策軍控制了山東全境。
而流寇方面,早在崇禎四年底的時候,扛不住洪承疇的窮追猛打,在陜西混不下去了,然后就從陜西大舉進入山西,實力快速壯大。
正月混天猴部攻克甘泉,葭州,可天飛部攻環縣,二月混天猴攻下保安,合水,宜君,可天飛圍慶陽,六月王自用攻下蒲縣,大寧,李自成破修武,懷縣,遼州,七月圍耀州,八月攻沁水,陽城,洛川,九月張獻忠進攻太原,十月高迎祥攻繩池,十二月破隰州,壽陽。
這一年的時間,山西接近一半的城池都遭受過流寇的進攻,其中二十多座城池被攻陷,進而洗劫一空,揚長而去。
與此同時,云南也出了亂子,崇禎四年的六月,云南阿迷州的土司普名聲叛亂,隨后攻占彌勒,圍攻臨安府,近逼昆明,與沐天波鏖戰數場,退回阿迷州,隨后云南巡撫趙洪范派兵圍攻其城。
崇禎五年十一月,普名聲派人偽降,自率土兵攻石屏及沙土司等十二長官,悉服屬之。又與隨同明軍平叛的元謀土司吾必奎聯合,吾必奎佯裝潰敗,導致明軍陣線崩潰,普名聲趁機大敗明軍。
隨后彌勒州,臨安府,景東府,麗江軍民府等大片地盤被其攻占,云南大亂,截止目前為止,沐天波和趙洪范仍在調集兵馬,與勢頭迅猛的普名聲鏖戰。
說起來,大明朝在對待土司的政策,真的可以說是相當的失敗,從普生明緣何壯大就能看出來。
普生名的崛起源自于奢安之亂,天啟元年,四川永寧土司奢崇明自請調馬、步兵2萬援遼,派遣其婿樊龍、部黨張彤等領兵至重慶。
九月十七日,奢崇明起兵殺死巡撫徐可求等軍政官員20余人,發動叛亂,占據重慶,攻合江,破瀘州,陷遵義,建國號“大梁”,設丞相、五府等官。
爾后,奢崇明、奢寅率軍數萬分道向成都進發,先后攻陷富順、內江、資陽、簡州、新都、龍泉。
十月十八日,包圍成都。時成都守兵只有2000人,布政使朱燮元急調石柱宣慰司、龍安府等地官軍入援,同巡按御史薛溥政等分門固守。
明廷升朱燮元為四川巡撫,調派楊愈茂為四川總兵官,入川平叛。石柱宣慰使秦良玉遣弟民屏,侄翼明等率士卒4000人進駐南坪關,扼重慶叛軍歸路,又分兵守忠州。秦良玉自統精兵6000沿江西上。
貴州巡撫李標派總兵張彥芳、都司許成名、黃運清等援救四川。從十月至十二月,大小百余戰,消滅叛軍1萬余,先后收復遵義、綏陽、湄潭、桐梓、烏江等地。叛軍方面,奢寅在成都造云梯和旱船,日夜攻城。
秦良玉等各路援軍到達成都以后,與登萊副使楊述程、安錦副使劉芬謙大敗叛軍于牛頭鎮,收復新都。
與此同時,貴州貴州水西土司安邦彥得知奢崇明叛亂,起兵響應,直到崇禎二年才徹底平定,歷時七年之久。
而在此過程中,大明朝廷從北方增調兵馬困難太大,除了當地的駐軍之外,就是依靠征調當地土司兵馬,這些土司相當于半獨立狀態,接受明廷的冊封,調遣,但當地的主官,也就是土司或者宣慰使,是世襲的。
出名點的比如石柱宣慰使秦良玉,阿迷州土司普名聲等,這些土司都在平叛的過程中發展壯大。
秦良玉一心報國,雖然發展壯大,但始終效忠于朝廷,但普名聲就不一樣了,看眼實力壯大,漸漸有了野心,剛好后金入寇,西北流寇遍地,讓他看到了大明朝廷的虛弱,于是發動叛亂。
普名聲實力發展起來是靠著協助平定奢安之亂,而奢崇明與安邦彥之所以敢反叛,也是因為實力發展起來了,路數和普名聲沒什么區別。
他們的崛起,源于參加萬歷年間的播州之役,在平定楊應龍這個土司的過程中,他們也出力甚多,功勞不小,所獲得的賞賜,財富,人口等等,都為其實力的壯大奠定了基礎。
比如當年楊應龍叛亂,圍攻貴陽,安邦彥的土司兵作用巨大,調派大量兵馬協助守城,為守城提供了大量助力,否則貴陽守不守得住都不一定,而戰后所獲得的封賞也是巨大的。
總結來說,先是播州土司楊應龍叛亂,然后永寧土司奢崇明和水西土司安邦彥參與平叛,在此過程中實力逐漸發展壯大,然后奢崇明和安邦彥野心膨脹,起兵造反。緊接著阿迷州土司普名聲參與平叛,也和安邦彥奢崇明一樣,在平叛戰爭中實力逐步增強,又是野心膨脹,然后發動叛亂。
其實這還沒完,參與平定普名聲叛亂的有元謀土司吾必奎,還有王弄土司沙定洲,他們也曾和普名聲一樣,參與平定奢崇明和安邦彥的叛亂。
在原本歷史上,崇禎自掛煤山歪脖樹一年后,也就是隆武元年,元謀土司吾必奎發動叛亂,黔國公沐天波調派沙定洲平叛,結果沙定洲也發動了叛亂。
直到三年之后的永歷二年,才被歸順永歷皇帝的原張獻忠部大將李定國、劉文秀平定。
由此可見,明朝這種以夷制夷的策略,根本就行不通,干掉楊應龍,奢崇明和安邦彥肥了,然后造反,干掉奢崇明和安邦彥,普名聲肥了,又造反,消滅了普名聲,吾必奎和沙定洲肥了,又開始造反,循環往復。
除了云南普名聲作亂,贛南也不太平,地處江西,福建,廣東交接地帶的贛南,自古以來都是容易發生造反的地方,這個地方實在是太窮了,窮的讓人活不下去,然后很自然的就會發生造反的事情。
正德年間贛南遍地都是農民起義軍,而且發展勢頭兇猛,不過在陽明公王守仁剿撫并用的策略下,最終還是平定了。
進入崇禎年間,三餉的征收,讓原本還能勉強茍活的贛南百姓,再也活不下去了,然后毅然決然揭竿而起。
此外,林丹汗這條落水狗也不安分。
四月份,皇太極親率包括蒙古各部在內的十萬大軍,西征林丹汗,上一次西征不敵皇太極,被從察哈爾逃到歸化城的林丹汗,再一次開啟逃亡之路,一路逃到青海。
但他并沒有就此安分下來,打不過皇太極,還不過明軍嗎?于是,榆林,延綏,寧夏,甘肅幾鎮就成了他的攻擊對象。
相比之下,也就熊文燦的表現要好一些,福建任上收復鄭芝龍,立下大功,隨后大破海盜李魁奇。
去年二月,海寇鐘靈秀既降復叛,在熊文燦的安排下,鄭芝龍出兵剿滅。
此外,被崇禎皇帝寄予厚望的楊嗣昌,也就任山西巡撫,兼人宣府,大同,山西三鎮總督,
根據楊嗣昌提出的“四正六隅、十面張網”之策,開始全面進攻進入河南的流寇。
具體方案就是,以山西,河南,湖廣,江北為四正,四巡撫分工協作,而而專防延綏、山西、大名、江南、江西、四川,為六隅,六巡撫分防而協剿,是謂十面之網。
其核心思想就是,限制農民軍的流動作戰,將其堵截包圍在河南北部和山西南部區域,使其失去流動作戰的能力,然后逐漸壓縮包圍圈,以便將其徹底殲滅。
大體分工是,三邊總督洪承疇坐鎮西安,五省總理熊文燦坐鎮開封,山西巡撫楊嗣昌坐鎮太原,新任湖廣巡撫盧象升坐鎮襄陽,漕運總督楊一鵬坐鎮徐州,
還別說,這一招確實聽高明的,西邊的西岸,東邊的徐州,北邊的太原,南邊的襄陽,四個方向都有一方能人鎮守,熊文燦在開封居中協調,集中力量圍剿集中于山西跟河南的流寇。
而參與的軍隊,數量也相當之多,盧象升的天雄軍,洪承疇手里的甘肅、延綏、寧夏三鎮邊軍,楊嗣昌手里的宣府,大同,山西三鎮邊軍,楊一鵬手底下跟天策軍激戰數次的護漕大軍,還有直屬熊文燦的關寧軍。
崔永平所部退出山海關,入駐錦州城之后,關寧防線的壓力驟減,抽掉了一萬關寧軍入關,而原本被圍在青州城的六萬多明軍撤出山東后,除了京營和北直隸的部分兵馬回歸原來的駐地,剩余的近兩萬關寧軍,一萬多邊軍也都進入河南。
對于這樣的策略,有人形象的稱之為關門放狗。
西安,太原,徐州,襄陽就是四扇大門,關寧軍就是放出去的惡狗。
說實話,這樣的策略確實蠻有用的。
流寇曾數次想要重回陜西,或者南下湖廣,向西南進入四川,亦或是向東竄入南北直隸,但都被堵了回去,然后迎接關寧軍的瘋狂進攻。
雖然關寧軍在天策軍手上吃了大虧,但對上流寇,也是爸爸打兒子,流寇最大的優勢不過就是流動作戰,而且很容易拉起一支數量龐大的軍隊,如果硬拼的話,完全不是關寧軍的對手。
而關寧軍里面的騎兵數量相當多,追的他們沒有喘息的機會,往往是今天才找到一個合適的藏身之所,明天關寧軍就追過來了,只得再次跑路。
不過孔有德并不擔心劉宇和丁山的安危,丁山所部活動的桐柏山區,目前明軍的實力較為薄弱,出現在那一帶的流寇不多,他們可以安心的進入山區,然后發展勢力。
伏牛山倒是危機四伏,東南西北全都有大量的官軍,在那一帶活動的流寇更多,就比如與劉宇打了一場遭遇戰的羅汝才,還有勢頭正盛的高迎祥,三十六營聯盟的盟主王自用,三十六營中實力最強的張獻忠,被洪承疇留在陜北的兵馬吊打,不得不率領殘部投靠舅舅高迎祥的李自成等。
盡管如此,但對于劉宇來說,都不是什么事兒。
劉宇是什么人,他可是原本山地營的營長。
當初孔有德占領登州,又南下擊敗登州總兵吳安邦的兩萬多人馬,在大局已定的情況下,劉宇接受徐元永的命令,僅僅帶著三百號兵馬回到棲霞的牙山地區,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差點整合整個登州府的響馬。
幸好有耿仲明和李九成在萊州府擋著,讓孔有德有時間集中一萬多兵馬,絞盡腦汁的對付他們,剛好這支兵馬內部凝聚力還不夠,互相之間充滿了不信任,最后被孔有德利用外部的軍事壓力,以及對他們內部的離間,成功讓他們自相殘殺,最后消滅大半。
盡管如此,孔有德為此花費了大半個月的時間,倘若不是李自成和耿仲明當前前面,范景文率領大軍一舉殺向登州,那個時候就是外有強敵,內有襲擾的局面,還真不一定抗的過去。
也正因為如此,孔有德很看重他在山地作戰的本事,而伏牛山脈,對于劉宇來說,無異于龍入大海。
相比之下,孔有德更擔心流寇。
現在流寇的情況,確實很艱難,大明朝廷這一次算是找對了方法,而且也下了一次狠心,決定一鍋做起,一次性解決流寇問題。
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已經初見成效,因為流寇們沒有解決辦法,用來破除現在的被動局面。
整個崇禎年間,流寇之所以趕不盡殺不絕,就是因為其流動作戰的屬性。
流寇,流寇,其核心就在一個‘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