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藍小玉纔剛把門關上,就聞到一股夜花的氣息落在自己的頸側,不用多想。
“看來夫人的事很著急。”夜闕君本來就是好整以暇的等著,他無意攙和殿堂裡那羣老傢伙的事,可也不是沒聽到藍小玉在門外焦急的口氣。
“嚇,”藍小玉轉身就看到那張月落白荷一樣的臉龐在自己跟前,她倒抽口氣,下意識的往後一退,整個後背就給貼在門板上了,“啊……那個,是很著急,我想向你借幾個鬼將。”她好口氣的帶著討價還價的姿態。
“鬼將?”夜闕君神色一略就知道用意,“他們除不了殭屍打算請鬼?”
“不不不,不是他們,”藍小玉指著自己,“是我,我想請鬼將,什麼魚鰓、鳥嘴、黃蜂都可以。”這幾個冥帥能力不可小覷啊,平日裡不需要他們的時候,他們倒是整天跟在身邊,現在需要了,鬼影子都不見一個。
“你請?呵。”夜闕君從嗓間落下一個嗤笑聲,不是嘲諷藍小玉,而是嘆笑殿中的那羣老頭子,不見一個有能耐敢豁出命去的,竟讓一個小姑娘作出頭鳥。
轉而,他又神色複雜怪異的看著藍小玉,沒再說半個字眼。
藍小玉就摸了摸臉,她臉上是長開花了不成:“怎麼了……?”夜闕君的樣子看起來,並沒有打算讓鳥嘴他們行動,因爲那傢伙瞇了瞇眼,搖著腦袋帶著喟嘆的意氣。
真有些好氣又好笑的感慨。
“喂,我真的很需要他們,這把不能見死不救呀。”藍小玉仰起頭就見他落落笑意。
“我還真不知道你需要鳥嘴他們做什麼?”夜闕君好整以暇的單手撐著門板就把藍小玉給圈在了懷裡,他的笑聲也突地落了下來。
“殺殭屍呀。”藍小玉覺得這可真是順理成章的問答,究竟是自己傻還是對方笨!
“扣”,夜闕君曲起的指關在門上敲打出清脆的音響,他俯身而下,下巴就擱在了藍小玉的頭頂,連語調裡都有著哀嘆的意味:“難道爲夫會比不上鳥嘴和魚鰓。”
這算他的失敗。
“啊?啊!”藍小玉腦子裡“嗡”地一下,他他他什麼意思?小姑娘下意識一推,就把那尊鬼神給推開了兩分,對方眼瞳中的微光真像是珍珠折月時的鋒芒。
他是說他要親自來幫忙?
“你……”藍小玉突然很想接一句“你爲什麼那麼想不開”,忍了又忍纔沒出口,夜闕君這樣的鬼神居然也要紆尊降貴給她做一員鬼將殺屍,當然——對他來說自然綽綽有餘,所以藍小玉不敢置信,還特別的受寵若驚。
夜闕君看藍小玉吞吞吐吐的樣子一挑眉:“怎麼?不可?”他不置可否。
當然不會……藍小玉腹誹,這尊鬼神她是著實不想太麻煩,不過轉而一想,這次少不了他得跟著蹚渾水。
“你知道無爲道人出事了嗎?”藍小玉覺得先說明情況纔是正經事。
夜闕君眉眼一掃,鬆開藍小玉示意她繼續。
“他救開術派的老師父結果自己著了道,”她瞥了下脣角,“有沒有什麼法子讓我下九轉十三彎的?”
“九轉十三彎?”夜闕君眼神一暗,“無爲老頭去了那裡?”這可就有意思了。
藍小玉點頭,那羣老頭兒都沒辦法救,半柱香的時間那連找人都不夠,聽孫道陵的意思,去多少人就得賠多少命的回來,但想光靠無爲道人自己,藍小玉都不覺得他能活著回來。
“九轉十三彎是連通極陰之地的,普通人下不去,無爲老頭又怎麼會掉進去。”這其中恐怕有著一些不爲人知的貓膩。
“還不就是昨晚上那道雷,你不是說山中必定出了事,這可好了……”都是一語成讖的烏鴉嘴啊。
夜闕君哈地大笑了出來:“那你恐怕不必費心了,無爲老頭大概是出不來了。”
藍小玉跺了下腳,這傢伙在這兒幸災樂禍什麼,藍小玉忿忿的拍了下夜闕君的肩膀:“喂,我就是想著辦法下去救他呢。”
“你去不了,”夜闕君已經截下了她的話頭,伸手在藍小玉背後一擋,就讓她坐回了牀沿,“竹姑尚且不能平安應對,憑你那點能力?”他不說也知道是什麼意思,“況且你的離魂癥不知道恢復了多少。”
藍小玉上次拒絕竹湘菱的治療方法,中斷的療程說不定已經功虧一簣。
下九轉十三彎,有驚亦有險,藍小玉是不知道那下面有什麼,瞧瞧那羣老傢伙們,誰又敢當出頭鳥。
這局勢還不夠明顯嗎?
“雖然竹奶奶說我不宜走陰,但是你有辦法對不對?上次你還幫了祝奶奶的。”竹姑年事已大,當初也是不能下九轉十三彎,可她說過,有夜闕君在就少了很多的麻煩。
藍小玉眼睛亮晶晶的,就把希望都寄託在夜闕君身上似的。
“竹姑是體質特殊且有世家術法,”夜闕君並不贊同藍小玉的話,“那羣老頭兒沒有明說後果嗎?”
藍小玉吐吐-舌-頭:“當然有說,以他們的道行不過一炷香的時間,我不覺得自己能比他們撐得久。”
“有自知之明。”夜闕君頷首擡手就在她腦袋上輕輕落了一下,這句話倒有兩分讚賞,既然知道自己不本事,爲什麼還非要去闖。
“可是會長爺爺不能死。”藍小玉斬釘截鐵的,“他不能死,降梅觀那麼多的事都不清不楚,不明不白。”還有她藍小玉,無爲道人沒有當場追究就是因爲信任她,她心裡有著感激,不想辜負這種信任。
夜闕君望著她,就看著她的眼睛,她說話的時候眼睛裡神采裡都有著很奇特的光芒,他妥協的嘆了口氣:“不知道孫道陵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徒弟。”他很難得的閒言碎語。
藍小玉笑笑瞇瞇喜滋滋的,因爲這句話好像許多許多的人都說過——不知道孫道陵,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徒弟。
成材也好,不成器也罷,藍小玉就是藍小玉而已。“所以,你是要幫我了對不對,我可以下九轉十三彎了對不對?”她眼裡的雀躍和興奮隱藏不住,夜闕君的同意就彷彿是無爲道人的特赦似的。
夜闕君頷首:“夫人又難,爲夫本該義不容辭。”他眉目一挑就有著兩分狡黠,“但是,爲夫可不便宜。”
哈?藍小玉一懵,不便宜?什麼不便宜?
“自然是身價。”夜闕君閒閒懶的倚在牀頭,要他這樣的鬼神做事,自然是要講價的。
價格不菲。
藍小玉眼角
一抽:“你就仗著人命關天在這兒坐地起價呀!”
“是不是恰到好處?”夜闕君輕言。
這叫奸商纔是吧!
“藍小玉,這是兩筆交易,交易的結果等辦成了事,你得一筆一筆的償還。”他輕描淡寫,把一切變成債務累計。
藍小玉哪裡敢說個不字,要是這傢伙一個不高興,當了甩手掌櫃,她可就真沒辦法救無爲道人了。
見那小姑娘跟吃癟了似的,夜闕君還有些開懷:“那個小青銅還在你身上嗎?”他突地問了一句。
“啊?”藍小玉咯噔,小青銅燈,她很久沒有佩戴在身上了,但也沒敢丟,她翻個身就拽起丟在地上的揹包倒騰了半天,在一個小格子裡找到了它。“在這兒呢,這個有用?”
藍小玉從來沒把這個不起眼的小玩意放在心上過,尤其還因爲這些和夜闕君爭吵過,更是讓她不想將這個東西時時刻刻佩戴在身。
“別讓孫道陵和那羣牛鼻子的傢伙看到,你得好好收著。”夜闕君指了下那個小青銅。
“爲什麼?”藍小玉一直都沒有機會詢問這個青銅到底是什麼,有什麼作用。
夜闕君脣角一笑:“自然是好東西,”他扣住藍小玉的手腕一扯,那手腕上印鐲的原本空無一物的位置如今悄然綻放一朵蓮花紋樣,“爲夫贈與夫人的,不可叫旁人見了。”
簡而言之,這些小東西,別人那是一眼都沒資格見著。
藍小玉覺得夜闕君這樣算不得會說情話的傢伙有時候還特別的戳人心窩,她就臉上一紅抽回手,把小青銅重新戴回了脖子裡,用衣物衣領遮掩好。
“我們什麼時候動身?”藍小玉搗鼓了下自己的揹包,就想查看還需要什麼。
夜闕君微微側身:“你等的人來了,待他們備好,休憩半夜便走,此事宜快不宜慢。”
這話尾音剛落,門就“咚”的給踹開了,阿儺抱著一大堆的道具“哎喲哎喲”的衝了進來,“嘩啦”一下全攤開在桌子上:“喏,你要的我給你找來了,你不要的我也給你找來了,這麼多,你快看看。”
藍小玉眼角抽搐起來,不過是讓拿那麼幾樣,怎麼這傢伙弄的好像要去大逃亡一樣,她挑挑揀揀的在物品堆裡翻找。
“喂,你可別嫌棄啊,你要去對付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殭屍,光那幾樣怎麼夠啊,多帶點多帶點。”他說著就拿起幾包東西往藍小玉的揹包裡塞,就跟塞包子似的。
“阿儺,你以爲我去度假啊?”藍小玉沒好氣的瞅瞅他,“把蠟燭和蓮花燈找出來,這些只是用來定住我的身體,到時候下九轉十三彎救人用的,殺殭屍我自有別的辦法。”
阿儺捱了罵,有些委屈的撓撓腦袋:“要不然我跟你一起去?”多個人多個照應。
“……”藍小玉伸出手指頭就戳在他腦袋上,“你是傻了還是瘋了啊,你個苗人抓什麼殭屍啊。”還是想跟我一起去“送死”呀?——這話她沒說。
藍小玉雖然兇巴巴的又指指點點,可是心裡還是覺得阿儺這個小子真是暖心,每一次都是他嚷嚷著要去,看起來像愛湊熱鬧,可她心裡明白,阿儺擔心她。
那麼,藍小玉更不能讓他犯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