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你不要插手,”夜闕君蹙眉,這等兇獸藍小玉恐怕是幫不上什麼忙的,他正想拉住她退開去時,身前轟隆傳來巨大的塌方聲,一股滾滾濃霧就撲面而來。
勁風瞬間襲至,藍小玉捂著眼睛防止風沙吹入眼簾,卻在那瞬瞥見濃霧中有什麼東西掠了出來。
“夜闕君!”她急呼一聲,正想示意身邊的鬼神時,那傢伙的反應速度可快多了,早已俯身而出接下了半空中甩飛出來的黑影。
兩人退身阻擋沙塵飛揚,待藍小玉看清夜闕君攬住的人時,整個人都有些驚詫。
無爲道人。
“喂!會長爺爺!會長爺爺你可別死啊!”藍小玉抓住無爲道人的手腕就捏,不是她心悸害怕,而是無爲道人整個臉色慘白的跟鬼一樣,那身道袍早已衣衫襤褸佈滿血跡,連那原本仙風道骨花白的鬍子上都沾滿了斑斑血漬。
也不知道這段時間經歷了什麼,簡直就像是混戰了三天三夜一樣。
他的嘴脣發青,身體有所微顫,藍小玉這不握不打緊,一握整個人都跳了起來。
無爲老頭的手腕冰冷的跟從冰櫃裡剛運出來似的,她低頭一瞧,嚇的立刻鬆開了手。
無爲道人的右手腕就像枯木一樣,從指尖散發出紫青紫青的顏色,沿著經脈交錯佈滿了手臂,紫青色蔓延到何處,何處就形容枯槁。
夭壽啦,這人是不是已經昇仙,他們晚來了一步。
“他中了欽原的針毒,還沒變成木頭已經幸運了!”夜闕君根本沒多的時間解釋,“我們還有大麻煩!”他的聲音籠罩著一種愁眉不展的思緒。
“還有比這更麻煩的?”無爲老頭半死不活,那種什麼欽原的毒肯定不是輕易能解的,說不定過兩分鐘這老頭就得嗝屁在她懷裡,這可怎麼辦?
夜闕君放下無爲道人後就沒再看藍小玉和他,而是站起身,直望著濃霧滾滾而來處。
藍小玉也擡起眼,因爲她也感覺到了,有一種沉寂的壓抑的,瀕臨爆發的力量正蓄勢待發。
有什麼東西……在向他們靠近。
並且,毫不避諱。
它是追著無爲道人而來的,這老頭八成拼盡了全力也不過到此一步,如果他們晚了半秒鐘,估計就命喪於此。
但是,那究竟是什麼。
藍小玉所看到的,是濃霧後被火光映照下那隱約出現的巨大身影。
那絕對不是一個人兩個人那麼高,她仰起頭,看到霧瘴漸隱,黑影點顫晃動,從黑霧中探出喙。
喙。
沒錯,那是一隻巨大的鳥嘴,狀如尖刺,喙尖帶著彎勾,濃重的鼻息連帶著周圍的霧氣更爲騰騰,藍小玉眼角一抽。
說好的跟鴛鴦那麼大小呢?!
這是鴛鴦嘛?!簡直開玩笑呢!
她這會身體跟僵成石頭似的在原地無法動彈,生怕一個動作就被那兇獸發現了,頃刻間灰飛煙滅了去。
那欽原的脖頸並不長,身體便只露出了半個,翅膀還未完全的收攏,
半張著在濃霧中緩緩拍打,掛起的勁風卻分秒不停,令人看不清楚它羽翼的顏色。
真的是夭壽,這種異獸就是給它一百個藍小玉那也不是對手啊!
欽原的眼睛呈現金黃色,金色的外圍是一圈豔紅的麗色,不知是眼瞼亦或是眼羽,飛揚跋扈的驕縱,金瞳在眼眶子裡一轉悠,也不知是不是就看到了自己眼皮子底下的那幾個傢伙,突地一瞪。
“你把老頭兒帶邊上去!”夜闕君不由分說已經躍了出去,兩者都在分秒之間,藍小玉目不暇只見明光炸裂時,身邊已無身影,濃霧中發出了“呯”的巨大磕碰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連同兩邊的山體都開始崩塌碎石,藍小玉現在自然不能不管不顧的衝上去,她使了吃奶的勁才把無爲道人拖到了一塊巨大碎石的後面,恰好擋住了滾滾而來的風沙。
她探出腦袋試圖窺探兩分戰況,卻只能見到濃霧中不斷的異常嘶鳴,帶著痛苦的暴怒的聲音,霧瘴中火光混合著血液肆意流淌,藍小玉根本分不清現在到底誰佔上風誰處下風。
“夜闕君,你不要勉強自己!”她生怕那尊鬼神也玩起了命,雖然藍小玉對夜闕君的能力很清楚,可現在的情況不同,到處的飛沙走石都充斥著窮途末路之感,只讓藍小玉覺得這生路無望。
夜闕君即便身爲冥君,可他自己也說了,那是上古異獸,不聽任何鬼神號令,那說明要阻止它的辦法只有兩個,要麼殺了它,要麼馴服它。
可是,殺了它那根本是不可能的,東方守恆需要欽原的守護,它如果死了,誰來代替,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馴服它。
馴服,比殺,纔是更難的存在。
藍小玉可是連怎麼馴服都不知道,按照常理?常理那不就是打一架,誰贏了聽誰的?
這可是最直腦筋的想法。
那方山頭的山崩還未停歇,這方的火光就像雲海灼燒般落下焰火星辰,一切翻江倒海都似是那巨獸的怒氣,它控制著一切環境的變化,你從中體會到的,只有它無比的兇悍。
藍小玉心裡咚咚直跳,這是她第一次經歷這種狀況,完全、分毫、一點也幫不上忙插不上手的生死境地。
突地她的屍衣袖子被人拽住了,竟然是無爲道人,他不知何時幽幽轉醒,許是方纔那巨大的震動導致的。
“會漲爺爺?你醒了?!”藍小玉又驚又喜,帶著個醒來的,總比帶著個昏迷不醒的強多了。
“……”無爲道人的嗓子還在乾涸冒煙般不易開口,但他還不至於老眼昏花,看清了來人,“……藍……小玉?”他卻是又驚又詫。
這裡是九轉十三彎他心裡知道不假,要闖出去的可能幾乎爲零,加上遇到兇獸阻攔本就是生路渺茫,無爲老頭也想過,也許降梅觀的人會來救他,可即便不來,他也絕不會有所怨言。
但——但縱然是千百般,都不該!
不該是這個小姑娘來!
降梅觀的人,竟然讓這樣一個小姑娘來九轉十三彎,她根本不可能進的來,以孫
道陵的能力,也挨不住一炷香的時間,這藍小玉又怎麼獨自闖下九轉十三彎來救他?
所以他一時之間無言應對,只是愣愣的盯著藍小玉,似乎想確認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
“是我是我,會長爺爺,我來救你出去的!你別說話了!”藍小玉把屍衣裹緊了些,她不安分的蹭了曾,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這屍衣似乎是越來越近的貼合在身上。
就像落了雨的荷葉包裹住身體。
無爲道人眼尖就看到了那身骯髒的衣衫:“你殺了殭屍?”這是他第二個震驚的地方。
這是殭屍的屍衣,取屍衣下陰地,這是老師傅們纔會用的方法,藍小玉又怎麼會知道?
更何況,她是怎麼殺了那隻殭屍的?
無爲道人受了傷,腦子裡現在也是一片混亂。
“我……”藍小玉頓了頓卻不得不承認,“是我請了鬼將殺的殭屍。”這一點隱瞞不住,降梅觀人盡皆知。
“你請了鬼將?”無爲道人皺了皺眉,突然咧嘴一笑,有些自嘲,“想不到,下來救老頭子的人,竟然是你這個小姑娘,請鬼殺屍,那麼……你的鬼將,現在何處?”
他是個心思敏捷的老頭子,既然藍小玉能請鬼,那麼下九轉十三彎必然也是那隻鬼幫了不少忙,至於他們是怎麼找到自己的,這點能耐,著實不小。
他是有心,有心要一見那鬼將。
“他去對付欽原了。”藍小玉指了指濃霧蓬勃而出之處,只見到明光忽閃如電,巨獸的身影交錯層疊,每一步都能震的天搖地動,“會長爺爺,你的手要不要緊?”藍小玉這纔想起來,無爲道人的手已經枯萎的如同枯木。“你中了欽原的毒,也許……也許他有辦法解。”
夜闕君在藍小玉的心目中早就是無人可及的存在。
“欽原?”無爲道人看著自己已經作廢了的一條手臂,“老朽這一生見過不少奇珍異獸。”卻從未見過如此古怪,九轉十三彎的傳說衆說紛紜,卻不想,不少都是真真切切的,“它不好對付,叫你的鬼將小心行事。”
他只當那是藍小玉請鬼的助手,想當然耳,一個小小的鬼將怎麼可能相降伏的住欽原這種傳說中的神獸。
迷霧中傳來“噹啷”的一聲金屬音,藍小玉忙回頭望去,薄霧中穿梭如電的鬼神手中已執著那柄殺殭屍時所見的利劍。
其實說利劍,並不太恰當,藍小玉早已襯著月光看過分明,那是一把沒有劍鋒的劍,也就是說,它有著劍柄,有著厚度,卻沒有劍尖。
四四方方的,更像是一把戒尺。
如今那鬼神執著此劍,所有落在欽原獸身羽翼上的碰撞都變得和金屬一般,就跟打在銅像上沒有區別。
夜闕君的行動敏捷,一擊不成頃刻變化數形,那欽原之獸龐大的身軀似被什麼東西勒的動彈無法。
藍小玉定睛仔細一看,昏黃中閃爍著金絲銀線的光澤,正是那些從鬼神衣襬袍角和袖襟延伸出來的絲線,一縷一縷跟裹繭一般試圖纏繞住巨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