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奶娘家院子門前有一株大槐樹,那槐樹長的有些年頭,枝繁葉茂很是興盛,往日都是村民們夏季納涼的好去處,大家三五成群聚在樹下談天說地好不愜意。到吳奶娘家院子前巡查的那四個小年輕打小就在這村子里瘋跑長大,對于這村里里的種種是再熟悉不過,可今夜……
偏偏這頭頂的月亮極亮,偏偏吳奶娘家院子前的兩盞白燈籠里的蠟燭也特明,在充足的光線下他們將院子門前發生的一切一絲不拉看在眼里,只見那株槐樹底下有個金光萬丈的圈子,圈子里困著個不斷抽搐哭喊的東西,那東西掙扎的著實厲害讓他們看不真切,只有一團黑乎乎的影子在那發著光的圈子里翻騰,但聽聲音卻能判斷出是個男人。而那金光燦燦的圈子外面盤腿坐著個七竅流血的年輕人,那年輕人的身后還躺著一人,那人一動不動也不知生死。
此情此景著實超出了那幾個小年輕的能力理解范圍,他們目瞪口呆怔在原地看著眼前的一幕是手足無措,這四人之中倒數那青年丙頭腦較為靈活,當即就要敲鑼報警。
意動手動,青年丙手里那面質量上乘的銅鑼頓時就發出一聲震天響。這一聲響讓在場的三個青年也回過了神,他們慌忙也操起手里的銅鑼是卯足了勁就“咣當咣當”敲了起來,一邊敲一邊扯開嗓子嗷嗷嘶叫,至于叫的什么他們卻是毫不在意反正這信號能報出去就是。
四個青年死命亂敲亂嚷了一陣,不見有人前來救援,就連吳奶娘家附近的村民也不見來,幾人是心亂如麻。抬眼往槐樹底下看去,見那閃著金光的圈子是越縮越小,為金光圍住的那人發出的聲音也越來越凄厲,在這黑夜聽來很是瘆人。
這時青年甲指著圈子里的人道:“哎呀,圈里的那人好像是……是咱們村的那個流浪漢!”青年乙瞇著眼睛朝那圈子里看去也附和道:“嘿!還真是!”
青年丙皺眉大叫:“那盤腿坐著的只怕是個妖人,你們看他已經弄死一個了!眼看就要把那可憐的流浪漢也弄死啦!”此言一出身旁的三個青年紛紛點頭贊和,異口同聲道:“那咱們怎么辦呀?”
青年丙又來了個急中生智,掏出身上隨身攜帶的彈弓道:“咱們快砸那妖人!看能不能拖到支援的人來,也希望那流浪漢能撿回一條命?!庇谑且缓舭賾?,幾個青年往日就好玩,生平最不愛的就是讀書,只上過幾年私塾就罷了學,最愛的就是拉彈弓打野鳥。眼下他們以為自己做的是什么除暴安良的大事,這彈弓打的比往日還要精準,一拉彈弓就一發不可收拾。這幾個沒文化的青年倒是一腔熱血,可憐蓋盞就挨了無數的石子。
蓋盞盤腿坐在地上閉眼催持陣法,全神貫注之下只希望今夜能將這汪連生弄個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可如此關頭卻被一陣雜亂無章的銅鑼聲生生掐斷。這陣法催持尋求的是一個不受干擾,可這耳邊突然興風作浪的響起這樣一般聒噪的聲音當真是影響的緊。
蓋盞極力穩住心神,加持全身血脈急速涌動,強力鎮壓剛剛幾欲沖破陣法的汪連生,此刻的蓋盞依然是個豁出去的狀態,拼著這條小命不要也要同汪連生來個同歸于盡。如此搏命之舉,槐樹地下的“八字真言”是越來越亮,眼見著就融了汪連生的半條命,卻在這關鍵的最后幾步,蓋盞被一塊大石塊砸中了腦門。
嘿,好死不死的這石子正中蓋盞腦袋上的舊患,當即就砸的蓋盞腦袋發懵傷口破裂,這一懵之下,還沒等他緩過神,蓋盞全身上下就受到了更多的侵襲,那些大大小小的石塊就像是天上下的一場大雨,不由分說全往蓋盞身上招呼。
這一招呼,蓋盞體內本就加速運轉的氣血算是徹底亂了章法了,體內狂竄的氣息沖的蓋盞“哇哇”吐出兩口鮮血,一股溫熱的血也從蓋盞被砸破的腦袋上流淌下來,然后那個全靠蓋盞勉力支撐的“八字真言”“咣”的一聲破裂而開,一股氣浪朝蓋盞掀來,他眼前一黑滿心失落,汪連生只差這最后一下就魂飛魄散了,可現在……蓋盞再也支撐不住昏死在了李初九身邊。
眼見蓋盞被他們手中的彈弓砸暈了,幾個青年油然而生一種自豪之感,他們歡欣鼓舞忽然擊掌慶賀,這時忽聽得一聲尖利的怒罵。幾個青年抬眼一看,就看見吳奶娘家的院子墻邊上,杏兒的臉伸了出來。
幾個青年看不清杏兒的樣貌,卻聽的出她的怒火,因為杏兒尖聲怪調的罵了娘,他們自小跟杏兒一塊長大,只知道這杏兒性格溫柔和善卻從不知道杏兒還有這樣一面,四人被杏兒這樣罵了一番都頗有幾分不高興。
這時很少說話的青年丁朝著杏兒從院子墻邊伸出的一張臉喊道:“你罵我們作甚?要不是我們救了你,只怕你現在也要被那妖人弄死呢!”
杏兒自李初九在門外大喊之后便沖到了門口,想看看發生了什么事,可沖到門邊之后她如何使勁都打不開這門。無奈之下杏兒只好蹲在門邊從門縫里往外看。汪連生沒料到吳奶娘的院子里還有別人,所以杏兒僥幸目睹了整個過程。
杏兒自小在吳奶娘的呵護下長大,從未見過這樣匪夷所思的場面,她蹲在門后看的是又驚又怕,她怕發出聲響會驚動門外的怪物,便雙手抱膝緊緊咬著自己的指頭,嚇得瑟瑟發抖。杏兒看到那險些掐死李初九的怪物被蓋盞的光圈困住,她知道那怪物就快沒命了,可就在危急關頭村子里幾個不學無術游手好閑的青年偏偏壞了好事,典型的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杏兒一見他們敲鑼打鼓就急得跳腳,她很想沖出門去阻止可門又打不開,于是杏兒想到了**,但這院墻頗高,她沒徒手攀墻的能耐,情急之下杏兒乒乒乓乓跑回屋里,拖凳子拽板凳,等她在墻角摞起高高一摞,笨手笨腳攀上墻頭卻還是遲了一步,她看見蓋盞暈死在李初九身邊,而那個金光燦燦的圈子也已不復存在,那個縮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怪物開始站立起來,如此情形氣的杏兒臉都變了形。
她用桌子板凳搭起的高度只能勉勉強強伸出個頭,她看清楚那幾個青年的位置就破口大罵,雖然以前從未罵過臟話,可耳濡目染之下也積攢了幾個詞語,現在氣在頭上,杏兒一股腦的全罵了出來,這越罵越生氣巴不得將腳下的凳子和屋上的瓦片都朝他們砸過去。
那幾個青年正值年少輕狂哪里容得杏兒這般辱罵,一時之間也不管槐樹下是何情形,站在吳奶娘家墻角和杏兒對罵起來。
雙方正罵的如火如荼,死里逃生的汪連生就站了起來,他全身每一處筋脈都在腫脹,每一絲每一縷魂魄都在抖顫不已,他知道自己剛剛經歷了一場大劫失了一半的魂魄,但他卻一點也不生氣,因為占據他一半魂魄的人皮怪物剛剛被蓋盞的“八字真言”弄死了,而他成了死里逃生的那一個。
汪連生轉頭看看一邊暈死過去的蓋盞和李初九,他得意的笑了,蓋盞看見沒有?什么叫天助我也?汪連生釀蹌幾步,想將蓋盞弄死,但又懼怕蓋盞身上的血,退而求其次汪連生便緩緩走向李初九,想先占據他的皮囊隨后再去大展神威,因為現在他已是半具殘身半縷魂魄,如果再找不到一個新鮮的替身只怕自己也撐不到多久。
汪連生朝李初九伸出手去,卻在這時聽的身后發出一聲怒吼,杏兒不似那幾個青年那般沒腦子她不愿再同那些青年多費口舌,預備去看場中情形,一眼之下便見那怪物已經走到李初九身邊,嚇得杏兒一聲怒吼:“住手!你們愣著干嘛?!那東西才是怪物,你們快打他呀!”這四個青年受了杏兒的罵只怕真是打錯了人,便不情不愿的聽了杏兒的指揮,紛紛調轉彈弓頭對準汪連生就射出了石塊。
汪連生虛弱的很也受不得他們這頓打,暴怒之下想要殺幾個人開開葷,于是調轉身形就要朝他們撲去。倒真是這幾個青年命不該絕,聞訊而來的支援隊伍混雜著一群衣衫不整的村民終于是在汪連生企圖撒潑的時候趕來了。汪連生見情況不妙,身形一晃便逃了,杏兒站在墻頭露出半截臉來又做了總指揮,對著眾人喊道:“快救人吶!要不是他們咱們都要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