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振邦在自己的臨時書房裡看著顧軍長今早發(fā)來的一份密參,裡面詳細記錄了昨夜常州城那場詭異的混亂。對於顧軍長那晚的遇險,姚振邦在細細翻看了一遍之後就隨手丟在一邊。他將頭靠在椅背上,扭著頭看著窗外花紅柳綠的風景,心裡卻在想著其他的事。
這次他打著剿滅曹修鶴的旗號來,卻並不是真的將曹修鶴看在了眼裡放在了心上,他只是假借著曹修鶴的名做了領(lǐng)一番動作。這些時日裡廣州猛躥出來一個國民軍,他對這些如雨後春筍般竄起來的東西十分敏感,不久前的汪連生還很記憶猶新。
似乎這飛竄起來的東西都很喜歡拿他試試手腳,以前汪連生壯大起來的時候就敢在他跟前做跳樑小醜,如今這國民軍也要在他跟前跳上一跳,於是姚振邦怒了,他假意對外放出風去說要攻打曹修鶴,卻在捎帶手收拾了曹修鶴的人馬之後在北方和國民軍硬碰硬的幹上了。
這新冒出來的國民軍很能打,不僅能打這打的技術(shù)也很高。他和國民軍接頭的第一仗就認出了他們的領(lǐng)頭,領(lǐng)頭的這些人本來跟他一樣是軍閥出身,現(xiàn)在卻道貌岸然在自己跟前說什麼所謂的“名族大義”,擺出一副得道上天脫胎換骨的樣子用什麼大義來壓他,自己的屁股都沒有擦乾淨就要來他跟前唱戲,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對付這些讓人笑掉大牙的壯舉,姚振邦很是上心,他全身心的投入到這場戰(zhàn)爭中去,卻沒有料到不久後他還是沒有抵抗住這歷史的大潮,當然這是後話了。
李初九作爲技術(shù)輸入跟在姚振邦後面東奔西跑忙的焦頭爛額。前不久姚振邦從國外買來一架專列,號稱能抗住炮彈的轟炸,對此李初九和文皋領(lǐng)頭帶著一衆(zhòng)科研人員花了近一個月的時間,對這專列做了詳細細緻的研究。
自打他們跟著姚大帥從上海出來已經(jīng)快兩個月了,這兩個月的時間裡,他們整天除了研究測試專列,幾乎沒有額外的時間。因爲實在和家裡斷的久了,李初九抽了百忙之中的一個極小的空給家裡打了個電話,在得知李老爺子、杏兒以及蓋盞那留守的老小一切安好之後,李初九放了一半的心,另一半懸空的心倒是還記掛著和他隔得老遠的蓋盞。
前不久聽說蓋盞他們遇了次險,李初九就十分掛心,著急將手上的事情快些結(jié)束,因爲聽姚大帥說他不久之後就要乘自己的專列出行一趟,出行的路途中會經(jīng)過蓋盞他們所在的常州。
李初九如此熱心的工作精神被一邊的文皋看在眼裡,他對此甚是鄙夷,總是私心想著李初九如此賣力的工作全是想早一些回到上海同自己的妹妹碰頭,一想到他前兩天給妹妹打了那個電話,他就憤恨不已。
這文月對那李初九真是死心塌地到了極點,整個電話不過三分鐘,在這三分鐘的時間了,文月花了兩分四十九秒都在打聽李初九的近況,直到快掛電話的最後幾秒才抽空向他問了好。每每思及此處,文皋就恨不得在檢測專列的時候?qū)畛蹙鸥銈€什麼意外,讓他不明不白的死翹翹。
在文皋還沒搞出什麼事情的時候,李初九他們檢測專列的事情就結(jié)束了。姚振邦對此有些興奮,因爲他們提前完成了對專列的檢測和操作讓他有種如虎添翼的感覺,於是在三天之後他就乘著自己的專列來了趟威風的巡視,旨在震懾震懾敵軍。
對於姚振邦的震懾,曹修鶴一方倒是明顯感受到了。曹修鶴和宋勉成在天津的據(jù)點被北方實力雄厚的張大帥給連根拔了,就連汪連生時代建立起來的那座極其隱秘的小公館都被掃蕩了個乾淨。
在短短三個月不到的時間裡,曹修鶴就被姚振邦打的幾乎沒了還手的機會,他率領(lǐng)著自己的主力部隊在兩湖一帶盤桓。兩湖一帶他都建有自己的據(jù)點,就是姚振邦嘴裡所謂的“新天地”,這些所謂的“新天地”算是他曹修鶴的老本,爲了保護自己的這點最後的老本,曹修鶴拼著命從姚振邦的嘴裡狠搶了下來,暫時蟄伏起來。
這一日悶燥的天氣轟了半日就下起了暴雨,曹修鶴不顧自己的身材缺陷穿著一身極其肥大的綢緞衣裳,上衣敞開露出一個圓滾滾的大肚皮,下身的長褲被他的勤務(wù)兵給捲了兩個高高的卷,露出一大截短小精幹的腿肚子。
曹修鶴坐在門口的一把大椅子上躺了個四仰八叉,他沒什麼精神雙眼直愣愣的看著院子裡的瓢潑大雨,看著這雨越下越大,他心裡就很不舒坦。他將目光從這院子裡的大雨上移開之後瞟到了一邊大開這窗戶的房屋裡。
窗口坐著個眉開眼笑的宋勉成,宋勉成的對面坐著個沉默寡言的皇甫束昀。這兩人一入曹修鶴的眼,他當即就有點噁心反胃的意思。這宋勉成沒臉沒皮沒腦子,什麼時候該笑什麼時候不該笑,他幾乎從來沒按常理出過牌。
他們被東北的張大帥從天津趕出去之後,這宋勉成不慌不忙也不顧著逃命,一心就撲在他的堂弟皇甫束昀身上,一路上對自己這個貌美如花的堂弟是關(guān)懷備至噓寒問暖,每日都要去請上三回安,全然沒將這次逃亡放在心上,公然當成了出遊。
後來皇甫束昀帶兵去偷襲常州城失手,瘸著半條腿狼狽的逃了回來。這宋勉成跟死了老孃一樣,整日就哭哭啼啼尋死覓活,好在皇甫束昀的腿沒了大礙,他又將這堂弟當坐月子的婦女伺候了起來。眼見著這皇甫束昀比前來投奔他們的時候胖了一圈,宋勉成依舊不收手,好吃好喝再沒斷過,看宋勉成那樣子不把自己這僅存的一點家產(chǎn)吃空不罷休。
一想到宋勉成,曹修鶴就恨不得給他兩耳瓜子。他斜眼看了宋勉成那張油膩膩的大臉將目光移了開去,轉(zhuǎn)到了他對面的皇甫束昀臉上。
對於宋勉成的這個堂弟,他只記得這小子是皇甫榮升的兒子,對於皇甫束昀會來投奔他,他著實有些納悶,畢竟皇甫老爺那赫赫的家產(chǎn)算是被宋勉成給禍禍的,怎麼這親兒子會心甘情願前來投奔他?在見到皇甫束昀的第一眼他就對這個人帶了幾分堤防,很怕這小子會背後插刀。
可宋勉成卻將自己這堂弟當成了心頭寶,是那種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得寵溺,一個大男人寵溺另一個大男人,這個想法一竄出來就讓曹修鶴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但,曹修鶴打量了皇甫束昀那張白淨的側(cè)臉想:這小子倒有幾分本事,尤其常州城那次要不是有人阻攔,他幾乎就要成事了。可是曹修鶴還是不願意重用他,因爲不知道爲什麼,他在皇甫束昀的身上看見了汪連生的影子,這讓他渾身的汗毛都直立起來。
曹修鶴看著皇甫束昀想的出神,忽然就見皇甫束昀毫無預(yù)兆的朝自己看了過來,這一眼倒讓曹修鶴有了做賊心虛之感,他佯裝無事移開了目光,但窗戶裡的皇甫束昀卻開了口喊了聲:“曹大帥!”
曹修鶴假裝沒聽見,將頭朝椅子上一靠,就著院子裡吹來的涼風想要打了噸。但皇甫束昀不死心瘸著他那不甚利索的腿從屋裡走了出來,宋勉成如臨大敵嘴裡擔心道:“仔細著你的腿!”皇甫束昀沒理他走到了曹修鶴身邊,他輕聲笑了笑,對身後給他搬了把凳子的宋勉成道:“你先回避一下,我有話要跟他說。”
宋勉成心中千百個不樂意,但還是依依不捨的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皇甫束昀從容的坐在了宋勉成搬來的凳子上,他看著院子裡越下越大的雨對一旁假裝睡著的曹修鶴道:“都已經(jīng)到了如此境地你還睡得著?有沒有想過該怎麼辦?”
曹修鶴睜開了眼,也看著院子外面的大雨道:“聽你的口氣你有辦法?”
皇甫束昀摸了摸自己的傷腿嘴邊含了一絲笑:“有啊!”
曹修鶴斜眼看了皇甫束昀一眼,心道:你小子估計毛都沒長齊能有什麼辦法?心中雖這般想,但嘴上還是不抱希望的說了句:“說說看。”
皇甫束昀轉(zhuǎn)頭看著曹修鶴粗壯的脖頸道:“咱們?nèi)ジ鷩褴姾献鳌!保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