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整個天際依舊是陰冷冷的樣子,沒什麼精神。李初九起了個大早,興高采烈的將道觀的大門打開,在所有神像前的供桌又收整了一遍,該添香油的添香油,該上香的上香,擦擦掃掃的精氣神比蓋盞還強烈。
蓋盞在他打理好一切之後才起牀到伙房做早飯,結果一進伙房就嚇了一跳,昨天半蒸籠的大饅頭都被李初九這個飯桶吃了個精光,這個敗家娘們!
李初九和蓋盞的在一鍋熱氣騰騰的手搟麪條前吃的哧溜哧溜,手中的饅頭還沒吃完,就聽見前殿有人在喚蓋盞的名字。李初九比蓋盞還激動,兩條長腿幾個起落就奔到了前殿,才幾秒鐘的功夫,就聽見李初九帶著一絲驚恐的聲音在前面喊:“小師父!小師父!……”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李初九養成了一個大呼小叫的性子,無論看見了什麼都要喊出一種雞飛狗跳的感覺。蓋盞咬著半個饅頭慢悠悠的從後院出來,不耐煩的道:“都跟你說了昨晚畫的符在解籤桌的抽……”話還沒說完,就被還沒嚼細的半塊饅頭噎住了。
因爲他看到巡捕房的高警長帶著一羣兇神惡相的警衛將整個大殿佔得滿滿當當,而那個用鼻孔看人的高警長正用手裡的一把黑色手槍頂在李初九的太陽穴上。李初九雙手舉在耳邊,右手的手裡緊緊握著剛剛吃剩的半個饅頭,臉色煞白的看著蓋盞,一雙眼裡淚水汪汪,小聲嘀咕道:“小師父,救命吶!”
蓋盞強行嚥了咽嘴裡的饅頭,堆出一臉笑道:“高警長,大清早的怎麼這麼大火氣?我這小跑堂的就是咋呼了點,如果衝撞了警長還請高擡貴手啊。”蓋盞雖滿臉堆笑,心裡卻砰砰打鼓,李初九怎麼就冒犯到這位尊神了。
高警長冷哼一聲,眉眼一翻手上的槍又往李初九太陽穴上戳了戳,李初九一臉倒黴相的苦了臉。“這小子敢在鎮上散佈謠言,鬧得人心惶惶,現在就要把他抓回局裡。而這間道觀,本警長懷疑是個鞋教窩點,今天就要封了!”
此話一出,蓋盞是嚇得手腳冰冷,面無血色嘴裡結結巴巴道:“警長,冤枉啊!我們這……三清聖觀有百年的歷史了,哪裡會是什麼鞋教?我這個兄弟就是嘴賤了點,可沒膽子散佈什麼謠言啊!”高警長哪裡還聽蓋盞辯解,對著身後那羣摩拳擦掌地屬下一揮手,他們就掄起手中的棍棒朝著神像前的供桌就是一砸,桌前的杯盞茶碟燈火油燭頓時兵乓作響,碎片四濺。
這道觀是師父一生的心血,更是蓋盞視爲生命的信仰,如今有人在自己的信仰之下亂砸亂翻,哪裡能容!蓋盞目次欲裂,跳起身來,伸手攔住了最近一個巡警的棍子,幾番較勁之下,一腳就將那人踹翻在地,周圍砸的起勁的警員一看,立馬揮著手中的棍子朝蓋盞走來,幾十根手腕粗的木棍眼看就要當頭打下。蓋盞紅了眼,雙手握拳,想著拼死也要護住師父傳下來的道觀,而李初九在一旁嚇得尖聲喊:“小師父,小師父!”
就在這時,只聽得門口有人一聲怒吼道:“住手!”衆人往門口一看,卻是一身西裝革履,梳著小分頭帶著一副圓框墨鏡的張仕壽。高警長一看張仕壽,便將手中的手槍一收,狠推了身前的李初九一把,換了副嘴臉笑道:“喲!張管家,你怎麼來了?”
張仕壽一邊邁步跨進了道觀,一邊伸手將臉上的墨鏡摘了下來,兩隻眼睛四下到處看著,語氣冷淡道:“高警長這一大早是……拜神祈福麼?怎麼那麼大陣仗?”高警長嘴邊的一排小鬍子忽然尷尬的抖了抖,對著身後的人一揮手,那些圍著蓋盞的警員便收了棍子走到一邊,蓋盞瞪著一雙紅眼站在原地怒火中燒,李初九忙跨到蓋盞身邊。
高警長的一對綠豆小眼擠成一條,彎著腰對著張仕壽道:“就是接到舉報說這裡是個鞋教窩點,今天正好來這裡封觀抓人。”張仕壽繞著這個大殿走了一半,聽高警長這麼一說,轉頭指著蓋盞不可思議對高警長道:“什麼?你說這裡是鞋教窩點?”高警長一臉諂媚,一口黃牙翻飛而出。
張仕壽沒理他,而走到蓋盞身邊對著他道:“小師父許久不見耳朵上的傷可好了?”蓋盞擡頭看上張仕壽的眼睛,憤恨的涌出滿眼淚花。張仕壽朝他安慰一笑,隨即轉頭看著高警長道:“這三清聖觀的蓋盞小師父可是我們家老爺的坐上貴賓,你到底是接到何人舉報說我們老爺的坐上貴賓是邪魔歪道?”
高警長這時傻眼了,瞪著一堆綠豆眼看看蓋盞又看看張仕壽,忽然白了臉,隨即啪的重重扇了自己一個耳光,彎腰對著蓋盞道:“哎呦呦,小師父,高某人有眼不識泰山,錯把小師父誤認爲鞋教頭目,該死該死!”隨後轉身對著身後那羣下屬惡狠狠道:“還不快點給小師父道歉!”
而後李初九和蓋盞就看著剛剛還耀武揚威的一羣人,統一彎著腰對著他們烏煙瘴氣的說自己錯了,有眼不識泰山一類。隨後在張仕壽冰冷的目光中,跟著高警長灰溜溜的閃沒了影。
等這羣人徹底走乾淨了,蓋盞長嘆口氣對著身前的張仕壽道:“今天有勞張管家解圍了。”說完自己就往地上一蹲,伸手去撿滾落一地的蠟燭燈盞。李初九一見也扎著頭往地上一蹲,忙著去撿那幾只滾遠的蠟燭。蓋盞直起身去收整被踢翻的桌椅。張仕壽看著蓋盞在一邊收拾,便揮了揮手裡的墨鏡道:“小師父,我有幾句話要跟你說。”
蓋盞想著張仕壽應該看不上他道觀裡的粗茶,但還是給他倒了一杯。張仕壽看著蓋盞臥房裡的樣子,對蓋盞道:“小師父,當初你就應該留在我們老爺身邊,你看你現在住的地方。”蓋盞苦笑一聲也坐在炕牀邊上,說:“我習慣裡,更何況我也離不開這裡。”張仕壽點點頭,握住蓋盞給他倒的那杯茶水抿了一口,而後馬上皺了皺眉。
張仕壽又道:“小師父我此次回來有件事要找你幫忙。”就算不看在皇甫老爺前不久給他一筆大錢的份上,看在今天張仕壽幫他解圍的份上也要答應,蓋盞擡起頭看著張仕壽道:“張管家請說,我一定幫忙!”張仕壽笑了笑道:“不知道小師父還記不記得前幾天宋家的事?”
蓋盞一聽心頭一沉,點了點頭。張仕壽繼續笑著說道:“我就是爲了這件事回來的。宋夫人打電話到上海請我們老爺出面幫他解決宋家別墅這件事,我們老爺一聽到這件事,首先就想到小師父你,所以命我趕回永慶請小師父出手。結果我昨晚剛到,才知道這件事並沒有那麼簡單。依我看,這永慶鎮上除了小師父你,沒人能解決這件事了。”
張仕壽說完誠懇的看著蓋盞,蓋盞嘆了口氣點點頭道:“那我即刻便去看看。”張仕壽又道:“不急,不急,小師父今天觀裡出了這些事,你先收整收整,明天我派人來接你。”說完便要起身出門,走到院子裡看見在一旁掃地的李初九,張仕壽似忽然想起什麼一般,轉頭問:“小師父,這人怎麼在你觀裡?”蓋盞心不在焉的看了李初九一眼道:“喔,他是來借宿的。”張仕壽喔了一聲,將手裡的一副圓框墨鏡戴了起來,走到在一旁掃的起勁的李初九身邊問道:“李少爺,令尊近來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