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琇見到胤禛不待他開始說話,就要開始頒旨,覺得心下不甘,當即喊聲“四爺且慢”。無論圣旨內容如何,康熙金口一開,就很難更改了,要是圣旨的內容有利于凌嘯,那么這一回合就再也難以扳倒凌嘯了。
胤禛卻不理會郭琇,微睨了他一眼,莊嚴地展開圣旨,宣讀起來。
鄔思道的屢次贊嘆剖析,使得胤禛對帝王心術和爭霸奪嫡有了一個全新的視角,更對凌嘯起了強烈的愛才之心,若不是有那次血士的擅自行事,他真想即刻就把凌嘯籠絡到麾下來。此刻他還沒有弄明白凌嘯對他究竟有無戒心,但是這不防礙他通過折辱郭琇來向凌嘯示好,畢竟皇阿瑪的決意已定。
“奉天承諭,皇帝詔曰:欽差湖廣觀風巡查使凌嘯。屢違朝廷綱程。私設水利基金,擅發軍管之令,著革去黃馬褂,撒湖廣觀風巡查。貶湖北整軍使。軟此。“”
郭琇一陣頭暈。這是個什么怪異的圣旨啊?皇上究竟安的是什么心,凌嘯如有罪,就該鎖拿進京會審,貶個什么整軍使,這可是盤古以來前所未有的一個職事,究竟是升是降,哪里說得清楚啊?
吳椣等人各有喜悲。通古柯和楊思謙心花怒放。他們兩個一個藩臺一個臬臺,從此后就少了凌嘯這個吏治民情的懸頂之劍了,日子定會過不少。至于吳椣和蘇克濟則是心煩不已。他們兩個的職事里面。民務都有藩臺臬臺主持了,軍務占了更大地成分,現如今被皇上活生生劃給了凌嘯來整頓、豈不是架空了自己嗎?
胤禛微笑著把圣旨交給凌嘯,看到凌嘯還在傻愣、對他手上的圣旨努了努嘴,凌嘯連忙展開一看,卻發現康熙的這道圣旨是朱砂涂改過的。
“雖盡忠職守。救災防汛。拯救生民,速破巨案,廓清湖北“這話上被康熙劃了一個紅圈,邊上一排御筆小楷寫著“暫且記于朕心。“
老四正等著看凌嘯感激的神色,卻發現凌嘯的臉慢慢苦得像個黃瓜。
凌嘯一邊收起圣旨,一邊在心里思量。由于不得以破了這起大案。凌嘯知道自己己經和知無堂結下了深仇,要想保護自己。他必須具有一定的兵權,這就是凌嘯給康熙上那份密折,夸大知無堂可能起兵造反的原因。
康熙封他整軍使。他早有準備。整個湖北地各個軍營里,誰都不得被知無堂給滲透到了什么地步,不肅清潛伏的反賊,康熙肯定會夜不成寐的。此刻湖北的地界上。誰最忠心耿耿又擅長軍事。誰最不會反復明。當然是他這個曾經有過戰功的納蘭凌嘯了。
但是康熙既然看到了自己功大于過。完全可以名正言順地升賞自己啊。為什么會用貶壓自己的名義?為什么要寫這樣一份涂改過的圣旨,難道堂堂地大清皇帝就沒有新的黃陵來謄寫一遍?為什么老四要指給自己看康熙的這幾句話?
凌嘯看著胤禛的笑臉,忽然明白過來,康熙肯定是要給自己一顆定心丸。他接下來還要貶罰自己!凌嘯的心里有了一個很不好地預感。康熙不會是想要我來當那潛入知無堂的間諜吧?我可是一個正牌子的滿洲勛貴啊,就算你康熙把我貶成一個小兵娃子。一個滿族血統的人去投知無堂。誰信啊!
胤禛宣布了退堂。眾官員紛紛退下。就連吳椣也將正堂讓出、自己到簽押房理事去了,畢竟胤禛的身份更是貴重。
篤篤聲響,鄔思道拄著雙拐來到目送凌嘯的胤禛身邊。長嘆一聲道。“吳椣蘇克濟時不久矣!”
“鄔先生、您何出此言?
鄔思道極目眺望著藍天,“今日堂上之事,三天之后就會有至少十份密折直達天聽。圣上很快就可以知道、湖北的督撫藩臬已經是深陷名勢。無力自拔了。四爺。你可曾注意到,凌嘯擺明地功大于過,四大員卻無一人為之辯白求情?”
胤禛回想一下。確實如此,心下也對這些湖北大員很是不齒。
“四爺!學生想知道、你到底在猶豫什么?”那思道忽地正視四爺。突兀地問了一句。
胤禛當然知道鄔思道問的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與凌嘯之間的事情卻礙難出口、長嘆一聲,默然不語。
“四爺、日后的形勢,可以說將是諸皇子群起逐鹿,如若不然、請四爺抉了思道的眸子去。凌嘯乃是無雙國士,如若四爺不獲此人,恐他人捷足先登,悔之晚矣!如四爺覺得不可毫無緩退、學生愿現行一試。
凌嘯并不知道鄔思道如此看重他,此刻的他正為這滿府的女人和人發愁呢!
買來了兩百個女子倒也罷了,顧貞觀刑名師爺高夫子和金虎可不知道如何安排,就把凌嘯請到正堂來處理。凌嘯正持詳細規劃一番。卻見到那沔州州判李軒求見、他的身后更是拖男帶女地有兩三百人。
沔州府里的那些賤民囚工家園盡毀,可是沔州剛剛輕歷了一場水災和防汛。哪里還有余力照顧到他們。不得已只得由李軒領來求凌嘯這老恩人幫忙了。
凌嘯看到一下子多了這么多人。也是嚇了一跳。我如今又不是有火耗外水的地方官。哪里來的這么多銀子幫助這多人?咬咬牙,看來只有兩個辦法了。男的當兵。女的務工!
定下了調子,剛剛要金虎把男人們全部編為親兵,女子務工的事情。凌嘯卻不得閑去具體籌劃了,因為門房上通報,總督吳椣、巡撫蘇克濟、提督陳悼、總兵梁佑邦、蔣恒昌五人聯袂前來拜訪。
這些個大人都是湖北的軍事長官,凌嘯雖是欽差整軍使。但是對于這些個一二品的軍中大佬卻不敢怠慢,要知道不僅湖北地所有兵力歸們掌控著,他們更是掌握著自己的獨屬軍隊,督標、撫標、提標、鎮標。凌嘯連忙出來迎接。
除了駐節荊州的湖北八旗將軍思德安以外,今天的何園可是首腦云集啊。提督陳悼對凌嘯平禮一拱。就昂然而入了,兩個總兵都是有些看不起凌嘯這個五品官,但是礙于他是欽差,倒也不敢過于無禮。行了一個軍中簡參,也快步進去了。倒是吳椣和蘇克濟更是恭順些。
凌嘯拉住吳椣落在后面。悄聲問道,“老親家。今天刮得是什么風啊。怎么都跑到我這園子來了?
吳椣苦笑道。“什么風?還不是整軍風鬧的!這些個家伙消息就是靈通。四爺前腳宣布退堂、他們后腳就來到我的簽押房。硬是說要來和你這整軍使澇叼澇叼。討個如何整軍的章程呢。”
凌嘯一陣郁悶,媽的,老子土午還在考慮些吏治民情,下午就要操心什么整軍事宜了,這哪里想得請白啊。這群子提督總兵的一個個擺像二五八萬,好相與嗎?就是吳椣和蘇克濟兩個的心里,恐怕也十分地膩味老子吧?康熙只曉得要我當惡人、他自己連個圣旨嘉獎一下都舍不得。還剝了我的黃馬褂,實在太小氣了,教我這個五品官怎么有底去鎮住這些一二品?
茶一奉上,陳悼使了一個眼色,總兵梁佑邦和蔣恒昌一起站了起來。居然說的話都是看口同聲,顯然就是事先商量好了的。
“凌大人新任整軍使,我等今日前來就是想問問大人,皇上可有個具體的方案謀劃,這樣我們就可以好好配合大人了辦好這次差事、得又搞得不請爽……”
凌嘯終究年輕氣威,聽到他們暗諷自己辦砸了觀風巡查練差事,不由得一陣火起,這群王八蛋讓知無堂這樣的恐怖組織給混了進來,還來老子這里打碼頭?猛地一撥茶杯,就要發火,卻聽顧貞觀在屏風后輕咳一聲。方按奈下來,冷冷道,“如果大人們是為此而來,那就請恕凌嘯無可奉告了。凌某才接了圣上的任命旨意,連圣意都還沒有揣摩清楚呢!”
“唉。凌大人你也不要生氣。你如今是整個湖北軍務整頓的話事人。莫說陳提督,就是我吳椣這個總督,還有老蘇這個巡撫。也要聽的調度啊,大家都是來討你的一個方略。免得我們各標到時候落個不聽號令的名聲。您說是不是啊?
吳椣樂得陳悼他們來鬧。一旁打著哈哈地調撥。搞得凌嘯更是恨了吳椣。媽的,難道你吳椣就沒有一點的香火情分?剛剛在老四面前保了你們一票,暗示他暫時不要追究你的責任。如今塵埃尚未落定。你就翻臉不認人了。這政治聯姻難道就是朝不保夕的嗎?
陳綽見凌嘯鐵青著臉,心中大恨。本來他以從一品的官街受制于吳椣這個不加銜二品總督。已經是非常的不甘心了。現在又來了一個五品欽差。還敢擺臉色給他看,叫他如何的心里平衡。
當下陳悼怒目瞪視凌嘯。妄圖以虎威壓倒他,無奈凌嘯是何許人,連康熙都敢絆倒的不要命家伙。偏偏就不吃這一套。陳悼越是瞪視,凌嘯越發不理。端起茶杯。還夸張地吹著手中的熱茶。唾沫星子和熱氣都直往他右首的陳悼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