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颶風
闕靜河告訴衆人:“胡月兒去西藏前把店交給我照看,沒想到出了這回事。志願隊組建以後,大家回家各燒各的飯又不方便,於是我跟土特產店的老總茅一哥商量,就把十字坡啓用起來。大家把家裡保存的東西都送到了店裡,由茅一哥統一調度,這傢伙也能的很,每天都能到郊區弄到新鮮的蔬菜回來。”
“嗯,這樣不錯,這就是個大家庭了!”洪成聽完介紹,不住地點頭。蘭花婷卻叫了起來:“早就聽說十字坡的大名了,就是一直沒機會去月兒姐的店裡,今天終於可以如願了。”
幾個人洗完手回到辦公室,趙陌說道:“慣例,你們去吃飯,我留守!”一行人各自檢查了手頭的事,又到大廳轉了一圈,看了看一些患者的傷勢,見沒什麼大礙,便一同出發。
出得醫院大門,月亮已經升上來了,彎彎的似小船一般,散發著淡淡的清暉。衆人沿著華陽南路向南只行了一兩百米,便到了南工路,向東一轉,只見路的左側,“十字坡”大大的招牌便已映入眼簾,只是沒有了往日霓虹的燈綵。
網格狀的捲簾門仍然緊鎖著,透過格子後的玻璃門可以看到,前廳的桌上正燃著兩支蠟燭,後面的廚房裡也散發出紅紅的光芒。闕靜河上前拍了拍門,“咣啷咣啷”的聲音在寂靜的街上顯得特別響。一個人從後面的廚房裡走了出來,果然是茅一哥。茅一哥一邊隔著門跟衆人打招呼,一邊掏出鑰匙拉開了捲簾門。
進得門中,洪成趕忙握住茅一哥的手,說道:“茅總,真是辛苦你了!”茅一哥呵呵笑道:“哪裡啊,兄弟言重了!”洪成也笑了起來。
茅一哥說道:“今天這一批人多,我來安排,男的一桌,女的一桌,怎麼樣?”
“不行!”朱庭流第一個反對起來,不滿地說道,“我是要跟美女們在一起才吃得下飯的。”茅一哥也笑道:“隨你吧,反正我到今天也搞不清你是男的還是女的!”衆人又是一片大笑。
顧流蘇輕輕地問道:“可以開始了嗎?我都餓壞了!”冰逸馨輕輕打了她的胳膊一下,說道:“你是哭餓的。”這一說,顧流蘇又哀傷起來。倪安見狀,趕緊一把挽起顧流蘇的胳膊,說道:“想吃什麼告訴姐,他要沒有,姐扁得他變也要變出來!”
茅一哥聞言笑道:“沒問題,我福地特產的存貨多著呢,有的你們吃的!老大,你安排大家坐下,我去盛菜。”傅敏郡也笑嘻嘻地說道:“我當服務員,去端菜嘍!”艾小雅斥道:“算你個小丫頭片子自覺!”傅敏郡回頭一做鬼臉,說道:“不帶這樣欺侮人的,你不也是丫頭片子?哼!”一閃身也跟進了廚房。艾小雅也站起身來,對大家微微一笑,說道:“我也去幫忙!”
“什麼福地特產?”蘭花婷悄悄地問竇亦平。竇亦平笑了笑,答道:“茅一哥自己開了一家公司,就叫福地特產,專門銷售福地句容的土特產,像句容的茶葉啊,老鵝啊,草雞、草雞蛋啊……”
朱庭流卻大喊起來:“茅總,有酒不?”只聽廚房裡傳來聲音:“管夠!小四的卡斯特是給女同志準備的,洋河酒就在門口,你們自己搬。”
見狀,戴永連忙安排衆人坐下,王艾雲、倪安、吳紫藤、蘭花婷、冰逸馨、顧流蘇坐在了一個包間,戴永、闕靜河、洪成、朱庭流、竇亦平、薛靈坐在另一個包間。薛靈吵著要去另一桌,衆人不同意。朱庭流說道:“不跟你喝酒,這酒就白喝了!”衆人哈哈起笑。薛靈無奈,又跑到隔壁,把倪安拖了過來。
正說話間,傅敏郡和艾小雅分別端著一盆紅燒雞放到桌上。闕靜河看著桌上的雞,嘆了一聲,說道:“真想念月兒的特色麻鴨!”
……
胡月兒將對講機遞給王雲心,側著頭看了看王舟受傷的頭部,問道:“還出血嗎?”王舟回了回頭,“哦”了一聲,答道:“沒事!”
車子駛回高速公路上,姚勝青突然停下了車。王雲心連忙問道:“怎麼了?”“吃點東西吧!”姚勝青說道,“我想休息一下了!”
麪包車也停到路邊,秦小亮拉開駕駛室的門,下車後就檢查輪胎。敖泰的離去,剩下了十個人,只好分乘兩輛車,王舟和三個女人坐在了姚勝青的車上,劉長生受了傷,秦小亮就接過了方向盤,倪大風和湯晴空坐在了第二排,張兵坐在最後。加了重量,秦小亮老是擔心車胎氣不足,麪包車上的人則擔心他的駕駛技術,畢竟剛拿到駕照一年,又沒怎麼開車。
衆人圍到一起,陳風琳從後備箱裡取出一些食物分給大家。一時無話,總覺的有些尷尬,一行人都分散開來,姚勝青從車箱裡翻出一塊布,鋪在路邊,索性躺了下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遠處一輛紅色的小汽車駛了過來,兩盞車燈緩緩向衆人靠攏。衆人茫然地擡頭看著這輛小汽車駛進,突然“嘎”的一聲,紅色小汽車竟然停了下來,車窗落下,一張美麗的臉映入秦小亮的眼簾。“簡意?!”秦小亮驚呼。汽車裡龔簡意笑了起來,說道:“哈,我以爲趕不上你們了呢!”一邊將車移到路邊,下了車打開後門,一條黃色的大狗串出車來,是一隻純種的金毛犬。龔簡意也是一名愛心志願者,自己開了一家汽車裝潢店。
“朱哥呢?”一下車,龔簡意來不及跟衆人打招呼,就問道。沒等秦小亮答話,劉長生已走了過來,一邊問道:“丫頭,你怎麼跑來了?”
“哦!生哥!”龔簡意捋了捋頭髮,笑道,“朱哥告訴我會去西藏,後來一直沒聯繫上,前天下午我想反正也沒事,不如也去西藏吧,說不定能碰上。”一邊說著,一邊四處張望。
張兵見狀,呵呵一笑,說道:“別找了,你朱哥沒跟我們在一起,說是有事,要晚一天才能出發,我們就先過來了。”
“啊?!”龔簡意有些意外,想了想又說道,“可惜沒辦法聯繫上他,不然我就等他一起了。”
其他人也都圍上前來打招呼,秦小亮連忙介紹道:“這些都是我們句容城的愛心朋友,月兒姐,王雲心姐,風琳姐,這是姚主任,我們幾個你都認識的。對了,她叫龔簡意,也是三哥的朋友。”
“哦!”王雲心搶過話頭說道,“咱老三的朋友這麼漂亮啊,紅顏知己吧?”胡月兒淡然一笑,卻用胳膊肘碰了碰王雲心,王雲心一伸舌頭,做了個鬼臉。龔簡意卻大方地一笑,說道:“聽朱哥說過,他的朋友們全是愛心人士,請大家多多關照啊!”
姚勝青接過話來問道:“小龔是吧?你怎麼敢一個人就跑來了?路上沒遇到什麼情況吧?”
龔簡意聞言,臉色微微變了變,答道:“我一個人倒沒關係,以前常常獨自去河南、廣州全國各地亂跑的,不過這一路上,要不是有黃毛在,我也會被嚇死。”說著指了指身旁的那隻大狗。
“哦?”衆人並沒有覺的奇怪,只是表示出了關心。
陳風琳遞過了一瓶水和一片面包,龔簡易接了過來,想了想,又跑到車裡拿出一個塑料袋子。黃毛早已跳了起來,原來那是狗糧。龔簡易把狗糧倒在地上,一邊說道:“我出了句容後就想早點追上你們,一路上沿著高速追趕,一直到了夜裡一點多鐘,覺得很困了,就在一家休息站停了下來,吃了點東西又加了油。沒想到一覺睡到早上九點多才被吵醒,休息站裡亂成了一團,又是打架又是搶東西的,還有個人敲我的窗戶,黃毛拼命地叫,那人才被嚇走。我也不知發生了什麼情況,嚇的只顧開車就跑。”
衆人也已猜到發生了什麼,相視一笑,龔簡意喝了口水,接著說道:“自從衛星導航失靈以後,我就很少出遠門了,後來一路上還跑錯了路,不該下的出口我卻開下去了,不然早就追上你們了。”
“是啊!”胡月兒接過話說道,“天上的衛星不是掉下來了,就是飛到外太空了,我們出發前可是背熟了地圖的。”
龔簡易“哦”了一聲,想了想,又問道:“你們這是在等朱哥嗎?”秦小亮搖了搖頭,深深地嘆了一口長氣,向她簡要講述了事情的經過。聽完,龔簡易焦慮地問道:“那現在我們怎麼辦?”姚勝青插過話說道:“大家趕了這麼遠的路,也經歷了那麼多事,都累了,就好好休息一晚上吧,然後向敦煌出發。”
“不行!”胡月兒說道,“我們要留幾個人值夜,輪流休息,還不知道半夜會出什麼情況呢,這來往的車輛雖然不多了,但不可不預防。”衆人紛紛點頭稱是,倪大風卻不停地左顧右盼,沒有表態。
月亮已經從東方升起,一大半的圓色,本該是一樓清暉的月光此刻卻映射的天地一片紅色,奇異的紅。秦小亮早已搶到姚勝青鋪在路邊的布上躺了下來,看向天空,喃喃地說道“真美啊”。胡月兒也笑著挨秦小亮邊上坐了下來,一邊擡眼看著天色,一邊說道:“這就是西部,以前只在小說和電影裡看過這裡的故事,卻沒想過眼前真實的景象是如此的炫麗。”
倪大風卻突然說道:“兄弟姐妹們,我看這天色不對,恐有生變啊!”
“生變?生什麼變?”秦小亮一咕碌爬了起來。倪大風低頭沉思了一會兒,接著說道:“我們現在身處邊陲,萬里無疆,除了不遠處蘭州城內高聳的建築之外,我們這裡幾乎沒有任何遮風避雨的地方……”
“那又怎樣?”胡月兒疑問道。倪大風一臉嚴肅地說道:“據我所知,沙漠裡的天色突然發紅,是有颶風將要出現的徵兆。而且,按庭流的說法,只要是怪異的天氣徵狀,都可能是地理物質發生變化的前兆,我看還是不要停留的好,尋找一個可以遮弊的地方確保安全。”
一番話說的衆人都緊張起來,胡月兒卻不依爲然。“什麼啊?”胡月兒淡淡地說道,“我早就在網上看過這些照片了,天空是異樣的紅,大地是異樣的蒼茫,那種感覺不是攝影者本人是感受不到萬一的。況且,這裡緊靠蘭州市區,也不是沙漠啊。”
倪大風輕咳了兩聲,不再說話。衆人仍然疑慮著。姚勝青趕緊說道:“那就這樣吧,我們抓緊時間休息一下,凌晨就往敦煌出發,下午就能到達了。”衆人聞言,分頭鑽進汽車。龔簡易喊道:“來兩個人陪陪我吧!”秦小亮聞言,連忙轉頭拍了拍駕駛椅的後背,說道:“快,下去兩個。”湯晴空一邊拉開車門,一邊說道:“有美女的車不坐,坐你這輛破車啊,你請我我都不坐?”秦小亮一陣玄暈,說道:“湯哥,我是擔心車子吃不消嘛!”張兵笑了起來,說道:“我也過去吧!”
兩人進了龔簡易的車,黃毛乖巧的很,早就跑到副駕駛的位置上了。王雲心卻在第一輛車裡喊著“姚勝青,姚勝青”,姚勝青從路邊的布毯上坐了起來,輕嘆了口氣,說道:“女人真是煩!”然後提高嗓門大聲喊道:“別管我,我就在這兒躺一會兒!”
三輛車打了開後跳燈,衆人各自在位置上閉目休息,倪大風卻毫無睡意,一來才七點多鐘,二來他總感覺這天地間的氣氛不對。
倪大風打開車窗,伸頭向天空看去,月亮依然似白色的銀盤一盤掛在東方的天空,只是不再那麼圓,但天空中四周瀰漫著一種紅色的光,似一股氣流般由西向東擴散著。倪大風突然端坐而起,說道:“小四,聽不聽大哥的?”秦小亮愣了一下,也正坐起來,一臉疑惑地問道:“怎麼了,哥?”劉長生也被倪大風這奇怪的問話而激起,搶著問道:“倒底有什麼事?”
倪大風正色道:“現在大家都很累,想多休息一會兒,但是我覺得這天色太怪異了,可能會有突發情況。現在我要堅持出發,怕大家也不認可,所以我想要你發動大家。就這樣,讓大家先休息一個小時,一個小時以後,你來催大家早點出發。”
“啊?”秦小亮訝然道,“真的會出事嗎?”倪大風無奈地搖搖頭說道:“我也不敢確定,但預防萬一。我們儘快全速前進,趕到嘉峪關再好好休息,那裡有好一些的避難設施。”聽這樣一說,秦小亮只好答應,卻弱弱地說道:“到嘉峪關還有很長的距離的,即使現在出發,還要十個小時左右才能到。”倪大風沉吟了片刻,說道:“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
一時無話,衆人都迷迷糊糊地休息下了,但車裡人多,又不能躺著,大家的神情總是沒有扔下緊張和疲倦。除了麪包車裡的倪大風毫無睡意外,公路邊上躺著的姚勝青也沒有一絲的睡意,他只是過於疲勞,想躺下好好放鬆一下倦縮的身體。
萬里無雲,果真是萬里無雲,從視線能及之處看起,天空中除了十八的月亮閃著亮光之外,四周的星晨也幾乎被其光茫映射的無法可見,但天與地之間,竟彷彿生出一層厚厚的紅紗,將這片天地映的一片彤紅。姚勝青轉過頭對面包車裡看了看,只見倪大風也正看著自己。姚勝青想了想,竟坐了起來,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倪大風,倪大風毫不諱避他的目光,堅毅地看著他。姚勝青又擡眼看了看天空,突然大聲喊道:“我們出發!”倪大風的眼神裡露出一絲安慰。
見姚勝青開門上了車,胡月兒關心地問道:“我看你太累了,再休息一會兒吧!”還沒等姚勝青回話,後面麪包車的喇叭聲已按響。胡月兒不滿地打開車窗,伸頭向後看去,一邊喊道:“催什麼催?我是擔心駕駛員,反正我們都可以睡的。”陳風琳拍了拍胡月兒的肩,示意不要管他們,一邊說道:“要不我來開會兒車吧?”姚勝青堅定地搖了搖頭,說道:“萬一有特殊情況你們應付不了,而且,我這車欺生!”
對講機裡又傳來秦小亮的聲音:“出發,出發啦!”姚勝青啓動汽車,一個一百八十度轉彎,繞到另一車道,貼著龔簡易的車就駛了出去。秦小亮拼命地按著喇叭,龔簡易也發動汽車跟了上去。
三輛車風馳電掣般在連霍高速上向前飛奔,隨著最後一輛麪包車的尾光向後看去,蘭州城上空竟然在紅色的月暉下聚起一片黑霧,黑霧越來越濃,並向四周擴散。突然,隨著一道雪亮的閃電從黑霧中劈打下來,黑霧的中心處竟然從上至下慢慢捲成一螺旋窩狀,黑色的雲霧似被驚擾的蜂羣一般,迅速扭動著,橫掃過蘭州城的邊際,向連霍高速公路上席捲而來。
是颶風,沙漠中的龍捲風,此刻竟然無緣無故地從市區升起,並按著龍捲風的習性向平原低窪處擴散,沿著茫茫大漠中這根唯一的黑色紐帶,一路猖狂而來,颶風所過之所,黑色的路面上竟掀起陣陣碎石和泥土,隨著黑色的雲霧向上旋轉而起,直轉到颶風邊緣,被狠狠地拋散出去,重重地落在遠遠的地方。
“怎麼了?”龔簡易突然問道。湯晴空疑惑地反問:“什麼怎麼了?”龔簡易稍稍放慢了車速,接著說道:“我的車子在跳。”湯晴空更奇怪了:“不會吧?我怎麼沒感覺到?”
秦小亮的聲音卻從對講機裡傳來過來:“快……大家看後面……”
龔簡易聞言,從倒車鏡裡看去,麪包車的身後,一股巨大的龍捲風流正快速向前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