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迴歸
手機微弱的光只照到右側的石壁上,根本看不到腳下的路。劉意突然問道:“冰荷姐,我們是不是走錯路了?”周冰荷疑惑地問道:“怎麼了?”劉意緊拉著周冰荷的手,猶豫地說道:“好像很長時間沒聽到河水的聲音了!”
周冰荷一愣,仔細聆聽了一會兒,除了身後大家悉悉嗦嗦的腳步聲,也沒聽到什麼動靜,遂向前面喊道:“喂……月兒姐……”但前方一點反應沒有,周冰荷傻了眼,又大喊了一聲,耳畔只聽到隆隆的應聲。
“怎麼了?”後面幾人紛紛疑問。周冰荷一轉身,手機微弱的熒光照的她的臉一片慘白。“我們迷路了!”周冰荷慘淡地說道。
只聽姚勝青的聲音說道:“聽這裡的回聲是有點不對。”姚勝青說著,拿著手機蹲了下來,慢慢地向左邊移動,走了三四步,果然發現原來身邊的河流不見了,眼前竟然是一堵牆。姚勝青舉起手機站了起來,努力地往上照了照,定睛看了看,說道:“我們是在一個山洞裡。”
“啊?!!”衆人一時呆若木雞。姚勝青轉頭對著周冰荷埋怨著:“你啊,跟著隊伍也能跟丟!”周冰荷委屈道:“不怪我好不?這四周黑乎乎的,手機的屏幕纔多點亮啊?後面的人都看不到前面的人。”
衆人一片唏噓。戴永說道:“我們趕緊回頭吧,他們找不到我們也會著急的!”
大家紛紛掉頭而行,周冰荷卻叫了起來:“你們等等我,我纔不要走在最後面。”姚勝青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快點快點,我墊後好了吧。”劉意聞言說道:“大家把手拉起來好嗎?”劉意的想法得到了贊同,戴永說道:“這樣,我和闕靜河走在前面,你們有手機的先把手機給我倆拿著,合在一起也照的亮些,然後大家手拉著手牽著我的衣服,就不會再弄丟了。”
衆人聞言依計而行,剛行不到二三百步,突然前方傳來一聲呼喚,由於山洞裡的回聲太重,聽不清喊的什麼。戴永想了想,也大聲喊道:“誰在那兒?”大家靜了幾秒鐘,突然前方傳來一陣刺眼的白光,接著一聲巨響傳來,整個山洞爲之晃了一晃。衆人嚇了一跳,猶豫了一下,戴永道:“大家稍微快點,看看前面發生了什麼!”
……
爆炸過後,竇亦平輕輕擡起了頭,舉起手中的電筒四處照看,只見四周已揚起一片灰塵,身後不遠處,劉長生扒在地上一動不動。竇亦平趕緊爬了過去,一邊喚著“生哥”,一邊去拍他的肩膀,只見劉長生的右背處,一塊尖銳的碎石深深地嵌在了裡面,鮮血已滲紅了他的襯衫。
火把躺在地上依然散發出紅紅的光芒。一陣腳步聲後,戴永等人已經趕了過來。衆人圍了上來,見狀不知發生了什麼,愣在當場。竇亦平擡起頭,焦急地問道:“誰,誰是醫生?”大家這才反應過來,紛紛看向闕靜河。薛靈搶道:“我是護士。”一邊連忙蹲下身來查看劉長生的傷口,一邊說道:“我們要趕緊把他擡到河邊去,先清理一下傷口。”
竇亦平舉起手中的電筒向身後照了照,只見進口處已被剛纔爆炸震下的石頭堵的密不透風。薛靈猶豫了一下,說道:“得把石塊拔下來,看傷的有多深……不過沒有水,會感染的。”竇亦平聞言,轉身找到了拎包,說道:“水,有水……”說著從包裡拿出幾瓶礦泉水來。
薛靈見狀,讓戴永將劉長生扶坐起來,輕輕地握住了石塊,深吸了一口氣,猛地一使勁,將石塊從劉長生的背部拔了出來,一股鮮血也隨之迸射出來,直濺得薛靈一臉。薛靈顧不得這些,迅速打開礦泉水,一邊向傷口澆水,一邊快速用纖細的手指輕輕拔弄。
“有棉花嗎?”薛靈一邊忙碌著一邊問道,此時她已想不到身在何處,只是職業性的習慣迫使她想到什麼就問出什麼。竇亦平一愣,答道:“毛巾行嗎?”
“行!”
竇亦平從包裡又翻出兩條毛巾遞給薛靈。
“傷口很深!”薛靈雙手不停,一邊說道,“酒精拿過來!”竇亦平又愣了一愣,連忙從包裡拿出一瓶酒來打開,遞給薛靈。薛靈接過酒一愣,擡頭看了看竇亦平。竇亦平尷尬地說道:“沒有酒精,只有這瓶‘洋河’了!”薛靈勉強地笑了一笑,說道:“有這個也行!”說著一擡酒瓶,將白酒衝倒進傷口之中。
劉長生從一陣巨痛中醒了過來,正要動彈,竇亦平連忙招呼道:“別動別動,你受傷了!”此時只聽薛靈說道:“傷口太大,要止住血才行!”竇亦平聞言又從包的另一側拿出一把創口貼來。見竇亦平就像變魔術般不停地從包裡拿出這個取出那個,衆人都看呆了。“不行!”薛靈說道,“貼不住,上去就給血沖掉了,得馬上縫合才行!有針線嗎?”
竇亦平這回傻了眼,愣了半晌,突然靈光一閃,說道:“有魚鉤和釣魚線,行嗎?”
薛靈此時也瀉了氣,幽幽地說道:“有也沒用,我不是外科醫生,從來沒縫過。”
“闕醫生,闕醫生……”竇亦平突然喊道。闕靜河應了一聲,說道:“我也不是醫生,我是學藥的。”“不!你行的。”竇亦平像遇到救星般,激動地說道,“上次見到你,你就在爲病人縫傷口的。”
闕靜河愣了一愣,遲疑地蹲下身來。竇亦平從包的夾層裡真的摸出了一根長長的釣魚線,線的一頭正繫著一把雪亮的魚鉤。闕靜河似豁出去一般,又似部分記憶從腦中喚醒,一手拿起魚鉤,用白酒沖洗了一下,就著劉長生背上的皮膚就紮了下去。
“啊……”劉長生髮出一聲慘呼,陳風琳早已上前,從包裡隨便拿起一樣東西塞到他的嘴裡,只聽“咔嚓”一聲,原來是一把小手電,手電筒的外殼已被劉長生咬的癟了進去。
魚鉤可不是針,彎曲著的,系線的那一頭還比較大,從皮肉裡穿來穿去的特別困難。這一來可苦了劉長生了,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滾下。陳風琳一時找不著紙幣什麼的,不停地用衣袖幫他擦汗。
地上的火把漸漸暗淡下去,戴永伸手拾了起來,闕靜河突然說道:“小心別靠著牆。”戴永疑惑著。闕靜河一邊忙弄著一邊說道:“剛纔我看了一下,牆壁上的石縫裡滲出不少鎂來,很容易點著的。”
“鎂?什麼鎂?”竇亦平一邊打著手電筒給闕靜河照著亮,一邊搶著問道。
“俗稱苦鹽,在某些特定的地質條件裡自然生成的,稍有高溫就會著火,併發出強烈的光,伴有很高的溫度,空間狹小時就會發生爆炸。以前的照相機閃光燈就是用鎂作燃料的。”闕靜河解釋著。
戴永聞言,小心翼翼地把火把放低。竇亦平說道:“那就熄了它吧,從包裡再拿把手電出來……哦,對了,風琳,包裡有餅乾,分給大家吧!”
也不知弄了多長時間,闕靜河終於縫好了劉長生背部的傷口,拿過礦泉水,往手上倒著洗去血跡。竇亦平看了心痛,一把搶了過來,說道:“大哥,這可是救命用的!”說著遞了一支餅乾給他。戴永和姚勝青將劉長生扶到牆壁前坐下,讓他斜靠著牆壁休息會兒。
衆人吃了餅乾吵著喊渴,竇亦平無奈,只好打開一瓶水讓大家輪著喝。陶清菊竟然一塊餅乾也沒吃,一臉憂傷地傻坐在旁邊。竇亦平用電筒照了照她,問道:“小菊花,喝點水嗎?”陶清菊一把推開竇亦平遞過來的手,突然一指戴永大聲說道:“這都是他害的!”衆人聞言,一時無語。戴永沮喪地沉默了片刻,說道:“都是我的錯,我就應該聽老三的,大家夥兒在一起,也不會出這些事,老劉不會受傷,老洪也……”
姚勝青拍了拍戴永的肩,嘆了口氣,說道:“別說了,這些都是註定的,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薛靈默不出聲,不停地擦著手上的血跡。劉意向陶清菊靠了靠,說道:“要怪也怪我,唉!不管怎麼樣,我們還是要想辦法出去的,對嗎?先休息一會兒吧,這半天功夫大家也累了。”衆人也紛紛勸說了一會兒,兩人情緒不那麼激動了。
眼前的出路已被石頭堵的嚴嚴實實,想要出去只好另找出路了,大家商量著一會兒怎麼辦。闕靜河靠坐在洞牆上,突然問竇亦平:“你說上次見到我在縫傷口是什麼時候?”
……
104國道。
小小的車子裡竟然裝下了七個人。王艾雲坐在駕駛位上,副駕駛上吳紫藤坐在了倪安的腿上,其餘四人前後交錯地擠在後排。小車像拖拉機般慢吞吞地駛進了句句容,一路上朱庭流繪聲繪色地給二人講述了這幾天發生的事,王艾雲聽的入神,小車開的更慢了。
“又回來了!”竇亦平不知是興奮還是失落地說道。衆人一時無語。
句容城裡已然變了模樣,街道上除了一片狼籍,冷冷清清的,幾乎看不到行人。
突然,伴著一陣車輪與地面巨烈摩擦發出的響聲,一輛摩托車幾乎是橫著從一條岔路上拐著彎衝了出來。王艾雲嚇了一跳,猛地一腳剎車將車停了下來。幾個人定睛一看,只見一個人騎著摩托車飛快,坐在後面的人一隻手指著另一條岔路,示意前面的人往那邊開。
“是闕靜河!”吳紫藤叫道。蘭花婷猛地站了起來,卻一下撞著了腦袋。洪成透過車窗,也確認那騎車的那人正是闕靜河,立即沉聲道:“是他,快跟上去!”
王艾雲趕緊發動汽車跟了上去。
吳紫藤問道:“那後面的是誰?”洪成看了看,搖了搖頭。竇亦平卻答道:“好像是我那個老鄉,但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呵呵,那是趙陌!”朱庭流也說道,“是一名熱心網友,參加過多次公益活動。”
又轉過一個路口,摩托車停在了玉清廣場的臺階前,闕靜河從摩托車的後備箱裡拿出一個急救箱,二人急急地向上奔去。王艾雲也趕緊停下了車,衆人紛紛下了車,緊緊跟了上去。一上臺階,眼前的景象讓大家吃了一驚,只見整個廣場上竟然安扎了幾百個帳篷,帳篷顏色不一,大小不同,有不少竟是臨時隨意製作而成,一看就知道並不是統一購置安排的,應該是帳篷的主人各自搭建的,但所有的帳篷排列的都很整齊,應該有人在這裡指揮。人們有的在帳篷間來回行走著,有的三五成羣聚在一起聊天。
“看,他們在那兒!”蘭花婷一指前面,闕靜河和趙陌正快速地穿過帳篷羣,不遠處,一些人圍在一起。衆人來不及細想,也都跟了上去。
圍觀的人們見闕靜河和趙陌趕來,紛紛讓開一條路,又見後面的七人風風火火地跟來,以爲是一起的,大家都面帶微笑卻充滿焦切地點頭示意。
“河哥哥!”蘭花婷終於見到了站在面前的闕靜河,脫口而呼。闕靜河正蹲在地上打開急救箱,聞聲擡頭看了看她,“哦!”了一聲,卻說道:“請大家後退一些,給傷者讓出點空間。”蘭花婷這才發現,地上竟然躺著一個人,一個年近七旬的老奶奶。
闕靜河仔細檢查了老奶奶腿上的傷,那是一道很深很長的口子,腿上已滿是血污,傷口的兩端被兩條布條緊緊地扎著,估計是爲了止血。闕靜河先拿出剪刀小心翼翼地剪開了腿上的褲子,然後慢慢地解開傷口上端的布條,鬆了鬆,又稍稍緊了一緊,然後再鬆了鬆,反覆幾次,傷口處隱隱地滲出了一些鮮血。闕靜河稍稍鬆了口氣,對大家說道:“沒傷到動脈!”說著輕輕地除去了上端的布條,又緩緩解開傷口下端的布條,暗紅色的血流了出來,一邊從急救箱裡拿出棉花擦試。一擡頭,正看到蘭花婷傻站在那兒呆大了眼睛看著,對她點了點頭示意她走過來,然後說道:“我馬上要進行傷口清理,然後縫合,你要做的是用酒精棉幫我擦試我需要的工具,然後遞給我。”蘭花婷狠狠地點了點頭。
這邊朱庭流早已拉過趙陌,問怎麼回事。原來,這個老奶奶和老伴是纔過來搭帳篷的,自己用被單和鋼絲做了一個簡單的帳篷,但在打樁的時候,由於繃的太緊,舊被單老化了,鋼絲蹦了出來,正好劃中了老奶奶的大腿。又沒有電話聯繫,所以就一口氣跑到醫院,找來了闕靜河。
“原來是這樣!”洪成說道,“我還從來不知道他會做手術啊!”竇亦平不以爲然地說道:“我還從來沒見他騎過車呢。”趙陌聞言苦笑道:“騷亂髮生以後,所有的單位、學校和商店都關門了,那幾天受傷的人實在太多,醫院的人手不夠,人們又沒地方去,闕主任實在不忍心,把門診大廳當作了手術室,只要是受了傷的全都進來,找不到外科醫生,他就自己動手,其實他只是學藥的,以前從沒拿過手術刀……唉,他這些天幾乎沒睡什麼覺!”說到這裡,趙陌的眼睛都紅了。
朱庭流也感動地嘆了口氣,突然又問道:“這裡是怎麼回事?怎麼那麼多帳篷?”
“哦!是這樣的!”趙陌又介紹說,“聽說要大地震,老家在農村的人大多回了農村,留下的人又不敢住在樓房,就到處搭簡易的帳篷。”
“哦?!”洪成詫異道,“那戴永他們呢?”
趙陌答道:“城區高樓太多,如果發生地震,還是很危險,所以大部分人去了倪文一場長的品一果園,在那裡幫忙建設基地,準備把大家轉移過去。這裡留下的除了我,還有文崇真、糜揚光和他的同事們,主要負責安全問題。醫院那邊有薛靈、小敏郡幾個女孩子在照看……”
說話間,闕靜河已經將傷者的傷口處理妥當,向大家一一問好。遠處一人小跑著趕了過來,一身儒雅的裝扮盡顯佛學研究者的非凡氣度,由內而外散發出的剛毅正氣又不失一名警察的大義凜然,來者果然是句容監獄的警官也是一名佛學專家糜揚光。
到了一個臨時的大帳篷內坐下,糜揚光問道:“你們怎麼回來了?”衆人把路上的經過又說了一番。糜揚光擡起頭看向帳篷頂端,微微一笑說道:“這都是天意!你們下一步怎麼打算?”
“還能怎麼打算?”蘭花婷搶著說道,“跟大家在一起唄!”
朱庭流說道:“我還真佩服你們,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把這裡弄的像模像樣的。”糜揚光淡然地答道:“‘這些事也不是我們一個網站就能做得了的,主要的還是部隊起了作用。”
“部隊?”朱庭流詫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