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毒蟑
竇亦平將電筒的光柱直直地射了回來,看著陶清菊仍在哭泣著不肯走,猛地提高了嗓子,喝道:“你還有完沒完?你就是要陪他跳河,也要等我們出去了才行。”
周冰荷見狀,連忙扯了一下竇亦平的衣角,示意他別生氣,然後快步走到隊伍後面,輕輕摟起陶清菊的肩,說道:“別傷心了,其實大家都很難過,但現在這種場合,也不是傷心的時候,這山洞裡黑乎乎的,有沒有別的出路還是個問題呢,所以我們要先度過眼前這一關是不?”見陶清菊稍微冷靜了些,周冰荷對劉意一使眼色,劉意立即會意,走了過來,和周冰荷分別挽起陶清菊的一隻胳膊,向前面走去。
竇亦平見狀,也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說道:“後面跟緊些,老劉沒什麼大事吧?”劉長生聽到問話,連忙答道:“大家別管我,儘管往前走,我能跟得上。”闕靜河也答道:“沒事,有我呢!”
見大家都準備妥當,竇亦平一聲令下“出發”,衆人手牽著手向前行去。竇亦平一馬當先,左手一把電筒射出雪亮的光柱似要將山洞劈開一般,右手一把砍刀在洞壁反光的照射下直髮出寒寒的光茫。
戴永手拎大包,緊緊與竇亦平幾乎保持同步前行,兩隻烏黑的眼珠直隨著燈光照射的地方不停地轉來轉去。周冰荷、陶清菊、劉意、薛靈四人則手牽著手,緊跟竇亦平與戴永身後,一邊走一邊低頭竊竊交談著什麼。闕靜河則緊緊握住劉長生的左手,劉長生右邊的傷口好像還在滲出血跡,陳風琳一會兒打開電筒照看一下。姚勝青則吊兒郎當地走在隊伍最後,一會兒伸長脖子夠著向隊伍前面看看,一會兒又轉過身來倒退著走兩步,看看身後的一片黑色。
突然,陳風琳又打開了電筒,一邊照向劉長生的傷口,一邊說道:“奇怪,我老聞到一股臭臭的味道,不會是傷口腐爛了吧?”闕靜河聞言一怔,說道:“怎麼會?”陳風琳又嗅了嗅鼻子,這回湊近了劉長生背部的傷口處,喃喃道:“不是……這味道是哪裡來的?”
闕靜河好像也聞到了一種奇怪的味道,不停地嗅動鼻子。
山洞竟然轉了一個大彎,地勢漸漸上行,衆人伸著脖子隨著電筒的燈光看去,前方的山洞突然敞開起來。走在隊伍最前面的竇亦平好像也聞到了臭味,停下腳步,四處打量,隨著燈光的照射,不遠處山洞的一塊石壁竟然動了起來。
竇亦平疑惑地仔細看過去,不對,石壁沒有動,而是石壁上有個東西動了起來。
隨著這東西的移動,衆人這纔看清,好像是一種蟲子,巨大的蟲子,似有半人多高,渾身紫黑色的外殼在燈光的照射下似皮革一樣發亮,與周圍的石壁疊在一起一時還真難分辨。
只見那蟲子明顯受到光照的刺激,落到地上,發出“嚓嚓”的聲音。
“蟑螂!”陳風琳驚叫一聲,手中的電筒跌落在地。闕靜河一邊彎腰撿起電筒,一邊說道:“蟑螂不會這麼大吧?”
兩條光柱直射到前面大蟲的身上,衆人仔細觀察,果然跟常見的蟑螂一個模樣,只是個頭大出了千倍。竇亦平回頭對衆人看了看,說道:“沒事,看我的!”一邊慢慢向蟑螂靠去。
誰知竇亦平剛邁出幾步,耳邊卻傳來一片“嘁嘁嚓嚓”的聲音,循著聲音看去,竇亦平竟呆立當場。在餘光的映射下,只見山洞左右兩側陡然擴大的空間裡,竟然爬滿了巨大的蟑螂,一個個像嗅到了食物的氣味,在黑暗裡蠢蠢欲動,只是一時不敢進入強光的照射中。
“怎麼了?”戴永突然問道。竇亦平遲疑著不知怎麼表達,晃動著電筒照向洞的前方,前方又是一個拐彎,估計這裡是個蟑螂窩,過了這一段,那邊就應該沒有了。於是又把燈光照射回衆人,正想開口說話,卻見數只蟑螂已爬到戴永的腳邊。戴永只聽身邊些微的聲音在響動著,藉著竇亦平照過來的手電光低頭一看,大驚失色,一擡腳竟將一隻蟑螂踢翻了幾個跟頭。戴永連忙後退。陳風琳不知發生什麼情況,緊緊閉起了眼睛,又尖叫起來。劉意聞聲回頭一把拉過她,安慰道:“別怕,別怕!”卻早已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正在加速。
竇亦平大喊:“把電筒照到前面,它們怕光!”闕靜河聞言,連忙上前兩步,將光線對著腳下直射過去。果然,這些蟑螂都擋在了光照的地方之外,但少數蟑螂好似心有不甘,不斷地伸頭探腦試圖一點點進入光亮之中。
蟑螂好似對竇亦平漸漸失去了興趣,紛紛快速地向人羣擁擠過來。有的竟從牆壁上繞開燈光向後面爬了去。
“我靠!”姚勝青大叫一聲,狠狠一拳打在了牆上,只見牆上一隻蟑螂已爬到了劉長生的身側,兩隻彎勾似的嘴巴一開一合的,正對著劉長生受傷的後背。這一拳正打中蟑螂的後背,一撤拳,姚勝青拼命地直甩手,估計是蟑螂殼太硬,給傷著了。蟑螂顯然也受了重創,“啪嗒”一聲掉落在地。
“不好!”闕靜河驚道,“蟑螂衝著老劉的傷口來了。”一邊將電筒光向上照去,只見山洞的頂上已爬過來幾隻蟑螂,粘粘的液體從蟑螂口中流淌下來,一個個正欲跳將下來。見狀,闕靜河大喊一聲“跑”,一邊拉著劉長生就向前奔。
竇亦平緊皺眉頭,一邊將電筒射向地面上的蟑螂。蟑螂見有光照過來,有的往邊上散開,有的一縮頭便不再動彈。見衆人跑了過來,趕緊用燈光開路。
只聽“哎呀”一聲,陳風琳竟然摔倒,確切地說應該是被劉意拉倒的,陳風琳本就最恐懼的蟑螂,這回遇見的不僅如此之大,而且一下子來了這麼多,兩條腿早就軟了。
周冰荷與薛靈已隨著戴永率先奔逃出去。闕靜河緊緊拉著劉長生的手一邊用電筒照著前方,一邊跑。陳風琳這一摔倒,與劉意相拉的手一下脫開,劉意向前一個趔趄,發現陳風琳竟然癱軟在地,不能動彈,向著前面的衆人看了看,猶豫了一下,趕緊回走兩步,一把扶起陳風琳。姚勝青也剎住腳步,顧不得手痛,彎腰將陳風琳攙起。
竇亦平也三步並作兩步,踩著路上的蟑螂也跑了過去。
其餘衆人已成功跑到了山洞的拐角處,另一邊果然不出所料,山洞不再那麼寬闊,也沒有了蟑螂。一些蟑螂正循著血的味道向衆人爬來。
闕靜河將手電的光柱照射回來,只見竇亦平等四人背靠著背站在一起,四周竟圍滿了其它的蟑螂,少數的蟑螂似已適應了手電的光照,慢慢地爬進了光照圈內,鐵鉤似的嘴巴一開一合地向四人爬去。
眼見一隻蟑螂爬到了跟前,竇亦平輕喝一聲,一刀斜著由下而上反劈過去,只見刷的一下,蟑螂被整個挑了起來,在空中翻了兩個跟頭,一分爲二,摔落在地。
綠色的體液從蟑螂的體中流了出來,發出更加難聞的味道,四周的蟑螂更加騷動不安,屍體附近的蟑螂竟發了瘋似地去吸似同類的屍身。
山洞那邊的周冰荷看的發呆,竟“哇”的一口吐了出來。一低頭,猛然看見戴永提著的包,有幾袋餅乾映入眼簾。周冰荷想了想,一把抓起餅乾,使勁撕開口子,拿出一支餅乾,猛地倒撒出去。幾十塊圓圓的餅乾在空中盤旋著落下,餅乾的碎屑飄散得更遠。果然,衆多蟑螂似是聞到了蔥麥的香味,“嘁嘁嚓嚓”的聲音頓時靜止下來,一陣寂靜之後,蟑螂全都停止了對四人的攻擊,紛紛低頭搶食起地上的餅乾來。
周冰荷大喜,又拿起一支餅乾撒將出去,竇亦平仍然緊張地看著眼前的這些蟲子,劉意突然喊了起來:“還不快走?”竇亦平一愣,姚勝青早已一把將陳風琳扶起,搭起她的一隻手到肩頭,竇亦平見狀,也一把攙著陳風琳的另一邊,快速向前奔去。蟑螂早已鋪滿了整個地面,擁動著搶食餅乾,劉意一邊踩著蟑螂奔跑,一邊驚慌的直叫喚。
眼見到了這一端,沒想到這邊還有幾隻蟑螂並沒有被餅乾的蔥香味所吸引,而是死死盯著了劉長生的傷口散發出的血腥味,忽然聽到後面有動靜而來,猛地回身,一隻蟑螂竟張開大口向竇亦平的腿上咬去。“啊”的一聲慘叫,竇亦平應聲摔倒,姚勝青一個不及,扶著陳風琳向前衝倒,被闕靜河和戴永一把接住。竇亦平迅速轉身,一手揮舞電筒,一手的刀向前一陣亂砍,雙腳蹭蹭蹬地,身體向衆人靠了過來,也被闕靜河和戴永拉了起來。
那幾袋餅乾哪裡經得住這些大蟲消化?竇亦平還沒來得及觀察傷口,只聽“嚓嚓”的聲音又響成一片,黑壓壓的蟑螂又快速地向這邊擁擠過來。竇亦平咬著牙站了起來,顧不得疼痛,喊道:“快跑!”闕靜河聞言,電筒光柱向前方射去,一邊招呼著衆人跟上,一邊帶頭向前逃去。
山洞內變的曲折起來,沒幾步就一個彎,地勢也向下行。
“別跑了!”姚勝青在隊伍後面喊了起來,“它們沒追過來!”衆人這才停下腳步,只見陳風琳臉色慘白,冷汗直冒。薛靈見狀,趕忙回頭對她察看,發現並無大礙,放心地對大家點了點頭。衆人長吁一口氣,紛紛挨著坐下休息,戴永從包裡取出水來給大家分喝,一邊問道:“大家都沒事吧?”衆人連稱沒事。
竇亦平卻突然又站起身來,懶散的樣子聳拉著兩隻手向前走了幾步,轉過身後衝大家呵呵一傻笑,說道:“我有事……”手上的刀“咣啷”一聲掉在地上,身子一軟,癱倒在地。衆人大驚,連忙起身。闕靜河先前親眼看到一隻蟑螂咬到了竇亦平的腿部,暗呼不好,幾乎是爬到了竇亦平跟前,猛地撕開他的褲腿,只見他的右腿小腿肚上果然有兩個深深洞,黑綠色的血伴著一股惡臭,汩汩地從裡面流了出來。
“果然有毒!”闕靜河驚道。“啊?”陳風琳大驚失色,也連忙爬了過來,痛苦地說道:“都怪我……”
闕靜河探手摸了摸竇亦平的鼻息,又低頭貼著心口聽他的心跳。陳風琳著急地問道:“怎麼樣?”闕靜河沉吟了一下,答道:“剛纔跑得過快,加速了血的循環,已經昏厥了。毒牙上的毒還在傷口處殘留著,得儘快吸出來,不然血流會帶走更多的毒液進入身體……”
話未說完,陳風琳早已毫不猶豫地把嘴堵上了竇亦平腿上的傷洞,猛地一下吸出一嘴黑綠色的瘀血來。
……
竇亦平眨了眨他那雙不大的眼睛,一舉酒杯,嘴角一咧,笑道:“來,幹了吃飯!”傅敏郡早已笑出聲來,說道:“又來這一套,你哪次真幹過了?”話沒說完,卻見竇亦平一張嘴,咕咚幾口,竟真把一杯酒喝乾了。
衆人正在詫異,竇亦平眼睛卻已微溼。洪成見狀,也站起身來,說道:“是啊!今天是讓我們最感動的一天,我們看到了大家所做的一切,這杯酒應該幹了!”說罷一仰頭,也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真高興我們回來了。來,我敬大家,你們的精神是世界的脊樑,也是新世界的希望!”朱庭流也一舉杯喝乾了杯中的酒。氣氛一下子變得神聖且激動人心,每個人都掩飾不住心中的熱情,紛紛將杯中的酒一乾而盡。大家相視一笑,紛紛落座。見薛靈和倪安也將一杯酒一口而幹,戴永連忙招呼二人夾菜。
菜不多,上的也快。艾小雅和傅敏郡忙完了端菜,也坐下吃飯。茅一哥搓著手上的毛巾來跟衆人打招呼,說是每桌八到十人就四菜一湯,今天特意加了兩道菜,讓大家喝著,自己還要忙著準備下一桌。
“下一桌?”朱庭流問道,“是負責宣傳的那一組吧?”茅一哥點頭稱是,道:“他們在外面挨家挨戶地宣傳發動,總是要到很晚纔回來的。不用管他們,你們儘管多喝點……”
忽聽門口又傳來“咣咣”地拍打聲。“這時候會是誰?”茅一哥疑惑著走去大廳,只聽他驚喜地喚道:“張總,你怎麼來了?”“呵呵,我就猜到大家可能會在這裡!”張總笑答道。
“詩人?!”戴永已經從說話的聲音中聽出,來人是張明貴,連忙起身走出包間,只見一男一女兩個人正從門外進來,果然是張明貴,女子卻是束馨。“張總,束馨!”戴永邊打招呼邊上前握手。
好幾個人也從兩個包間出來相迎,冰逸馨和顧流蘇連忙將束馨拉進了那邊的包間,張明貴也隨著戴永進入包間坐了下來。
“唉呀!”張明貴嘆了口氣,說道,“我這多少年沒騎過自行車了,這一路上,騎了四個多鐘頭!”
“哦?”戴永一邊給他倒酒,一邊問道,“你這是從浮山過來的吧?”
“是啊!”張明貴答道,“駕駛員前些天來句容後,就一直沒回去。最近發生的事,我也都聽說了,心想,趕緊把山上的設施整理好,以備不時之需。一直忙到今天早上纔算差不多,吃了中飯就找了輛自行車往句容跑,想跟大家儘早碰上面。這些天,辛苦小束馨了。”
“來,我們邊喝邊聊!”闕靜河向張明貴端起了酒杯,淺飲一口,問道:“你在忙什麼設施?”
“哦!是這樣的!”張明貴放下酒杯,一轉頭望向了朱庭流,說道:“朱總,正好你在這兒,我還有不少事要諮詢你的。”
朱庭流聞言,疑惑了一下,連忙說道:“你是指哪方面?”
“我指的是世界末日!”張明貴一臉嚴肅地答道。衆人雖然早已聽說過很多關於末日的傳言,也知道朱庭流經常描述一些有關末日的場景,甚至這一年來發生的一件件災難事故好像都是預兆一般,但一直沒幾個人真的願意去相信世界末日真的會發生,認爲頂多也就是地震、火山爆發什麼的。沒想到張明貴竟在這個時候,嚴肅地提出了這個問題,一時紛紛發了愣,不知說什麼是好。
朱庭流見狀,輕咳了一聲,想了想說道:“最早接觸到世界末日的預言,有好幾年了,按照預言,今年的冬至,九大行星將與宇宙的黑洞排列在同一條線上,屆時,地球的磁極將發生多次瞬間倒轉,引發火山爆發及地震和海嘯。加上這些年來地球資源的過度開發,導致臭氧層損壞擴大,全球變暖,南北極冰山融化,海平面瞬間漲高,多方面的因素綜合到一起,使得地球的末日無可避免……”
“嗯!”張明貴低頭傾聽著,突然問道:“我想問的是,如果世界末日真的到來,會不會像電影裡放的那樣,海水淹沒了一切?”
朱庭流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我曾經看過一部紀錄片,叫做《解碼世界末日》,那裡面採訪了一些社會學家和人類學家,也綜合了全世界比較有名的十三種預言,遺憾的是這十三種預言都不約而同地確定了世界末日的具體時間,這十三種預言裡甚至包括中國的《易經》。”
“不過,”朱庭流接著說道,“這部紀錄片裡並沒有什麼預言世界末日的場景,所以我們的世界到底會不會有末日,如果真的末日來了,會是怎樣的,影片都沒有說。”
“電影終歸是電影,那只是導演和編劇們的一種構思罷了。”戴永不以爲然地搖著頭。
“也不盡然!”朱庭流卻說道:“還有一部紀錄片叫做《不能忽視的真相》,據說是美國的一位副總統戈爾拍攝的,那裡面以大量的圖片和資料講述的就是全球變暖的事實。同時根據預言,海平面將會漲高二十米左右,日本將從世界版圖上完全消失,全球各地的地震和海嘯將更加頻繁,陸地板塊也將發生變化。再到後,便是火山相繼爆發,地震加劇,最後……”
“唉!不說這個了!”竇亦平聽的不耐煩起來,說道,“真要是那樣了,我們也沒有辦法是不?喝酒!”
“我相信的!”洪成突然說道,“從年初部隊接走了大部分孩子,還挑選了一部分教師、醫生等等,說要轉移到安全的地方,我就相信世界末日離我們越來越近了。”
衆人一片默然,竇亦平剛舉起的酒杯也黯然地放了下來,一轉頭,只見隔壁包間的幾個女人全擠在門口,一動不動地聽著,臉上充滿的是一種說不清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