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寒在孔雀古朝放言天下,五洲都在震動,數日后,不斷有人趕來,荒正,魏聊,紀傲臣,拈花……昔日的故友幾乎全都到了。
遠空有一架古車馳來,顏沖的身影出現在車頭,車還未到,他一步跨下,風馳電掣一般,奔向蘇寒。
“哥哥!”顏沖亦蓄起了一抹淡淡的胡須,他仍沉默寡言,卻是最重情的一個,少年時的友情楔刻在心,他望著蘇寒,不能自己,雙眼含滿淚水。
“沖弟……”蘇寒亦有將要流淚的感覺,他緊緊與顏沖擁抱,用力拍拍對方的肩膀,昔日那個任人欺凌的孤苦孩子,此時已非尋常。
古車緩緩停下,一名容貌清秀無雙的少女,快步上前,她亦激動萬分,在蘇寒身前深深一拜:“哥哥。”
“是……薇薇……”蘇寒露出微笑,眼前的少女輕靈秀麗,卻依然有當初那個小不點可愛的影子。薇薇亦長大了,亭亭玉立,如一株青青小荷。
“哥哥,我是薇薇?!鞭鞭钡难劭艏t著,卻笑的無比燦爛,她露出兩排貝齒,玉容生輝。
“好,好?!碧K寒忍不住伸手,掏出了一小塊斑駁的寶玉碎塊,這是當初小不點鄭重其事塞給他的一塊雜玉。
一塊分文不值的雜玉,卻如同三顆純凈無暇的心,蘇寒與顏沖兄妹都忍不住再次落淚,往事都已經過去,卻真的有一些印記無法抹去。
“當初我們三個孤苦伶仃,若非哥哥……”薇薇笑著抹去臉上的淚水。
“都是過去,不要再提,如今你們都好,這就足夠。”
此刻,小白一臉笑容硬擠了過來,上下打量薇薇:“這位妹妹,如何稱呼?與我寒哥很熟嗎?那亦是本帥的朋友,做個自我介紹,在下乃南疆白大帥,妹妹你不用認生……”
該到的人俱已到齊,他們未在行宮擺宴,直接將酒席搬到了行宮外的山腳下,入夜,眾人燃起篝火,小白一聲狼嚎,震下飛鳥無數,各種野物架在火上烤的金黃噴香,一壇壇美酒被打開了,肉香酒香飄在夜空,將山都融化了。
他們開懷暢飲,俱都未用法力逼酒,不知幾年了,從未這樣舒暢過,連一向不肯吃葷的拈花,亦破戒與眾人碰杯。
有歡歌,有笑語,有唏噓,有眼淚,他們都喝的有了醉意,小白越喝,眼中的賊光越盛,他圍著薇薇來回打轉。
“妹妹,芳齡幾何,有沒有許配人家?想必你亦聽過本帥的名頭,告訴你個小秘密,本帥風流倜讜,神武不凡,但至今仍是……”
“仍是什么?”薇薇飲酒,雙頰如桃花,水靈靈的大眼睛如兩顆星星在眨動。
“你懂的……”
不知多少美酒入腹,他們仿佛都回到了昔日年少輕狂的歲月中,高談往事,胸中裝有河山。
曙光露出,眾人皆醉臥山下,篝火只剩一縷縷青煙,酒香仍在飄蕩。
第二日,元忽太子陸逸到了,他與蘇寒亦曾聯手作戰,殺退了山水田園的修士。
“萱兒……可好嗎?”
“妹妹很好,但……”陸逸遲疑了片刻,抬頭道:“當日父王有話,你未大成……”
“我懂?!碧K寒點頭,歲月讓他沉穩了許多,再不似當年一股熱血沖頂,就敢橫刀與天下為敵。
他們說起了一些舊事,當年陸逸被山水田園圍殺,大怒回到元忽,逼走了玉妃,為此與陸斬都險些反目。但孔雀王元真始終在袒護陸逸,畢竟父子情深,時日久了,亦寬恕了陸逸。
“你可知山水田園的山門所在?”
“不知。”陸逸搖頭道:“他們的山門,是最高的隱秘?!?
無人知道山水田園所在,但陸逸逼走玉妃之后,他接連遭到數次暗殺,均為山水田園所為。
他們一連聚首數日,這數日間,孔雀王都一下子熱鬧起來,不少修士從四面八方趕到,都想親眼看看昔日的小妖皇。
這一日,一片灰霧由西而來,不少蠻人出現在孔雀古朝,他們沖破了層層古朝的護衛,一路闖到行宮外。
“誰是小妖皇!出來!”
一名只有二十余歲的蠻人修士在行宮外大喝,他與其祖輩不同,幾乎出生后就生長在西域,面孔外籠罩的灰氣淡的幾乎不可見。這也說明,他未受神域天道的壓制,出生在一個天道融合的盛世中。
“小妖皇!出來!”這名年輕的蠻人修士目空一切,似乎根本不畏懼名動天下的孔雀王元真,他率領一幫蠻人,如入無人之境,在行宮外不斷叫嚷:“昔日,我的叔叔迦帝惜敗在你手中,今日,我替叔叔戰你!”
“迦蘭殿下此次親討小妖皇!要覆滅他的不敗神話!”
與迦蘭同來的,皆是蠻部年輕一代的修士,他們初生牛犢不怕虎,連蠻部圣人都很忌憚的孔雀王都未放在眼中。
“吵什么吵!”駝叔很不耐煩,被攪擾了酒興,他想要出手將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蠻人小輩趕走。
“你就是小妖皇?”迦蘭等人眼中都有詫異,傳聞中的小妖皇,高大英武,未料到會是個彎腰駝背的猥瑣老頭兒。
“媽的!什么眼神!”
“不是小妖皇,就給我滾開!”迦蘭氣勢無匹,亦如當年他的叔叔一般,狂傲無邊:“小妖皇!難道龜縮十八年,你怕了嗎!給我出來!”
蘇寒的身影,出現在行宮外,他漠然注視這些蠻部小輩。
“這個,恐怕才是昔日的小妖皇。”有人在迦蘭耳邊輕聲說道。
“我替叔叔誅你!”迦蘭目視蘇寒:“今日與你公平對決!”
蘇寒依然沉默,這個迦蘭顯然很不凡,神域修士天資都很駭人,在被天道壓制的情況下都可沖破圣境,迦蘭是在天道融合的大世中長大,猶勝先輩。
但對蘇寒來說,這根本不是一個級數的敵人,勝之不武。
“你怕了嗎?”迦蘭冷笑:“若是怕了,在我叔叔墳前磕頭,我饒你一次!”
“你放屁放夠了沒有!”小白從后面鉆了出來,叉腰站在迦蘭面前:“寒哥昔日所敗的對手,撿一個最弱的出來,就能一指頭壓死你八百次,不與你一般見識,你還恬著大臉在這里說個沒完。”
“你……”
“你什么你!看寒哥的眼神,根本就是不想理你,你還在這里唧唧歪歪婆婆媽媽,根本不理會別人煩不煩厭不厭,你真肉皮子發癢,本帥不介意出手給你松松皮?!?
“你是何人!”迦蘭臉都氣白了,他修為很不俗,但嘴皮子不及小白十之一二。
“南疆,摧花妖皇白大帥。”小白蔑視迦蘭,摳摳鼻子,斜眼道:“你該聽過本帥的名頭,光明教問道公子,被本帥打的他親爹都不認得。”
“你敢辱我!”迦蘭在神域中身份亦很不低,乃是血河水晶中封印的無天的嫡系后裔。
“你算那根毛毛?不要在這里叫囂?!?
小白與迦蘭算是同輩人,年紀亦不差多少,他們在這里針鋒相對,讓一些老輩修士暗中松了口氣。如今真極又有暗流在涌動,都傳聞神域乃摩林大圣破了死關,已經從昔日那場驚天大戰所受的創傷中彌合復原,這是一個恐怖的絕頂強者,真極無人可以匹敵。
“出來一戰!我先滅你!再誅小妖皇,替叔叔復仇!”
“戰就戰,爺會怕你?”小白一口唾沫差點啐到迦蘭臉上。
“戰!生死勿論!”
轟!
迦蘭戰氣與殺意頓時勃發到極點,身軀外有洶涌的波動圈圈蕩出,神域的年輕修士皆在大叫,一些真極修士亦在遠處圍觀。
蘇寒在不遠處微微瞇起了眼睛,這仿佛真的是一個大世,五洲風起云涌,一代人還未老,新一代人就嶄露頭角。他們將爭斗繼續下去,將殺伐繼續下去,生生不息。這是一個死結,從未有人能夠跳出。
“你好棒?!鞭鞭痹谛“咨砗笮÷暤溃骸澳阋欢艽驍∷??!?
“妹妹你且看,本帥如何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蠻部小崽子。”小白猛一招手,爆喝道:“揚旗!”
嘩……
一面幾十丈寬的大旗,在岳童手中飄出,大旗遮天蔽日,卷出的勁風能將人吹到半空,獵獵作響,一個碩大的帥字,隨著大旗迎風飄舞。
轟!
人們讓出了戰團,迦蘭頭頂轟的沖出一道光柱般的氣血,他戰意蓬勃,如同一輪大日燃燒在體內。
小白嬉皮笑臉,但心神已經完全收斂,他能看出,這是個強勁的對手。他身軀外開始流動先天道光,肉殼外亦有淡淡的琉璃光在縈繞,極似少年時的蘇寒,肉身強橫無雙。
這是真極與神域最為年輕一輩之間的交鋒,延續了他們祖輩的仇恨與血性。
嘭!
迦帝急沖向前,他一拳轟來,空氣被摩擦出火花,戰力如江河泛濫,一瞬間將整個戰團全部淹沒。
小白一身皆是秘術,所學很雜,幾乎將駝叔不死道人老瘸子幾人的看家本事全部掏空了,他亦有風火八極遁,身形飛速在虛空中不斷隱沒,拳頭裹著一層道光與圣光,滾滾如潮,硬撼迦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