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魂界,和蘇寒來時無異,黑暗籠罩了一切,無數(shù)游魂聚集在角落中,強大的游魂四處游弋。
蘇寒快速在黑暗的魂界中飄動,那塊禁區(qū)快要到了,所有的游魂不敢接近這里,均懼怕那條修出七盞魂燈的老圣魂。
蘇寒沖入了禁區(qū),他散發(fā)出魂念波動,禁區(qū)中心那座黑石頭堆砌的小屋中,亦傳來回應(yīng)。石頭小屋的小門被推開了,老圣魂的身軀偉岸,七盞魂燈如同七顆閃耀的星辰。
“此次,你游歷的時間可不算短。”老圣魂乃魂界中的異類,他無形的魂體幾乎修成了實質(zhì),如陰神一般,負手站立在禁區(qū)中:“你的魂燈那里去了?”
“前輩,長話短說,我有大難,若你助我殺敵,我可讓你返回世間。”
“你在說笑。”老圣魂淡淡的搖頭:“你若闖了禍,惹了強敵,我可替你出頭,無需找什么借口,也不需你的回報。”
“我剛從世間回到魂界。”
蘇寒極力解釋,老圣魂也有些疑惑了,蘇寒的話如同夢囈,但卻不像是在說笑。
“句句都是實言。”蘇寒道:“真極出現(xiàn)了前所未有的蠻人,他們自稱來自神域,無數(shù)蠻人掃平了西域,攻入了中土,有人說,這是第二次黑暗大劫。”
“黑暗大劫!”老圣魂的魂燈微微一震,他似乎有些相信蘇寒的話了。
“真極的天道破損了許久,如今漸漸融合了,但諸王都未成圣,那些未知之域的蠻人一共七十二部,每一部皆有圣人坐鎮(zhèn),橫掃四方,無人可擋。我有秘法,可返回世間,請前輩出手斬殺蠻人。”
“若真的可返世間,助你殺盡世人又何妨!”老圣魂難以自制,對于一個被拘禁在黑暗魂界數(shù)千年的老游魂來說,即便能夠看到世間一縷光明,都愿付出任何代價。
“真極諸教如今在和蠻人議和,若議和不成,蠻人將要繼續(xù)東進。”
“世人仍愚昧,若真的是昔年黑暗大劫重演,議和有個屁用。”老圣魂嗤之以鼻:“要平黑暗大劫,只一個殺字!將蠻人全部殺盡!我幼年修道時,曾讀過一些古籍,三十萬年的黑暗大劫,幾乎毀掉了真極,云雷圣王出世,以鐵血手段鎮(zhèn)壓了大劫,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前輩亦修了涅槃天功,它可重生血肉。”蘇寒當即說出了返回世間的秘密,道:“三種魂界至陰的神物混合,可將所有陽氣全部遮蔽,待肉身重塑之后,我有辦法越過噬魂神火山。”
老圣魂仍然將信將疑,自魂界成形,就從來沒有任何一條游魂可逃脫出去。但他情愿嘗試,被拘禁了數(shù)千年,對世間和光明的渴望,超乎一切。
老圣魂沒有那么多的陰沉果和地闕花,他當即離開禁區(qū),來到距此處最近的集市中。
七盞魂燈在老圣魂如陰神一般的身軀中閃動,集市中數(shù)都數(shù)不清的大小游魂顫顫巍巍伏地不敢動彈,守護集市的那些強大游魂亦如履薄冰,充滿魂念波動的集市頓時安靜下來。
“將所有陰沉果與地闕花拿出來。”
老圣魂不啻于是在打劫,但沒有任何游魂敢反抗,幾條強大的游魂將集市中所有陰沉果和地闕花收集起來,顫抖著呈給老圣魂。
禁區(qū)內(nèi)的一切都被舍棄了,蘇寒帶老圣魂來到當日他暗中重塑肉身的地方。他們將三種至陰物粉碎后混合,一層淺淺的綠水聚集在地面裂痕中的石坑內(nèi)。蘇寒與老圣魂鉆入了水中,他們皆將涅槃天功修至圓滿,綠水遮蓋了所有陽氣,二十余天過去,兩人重塑了肉身。
“從水中沖出,片刻之內(nèi),肉身會引來數(shù)不清的游魂,藉此可全力沖過噬魂神火山。”
這是可行之計,雖然有些危險,但與自由相比,這些危險顯然微不足道。蘇寒與老圣魂從綠水中沖出,附近千里內(nèi)的游魂都被引來了,在他們身軀外密密麻麻圍成了團。
“只需十個呼吸!我們可重返世間!”
呼!
兩人卷起了一陣狂風,身軀外無形的游魂滾動成球,直徑足足二十多丈,蘇寒有極速,老圣魂修為深不可測,他們化為了看不清楚的光影,從一片青幽幽的噬魂神火中穿過。
轟!
混亂的通道之后,那片巨大的黑暗漩渦,將蘇寒與老圣魂拋了出去,不知多久后,眼前的一切猛然變了,頭頂亦是一片閃爍的星空。
這一瞬間,老圣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到了頭頂?shù)男强眨吹搅四_下極盡處的大地,聞到了世間的味道。
“我還能重回世間,還能重回世間……”老圣魂的肉身高瘦,他遠離了世間三千年,幾乎將世間的樣子都忘卻了。
“前輩,我該如何稱呼你?”蘇寒問道,他早已經(jīng)知道老圣魂絕非一般的人物,想得知對方在世間的身份。
“我的姓名,早已經(jīng)被人忘記,連我自己亦回想不起。”老圣魂道:“我可助你殺蠻人,但不要對任何人提及我,什么都忘記了,這樣最好。”
“可能還有月余時間,蠻人將與真極諸教在百越原大會。”
老圣魂不愿見任何人,亦不想讓人得知自己真正的身份,蘇寒并不勉強,他回到小世界,取回自己的肉身,駝叔與老瘸子都快瘋了,從未見過這樣拿自己性命鬧著玩的人。
“小壞,你這是要搞那樣?”
蘇寒無法跟他們說的那么清楚,他安頓駝叔等人,又從小世界離開,與老圣魂匯合。
“我前世的肉身已經(jīng)無存了,但有點東西,需取回。”
老圣魂帶蘇寒上路,三千年未回世間,真極亦變了。老圣魂依稀記得一條過去走過的路,他們來到一座湖泊邊的大山,老圣魂望著如明鏡一般的湖,又眺望遠處的山。
“許多年前,那座山的山頂,有一個小院子。”老圣魂有些悵然,往事真的如風,過去了就沒有痕跡,僅在腦海中留下淡淡的印記:“我幼時就在這里度過,但現(xiàn)在,小院子沒有了。”
老圣魂在湖邊默默站了許久,他的身影倒映在湖中,一圈圈漣漪輕輕散開。
良久之后,老圣魂收回目光,他帶蘇寒來到遠處那座大山腳下,一指頭點碎了山腳的石壁。頓時,一道道蟄伏在地底的道痕復蘇了,讓天地失色,群山抖動,蘇寒忍不住倒退,這是貨真價實的圣級殺陣,他無法抵擋殺陣的殺光。
老圣魂手段非常,且對這片殺陣無比的熟悉,他從殺陣中磨滅掉幾縷道痕,生出一條通道,將蘇寒護在身后。
他們順著山腳下的通道直行,蘇寒發(fā)現(xiàn),這座大山的下面,幾乎被人掏空了,如同一座罕見的山陵。
“真的是一座地下的陵墓。”
巨大無比的石洞,盡頭處的石壁上,被開鑿出一個又一個一丈寬,兩丈高的石門。石門一字排開,從東到西,足足有百余個,每個石門中,或供奉著牌位,或豎立著死者的軀殼。
到了此刻,蘇寒已經(jīng)看出,這是某個教派或是世家安葬先人的大陵。一些先人的身軀無存,就供奉牌位。
老圣魂在石門前跪拜,而后,他緩步來到所有石門的末端,在倒數(shù)第二個石門前止步。
這個石門中,豎著一尊牌位,還有一套疊放的古鐵甲和一只扁平的長匣子。
“這是我的牌位……”老圣魂露出一絲凄涼的笑意,一個活著的人,看到自己的牌位,如當初蘇寒站在自己肉身前的感覺一般無二:“我的肉身不在了,只有戰(zhàn)甲和這柄殺生劍……”
老圣魂目光轉(zhuǎn)向最后一個石門,石門中豎立一具早已經(jīng)冰冷的軀殼,軀殼可能死去了不知多少年,但依然挺立的筆直如槍。
“你亦死去了……”老圣魂看著最后一個石門中的軀殼,傷感無限,按照石門的排序,這具軀殼該是他的后輩。三千年時光匆匆而過,物是人非,昔日的少年,此刻亦成為干硬的尸體。
蘇寒一直在默默的看,并不攪擾老圣魂,但此刻他雙目一睜,立即感覺萬分不可思議。
最后一個石門中站立的軀殼,讓他感覺有些熟悉。他曾親眼見過,那是在黑暗永恒之地,陰風密布的古戰(zhàn)場之后,兩座大山之間的山口前,一具軀殼殺氣滾滾,手持一柄血矛。老瘸子收走了這具軀殼,讓蘇寒與駝叔都猜疑了許久。
此時,這具軀殼卻出現(xiàn)在了這里,出現(xiàn)在最后一道石門中。
“前輩,我曾見過這具軀殼。”
“在何處見過?”老圣魂猛然回頭。
“在黑暗永恒之地,這具軀殼死去多年了,我的一個朋友將軀殼帶了出來,但我未追問他,不知其意。”
“你的朋友,現(xiàn)今在那里!”
“真極大亂了,他沒有外出,一直留在一個小世界中,躲避禍亂。”
老圣魂沉默下來,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他緩緩抬頭道:“待殺退蠻人之后,你將他帶來見我。”
老圣魂不再說話,他輕輕將自己的那尊牌位捏成了粉末,又掂起那具疊放的整整齊齊的古鐵甲和那只扁平的盒子。
“一柄殺生劍,殺盡天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