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1-6-23 23:20:37 字數:3945
黑暗,一片黑暗,柳浣閉眼,手在黑屋子裡摸索,記不起是第幾次,手觸在門縫邊沿,上下左右中間再次確認一遍,頭抵在門扉上,柳浣覺得全身無力,三天不吃不喝,滴水不沾,身體精神雙重痛苦壓在心頭,柳浣呵呵笑出聲,三天,自從被關進這裡,再也沒人來過。死寂死一般的沉寂,柳浣不知道是如何過來的,現在想想,似乎沒那麼難,已經有過一次死亡的經歷,柳浣倒不覺得那麼恐懼,唯一盤繞在心頭得到是娘和姐姐的處境以及安全。他悔恨不已,悔恨不該衝動行事,悔恨不夠鎮定,悔恨遇事欠缺考慮手足無措纔會放下打錯。如今這個悔恨的結果讓柳浣就算是死也死不瞑目。
身子下滑,被抵在門上,柳浣抱著膝頭抵在雙腿上,眼前一片漆黑,分不清白天黑夜,只有每天早上上朝的鐘聲響起之時,柳浣才知道,又過了一天,難捱,難受,難過,悔恨,一骨腦襲上心頭揮之不去,令人驚歎的是柳浣竟然能睡著,醒來之後更加不知道今夕何夕。
黑屋子難聞的氣味已經與呼吸相容,柳浣已經不覺得難受,乾裂的脣已經生疼,柳連苦笑都是一種折磨。柳浣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心底卻有一個角落燃希望,沒見到自己,李哲一定會察覺發生了什麼事,也會想盡辦法尋找自己,正因爲這樣,或許她才能帶著希望入睡。
不知過了多久,柳浣聽見腳步聲,在黑暗中救了,聽覺器官一場靈敏,黑屋子外一點動靜,就連老鼠磨牙的聲音都能聽見,而且還能分辨出在那個方位,就連柳浣都佩服自己。腳步聲很整齊,不凌亂,不沉重,也不急躁,不是宮人就是太監,聽見開門的聲音。柳浣“呼”的站起身,動作太快,眼前一黑身子搖搖欲墜,手慌亂的扶在門上纔不至於暈倒,鑰匙插進孔裡的聲音,轉動的聲音,柳浣聽得一清二楚。腳步聲走近,柳浣後退幾步,雙手相握,眼睛直直的看著前方,心裡忐忑不已。
開鎖的聲音再次傳來,柳浣直著眼看著門被打開,昏黃的燭火在宮燈中搖曳,足以照亮柳浣這個心靈,刺目的光在照進眼睛的一霎那下熠熠閉上眼,手躺在眼前。那一眼,柳浣根本沒看前來人,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你們出去。”
柳浣心生喜意,腳步向前一步,眼睛睜了睜又閉上,忐忑的心送了不少,她沒聽錯,是婉兒的聲音,她的姐姐,柳浣激動得就要哭出來。
聽見上官婉兒的聲音,身後的宮人回了一句是就退了出去,還不忘把門關上,一盞宮燈插在牆上。
“婉兒姐姐你怎麼會…”柳浣適應了一下光線,聽見關門的聲音,也知道面前站著一個人,納悶的是她並沒有說話,柳浣心裡著急,想知道外面的情況,也想知道,衝動的後果有多嚴重,現在看著上官婉兒好好的站在面前,一襲宮裝,華貴伊人。
“很意外,我會出現在這,還是意外你並沒有被秘密殺了,還能站在這裡與我面對面的說話?”柳浣被上官婉兒這一席話說的震驚不已,爲什麼她會這樣說,她知道他衝動,也悔恨,可是聽見上官婉兒的話,那刻薄帶著嘲諷的語氣令柳浣傷心,她覺得難過又心傷,低下頭沒有說話。
“天后後說你是我妹妹,娘也說我不是一個人,我還有一個妹妹,而我確確實實有一個妹妹,可是她卻不把我當姐姐,當她不是我的親妹妹,我們之間並沒半點血緣關係,而直到昨天我才知道,十六年來,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有一位一母同胞,一天出生的妹妹,多麼荒唐,娘說,妹妹在出生的之後她還沒抱過就被送出府了,爲的是保住上官家的血脈,可笑的是,我就被送進皇宮,而你,天后說你親口承認你是我妹妹。讓娘說,我的妹妹,她的背上有一塊牡丹花的印記,娘說,那時爺爺最喜歡的花,爲了以後相認,在妹妹的背上烙下了一個花烙,永遠不會除掉。”
“柳浣,你說你是我的妹妹嗎?”上官婉兒悽悽然的看著柳浣,嘴角含著一抹苦笑。看著柳浣的眼睛變得寒氣襲人。柳浣不由抖了一下,直視上官婉兒,思緒百轉千回,她不知道她爲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但柳浣很氣憤,同時也覺得悲哀,過去的事她比她知道的多也知道得早,所以情緒沒那麼大,也不會手足無措,可上官婉兒的話傷了她的心確實存在著。
柳浣沒有偏開眼,上官婉兒背對著宮燈,光線照在她背後,白皙如雪得肌膚,桃花面,柳葉眉,傾國傾城,清雅純美。她是他的姐姐,他們的身體裡流著同樣的血,這一輩子都不會改變,不管出於什麼原因說出這番話,柳浣都決定忘記,就像從來沒聽說過。
“我是。”柳浣走進一步,仰起臉龐,面朝著宮燈,光線打在她臉上,一樣的桃花面,柳葉眉,傾國傾城,帶著虛弱的美,憔悴惹人憐惜。上掛婉兒看著這一幕,這張臉,害怕得想要逃走,世上竟然有如此相似之人,而且,看見另一個自己,活生生得站在面前,上官婉兒瞪大眼睛,嘴脣動了動,一個字也沒說出。柳浣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上官婉兒聽見,眼裡的堅定,找不出一絲謊言的痕跡,雙脣動了動,卻讓她無力反擊。
“呵呵…是的,你是,我們義結金蘭,不是嗎?”
“是啊!我們義結金蘭。若是這樣你會好受些,我們確實是義結金蘭的姐妹,感情比親姐妹還要好。”上前一步,柳浣拉著上官婉兒的手道“只要我還是你的妹妹,你還是我的姐姐,這又有什麼區別,我不在乎的。”柳浣忽視觸摸到上官婉兒的手時,如火燙一般的收回手,懸在空中的手緩緩收回,相握,嘴角抿著笑。
“柳浣,你真厲害,如此體貼,善解人意,所以纔會贏得那些男人爲了你而瘋狂對吧!不要叫我姐姐,聽著就覺得噁心。柳浣我恨你,恨你你知道嗎?以前,你還是柳浣的時候,其貌不揚,卻贏得了他的心,一而再的爲了你三番兩次出宮,他是什麼身份?他是誰,可是爲了你,違抗天后的命令,暴露自己的隱藏多年的心血,若不是你,我又怎麼會知道,世人眼裡生性懦弱的英王,如今的太子殿下那不爲人知的一面,曾經,我以爲只有我知道,卻原來,只有在見到你的時候,他纔會暴露自己。”
“他的才華,他的睿智,他的心機一點不低於李賢太子,甚至,就連天后都被算計在內,沒有人比他更適合那個位子,可是他不想,他是一個寡薄名利的人,即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有朝一日主宰一個國家對他來說一屑不顧。可是,你知道嗎?天后已經在懷疑了,天后的心你不明白,她想把大唐治理好,成爲繼漢武大帝之後又一盛世。可是一直沒有合適的人選,李賢鬥不過朝中的大臣,他太仁慈,君王不只是靠仁慈就能作爲江山的,他的仁政思想根本不切實際。”
“李賢的被貶,多少人被悶在鼓裡,其實,天后給過他機會,他沒有反擊,同時他的愚孝讓天后決定放他一條生路,李賢被廢,才真正吧天后推上那個巔峰,玩弄權術,野心勃勃。她是聰明而又有野心的女人。即使這樣,即使這是一個男人爲天的時代,可是她卻不是一個以男人爲天的女人,天后的心,在那一天變得狠絕。可沒多久,她心裡有了疑惑。柳浣,那個疑惑與你有關。你想不想聽?”上官婉兒眸光一轉,看著柳浣多了一絲嘲諷之色。柳浣看著她,沒出聲,她知道,就算她不出聲,她也會說下去,她把人支開不就是爲了說這番話。柳浣看著她,神色未變,全然當做沒看見。
“你似乎不意外?”柳浣只是看著她,不點頭也不搖頭“柳浣,你到底是怎樣的女人,你用了什麼手段,讓一個人爲了你甘願改變,你知道太子殿下這幾天的舉動嗎?他顛覆了以往的形象,如浴火重生的鳳凰脫胎換骨。就連天后都驚訝於他的改變,可驚訝只是一瞬間,眼裡閃過的隱晦足以把他的翅膀盡數折斷。天后隻手遮天,他想反抗救你,以太子殿下的身份救你。你何德何能?憑著這張臉,還是那不爲人知的手段?”
“婉兒,你知道你在說什麼?你變了,讓人覺得陌生。”
“陌生?柳浣,你有什麼資格說我,我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爲你,我的妹妹。”上官婉兒把妹妹二字咬得很重,眼睛帶著怨毒的盯著柳浣“你什麼都跟我搶,娘爲了保全你,把你送出去。你心機深沉,爲了接近我戲演得真逼真,就連我都被你的天真善良給騙了。接近我,搶了我的一切,孃的關愛,太子的青睞,你的手段真是爐火純真。”
“我要看看,你是不是我的妹妹,是不是那個被送走的嬰兒。”柳浣驚得後退,看著撲上來的上官婉兒,水米未進,柳浣哪能避得開,腳步一頓,軟在地上,還沒感應過來,衣服就被抓住,接著胸前一涼,上官婉兒的亮近在咫尺,臉因爲用力變得猙獰,柳浣掙扎著,手腳無力,哪裡擋得住,只覺得胸前後背一涼,衣服被扒開,柳浣又氣又急,扭頭瞪去,看著呆愣的上官婉兒,見她的神情,柳浣停止了掙扎,她從來不知道自己背上有一朵牡丹花烙印。
“上官…浣兒…”柳浣反著的手一頓,看著喃喃出聲上官婉兒怔了一下,趁她失神的瞬間,柳浣翻了翻身,手不知怎麼用力吧上官婉兒推倒在地,正想去拉她,對上的仇恨的眼睛,柳浣被刺了一下,身子頓住。“不要你假好心,柳浣,我上官婉兒不會承認有你這個妹妹,我恨你,恨你,你知道嗎?恨你…”扯著嗓子,上官婉兒喊得泫然欲泣。手扶在門上,扭頭看著柳浣“我不會讓你們如意,你配不上太子,最好不要癡心妄想。”
“天后讓你直接回中宮,慶幸吧!反而多了一位女史,上官家並沒有因爲你的存在而受到衝擊。”
柳浣看著離去的背影,怔怔出神,不知過了多久才恍惚過來,直著身子走了出去,陽光明媚,柳浣覺得刺目,瞇著眼,全身因爲陽光照射覺得暖暖。可是心裡的寒意了。
爲什麼天后沒有加罪於她,爲什麼上官婉兒說上官家多了一位女史,難道天后不追究這件事?一連串的疑惑,使得柳浣緊張不安。腦海有什麼一閃而過,柳浣停下腳步,還是…李哲用了什麼作爲交換?想想,寒意從腳底往上直冒。
回頭看著關著她的黑屋子,門外得到人全被上官婉兒帶走,柳浣看著這座偏殿,她被關進來的時候是蒙著眼睛的,知道丟進黑屋子,蒙在眼睛上的黑布纔會拿開,越往外走,月清明,這是還是中宮之內,並且,離她的房間不遠。這樣一個地方,若不是親身經歷,誰又會知道,在著浩瀚宮宇中還有一處這麼隱秘的黑屋子,柳浣從假山裝出來,回頭看了一眼便向自己的房間走去。誰又知道假山後的秘密。宮中有多少這樣的隱秘之處,有曾經關過多少人,在黑暗中喪失了多少生命?
腳步虛浮,眼前金星環繞,即使房間就在眼前,柳浣無力走過去,手扶著主子緩緩下滑,眼前一黑,昏迷之前,似聽見李哲的驚慌聲“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