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1-4-20 22:26:34 字數:3304
在匣子裡取了十兩銀子,雀躍來到門簾外,先是聽了聽聲音,還是那麼熱鬧非凡,嘴角莞爾,笑著探出一顆腦袋,感覺都門簾後面的動靜,柳媽停下撥打算盤的手,笑著側頭,點了點又收回視線,柳萱也看到了那個黑裡咕嚕的小腦袋,雖然用頭巾包了起來,可她還是能一眼看到那如緞的髮絲。不管怎麼改變,在她的眼裡,浣兒就是浣兒。
“我先出去一趟,很快回來!“嘴脣動了動,一手遮在嘴沿,無聲的知會。柳媽沒有阻攔,她知道的,每隔幾天這個時候我都會出去,不是不管,只是,我出去是有情可言的。柳萱見狀,眨了眨眼,層層粉底掩蓋下黯淡的臉。一雙眼睛格外清亮,那時任何也掩蓋不了的。
若不是因爲我,她們也不會這樣藏顏遮瑕。美麗的容顏在一層層裝飾之下黯然消逝。我的身世,是一個謎。應該,是兩個謎吧!
愧疚的看了看他們,放下門簾擋住那一室的喧鬧,若不是爲了生計,也不會拋頭露面。只是,我們的身上,有著不可被外人所知的秘密,除了我們四個人從小生活,身邊沒有帶入外人,即使是現在,在長安城內這個繁華的名都裡,流觴居掌櫃東家,夥計,一共就四個人。
卻也是幸福的一家,對於讓柳媽和柳萱出面充當夥計和掌櫃,阿晉一直很反對,卻拗不過我們的堅持,最終以多勝少,成功奪冠。柳萱是柳晉的親妹妹,而我,則是柳媽的女兒。或許他們不知道,很早之前我就知道,柳媽不是我的親孃。但,十四年無微不至,勝似親人的照顧已經深扎於心底。即使沒有血濃於水的關係,十四年的養育之恩不可忘。
從後門離開,儘量沿偏僻的小路走,初春的天氣帶著一絲寒氣,幸好出門的時候做足了準備,手裡提著一個小竹籃,一搖一晃,蹦蹦跳跳,也不覺得冷,路過布料店的時候見貨架上擺著不少青色布料,腳步停頓了一下,便擡步進去。
出來的時候店內的豆漿不是很多,想來今天又能早早的手工,而且今天答應了柳萱,晚上陪她去看上元燈節的,這是我們來到長安城渡過的第一個上元燈節,只是聽說長安城內上元燈節如何熱鬧。今天總算是來臨了,好幾天前柳萱就跟我說過了。要我今天早點回家。
抱著一匹布料,回頭看著長街盡頭,依然排在流觴居前的隊伍,皺了皺眉,這樣繁榮也不是好事?把這件事放進心裡,想來找個機會幾個人探討一下,一百份會不會引起公憤,畢竟毫無背景的我們,只憑著特別的手藝,不可能在皇城腳下一帆風順。
對於抓住有錢人的虛榮心,在這一年內已經賺了足夠的銀子,雖然多方牽制著,卻還是有人上門想要買下流觴居。其實,流觴居的牌子並不值錢,值錢的是那些原來在他們眼裡不屑一顧的早點,油條豆漿,誰沒吃過,平民的東西,在流觴居轉了一圈之後,勝於瓊漿玉露,山珍海味。
同樣是賣豆漿油條的,卻還是比不上流觴居的豆漿油條,原因無他,只是因爲他們有秘方,還有層出不窮的精品推出,每一款又叫好又叫賣。
風靡皇城的流觴居,只憑那一百又一份早點就已經聞名遐邇,更何況那獨特的味道,外加養生益氣的功效,就連太醫院的太醫們都不禁慚愧,沒想到只是尋常的菽,也就是大豆,會在這裡成爲炙手可熱的搖錢樹,紛紛效仿之後,卻門可羅雀,只是因爲,那比不上萬分之一的味道,讓人退卻,嫌惡。只是因爲他們的豆漿苦澀,怪味,難以下嚥。
其實,他們不知道,流觴居用的大豆,是不同的,至於如何不同,那就只有流觴居的人知道。或許,只有我知道。
出了城門,朝東的小徑上走去,一手抱著布匹,一手提著竹籃,即使鋪了厚厚的棉花織成的保溫袋,即使密封,若有若無的香味還是會從狹縫中飄出。欣欣賞著吐芽的新綠,彷彿看到了綠意盎然的春天,只是,如今的蕭條,在春風下慢慢退卻。走過林間小路,擡眼便可以看見裊裊炊煙在稀薄的霧色中似有似無。光禿的枝椏,滿地落葉,若仔細探尋,便可以在大樹的枯根上長了點點綠意,青草率先迎接春的低一抹綠。
走了大約一個小時,上了一個小坡,便可以看見山坡下,良田交陌,田埂整齊。幾處茅草房搭建在山腳下,門前,融雪的冰水潺潺流淌,茅草房頂散發著熱氣,在山坡上駐足,看著這樣一片景色,心底不由豁然開朗,或許,不久之後,我們會迴歸在這裡,在這片如桃花源般的仙境中寧靜生活。
只是,那不久之後,會成爲奢望。若是此時我知道,當一切已經成爲空白,那麼,這裡的一切也會永遠的寧靜下去。但,我沒有預知未來的能力,我只是一個平凡的人,一雙平凡的手。抓住了這個,必定會有要放棄的。
“柳哥哥…”
遠遠的,一聲童稚的聲音在坡下響起,幾百米的距離,沒想到,就因爲這一聲柳哥哥,驚動了原本寧靜,安眠的村子,門戶相繼打開,迎出來的淳厚莊戶人家,喜笑顏開,眼裡閃著感激之情。而那最初的發音者,快步的跑在前面,身後跟著三四個年紀相當的孩子。
一時,村子變得熱鬧起來,卻也是會心的快樂,他們臉上的笑感染了我,一直到阿明抱著我的腿笑意還浮在臉上。
“柳哥哥…”阿明是這個村裡村長的孩子,今天滿五歲,長的虎頭虎腦特別可愛,當然,在他們眼裡算是很淘氣的孩子,生活在山林,與自然接觸,身上那股大山的氣息尤其是城裡那些只會之乎者也的公子小姐所能比喟的,更不用那些養在高牆之內的金絲雀。
或許我的話太片面,有人有人羨慕有人掙扎,每個人的看法,感受不一樣,在自己的籠子裡,看著不屬於自己的籠子總是忽略了在那羨慕的邊沿,同樣是籠子的邊沿。只是,那時,他根本看不見,摸不著,直到深陷其中,幡然醒悟過來,什麼都沒有改變,只是從這個籠子跳進了那個籠子而已。
愛憐的摸了摸阿明的腦袋,頭髮紮了兩個寶在頭頂,很可愛的樣子。這是,跟在後面的小孩也追了上來,眨著晶亮純真的眼眸看著我,嘴角含笑,眉眼舒展開來,把我團團圍住。一個一個叫了我一聲柳哥哥之後便簇擁著我走進村子,村子不大,就十來戶人家。而他們都是我所僱用的長工,只是,我僱用的是本著的村民而已,去年花了些銀子從別人手裡買下這片土地。並且僱用下這裡的村民爲我耕種這方圓五十畝地,種的便是流觴居所用的大豆和麥子。至於他們所用的種子也是我交給他們的,只是因爲與外人耕種的不一樣,不管是產量還是莊家的高矮。
更何況,在考察了一個月之後,我才選中這邊土地,原因是這片土地特有的泥土長出來的莊家不同於其他的地方。這也是,其他商家百思不得其解的秘方之一。
有了好的原材料,再加上獨特的秘方和養眼的瓷器,流觴居的早點能夠炙手可熱也不是沒有道理,還有那特別的經營方式。
所謂物以稀爲貴,流觴居把這一理念發揮得淋漓盡致。又怎麼不會成爲富家公子口中的談點。
更不用說成爲茶餘飯後的又一道百說不厭的話題,成爲茶樓酒店的熱門話題。當然,會這樣,也是在意料中的事。
在村裡做了兩個時辰之後便告辭,不顧他們的挽留,在阿明頭上拍了一下笑著離開,來時兩手抽不出空,回去的時候也是,籃子裡放著自家養的雞蛋,還有一些山裡的野味,都是村民的一些心意,雖然只是略微的意思意思,掂了掂重量,可不是意思意思就能形容的,看來,今天我又成了搬運工,早知道,就應該叫上柳晉的,反正他一向不放心我出來。卻又無可奈何。
記著柳萱的話,今天之教會他們幾個字,一首詩就離開,只是告訴他們下次來的時候會考察他們的功課。
還沒到城門,便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嘴角含笑,放下手裡的東西靜靜的站在那裡看著,迎面而來的男子,修長的身影,步履沉穩,只是在看見我的一霎那,腳步加快,距離太遠看不清眼裡的神色,只是覺得嚴謹的臉舒展了一些。
待他走近,看清他的臉之後有一瞬間的恍惚,卻很快清醒過來,阿晉是英俊的,我早就知道,更何況,自從流觴居出名之後,來向他提親的人家不知道有多少,若說門廊被跨破也不爲過。只是都被柳媽一一拒絕,卻還是有人找上門來,那時,我和柳萱便會互看一眼,揶揄的笑。後來不知道柳晉對那些媒婆說了什麼,此後再也沒有人找上沒來,我們也樂得清靜。
只是一次和柳萱上街,無意在茶樓聽說了些許傳聞,恍然大悟之後,笑得差點岔氣,沒想到看似沉默嚴謹的柳晉,說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還直戳別人的死穴,他說他命中帶煞,只有有緣人才能成爲他的妻子,說的委婉,卻不知道,命中帶煞四個字早就嚇跑了。
“我就知道阿晉最好了!”討好的看著他,笑了笑,伸出手可憐兮兮的說“你看,今天我一定要多吃一碗飯。”手心勒出了紅色印記,柳晉眸光一暗,一種心疼的感覺席上心頭,正要開口,卻見面前哪還少年的影子。
苦笑著搖頭,心裡不免踟躕著,今日店裡來了一位貴客要不要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