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啊輝拉,”池蘭轉身低頭,溫婉地揉了揉輝拉的頭,“我們輝拉想不想有個小朋友陪自己玩娃娃呢?”
輝拉圓嘟嘟的眼睛便看向了沐雨瞳。
“會長!”沐雨瞳匆忙將輝拉拉在懷里,低眉順眼,“會長,孩子還有救,只是有點虛弱,請您給我時間,不要把孩子帶走。”
面前黑色長裙的女人直起身,即將生死分離的手術臺上還僅剩最后一顆星星點點的光亮,她嘴邊扯起一絲笑意,正紅色的口紅更加增添幾分端莊:“它屬于天國。”思忖一會,她踏著高跟鞋緩緩來到床簾的幕前,撩起一點床簾,沐雨瞳拉著輝拉恭順地站在池蘭的背后:“請會長——”話到一半,哽咽在喉,“救它……”
“怎么救?”
“盡我所能。”
床邊的人身影微顫了一下,“盡我所能”這四個字仿佛隔了很久才到耳邊,她不敢置信地回過頭,皺眉輕道,你知道救它,只能用你救。
你和它是除了你哥哥嫂子以外,最有血緣關系的人。
就算我救了它,以你的陽壽,也只能讓它活到你的24歲。
“你可以想好了再告訴我。”池蘭放下床簾。
她是親手把沐雨瞳的魂魄從人間帶到那洛迦的人,從沐雨瞳成為魂魄的第一天就被她任命為那洛迦的牽引使者,上面那一位說她死的那天,正好是那洛迦選擇下一位牽引使者的日子,于是隨手一指,就在萬千亡靈中選擇了她。
原以為上面那位是慧眼識珠,一開始池蘭倒是真的以為沐雨瞳是一位悟性很高很有天賦的靈魂,誰曾想除了她對原生人間的感情之外,沒有一點是出彩在其他使者之上的。
她站在床尾,窗外已經有了些許亮堂,凌晨四點半,再有一會,這滿天的星月就要褪去了,似曾相識的場景。
池蘭將手臂抱得更緊,抬眉看著遠處的大廈背后那一層一層的朝霞,想起了她第一次去看沐雨瞳的時候,窗外也是這番盛景,只是那時已是冬至,要清冷些許,那時候沐雨瞳呆坐在床頭,對著手機上的遺書傻傻的哭。
一顆小小的腦袋湊了過來,柔軟的發梢磨蹭著她的裙擺:“會長奶奶,輝拉不要小朋友變成靈魂陪,輝拉想要小朋友活著可以嗎。”
“哦?”池蘭感到詫異,她蹲下身子,“我們輝拉不想要一個能陪輝拉很久的朋友嗎?”
“輝拉想,可是小朋友還有爸爸媽媽,輝拉沒有,小朋友的爸爸媽媽會哭的。”
沒等池蘭回答,輝拉便穿過重重的醫護跑到沈初夏的床前,此刻的沈初夏已經重度昏迷,身處在一片黑暗里,卻無知無覺,輝拉雙手托著腮,那片暗淡的靈魂就在她眼前輕飄飄的,輝拉用嘴吹了吹。
“輝拉呀,來姑姑這里來。”
沐雨瞳依依不舍地看著這個素未謀面的小侄子,繞過床,抱起趴在床邊的輝拉:“姑姑一定會讓輝拉的小朋友活著,好嗎?”
“太好了!生了生了!”
產房里一陣歡愉聲,伴隨著嬰兒哭哭啼啼,一個助產士抱出被被褥包裹著的孩子,喜氣洋洋的推開門:“沈初夏的家屬在嗎?”
“在,在,我是初夏的媽媽。”
“您是產婦的母親是嗎,恭喜你們,母女平安。”
“您說真的嗎!”王俊凱似乎是活了過來,激動得抓住助產士,一連問了三遍,直到助產士將懷里的孩子抱到他面前,他才確信沈初夏是真的沒事。
似乎上帝只是短短的和他開了個玩笑。
卿還桑和阿倩跟在池蘭身后,將幾乎是不能稱之為靈魂的沐雨瞳背出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許多,輝拉被池蘭牽著,仰頭尋找著她的新朋友。
“才這么小就知道喜新厭舊了,小鬼。”
卿還桑幫阿倩扶著沐雨瞳,一邊嗔怪,一邊替沐雨瞳擦拭臉頰:“等她大了就告訴她,她這個朋友是她姑姑花了大半個魂魄換過來的。”
“引使,引使,”阿倩看了一眼站在角落安安靜靜的易烊千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我想,這幸好是沐引使哥哥的孩子,這要是沐引使又帥又多金老公的孩子,沐引使不得把整個人賠進去?”
“嘖,就你話多呢。”
這話卿還桑有些抵觸,池蘭在前面走著,她不敢高聲:“我覺得吧,不管雨瞳多愛她老公,也不會為了一個生她老公孩子難產的女人賠魂魄。”
“可是我總感覺沐引使會的。”
“哪個女人會那么傻啊!”
“……”
被卿還桑反駁,阿倩訥訥地閉了嘴,經過易烊千璽身邊的時候,她特意擦過了易烊千璽的肩膀。
一陣微微的冷風拂過面龐,易烊千璽低頭看著肩膀,不知什么時候在肩頭上掉落過一根長發。
“阿倩,你干嘛呀!”
卿還桑將手背回身后,小聲罵她,卻不告訴阿倩,易烊千璽肩頭那根沐雨瞳的長發,是她放的。
其實她也不確定沐雨瞳是不是在以后會為了易烊千璽的孩子拼命,但是總該有人要知道,那個在早晨五點十一分四十七秒出生的孩子,為什么能平安。
孩子填補了沐雨瞳在原生家庭的空白,洗刷了所有人都遲遲忘不掉的悼念。
現在想沐雨瞳更深的,就只剩下易烊千璽了。
很多次卿還桑都陪著沐雨瞳坐在墓地里,看易烊千璽失意,一杯接一杯的喝酒,沐雨瞳說是守著易烊千璽,怕晚上太黑,有些膽子大的小鬼來找他的麻煩。
她有的時候就困了,可沐雨瞳還守著,跟著易烊千璽爛醉如泥的回到家,或者看到易烊千璽被助理接走。
他們倆總是彼此掛念,甚至有一次易烊千璽在墓園里喝的太晚,她躺在草地上睡著了,卻模模糊糊聽到沐雨瞳壓在嗓子里的嗚咽。
一遍一遍看著自己喜歡的人,坐在自己的碑前,痛哭流涕,借酒消愁,換誰也不好受吧。
卿還桑捏了捏沐雨瞳的臉頰,終究還是意難平:“你和他,怎么中間就隔著這么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