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你……你狀態(tài)有些差,我讓他們都出去,你好好休息休息。”王俊凱抱過她的肩膀,低頭將被掀開一角的被子蓋好,然后抬眼輕輕地捋了捋她額上散亂的頭發(fā),五味雜陳。
她別開頭,環(huán)視著房間的所有人,想從他們的臉上找到一點認同的影子,卻發(fā)現(xiàn)除了易烊千璽,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細微的揶揄。
“先生您好,一共是四十七毛八,”
店員熟練地將柜臺上的啤酒一聽一聽裝袋,擺放在易烊千璽的面前,噗嗤一聲笑道:“先生平時那么忙,今天沒想到能在白天見到你買啤酒,這是又遇到煩心事了,想要找沐小姐?”
口袋里摸索手機的手頓了一下,繼而低頭,無視了店員的話,只是拿出手機,將微信支付那一頁亮在店員面前。
這家店他是常來的,店員知道他的名字并不稀奇。
女孩接過去,將二維碼放在紅外線下掃,等顯示器上的數(shù)字跳動起來,她才又細細地把手機還給他,亮閃閃的大眼睛隨著易烊千璽的指節(jié)向下。
一雙好看的手勾起塑料袋,那啤酒瓶便在里面碰撞,發(fā)出叮叮當當?shù)穆曇簟?
“先生!”
背后的聲音叫住了易烊千璽。
他停住腳步回頭,被鴨舌帽蓋了小半張臉的女孩淺淺一笑:“你看起來臉色很不好哦,要少喝點啤酒!”
他依舊是沒有說話,只是留給女孩一個落寞的背影,在瑪莎拉蒂邊消失了最后一點衣角,緩緩開出了女孩的視野。
又是他經(jīng)常出城去往墓園的路。
那里埋著他的遺憾。
她知道藝人的私生活是不能被打擾的,所以易烊千璽常來,她總是以“先生”相稱,也許是為著她這一點,易烊千璽才會在這里挑選啤酒,但是從未跟她說過話。
她并不引以為意,賣完啤酒又繼續(xù)擦著她的收銀臺。
票據(jù)打印機上,還留著長長的一串字跡,她余光瞥見到,輕輕地拽了下來。
若不是真的喜歡,誰又會愿意為一個已經(jīng)不在了的人買那么多啤酒呢。這兩年來,他一直在人前保持著以前的冷靜平和,只有晚上,才會從倪丹丹任職的小超市里,買走一罐又一罐的啤酒。
傳聞那位沐姓小姐一直是易先生的摯愛,倪丹丹知道,那是真的。
只開始不知沐姓小姐已經(jīng)歸入地下,等她知道時,卻惋惜起來,這樣在心尖上的人,怎么會有神愿意將她帶走。
她用手指甲輕輕扣著票據(jù)上墨色的字,揉做了一團。
如果她是那個沐姓小姐,一定舍不得走吧。
該有多遺憾,才能徒留易先生一人。
是啊,該有多遺憾,才能親眼看著易烊千璽坐在墓前,墮落、放縱。若要說沐雨瞳一個人看著哭泣難受,可老白天天在沐雨瞳的身邊,見易烊千璽失意的次數(shù),也總是多于他開心的時候。
每次只有易烊千璽有活動的時候,老白才看不見易烊千璽臉上的陰郁,為了能保護他不被那些惡靈纏繞,他在沐雨瞳身邊的工作,就從抓靈魂變成了守護神。
“我要是不在的時候,你就要寸步不離的看著他,不能讓他受一點傷。”
沐雨瞳前兩天剛說過這句話,老白還沒有把彼岸花餅都吃完,就聽到她被池會長送回來小心靜養(yǎng)的事。
他越來越不像沐雨瞳的使隨了,反而更像是易烊千璽的使隨,寸步不離守著他,比他的助理和經(jīng)紀人都要多好多,沐雨瞳一有空,他就得到了自在逍遙的時間,天天奔著賣花餅的靈魂那里,直到有位剛從人間被帶來的靈魂經(jīng)過奈何橋時,他才得知沐雨瞳折了很大的陰魂。
匆匆忙忙塞了幾塊彼岸花餅在懷里,他就連忙趕回來看望沐雨瞳。
“沐引使怎么說靜養(yǎng)就靜養(yǎng)了,誰家的靈魂把沐引使弄成這樣,這些靈魂膽子是越來越大了,不抓還來招惹,我老白倒是想去招呼一下!”
眼前這個快要透明到幾乎不見的人,讓老白氣的幾乎胡子都要炸開,卿還桑白了他一眼,繼續(xù)削著手里的蘋果:“動你家引使的小侄女?等你家引使醒了,她招呼你你招呼她還不一定呢。”
“她小侄女?她哥哥家那個小靈魂?”老白狐疑地看著卿還桑。
卿還桑挑眉點了點下巴。
老白坐不住了:“這怎么可能呢,這小東西屬于天國,才那么點點大,怎么能知道這么多事,更何況她怎么能讓引使折陰魂呢?”
不要說他區(qū)區(qū)幾千年的使者,就算是池會長這種第一級別的靈魂官都很少見到折了陰魂的靈魂,更不要說是像沐雨瞳這樣幾乎虛無縹緲的,在那洛迦的歷史上,很少有使者才會折靈魂,因為對于那洛迦的使者來說,靈魂是他們在那洛迦的命,與人間的陽壽是一模一樣的,只是人間的陽壽有限,而那洛迦的靈魂期限是無限的。
老白向池會長追問沈初夏難產(chǎn)的原因,池蘭站在背光的窗前,挺立著一抹黑色背影。
“我和沐引使我們兩個,守了很多天,什么妖魔鬼怪我們都遏制了,怎么還是能難產(chǎn)?”老白恨不得要將桌子拍爛,“不是,我就弄不懂了,她沈初夏難產(chǎn),關(guān)沐引使什么事,這孩子是為了王俊凱生的,還是為了沐引使生的?”
“沒關(guān)系吧?沒關(guān)系我就不懂了,就好像是沐引使生的孩子,是沐引使難產(chǎn)一樣,會長你不要嫌我不會說話,我就是一個老封建,在我看來這根本就沒有區(qū)別,沈初夏難產(chǎn)沐引使受罪,憑什么啊?我看這孩子也別姓王了,我明天就把這孩子帶回來給沐引使養(yǎng)著,讓她跟沐引使姓。”
池蘭抿唇,指尖捏起的高腳杯還灌著新釀的葡萄紅酒。
聽到老白最后一句話,池蘭本還嚴肅的臉上突然多了一些笑:“沐引使她……本就是姓王的,‘沐’字只不過是她養(yǎng)父的姓氏,你說你要將孩子帶回來,可是要將這有父母的孩子給改姓了?”她優(yōu)雅的轉(zhuǎn)過身,高腳酒杯磕在面前解釋厚重的大理石桌上,天鵝黑絨的布料淡淡地印著窗外的光線。
氣憤填膺的老白被池會長的眼神盯住不說話了,恨恨地捋著下巴上的白長胡須,因為一時的情緒激動,喉嚨涌上來一股癢勁,他憤懣地咳嗽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