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奇奇怪怪?”
他笑著緊了緊眉眼,好似聽到了什麼有趣的話題,俊俏的嘴邊扯起弧度,交疊著一雙纖細修長的腿,比剛剛更加懶散地枕住胳膊:“我遇到了很多比我還要奇奇怪怪的事,我奇奇怪怪算什麼呢。”
要是正常人聽到易烊千璽的這番話,或許早就拿他當瘋子看了。
畢竟外界一直有傳言,自從易烊千璽的素人女友去世以後,易烊千璽的精神狀態便一直不太好,在娛樂圈很火的《娛樂新報》,甚至曾經直言過,易烊千璽暗地裡一直在接受心理輔助治療。
從他被仇雅逃婚,到沐雨瞳去世,再到被爆出仇雅假借殘疾騙婚。
一次次衝擊,使他不斷地被淪爲娛樂圈茶餘飯後的談資。
那些刀子都把他看做衆矢之的,每發生一次雞毛蒜皮的小事,成篇成篇的新聞報道就好像海嘯一樣排山倒海地向他壓過來。
好幾次他站在盛大的聚光燈燈會下,底下那些如狼似虎的記者都在看著他,看著他一身剪裁得體的西裝包裹著那昂然挺拔的身姿,微笑著面對著每一個鏡頭。
他本來就是個堅強的人,從來沒有在輿論裡屈服過一次,除了踏進墓園的那一刻起。
只是現在老白躺在他的身邊,陪他一起瞎侃,已然忘了自己編纂的那個掃墓理由。易烊千璽講的這番話,他表面上不置可否,心裡早就已經明瞭了。
“你啊,一個小毛孩子,想的倒是比吃得多,能有多奇怪呢,世界上奇怪的事情可太多了,難道都能被你遇到嗎?”
“我遇到的事……呵……”他悵然若失地笑了笑,黑漆漆的眸子似裝盛了萬般的無奈,“就好像,我對你說,我見過你一樣。”
老白“害”了一聲,坐起來向他伸過手。
易烊千璽疑惑地看著他。
他繼而又是不耐煩地勾了勾手指:“還有酒沒有?我饞了。”“哦。”翻身坐起,易烊千璽順著塑料袋子往裡摸了摸,袋子裡還有僅剩的兩罐啤酒。
他遞過一罐給老白,老白伸手剛要接,他又拿了回去,在身前將易拉罐拉環叩開,重新遞過去。
老白心滿意足地接過,兀自嘬了一口,熟悉的感覺涌上頭頂,他的靈魂彷彿得到了昇華:“還是貴的好,得勁兒!”他依依不捨的砸吧砸吧嘴,心裡盤算著等過兩天覆工,問問池會長那洛迦有沒有會做啤酒的靈魂。
一旁的易烊千璽又是不說話,另一罐啤酒在他手上被打開,重重地抿了一口。
老白享受著升騰的感覺,挑眉睜開一雙老眼,在黑啤罐頭上多看了兩眼:“難怪你這小子醉的這麼厲害,這麼好的酒換我,我也醉呀!哎——”長長一聲嘆息,他又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
“舒服!好喝!”
花白鬍子都沾上了幾滴啤酒,老白忙不迭用袖口擦拭:“哎呀,還是有錢好啊,喝酒都能喝這麼貴的,怪不得別人都說你是她又帥又多金的老公。”
一語落定,他依舊沒有注意到自己說漏了話,低頭擦拭自己的鬍子。易烊千璽卻聽在了耳朵裡,緩緩別過頭望著他。
“這麼說,你真的見過我。”他出其不意地笑了笑。
他以爲是他喝得太多了,出現了幻聽,可是當他看到老白的臉色微微一顫,他就知道,那一片白霧裡看見老白是真的。
那是半年前的夏天,早早趕完通告回來的他莫名其妙地發起高燒,又重又急,偌大的公寓卻只有他一個人住,渾身徹骨的寒,後背還有一股股刺痛,他想打電話給助理,讓助理來接他,卻不料連手指都是虛浮的。
手機只不過在眼前,他身上卻好像壓著沉重的秤砣,沒有一點點力氣。
漸漸的,躺在牀上的他眼睛迷茫了起來,瞳孔也在一點一點的渙散,他不知道這突如其來地高燒怎麼回事,只是他想,他以爲自己快要死了。
氣息一點一點變的急促,額頭上的密集的汗珠也由一滴一滴不斷順著臉頰向枕頭上淌。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只知道那天晚上可怕的難熬。
那是他唯一一次沒有在清晨給沐雨瞳帶花。
後來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堆非灰即白的霧,散了架的骨骼在身體裡重組著他的神經,霧裡坐著一個白鬍子的老頭。
白鬍子把他救了,雖然第二天醒來,他並沒有看到昨天晚上那個白鬍子的老頭,額頭也不像昨晚那樣燙,可是他心裡一直有一個感覺。
他總覺得沐雨瞳離開他以後的兩年,他身上發生了很多以前他以爲根本不會遇到的事,可是這兩年內,奇怪的事情一樁一樁地粘上了他,高燒,還有夢裡那雙只有骨頭的手,每一次他幾乎都要死了,卻偏偏都還活著。
如若不是今天早晨,沈初夏在產房裡毅然決然得告訴他們,難產的時候見到了沐雨瞳,他絕不會如此確定這個大膽的事情。
這兩年,冥冥之中,沐雨瞳是一直跟在自己的身邊保護自己的。
只是他看不到她,她也不來主動找自己。
他想她幾乎都要發了瘋。
而現在那個曾經救了自己的老頭正坐在自己的身邊,喝著酒說他是她又帥又多金的老公。
一個來給孫女掃墓的人,怎麼會有如此的閒情逸致坐在這裡陪他喝酒?
老頭嘴裡的“她”,除了沐雨瞳還會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