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本來想說不用準備得那么充分,但是這軟猬甲穿起來實在溫暖,便選擇了安靜閉嘴,仔細聽自家二爺的教誨。
納蘭穿好了衣服,吃過了早飯,這才跑到白蕪的房門外:“啊嗚,你出來好不好?”
“……”
“你出來陪我去校武場好不好?”
“……”
納蘭安靜一下,隨后趴在門上大喊:“啊嗚你別不出聲,我聽到你喝粥的聲音了!”
果然里面一陣響動,白蕪的腳步聲停在了門口。
納蘭便又說:“啊嗚,你就跟我一起去嘛,我一個人不行的,萬一我被那王戇給揍了,有你在好歹能幫我揍回來嘛。”
門一下子被打開,雙眼透露出疲憊的白蕪換上了素色棉衣,她揮了揮其實并不強壯的拳頭:“你放心,有我在呢。”
納蘭笑,不再多問其他。
皇甫景為了不表現自己給納蘭開了后門,提前去了校武場。
白蕪和納蘭沒有坐轎子,兩個人一起慢悠悠地往校武場走。
“這個,啊嗚你有沒有想要傾訴的?”納蘭小聲問。
白蕪只看著前方,說:“蘭啊,有的事呢我待會兒再跟你說,你先好好比賽。”
“沒事兒。”納蘭拍了拍胸口,結果不小心碰到軟猬甲,刺到了手,他甩了甩手,說:“因為我本來就沒打算要贏啊。”
事出意料,今天的比賽,納蘭贏了,而且贏得非常非常順利。
唯一一個狀態外的,是三皇子皇甫斐。
“納蘭你要做什么?”皇甫斐看著納蘭在一邊挑選武器,很是詫異。
納蘭最后挑了一根鞭子,刷了刷,幾聲“啪啪”的聲音,他滿意地點點頭:“我這去給將士們加餐啊。”
人們把納蘭和王戇圈在中間,皇甫景擠在最里面,暗地里已經吩咐人去把太醫請來在場外侯著。
王戇選了一把槍桿柔韌度極好的長槍,納蘭剛一進場,他就把長槍往空中一扔,后空翻接住之后是一段晃花眼地表演。
眾人鼓掌叫好,王壯士收勢,接住長槍問:“納蘭公子,服不服?”
納蘭雖說抱了必輸的決心,但此刻還是被嚇得雙腿打顫,這槍法要是落在自己身上,嘖嘖嘖,小命休矣。
但作為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納蘭,他還是將嘴角一挑,說:“都是些花架子,徒有其表。”
“好!”王壯士突然一聲大吼,嚇了納蘭一跳。
“納蘭公子有這般膽識,”王戇抱拳:“王某佩服,佩服。”
王壯士轉性了?
面對突然到來的贊美,納蘭既羞澀又緊張,他更加抓緊了手里的鞭子,問:“王壯士,你是不是……腦子燒糊涂了?”
王壯士按住怒氣,側頭看見小右,小右擔心納蘭的安危,大力地給王戇做口型:“投其所好,投其所好!”
白蕪就在旁邊看著,王戇忙理了理頭發,笑:“沒有,納蘭公子,我們開始吧。”
納蘭點點頭,自己忍不住補充一句:“點到為止啊!”
王戇已經揮舞著長槍跑了過來,昨晚皇甫景教給自己的格擋策略完全忘記,納蘭只好抱頭蹲下,一句“大俠饒命”還沒喊出來,就感受到王壯士的身體慢慢逼近。
下意識地揮了一下鞭子,又聽見眾人隨著一個重物落地的聲音,發出陣陣驚嘆。
納蘭小心翼翼地睜開眼,卻見本該氣勢洶洶的王戇已經趴在了地上。
“這是什么情況?”納蘭迷糊地站起來,有些呆萌地看著周圍。
王戇翻身跳起:“納蘭公子,王某輸了。”
眾人掃興散去,納蘭跑到自家景哥哥面前,問:“景哥哥可看清了?”
皇甫景去摸納蘭的耳朵,笑:“看到啦,沒想到我家納蘭內功那么深厚。”
納蘭被“我家”兩個字搞得有些臉紅,跟著皇甫景回里屋換衣服。
白蕪知道皇甫斐也在里面,自己就不打算跟過去。她坐在一邊,看著眾人很不甘心地操練。
方才只要不是個瞎子,都能看出來王戇放水了,不僅僅是放水,而是開了山洪閘門……
她看著王戇時不時看向自己,這才后知后覺地想,難道所謂的美人計真的成功了?
白蕪還是有些高興,她跳下來,往王戇走過去。一路聽見不少人罵她:“紅顏禍水!”
白蕪害羞地捂臉,轉頭去看那人,笑:“人家沒有你說的那么好啦!”
王戇見白蕪靠近,提前收了長槍,規矩地站好。
“你就這么輸了?”白蕪也難得裝什么淑女,她伸手去拍拍王戇的胸肌:“不怕別人取笑你?”
她笑得明媚,王壯士只覺得有些慶幸,不由憨厚笑出聲:“果然是真的。”
白蕪奇怪:“什么是真的?”
王戇捂住嘴,他自然不會告訴白蕪,是因為小右告訴自己要投其所好的事,他只笑得高興:“沒什么,白蕪姑娘,你笑起來真好看。”
白蕪一愣,然后把手靠近王戇的額頭,結結實實給了王戇一個爆栗:“哦喲,還敢撩本姑娘?”
“什么撩?”王戇懵懂額地看著白蕪:“我不會,就是說實話呢。”
白蕪看納蘭從里屋出來,也就不多和王戇多說,自己轉身打算離開。
王戇也不知從哪里來的勇氣,出聲叫住了白蕪。
白蕪又轉身過去看他:“咋了?”
“白蕪姑娘,可,可……”王戇支支吾吾說不清楚。
“把舌頭捋直了說話!”白蕪走過去,看著王戇憨厚的臉:“長得那么攻,別說話像個娘兒們似的。”
王壯士只好真的在嘴巴里吐了吐舌頭,咳了咳問:“白蕪姑娘,你可有婚配?”
白蕪一愣。
又聽王戇說:“我這次出征,只要立了功,就可以晉級做組長,到時候就直接領朝廷的銀子,雖不說富裕,但養活一家人絕對沒有問題……”
“行了。”白蕪心虛地望了望周圍,感情自己使了一招美人計,還把王戇一顆憨厚的心,也不小心也給帶走了?她不確定地問:“你是,打算,追我?”
“追?”王戇不解。
白蕪只好說的更直接:“你想讓我做你媳婦兒?”
王戇臉一紅,然后微微地點了點頭。
白蕪本事打算一口拒絕,但又立刻想起自己在三殿下那兒受到的感受,實在太絕望,太難受,便只說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那等你立功回來再說吧。”
納蘭在另外一邊呼喚白蕪,白蕪忙快步跑了過去:“蘭啊,我跟你說,真是嚇死我了呀……”
王戇摸了摸手里的長槍,小右這時候湊過來,問:“你又咋了?笑得跟個什么似的。”
王戇很是自豪地挺了挺腰桿:“兄弟,我要準備娶親了。”
小右嗤之以鼻:“還沒有天黑呢,你就開始做白日夢了?”
王戇繼續沉浸在了婚后生活的無限美好的想象中……
中午吃飯的時候,眾將士詫異地看著自己面前的三菜一湯,另外每人配了兩個雞腿。
“這是什么情況?”王戇聞了聞雞腿,上好的鹵雞腿,還冒著熱氣。
小右一邊舀著肉片湯,一邊用嘴叼雞腿,含糊著說:“問什么問,先吃了再說,要不然待會兒到嘴的雞腿都飛了。”
這時候納蘭由皇甫景陪著進了食堂。
納蘭走到王戇面前,問:“我說了,你贏了我,我就說到做到。”
王戇一愣,然后低聲說:“我不是輸了嗎?”
納蘭讓眾人繼續吃,然后說:“我勝之不武,王壯士槍法厲害,還請壯士今后多加訓練,并且多多提拔其他人。”
王戇自然說好,心里對納蘭的不屑一顧的高墻開始崩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納蘭:“我之前對納蘭公子說的那些話……”
“都過去了。”納蘭笑,然后招手讓人將飯菜放到這邊來。
這時眾人才更驚訝起來,皇甫景帶著納蘭在眾人面前坐下,他們碗里的飯菜和他們的一模一樣。
納蘭站起來,朗聲說:“從今以后,二殿下和眾將士一起用飯。”
與士兵同吃同休,自然是將軍和士兵拉近距離的最好法子,這是納蘭昨夜告訴皇甫景的。
“將士要在背后說你不好,不是因為景哥哥你太嚴苛或者太無情,而是你讓他們覺得太遙遠。他們不明白你,只好悄悄在背后議論你,階級是個死結,他們不清楚你的難處,只會往壞的地方想。”
皇甫景笑:“那么,納蘭覺得該如何呢?”
納蘭也笑:“與將士親近,讓他們能夠接近你,了解你。”
懷安立刻表示不同意:“二殿下是什么人?他們又是什么人?何苦為了他們的理解和認識,委屈二爺呢?”
“這不叫委屈……”納蘭正要解釋,皇甫景卻是一笑:“好,那就這么辦吧。”
……
納蘭看著眾將士端起湯碗沖皇甫景敬湯,笑,看來這個策略很管用嘛。
皇甫景也笑,然后朗聲道:“這大半個月的操練,讓各位兄弟辛苦了。大家的進步我都看在眼里,后日啟程,讓我們趕盡南洺蠻賊,復我我大澤安定。”
“趕盡南洺蠻賊!”
眾將士士氣爆棚,呼喊聲如同洪鐘巨響。
皇甫景和眾將士互動,納蘭安靜地坐在一邊,有些怔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