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大,你還受傷呢!”納蘭不放心。
皇甫景卻是笑:“打開它吧,要不然我悄悄準備的東西,就沒用處了。”
納蘭只好疑惑地去開窗戶,仿佛是一個暗號,窗戶洞開,突然就是一聲炸響。
納蘭以為又是什么暗器,下意識地就撲到皇甫景身上:“景哥哥小心!”
皇甫景一愣,隨后寵溺地笑起來:“看窗外。”
是絢爛的煙火,五彩的光把天空照的亮如白晝,散落的煙火像是下起了一場流光溢彩的雨。
轉瞬即逝,最響亮的爆破聲之后,更是連嘆息都不曾有一句,就消失在無邊無際的黑暗里。
納蘭喜歡這種不講道理,達到極致便沉寂的美。
“這些是,景哥哥你給我……”納蘭去看皇甫景。皇甫景立刻點頭:“是啊,都是給你的,我半個月前就在準備了,很辛苦,很用心在準備的。”
“……”怎么說呢,或許二爺你不要把這些話說出來,留一些想象空間,或許會更感人。
然后二爺才把最終目的說出來:“所以,看在我那么辛苦的份上,要不要親親我,獎勵一下?”
納蘭退開幾步,然后他去揪皇甫景的臉:“你是不是假的景哥哥?何方妖孽,還不快快現出原形!”
皇甫景順勢抱住納蘭,納蘭正要伸手去推,便聽到二爺的輕吟:“疼。”
并故意將被白色紗布裹好的傷口暴露在納蘭面前。于是就在猶豫的時間,二爺便“吧唧”一口上去,納蘭的小臉蛋第,嫩滑滑的哦。
納蘭去看皇甫景,還未來得及應有的嬌羞,二爺便厚著臉皮躺好:“不疼了。”
納蘭只好不追究,順便還端了熱水:“景哥哥要不要喝點水?”
“要,可是我的手沒力氣,你要喂我……”皇甫景認真地說,順便把眉毛擰在一起,仿佛真的很疼。
納蘭只好把杯子遞過去,皇甫景心滿意足地喝了口。納蘭才問:“為什么,就算你自己受傷,你也要救王軾。”
皇甫景眨眨眼,問:“你是說,在城墻上的那個人?”
“應該是吧。”納蘭點頭。
皇甫景便安然躺著,笑:“阿蕪姑娘告訴了我,在這之前,你們受到了王氏兄弟的很多幫助。”
“所以景哥哥救他,是覺得可以幫我感謝他們?”納蘭反應過來,問。
皇甫景笑著說是,不想納蘭卻是責怪地看他一眼:“兩位壯士的恩,納蘭不會忘。但是無論如何,你不該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皇甫景乖巧地點頭:“我知道了。我以為我可以躲開的,不過這城墻著實有點窄,我轉不開。”
這時有人過來稟報:“二殿下,王軾求見。”
“說曹操曹操到,可見背后不能說人的。”納蘭笑,想著皇甫景這么躺著見人似乎不太好,便取了披風給皇甫景裹上,扶著皇甫景坐到了靠椅上。
正將衣領順好,王軾就從門外進來了。
納蘭想了想,自己退到了屏風后面。
王軾正要跪下感謝,皇甫景便抬手制止,虛扶他起身:“不必了,我救你,也是有我的私心。”
“這……”王軾表示不懂。
皇甫景看了看身后的納蘭,笑:“我們家納蘭向來不愛拖欠誰的,你對納蘭的心思,我能看出一二,所以我救了你,希望能將你對納蘭幫助的恩情就此抵消了。”
王軾嚇得額頭冒虛汗,然后將頭埋得更低:“二殿下放心,奴才明白自己是什么身份,雖對納蘭公子有思慕之情,但是絕不會跨越雷池半步。”
他大方地承認,甚至明明知道納蘭就在后面,卻仍不避諱。這倒讓皇甫景詫異,看王軾的目光也對了一些不同:“你倒是一個有擔當的人,好了,有時間來請罪還是去城墻上多轉轉吧。”
王軾覺得有些不甘,他不由輕輕去摸自己的心口,疼得難受。
“是。”
王軾慢慢地退下去,納蘭輕輕追過去:“王軾,你等一下。”
王軾回頭,看見納蘭立在面前,忙極速調整自己的面部表情,露出一個笑容來:“納蘭公子有什么事嗎?”
納蘭笑笑,從懷里摸出一個錢袋來:“我知道你給我的那些藥,來的也不容易,這里有一些銀子,你拿著吧。”
王軾嘴角的笑慢慢消退,他左右看了看,覺得自己手足無措得很,然后他搖搖頭,說:“不用了。”
納蘭知道王氏兄弟家境并不富裕,便又推了推:“還是收下吧,這樣才是互不相欠了的。”
王軾顫抖地接過,僵硬地笑了笑:“多謝納蘭公子。”
納蘭笑,目送著王軾離去。
皇甫景見納蘭回來,問:“你找他做什么?”
“沒什么,就是感謝了他一下。”納蘭回到皇甫景面前,緊了緊他的披風:“風大,回床上去吧。”
皇甫景便靠在納蘭身上,等到了床上,由納蘭伺候著蓋好了小被子,卻不肯睡覺。
“你不累嗎?”納蘭頭疼地看著皇甫景。
二爺好容易找到個機會可以沖納蘭撒撒嬌,自然要為所欲為一番的。
“累死了。”皇甫景認真地點點頭。
納蘭便把被子給皇甫景蓋住頭:“那就快點去睡。”
“不行。”皇甫景一手推開被子,露出頭來,然后指指肚子,笑:“沒吃晚飯,肚肚好餓。”
納蘭呼吸一滯,自家景哥哥又是發了什么瘋哦!
但是這么晚了,怕是麻煩別人不好,于是納蘭便又走到床邊,喊:“鎧哥,在一份餃子!”
這次納蘭倒是沒有忘記備注:“記住啦,加醋!”
屋頂再次傳來一聲輕響,納蘭轉過身吐了吐舌,皇甫景無奈地沖著納蘭笑笑。
然后……
一盤餃子配醋,安靜地出現在窗臺。
夜色如水,配著呼呼作響的冷風,雪花從高空洋洋灑灑地落在圖衡的城墻上,不過半夜,便就積累了厚厚的一層。
因為大軍的到來,南洺不敢再騷擾,圖衡鎮終于有了一個靜謐的夜晚。
不過今晚明明是大年初一,鎮里的人都個個閉門不出,唯一能提醒別人今日過年的,只有幾戶人家門口掛得幾盞搖搖欲墜的燈籠。
不過風大,有的燈籠里面的燭火已經被吹熄了,還有甚的,已經落在雪地里,很快就蓋上了一層雪。
圖衡的城墻上,每個關口有一位站崗的士兵,五波巡邏士兵換班檢查。
王壯士排在今晚站崗,趁巡邏人沒有注意,他忙把長槍擱在懷里,對著手呵了口氣。
天氣太冷了。
他又跺了跺腳,想到在自己家鄉,過年會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一家人坐在一起,喝盡興了,就大聲歌唱大聲笑……
可是現在,面對他滿腔熱情的只有面前深邃靜謐的天空。
圖衡的冬和他家鄉的冬也是不一樣的,這兒的冬天只有漫天的雪花和刺骨的高冷,而家鄉的冬,無論如何都帶著一股子溫暖的人情味兒。
突然,感覺到有人在慢慢靠近他,王壯士立刻警覺地揮槍刺過去。
長槍被堪堪躲開,王戇一看,那人卻是王軾。
“兄弟,你怎么來了?今晚不是你守崗啊?”王戇松了口氣。
王軾的臉藏在陰影里,王戇看不清他的臉,但是很快他兄弟立刻抬起頭來,爽朗地笑笑,然后晃了晃手里的酒壇子:“我來找你喝酒啊,兄弟!”
王戇本要說什么“國有國法,軍有軍規”等道理,但他看到自家兄弟難得的哀愁模樣,還是把長槍一擱,過去攬過王軾:“走吧,咱兄弟倆今天就來個不醉不歸!”
兩人找到一處可蔽風雪的地方,也沒有下酒菜,一人一壇,直接開喝。
王軾笑:“你說,這大過年的,這么冷清算個什么?”
王戇抱著壇子也笑:“對啊,咱們老家一個村地,聚在一起,開懷暢飲,來點涼菜、花生米,嘖嘖嘖,那感覺,簡直給個神仙都不換啊!”
“就是!”王軾捧起壇子:“來,干。”
兩人喝得痛快,就著風雪飲烈酒,卻是別有一番滋味。
王戇晃了晃空壇子:“怎么沒了?”
王軾也把空壇子一扔,順便打了個酒嗝:“就是,沒了。”
王戇“嘿嘿”地笑笑,又說:“也不知道白姑娘現在在干什么。”
王軾踢他一腳,然后丟出一袋錢來:“快,買酒去!”
王戇看到那個錢袋子,好奇地撿過來,掂了掂,很是詫異地問:“這錢你是哪兒來的?這么多!”
王軾看那一眼錢袋子,苦澀的感覺便極速地涌上來:“你放心,這些東西錢,不是偷來搶來的。”
“兄弟,你別忘了,”王戇明顯不相信,很是正經地提醒:“我們王家村的人,可以窮,但是不能沒有志氣啊!”
王軾苦笑道:“你放心,這錢啊,是我的金瘡藥賣來的。”
“金瘡藥?”王戇一愣,隨后便想起來他這位傻兄弟到處借錢買金瘡藥給納蘭的事,所以這錢:“是納蘭公子給你的?”
王軾點點頭。
“這樣啊……”王戇把錢袋子交還給王軾。
王軾不接,只自言自語般說:“我只不過想安靜地陪著他,但是他卻連這個陪伴也不肯施舍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