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止你腦子里的想象!”葉阮去搖牧鎧的頭。
牧鎧笑:“已經結束了。”
葉阮:“……畜生!”
又是一夜秋風瑟瑟,葉阮難得趴在自己床上睡了一覺,他揉揉眼坐起來,感嘆還是蘷王的大床躺著舒服。
沒想到南子湘卻是突然要離開。
皇甫斐因為昨晚之事,竟不肯親自出面相送,只隨意派了葉景送至城門。葉阮也跟著出去,一行人沒什么話,南子湘特意下來和葉景在前面步行。
直到要分別的時候,南子湘才轉頭過來,問:“葉阮,我可不可以跟你說幾句話?”
葉阮下意識去看葉景,葉景點點頭,自己退到一邊。
南子湘看著葉阮,沒有開口,葉阮只好自己先笑笑:“大王這么快走,怎么不多停留幾日呢?”
“你舍不得我?”南子湘挑眉。
葉阮不答,只問:“大王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
南子湘搖搖頭,他看了看一邊的葉景,說:“我看你順眼,是想提醒你幾句。”
“謝謝大王看我順眼,阿阮只求大王以后別再封我穴道就是了。”葉阮輕松地玩笑幾句。
南子湘也笑,后又嚴肅起來:“你可知當年蘷王為了納蘭,帶著殘兵強攻南洺,為了一個納蘭可以連命都不要;而對你,他無時不刻不再利用。我只希望你能早日看清楚,不要到時候被拋棄了哭鼻子。當然,今后你若是無處可去,來我南洺,找我就是。”
葉阮搖搖頭,他也去看葉景,然后換上一副溫暖的笑:“大王許是誤會了。阿阮三年前被蘷王收養,之前的事一概都不記得了。是阿阮自愿成為蘷王的侍衛,為蘷王賣命的。嗯,還有就是,若是今后我真的沒地兒混了,大王說的可是認真的?”
“你說什么?”南子湘的臉卻突然一凜,他抓住葉阮的手,問:“你說你之前的事都不記得了?”
葉阮嚇了一跳,正要抽回手,南子湘已經摸上了他的臉。
南子湘能清晰地感受到葉阮臉皮下面還有一道很長的傷疤,他正要動手去扯,手已經被葉景抓住。
“大王自重!”葉景握住南子湘的手臂,手上暗暗用力。
南子湘無奈放開葉阮,他很是激動地去扯葉景的衣襟,只一味地問:“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葉景不答,他沉默地看著南子湘,南子湘突然一聲笑,他臉上的情緒太多,葉阮看不真切,只聽到他說:“我就說,世上哪有那么多湊巧的事?我就知道不可能!”
“所以,”葉景終于開口:“還請大王保護他。”
南子湘冷靜下來,他再次看向葉阮時,眼中已經是眷戀和疼惜,他笑:“你放心,你昨晚所說的,我南洺全都答應。”
“恭送大王。”葉景微微一拜,目送著南洺一行離去。
葉阮還在摸自己的臉,看見葉景過來,不由笑笑上前過去。葉景問:“沒事吧?”
葉阮搖搖頭,隨后他說:“我好像記得,我這臉上的傷是怎么來的了?”
葉景一驚,葉阮說道:“似乎是一把鋒利的刀,我好像還記得一個和南子湘長得頗為相似的女人。不過,也就這些了。”
只有這些,葉景微微松口氣,卻聽見葉阮又在他身邊說:“有時候,我總覺得,我和納蘭或許是同一個人,也說不定。”
葉景站在原地,手不由去狠狠抓住葉阮的手,他心里生出一陣寒,為何偏偏是這個時候?
葉阮還站在自己面前,葉景頓了頓,他說:“你不是納蘭,他已經死了,你永遠不是他。”
葉阮的臉色逐漸灰敗下來,葉景第一次逃也似的先一步離開葉阮。
南子湘離開的消息傳到大彧使臣耳朵里,他笑笑,然后過了陣子,他主動去求見皇甫斐。
皇甫斐自然是急著讓人準備聯盟契約,隨后將地點定在大殿。
“參見陛下。”大彧使臣恭敬行禮。
皇甫斐笑,讓他平身后,賜坐。
開門見山難免顯得自己太過心急,皇甫斐問:“不知使臣這幾日住的可還適應?”
“多謝陛下的盛情款待,臣住的很好,回去以后也會回稟我們大彧皇帝,大澤陛下的熱情與真誠。”使臣回答得依舊恭敬。
皇甫斐笑笑:“那就好,想必若是我們兩國能夠合力結交,那無論對我大澤還是對大彧,都是如虎添翼啊,”
使臣微笑著點頭,然后又起身行禮,沖皇甫斐一拜道:“臣這次來求見陛下,是為了告辭的。”
“什么?”皇甫斐臉色一變,契約沒定下就要走了?
使臣頷首,說:“我們皇帝聽說南洺大王前來朝賀,忽然想起我們大彧也該如此,無論怎樣,兩國的交情不該冷落了。”
“朕不太明白使臣的意思?”皇甫斐冷眼看過去,殺意盡顯。
使臣仍是微笑頷首,只道:“臣這次奉命前來朝賀,如今任務已經完成了,自然該回去了。”
“你是在戲耍朕?”皇甫斐一拍面前的桌案,憤怒地站起,正要命人前來拖下去處斬,大司馬和葉景忙出面阻攔:“陛下三思啊!自古有規定。兩國交往不殺使臣啊!這是祖宗們留下的規矩,就連先皇是時時刻刻遵守著的啊!”
皇甫斐終于將怒氣壓下去,他指著底下的人,怒極反笑:“呵呵,很好,我大澤央央,不用結交也能一統天下!”
一統天下!這句話似乎就是要和整個大陸上的國家為敵了,百官立刻跪下請罪:“臣惶恐!”
終于還是沒有處斬使臣,葉景和大司馬一起送著使臣離去。
那使臣離開前,沖二人一拜,道:“今日大殿內,多謝蘷王和大司馬的救命之恩,這件事,臣也會悉數告訴我們大彧皇帝的。”
“使臣一路順風。”葉景抱拳,看著大彧離開。
葉景和大司馬往回走,葉景笑,低聲問:“你安排的?”
“不知蘷王說什么?”
葉景仿佛漫不經心地左看右看:“南子湘一有來大澤的消息,是你立刻通知大彧動身的?”
“是。”大司馬低低笑笑,這件事從一開始就在他的掌握之中,從皇甫蘭珠要去和親到皇甫斐和這兩個大國決裂,一切都是他的安排。
葉景側眼看他,不由問:“你就不后悔?或者,傷心?”
大司馬愣了愣,隨后依舊用他平日里不咸不淡的聲音:“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在下一個路口,兩個人往不同方向而去,葉景在離開前側頭去看大司馬,他看著不知為何停留在原地,靜默不動的大司馬,不由搖了搖頭。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不知大司馬你,為了成就一番所謂大事而失去自己心愛之人,這算不算你的不拘小節?
大澤取官制采用的是考試,明面看起來自然很公正無私,然而其中的水卻很深。
無論是考官販賣答案、富家子弟依托關系、甚至審閱官員篡改考生信息等,都造成了不少人才仍舊被埋沒于市井。
方華年一家三代都是讀書人,但因為出身寒族,三代過去,仍舊是一家窮酸讀書人。
方華年從小就被“之乎者也”包圍,他堅信只要自己不懈努力,一定可以考取功名,平步青云。
“華年,你的名字是有來歷的。”他家里有一個神志不清的奶奶,常年躺在床榻上,眼睛已經看不清了,話也說不利索,后來連腦子也變得不甚明白,但是她總是記得一個人——方華年的爺爺。
方華年點點頭,跪在奶奶面前為她擦臉洗手。
“你的名字是是你的爺爺給你取得。華年華年,是一個姓李的人寫的一首詩。”
那首詩是方華年第一首會被的詩,自從爺爺去世后,每次奶奶病痛發作只要他跪在一邊背這首詩,奶奶就可以安靜下來。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奶奶很滿足的聽,然后就念著他的名字沉沉睡去:“華年華年……年華年華……”
他的名字背負著爺爺奶奶刻骨銘心的愛,很有意義,但他此刻仍舊一臉郁郁地坐在了街角。
今日放榜,他一大早就從村里趕來看,無論他從左看到右還是從右看到左,榜上都沒有他“方華年”的名字。
這是第幾次落榜了?方華年搖搖頭,尤其是想到自家爹娘付出血汗供自己讀書,心里便更是愧疚。
“這位大爺,賞我些吃的吧!”一個臟兮兮的人把臟兮兮的手伸到方華年面前。
方華年抬起頭看她,竟然是個女子,他本想說自己也是個窮酸讀書人,沒錢施舍她,但想了想還是從懷里掏出錢袋,摸了幾錢碎銀到她手里:“我只能給你這些,剩下的還要給我奶奶買藥。”
女子說了謝謝后離開,方華年站起來往藥鋪去。
不想走到街角時,卻被一群混混給堵住,幾番拳腳相加,拿走了他身上最后一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