梼杌一邊說著話一邊閉上了雙眼,同時身形急速縮小,變成頭僅跟尋常老虎差不多大小的黑虎。緊跟著腰腹一挺,梼杌所化的黑虎居然人立而起。
隨著肩部逐漸變寬,梼杌又抖了抖兩條前肢,雙爪登時變得和人手一樣,能抓能握。再晃兩下,從兩手的手心當中立時各噴出一蓬黑霧,左為盾、右為斧,身畔戾氣也跟著化作一件純黑皮甲,緊緊的包裹住了梼杌的軀體,——除了那顆虎頭,梼杌的身子已經跟個人沒什么區別了。
左手盾牌與梼杌等高,右手巨斧與梼杌等長。
慢悠悠的睜開雙眼,梼杌的眼中也不見了那抹猩紅,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蒙蒙,那是一種只看一眼就讓人心生寒意的冷漠。
火云邪神心中一驚,沒想到這四兇竟然還有化成人形的本事,雖然目前還不明白有什么作用,但是一種緊繃的感覺依舊不可遏制的縈繞在了他的心頭。
“哼,”火云邪神強撐著發出一聲冷笑,“變個模樣就想嚇到我,莫非你真當我火云邪神沒見過什么大場面?”
“護好那丫頭。”
變化了模樣的梼杌看也不看半空之上的火云邪神,扭頭對著阿蠻說了這么一句。阿蠻起先還沒弄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只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剛準備出言相詢,一眨眼,那梼杌已經不見了。
“轟!”
循著這聲巨響,阿蠻抬頭往頭頂一看,梼杌不知何時已經奔至了那赤炎火龍的面前,左手盾牌向前猛力一推,將赤炎火龍抵在了墻壁之上,然后右手巨斧掄將開來,狠狠的劈在了赤炎火龍的面門之上。
一霎時,飛石四濺,阿蠻終于明白了梼杌的意思,趕緊上前兩步,攔下了幾塊砸向百靈的碎石。此時此刻的百靈與她身邊的豆子已經不再發出耀眼的光芒,而是變得極為內斂,人也落在了地上。
收好黑面鬼,阿蠻兩手輕輕托起百靈,卻感覺入手處輕盈一片,發覺百靈好像沒有重量似的,輕飄飄的,再定睛一看,原來是豆子正叼住了百靈的衣裳,撲閃著一對大耳朵幫助阿蠻去抬她。
豆子眨巴著一雙大眼看著阿蠻,眼中滿是靈動的神采。
莫不是那梼杌的法子真的成了?
阿蠻心中一動,可又忍不住想到,既然成了,那為什么百靈現在還是昏迷不醒呢……
“嗷!”
一聲高亢的龍吼將阿蠻的思緒給扯了回來。
半空之上,梼杌所化的那個虎頭人身的怪物,一手持盾、一手持斧,打的那赤炎火龍節節敗退,身上的光芒越來越暗,似乎隨時都會被梼杌給破了。
火云邪神一見如此,當即右手一招,喚回了被打的垂頭喪氣的赤炎火龍,同時被喚回的還有一直對著阿蠻的那條較小些的火龍。
面對著在空中行走而如履平地的梼杌,火云邪神大喝一聲,猛的將右手中兩件事物拋了出去,那兩件事物于空中光華一閃,片刻之后,在火云邪神和梼杌之間,又出現了一條兩丈余長的赤炎火龍。
這條火龍雖然沒錢先前那條三丈多的塊頭大,可是光華更為凝煉,渾身赤紅色鱗片幾近實質,體表更是氤氳著一層流動著的火焰,看上去勢不可擋。
尤其是那對龍目,正中央的竟是先前被火云邪神握在手里的兩顆滾圓石球,也不知道那石球是何來歷,居然能化出這么一條威猛的火龍來。
“取火石這等寶物落在你的手中,當真是糟蹋了。”
立于空中的梼杌見火云邪神動了真格,倒也壓根不緊張,而是出言挖苦對方起來。
火云邪神一張臉上漲的通紅,也不知道是因為他弄砸了本來輕而易舉就能完成的任務,還是真讓梼杌那句話給說得惱了,他右手一揮,大聲吼道:“糟不糟蹋可不是你說了算!”
赤炎火龍感受到了火云邪神胸膛中滿滿的怒氣,一對龍目精光閃爍,當即撲向了個頭比它小了許多的梼杌那邊。
見這火龍襲來,梼杌從容的用盾牌往身前一擋,任由那赤炎火龍揮爪亂撓,將盾牌撓的黑氣亂冒,然后瞅準了一個空擋,早已蓄力多時的右手向前一掃,戾氣凝結而成的長斧帶出呼嘯之聲,一下子砸在了赤炎火龍的左邊肋骨上,直把火龍給砸的在空中橫著滾了幾滾,最后一頭撞在了墻壁之上。
“呼……”
不等煙塵散盡,就有一道兩人合抱的赤紅火柱破煙而出,對準了梼杌。
梼杌似是早有準備,左臂一抖,那巨盾登時又大了幾圈,都快要趕上梼杌兩個人高了,就這么毫發無傷的接住了赤炎火龍口中噴出的烈焰。
頂著火柱,梼杌推著巨盾緩步向前,慢慢的走到了赤炎火龍身前一丈的位置,然后猛地一加速,巨盾直接撞在了赤炎火龍的嘴巴上,直把它那一腔子烈火給憋回了肺里。
掄開巨斧,梼杌又是一斧子劈在了赤炎火龍那高高揚起的龍頭上,赤炎火龍挨了這一撞一劈,再也招架不住,哀鳴著墜落到了地上,激起碎石無數。
待得左手巨盾恢復了先前的模樣,梼杌靜靜的看著又驚又怒的火云邪神,說道:“你還有什么手段沒使出來的,再不使,可就沒有機會了。”
火云邪神氣的臉上忽青忽白,他沒想到被封印了這么許久的梼杌居然還有如此實力,先前教主遣他來的時候他還有些埋怨教主小題大做,一頭被封印的兇獸也需要自己來收拾,難道是教中無人了嗎?
但是現在一看,擺脫了封印束縛的梼杌竟然這么厲害,四兇果然不愧是四兇,想自己在修道界也算是頂峰的人物,可在梼杌的面前還真是有些不夠分量,真不知道上古時期,兇獸惡獸肆虐時是怎樣一種情況。
不管了!
火云邪神咬了咬牙,自己已經暗中催動了好幾次萬獸印,可不知道梼杌使出了什么法子,在變身以后居然絲毫不受影響,看樣子這一次的任務是完不成了……
完不成便完不成罷,想來教主也不會太苛責自己,畢竟自己追隨了他這么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不行不行,要是這么回去了可還怎么見人,就算教主不說,那教中其他人還不得把自己的脊梁骨給戳斷,想我火云邪神成名已久,最后豈能落得個含恨而終的結局……
一會兒這、一會兒那,火云邪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是著實讓梼杌表現出來的實力給嚇得慌了,有些麻爪了。
“邪神!你可還記得教主在臨行前,是怎么說的?”
以一敵二的重元看人在半空之中的火云邪神狀態不對,一拳逼退糾纏著自己的姜炎,又硬抗了幾記海螺的水箭,抬起頭對著火云邪神喊道。
“這一次,你們務必要把梼杌給帶回來,不然謝蟠那老賊……”
經重元這么一提醒,火云邪神立即把教主的話給記起了,尤其是那“務必”二字,至今還清晰的徘徊在火云邪神的耳邊,只因教主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把這兩個字給咬的極重。
見火云邪神又重新堅定了,重元這才放下心來。
皺皺眉頭,重元揮拳打散了從側面襲來的幾支水箭,然后左臂一擋,硬接下了姜炎的奔雷劍。
這兩人,一遠一近、一準一快,擾的自己好不勝煩,想全力跟沖到自己面前的姜炎比劃兩下,可姜炎的身法極為靈活,自己的重擊每每都會被對方躲開。再加上遠處的那個丫頭又不停的騷擾著,雖然接下她的水箭并不困難,可萬一是稍一放松,被她擊中了要害,那也不是小事。
而重元也不是沒想過要去先解決了海螺,只是他才放任了姜炎不管,邁開步子往海螺那邊去的時候,就看姜炎上躥下跳,撒了歡的似的用奔雷劍對著他就是一陣猛戳,還別說,重元真讓他給戳疼了。
近的打不到,遠的沒法打,重元現在是在心里憋了一團火,偏偏還沒有地方發泄,要不是那兩人聯手還攻不破自己護體戾氣的防御,重元真覺得沒法兒繼續打下去了。
說起這個,就不得不說說魔教的現任教主了。
他當真是有個大才之人,不但本身修為奇高,而且善于經營,沒幾年就振興了本來一團散沙的魔教,聚集了無數教眾。
更為難得的是,他掌握了許多不為人知的秘法,其中之一就是關于戾氣的吸收與利用。
戾氣,本就和靈氣相似,彌漫于天地之間,但是和靈氣不同的是,戾氣并不像靈氣那樣溫和無害,而是極為暴戾狂躁,一旦吸入體內就會無限制的放大人內心的負面情緒,——這也是教主對重元說的,他說戾氣并非人們所認知的那樣本身帶有許多負面情緒,它所起到的作用只是有針對性的放大。
修道之人在吸收靈氣的同時,也會吸收少量的戾氣,這些微不可查的戾氣在人體內積累到一定的程度就會開始不可遏制的放大人性的陰暗面,使人變得嗜血、狂暴,并且引發反噬,這就是所謂的“心魔”。
而教主不知道從哪了解到了一門秘法,專門教人吸收戾氣和如何使用戾氣,重元作為第一批試驗品中唯一的成功例子,在自身實力得到了極大的提升之后,唯一想感謝的就是賜予他這一切的教主。
既然教主想要梼杌,那自己就豁出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