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觥喝醉了。是真的喝醉了。
他站在酒樓門口的馬路牙子上, 左右都被人圍觀,依然堅持自我地保持著平衡,立在上面自由自在地手舞足蹈。
醉酒的青年一臉文靜, 一腳點地, 一腳撐起, 半邊身子都探出去馬路牙子, 對著過往的車輛不住地前后擺動手臂。
那擺動手臂的動作既有節奏, 又有頻率,配著他認真扭動的小腰,顯得熱情無比, 好像在說:來啊來啊來啊啊啊~
下午在會議廳聽他演講的女學生們,如果看到他這副樣子, 大半幾率是不會崇拜這個二傻子的。
沈姝一臉困惑, 問杜蘄:“他在干嘛?”
杜蘄一臉淡定, 甚至還駐足觀賞了一會兒杜觥的動作:“他們打了個賭,一小時內如果超過50個人來同時圍觀杜觥, 就滿足杜觥一個愿望。”
然后接著還認真點評道:“嗯動作還挺標準的,幫他拍張認證照片吧。”
突然拍什么照片啊…
沈姝愣愣地看著杜蘄大步流星地走過去,為了不打擾杜觥,還特意站到了杜觥的身側,然后又轉過身來沖她示意, 那一笑之間竟有幾分調皮。
沈姝還沒搞清楚什么情況, 手下已經幫忙按了快門鍵, 然后比了個ok給他。等杜蘄走回來, 沈姝于是就點了點杜蘄的胳膊問他:“說實話, 你希望誰贏?”
“杜觥贏了的話會太得瑟,輸了的話我怕他哭。”
杜蘄沉吟良久, 只給出了模棱兩可的一句話,但沈姝總覺得他就是在告訴自己,他希望杜觥輸掉。畢竟哭和得瑟比起來,總覺得前者不太可能發生,畢竟誰會因為賭約輸了就痛哭流涕啊…
天色已黑,酒樓門口的燈光氤氳,襯得站在馬路牙子上不斷招手的杜觥宛如鬼影一般,過往的行人和車輛紛紛繞過他面前的一小部分空地,生怕被碰瓷。
圍觀的人倒是不少,甚至連本來要進去吃飯的人都駐足圍觀,估計他們以為杜觥是酒樓派出來攬客的噱頭。但攬客就攬客吧,怎么只有一個人,還毫無章法地不知道在干什么?也不說點吉祥話?
兄弟們開始認真地替杜觥數人頭,一個,兩個,三個…好家伙,足足有二十來號人呢?
“這位小兄弟是喝醉了嗎?”酒樓今天的值班經理搓著手,笑容滿面地出來詢問情況。
于是一幫人再次解釋了一遍原因,酒樓經理一臉恍然大悟,然后沖著杜觥問道:“那小兄弟,正好我們一會兒要來個迎賓活動,不介意我們給你助點興吧?”
助興?杜觥腦子跟漿糊一樣,于是他的兄弟們替他回答:“不介意不介意。”站在人家的地盤上撒酒瘋,有什么理由介意人家正常的商業活動。
“好的好的,我們一會兒會在那邊,盡量不打擾你們哈。”經理笑容可掬地離開了。
吃瓜群眾正疑惑著,沒過幾分鐘,酒樓里的工作人員抱出來一個音箱,如經理所言,放在了同杜觥站立的馬路牙子對稱的地方,接著涌出來一隊女員工,個個身穿長裙,濃妝艷抹,最后又出來一個主持人,抱著話筒,聲音借助著媒介更加洪亮地擴散出去。
“啊各位親們晚上好!我們玫瑰酒樓今天晚上免費提供表演,歡迎各位小伙伴們前來觀賞表演,同時歡迎大家前往就餐區域就餐,謝謝大家捧場!”
沈姝和杜蘄:……
右側喧鬧的音樂串燒開始,左邊的杜觥無聲無息地保持著一個單調的動作;右側美女們集體走臺步,左側的杜觥站在馬路牙子上,誰都喊不下來…
于是本來還好奇杜觥在干什么而圍觀的群眾,呼啦啦地全都跑去右邊看表演了。于是杜觥的賭約毫無意外地輸了。
杜蘄懶洋洋地抱胸站定,作為公正的公證人,叫杜觥:“下來吧,賭約時間到了,你輸了。”
杜觥終于停下動作,顫顫巍巍地轉過身,他腿也麻了,腳也沒知覺了,胳膊也快脫臼了,賭約還特么的…輸了。
沈姝眼尖地看見杜觥緩緩流下一行淚,在黑暗里的昏暗燈光下亮晶晶。還真的…哭了?!
男生抹了一把淚,無聲從馬路牙子上跳下來,一個沒留神,直接歪倒在地上,于是一群人上去七手八腳地把他扶起來。
杜觥悲慘的聲音響起來:“別攔我!我要去訓練室訓練了!”
…
這酒瘋耍的毫無征兆。沈姝看了眼無動于衷的杜蘄,暗想,這么悲慘的酒態,他大概是見過不少,才會這么淡定吧?
正想著,杜蘄看了過來,那目光帶著懶態,卻足夠溫暖:“要回宿舍嗎,我送你?”
沈姝看了看表,是不早了,但…她不想回去呢,于是誠實地搖搖頭,杜蘄也不強迫她:“那走吧?陪酒鬼訓練去。”
好吧,陪喝醉酒的電競選手打游戲也算訓練的話,那也是她的榮幸了。
杜蘄隨機又拉了一個選手過來,帶著幾人,一起走到耍酒瘋哭喊著要做晚間訓練的杜觥,問他:“怎么樣,陣容還滿意嗎?”
陣容?杜觥淚水斑斑的臉上有了精神,突然就不哭了,然后左右打量了下三人,滿意道:“嗯,前職業選手Li,現任女子電競最有前途的WOP,還有…我親愛的隊友!不錯不錯!隊長現在就帶你們訓練!”
……這是醉了還是在夢游。
隊伍里那個清醒的職業選手有些冒冷汗地問杜蘄:“老板,我是Lol那邊分部的,咱們陣容這樣…會不會影響杜觥的積分啊?”
男性選手有幾個字沒說出來,但沈姝已經有點心虛了,因為她確實很菜啊,而且還絕對業余。
杜蘄卻毫不擔心地打開游戲界面,一邊拉幾人進去一邊回答:“那跟我們有什么關系,都是他自己作的。”
沈姝和lol職業選手紛紛同情地看向獨自樂呵呵的杜觥。也是哦,是他自己吵著鬧著要訓練的…
但這個老板,是不是心也有點太大了?沈姝又偷偷投了一束目光給杜蘄。
杜蘄迅速感應到,然后回看了她一眼,似乎看懂了她視線里的譴責,于是拉了椅子坐近她身側,輕聲解釋給她聽:“這樣他下次就知道再高興,酒還是要少喝的。”
杜蘄嘴里有酒味,怕熏到沈姝于是先嚼了一粒口香糖,此時透過在沈姝耳邊的耳語,味道就慢慢蔓延到她的鼻尖。
那溫熱的聲音里就帶了甜甜的薄荷味,又熱又涼,酒不醉人人自醉,沈姝只覺得自己也醉了過去。
杜蘄說完就靠在了椅背上,懶懶從游戲界面里再抬頭的時候,就發現女生的脖子后紅了一片,不由悶笑出聲。
“別亂動!聽我指揮!”是杜觥熱血沸騰地在吶喊。
于是游戲界面里的沈姝和杜蘄給面子地齊齊蹲下,透過玻璃窗往外看。沈姝不知道看什么,于是就側頭去看游戲里的杜蘄。
沈姝裝了四倍鏡,從倍鏡里去看杜蘄的臉。話說游戲里設置的亞洲男性角色,真是長得眉清目秀,而且居然還有標配的肌肉。
沈姝把鏡頭從杜蘄放大版的臉上迅速掃到胳膊上的肌肉,然后再慢慢往下…
杜蘄冷不丁問她:“要不要玩壁咚?”
啊?沈姝有些懵,就看著游戲里自己的女性角色被杜蘄的男性角色慢慢逼近了墻角,嬌小的女生持槍無措狀,高大挺拔的男性霸氣把槍扛起來,步步緊逼,于是帥哥和美女眼看著氣息交纏,氣氛迅速曖昧起來…
然后…卡卡卡了?!
沈姝目瞪口呆地看著畫面卡成神經病,自己和杜蘄的游戲人物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一會兒頭發沒了一會兒少了一只腳。媽耶,也是很刺激哎。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走錯了!”lol的選手上樓來看到如此詭異又曖昧的畫面,連連忍笑道歉。
“那什么,下來坐車了,我們轉移!”樓下的杜觥游戲角色和房間里的杜蘄的聲音重疊,麥克風里瞬間傳來刺耳的“次啦”聲。
杜蘄很快退后,結束了這蠢蠢的卡畫面,然后從二樓一躍而下,正好跳到車頂,然后坐了進去。
沈姝羨慕他的利落動作,也學著跳下去,剛跳到車頂,杜觥已經開車了。
沈姝剛驚了一下,就看到自己的血量在驚悚地不斷下降:“停車!快停車!”
數秒后,沈姝補滿血坐進車里,委屈巴巴問杜蘄:“車頂不能站人嗎?為什么我血量會掉?”
“可以的啊。”杜蘄很快回答,然后又叫杜觥停車:“我給你示范一下。”
杜觥停了車,又開了車,沈姝驚奇地看著杜蘄站在車頂,一滴血也沒掉:“好吧,那可能確實是我站的有問題。”
于是杜觥又停車,等杜蘄坐進來再開了車,一邊吐槽道:“這是在訓練好吧,你們態度能不能認真點,你知道不知道你們剛才站在車頂簡直就是個靶子啊?”
這酒鬼隊長倒是還挺負責…
沈姝倒是虛心接受了批評,關鍵是杜蘄竟然詭異地問了句:“據我所知,酒駕是要被扣分的吧?”
“吱!“地一聲,杜觥停了車:“對對對,我都忘了,幸虧你提醒。別說啊,我這頭啊,還真有點暈,看不清路,你們換個誰來開吧。”
沈姝:…這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