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我們分手后, 你還見過沈姝一次呢，她當時…應該在上高中吧？”

杜蘄的思緒有些亂。他跟龍樺是只差幾個月的表兄妹，熟到什么地步呢, 他甚至認識她的每一任男友, 當然也包括這個已經去世的男友余逸。

余逸性格很不錯, 但是龍樺也只跟他交往了幾個月。他們交往之初, 杜蘄從國外回來過一次, 被龍樺硬拉過來看她的新任男友。

當時余逸正在給鄰居家的妹妹補課，龍樺在樓下一個電話打過去，竟然沒把男朋友叫下來, 于是又吵又鬧要上樓去，杜蘄硬是拽住了她。

然后, 余逸補完課, 鄰居家的小妹妹懂事地送哥哥下樓, 他和龍樺就遠遠地見了小姑娘一面。

留著當時小朋友很流行的櫻桃小丸子的發型，白到蒼白的皮膚, 寬大的校服裹著她細長的身板，架在鼻梁上的黑框大眼鏡，然后眼鏡后頭的那雙眼睛隔著老遠，跟他遠遠對視了一眼。

那雙即使被眼鏡擋著的眼睛，依然亮閃閃的會發光, 讓他印象深刻。

其實杜蘄當時也不確定她是在看遠處的風景, 還是在看他和龍樺。但他實在沒想到, 原來在之前漫長的歲月里, 他竟然就已經見過了沈姝。

杜蘄正因回憶而沉默了許久, 這邊的龍樺就沒心沒肺地笑起來：“怎么樣，覺得緣分很神奇吧？”

“嘖嘖嘖, 誰能想到現在正追著你跑的沈姝，你們其實早就見過面了？”

杜蘄抬起手指，揉了揉眉頭，很是苦惱的樣子：“你是因為這個原因，才這么喜歡沈姝？”

龍樺搖搖頭：“當年見到她的時候，我就在想，天吶怎么會有這么乖的女孩子，就不生余逸的氣了。然后前幾天看到沈姝的時候，我就覺得她給我的感覺似曾相識?，F在看來，我的感覺果然沒錯。”

“我覺得吧，”龍樺揉了揉肩膀，直起腰來：“她竟然能這么多年都保持乖巧的樣子，我對她真實的樣子真的很好奇?！?

杜蘄想起來麗江見到的沈姝和沈媽媽，沈媽媽的性格那樣強勢，沈姝這么多年的性格如是也就不奇怪了。

“所以呢，你想干什么？”如果龍樺要對沈姝胡鬧的話，杜蘄決定盡量制止。

龍樺眨眨眼睛：“我決定呀，先幫她追到你?！?

杜蘄一陣無力，原來是準備對他胡鬧了：“龍樺，你不要隨便插手?！?

“插什么手，我聽不懂哎？”龍樺開始睜眼說瞎話，一邊揮手叫服務員：“上甜點吧?！?

“你真的是。”龍樺從小就是混世魔王，杜蘄也拿她沒什么辦法，只能忽略她的話：“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龍樺笑而不語：“你這么多年了，還堅持著不婚主義？”

杜蘄旋轉著手中的玻璃杯，在燈光下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冷漠：“是，在沒遇到想負責一輩子的人之前，我都會保持這個想法。”

龍樺搖搖頭，語氣玩味十足：“我不信，我看你對沈姝就蠻特別的。”

杜蘄思索了一下，似乎在剖析自己的內心，半晌才遲疑道：“……我已經拒絕過她兩次了?！?

“那你告訴她你不婚主義啊，對她耍狠啊，讓她別來糾纏你了啊。”龍樺有些挑釁地看著他。

杜蘄想起來沈姝水汪汪的眼睛和軟嘟嘟的包子臉，突然覺得胃疼：“…我好像，做不出來。”

“那你就敞開來讓她了解你嘛，給她一個機會啦～”龍樺吃了一勺蛋糕，說話語氣也變得甜蜜蜜。反正她瞅著沈姝有戲，說不定以后得改口叫“嫂子”了呢。

杜蘄心累，龍樺也是一個強勢的人，三言兩語，句句繞不開她的中心思想，干脆直接跳過話題：“沈姝呢？怎么這么久還不回來？”

“對哦，”龍樺終于把視線從蛋糕里移開，空出一只手拿起手機看了半晌，眼睛里迅速閃過一絲笑意，然后保持面上的沒心沒肺：“那你去看看咯～”

杜蘄看著對著他笑得一臉狡黠的龍樺：…沈姝去了女洗手間，他要怎么去看？

……杜蘄來到洗手間門口，給沈姝打了電話。

“嘟嘟～”

那邊很快接起來：“喂…”

他怎么聽著聲音顫顫巍巍的，還帶著幾分虛弱？

杜蘄眉頭一凝：“你還在洗手間？”這么久了？

“是啊，龍樺姐還沒過來嗎？”沈姝坐在馬桶蓋上，捂著肚子，臉色蒼白。

杜蘄一時語塞，他又不好直接說龍樺死活不過來：“…她有點事，你怎么了，我能幫上什么忙嗎？”

沈姝一只手指頭放進嘴里，正糾結地咬著，然后再拿出來看了看那根帶著明顯齒痕的手指頭，有些猶豫要不要告訴他實情。

畢竟女孩子突然來生理期，以及幫忙買衛生棉這種事情，對著一個不是親人也不是戀人的男士說出口，也是很難啟齒的一件事。

“叮咚！”微信消息進來，是龍樺的：你突然來生理期啊，我這邊有點事，杜蘄已經過去了，盡管吩咐哈～

沈姝剛緩和了臉色，看清楚龍樺的微信內容后，再次漲紅了臉。龍樺姐也真是的…

沈姝這邊一直不說話，那邊的杜蘄就有些不放心了：“到底怎么了，需要我叫人進去嗎？”

沈姝一邊肚子疼，一邊又不知道怎么說出口，她是真的沒對一個男性說過這種話啊…可是不說的話，自己是不是要在這兒坐一下午，嗚…

“沈姝？”杜蘄已經做好進女洗手間，然后被人喊變態的準備了。

沈姝做了千萬遍心理建設，才小聲說出口：“那個，我來生理期了，但是沒有備用的衛生棉…”

女生的聲音軟綿綿的，還帶著氣聲。杜蘄聽清楚后就松了口氣，安撫她道：“好，我知道了，你在第幾個衛生間里？我一會兒拜托人給你送過去。”

沈姝回憶了一下，輕聲說了個數字，杜蘄就迅速收起手機去了地下一層的超市。

二十分鐘后，沈姝終于從洗手間里走了出來，她坐馬桶蓋坐得有點久，腳都有點麻了，又想到自己貼身用的物品，是這個在外邊耐心等了將近十分鐘的男性買的，走出來的姿勢就有些不自然。

杜蘄一眼看到沈姝彤紅的臉，突如其來地被沈姝的扭捏帶得有些不自在：“…走吧?！?

沈姝亦步亦趨地跟在杜蘄身后，怎么也不好意思跟他走到一排。

杜蘄在前面走著，看著燈光下地板上兩個人疊在一起的影子，不斷地放慢腳步，耐心等著沈姝跟上來。

“謝謝你?！鄙蜴p聲道。

他待人一向溫和，但親密到幫女性買衛生棉的程度還是第一次，這么一想，上次在歡樂谷拉了一路丟了隱形的沈姝，上上次還帶了沈姝去醫院…好像悄摸著，自己就不自覺地照顧起了沈姝？

杜蘄默了一秒，突然停下腳步。

“哎呀！”果不其然，沈姝驟然撞到了杜蘄停下來的身影。

沈姝摸了摸發紅的鼻尖，抬頭看向那個背對著自己的男青年，他怎么了啊，怎么感覺怪怪的？

杜蘄也說不清自己怎么了，但他好像沒那么排斥沈姝接近自己了，因為隨手照顧她，似乎對自己來說…沒有想象中那么難？

杜蘄并沒有多說什么，想清楚了就接著往前走，沈姝在后邊嘟嘟囔囔地小聲抱怨：“一會兒走一會兒停的，你是紅綠燈嘛?！?

“你說什么？”杜蘄故意問道。

“??？哦，我說謝謝你啊。”

“你剛才不是說過了？”

“那你不是沒反應，我以為你沒聽見呀？”

杜蘄還要說什么，卻感覺袖口被后邊的人兒拽了一下，他于是回過眼去看她，卻見姑娘根本沒看他，視線盯著某一處：“哇你看，好酷啊～”

杜蘄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是幾個男性在吸煙區吞云吐霧？酷？酷在哪里？！

杜蘄的表情瞬間變得嚴肅：“女孩子不要抽煙?！?

沈姝立刻看了他一眼，她敏感地感覺到他雖然在斥責自己，但他心情不錯啊，于是大著膽子反駁：“那電子煙呢？”

杜蘄：…他果然沒看錯沈姝，真是好“大”的膽子啊。

龍樺聽說沈姝對抽煙感興趣，也表示出來很大的興趣：“我早就感興趣了，但老有人管著，要不咱們下次去買包煙試試水？”

杜蘄沒忍住，“嘶”得發出一聲。誰料龍樺瞟他一眼，撇撇嘴：“差點忘了你這個告狀鬼，好了好了當我沒說?！?

其實龍樺在心里暗爽，她果然沒看錯啊，沈姝乖巧的皮相下頭，有一枚好奇的靈魂。以后干壞事，可以拉上個人一起了。

“話說你到底怎么想的啊？”龍樺晚上回去的時候，還是沒忍住給杜蘄發了個微信，從杜蘄和沈姝回來的那一刻，她就感覺到了杜蘄似乎對沈姝的態度有所改變。

杜蘄看了眼微信，故意停了十分鐘才回過去：“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

龍樺抓耳撓腮地等了半天，看到杜蘄的回復的時候，驚得差點沒把手機扔出去。天吶，她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杜蘄這棵鐵樹，開花？

沈姝真是了不起啊…

“叮咚！”沈姝的微信消息進來，是一張圖片。龍樺很快點開，一看到內容，樂得眼睛都瞇了起來。

那是一張某寶上銷售的電子煙的商品畫面。

…她真是喜歡死沈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