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子秋似乎忘記了自己危險的處境,直楞楞的望著站在窗口處的那人,嘴巴呈O型的張開來,大的完全可以塞進一整個雞蛋,而晴雪同樣非常驚異的望著窗口那人。
白裘看向來人,而那人也正一臉冷漠的看著他,似乎在那人眼里他已經是個死人般的存在。
各種滋味一起涌上心頭,苦澀、心慌、絕望……,當白裘看見池子秋臉上的欣喜時,心更是象被針刺了一下的痛,可是不甘心、非常的不甘心,自知肯定是要死的,何不拉下個墊背的。
白裘的眼睛因為充血而殷紅,臉上露野獸憑臨死亡前的瘋狂,此時滿心的愛全轉為憤恨,惡毒的詛咒著那人:“得不到你,我也讓你失去所愛,讓你永遠活在痛苦絕望之中,哈哈哈~”
兩行血淚順頰而下,蒼白的臉、殷紅的唇、赤紅的眼,還有那刺目的紅色血淚,白裘此時的模樣他自己看不到,但是有兩人卻是看的非常清楚。
晴雪看了白裘這個樣子,心里不禁有些發怵,雖然死在她手上的人已經不知有多少,但是卻從未見過這惡鬼般形態的人,不,就象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晴雪有些看不下去的扭過頭去,卻一眼看到窗口那人面無表情的臉,心里疑惑萬分,“真的是那個人?他是這樣冷酷無情的人?還是這才是他的本性?”
是他、是他,池子秋敢肯定就是他,雖然他臉上沒有了往日的嬉笑之色,但是那眉毛、那鼻子、那眼睛……,是他,絕對是他,池子秋在心中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雖然不明白他為何會出現在這里,還有為何他稱自己為本宮,還有為什么白裘會是他的護法,還有……總之,池子秋敢肯定,他是來救自己的,是的,他是來救自己的。
白裘已經放棄求生的希望,于是他盡自己最后一點力氣都要報復,何況池子秋現在還在他手里,哎~手里?手里?……
原來不知道在什么時候,池子秋已經被一個全身都被黑色包圍,只露出一雙明亮眼睛的人給救了出來,而現在他已經被安全送到那人身邊,被那人摟在懷里。
看著那人看向池子秋充滿愛憐的眼神,白裘氣的要發瘋了,手持扇子就刺向那人懷里的池子秋,可是還未到跟前,就被那個只露出一雙眼睛的黑衣人給擋住了,似乎象揮蒼蠅一般,白裘被黑衣人輕輕往旁邊一拍,就呈拋物線狀砸到了墻上而緩緩滑下。
似乎受了嚴重的傷,白裘從口中吐出大口大口的鮮血,但是那裝充滿仇恨的眼卻一眨也不眨的死盯著池子秋,而這一切,池子秋都看在眼里。
感覺到懷里人身體的顫抖,他嘆息著把池子秋的頭給按到懷里,然后吩咐那全黑的黑衣人:“殺了吧。”如此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聽在池子秋耳里似乎有些不真實。
“等等”那人似乎改變主意了似的叫住全黑之人,“廢了他的武功,你即刻帶他回去,把他送到藥煉室去。”
一聽此話的白裘面色灰白,嘴唇瑟瑟發抖,連死都不怕的他,此時是真的害怕了,可是已經被點穴的身子,卻是連自殺都做不到了,那個全黑之人在聽到藥煉室后,身子明顯的顫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恢復過來的應了聲:“是,主子”。
池子秋將頭悶在那人懷里聽著他們的話,心里在暗想:“不知道那個藥煉室是什么地方,聽名字應該是個煉藥的地方吧,如果白裘被送到那里應該就不會死了吧。”池子秋放心的松了口氣。
感覺到那人非常輕柔的撫著自己的頭,池子秋微仰起頭,輕輕的喚了聲:“少陽。”
看著那張還帶著淚痕的臉,景少陽伸出修長玉潤的手指,順著他柔和的臉部曲線輕滑而下,最后停留在那被捏的淤青的下巴,眼中盡是心疼和憐惜。
“疼嗎?”
聽到景少陽的問話,感覺他的手一直輕撫著自己的下巴,池子秋明白后搖了搖頭,展開笑容寬慰著景少陽:“不疼了,少陽在就不疼了,嘿嘿,因為少陽會請我吃好吃的吧。”
知道池子秋是不想讓自己擔心而轉移話題,景少陽寵膩的捏捏他的鼻子:“你啊~”
絲毫不覺得景少陽的態度有什么的池子秋,依舊賴在景少陽懷里,兩個人旁若無人的調笑著。
“咳~~~”有些不自然咳嗽聲將二人拉回現實,景少陽本身臉皮厚,對于別人怎么看他可一點都不在乎。
可是那池子秋一向臉皮薄,但這會他卻也象沒事人一樣,看見是晴雪捂著嘴在那咳嗽,連忙跑上前去扶著晴雪問道:“晴雪,你怎么樣了,那個化功散是不是很厲害?”
看著池子秋對晴雪那種親密的態度,景少陽眼中寒光一閃,臉變回先前的冷漠,淡淡的問道“不知道該稱你為殺手金燕子?還是春香樓的晴雪姑娘呢?”
聽著這沒有波動的冷嘲熱諷,晴雪下意識的挪了下身子,與池子秋隔開了一點距離,然后小心翼翼的打量著這個讓人琢磨不透的男人,心里不停的猜疑著:“明明是鎮南王府的小王爺,卻自稱本宮;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但是他身上卻時不時的散發著上位者的霸氣,尤其是不笑的時候;明明長的一張禍水臉,現在冷的卻讓人害怕……”
晴雪還沒來得及開口呢,而池子秋聽到景少陽的問話后,似乎感覺到他話語里的質問和怒氣,便連忙搶著回答:“晴雪姑娘不是殺手,少陽你不是知道嗎,你還跟我一起聽過晴雪彈琴的不是嗎,她彈的曲子少陽你不也聽得很入迷嗎,再說能彈出那么好聽曲子的人怎么會是殺手呢,是不是少陽,晴雪就是晴雪啊,怎么會是殺手呢……”
感覺到自己再不表個態,池子秋似乎要長篇大論下去,景少陽討饒的舉起雙手,連連告饒道:“好、好、好,晴雪就是晴雪,不是什么殺手好了吧,我說小秋秋啊,你才出來幾天,這口才真是見長啊,我都說不過你了。”
景少陽恢復了吊兒郎當的常態,而池子秋一臉你不服氣就來咬我的得意神色,晴雪將兩人之間的微妙全數收到眼里,得出一個結論,這景少陽非常喜歡池子秋,池子秋也喜歡景少陽,但是兩人之間的喜歡似乎不太一樣,或者說是池子秋本人太過于遲鈍,沒有發現景少陽的心思,而且可能連自己的心思也沒發現吧,真是遲鈍呢。
兩人之間唇槍舌戰夠了,池子秋才突然想起晴雪還中了那個什么化功散,這時候他才想起來,先前有那么多的疑問都還沒向景少陽尋求解釋呢,不過還是先解開晴雪的毒要緊。
池子秋連忙將臉皺成包子狀貼在景少陽的肩膀上,抱著景少陽的胳膊左右搖晃著:“少陽,、少陽,你幫晴雪把毒解了好不好,拜托了、拜托了。”
看著池子秋那裝得可憐惜惜的小臉,景少陽沒有說話,只是一臉趣味的盯著池子秋猛看。
池子秋見自己搖了半天、撒了半天、嬌了半天,卻沒得到一點回應,有些疑惑的抬頭去看景少陽的臉,誰知正巧看著景少陽眼中似笑非笑的戲弄之色,氣的他一把推開景少陽氣呼呼的說:“不解就不解,有什么了不起的。”轉頭卻非常溫柔的對著晴雪說道:“晴雪跟我到姨娘家吧,我姨夫是南禮國清王爺,肯定能找到人幫你解的。”
看池子秋似乎是真的生氣了,景少陽收起了戲弄之色,一邊從懷里摸摸索索的掏著什么,一邊嘴里低聲嘟噥著:”我沒說不解嘛,你看看,這么大個人還象小孩子一樣耍脾氣,再說了,這特效化功散的解藥你以為那么好弄啊,這解藥可是我千辛萬苦從一個老頭手里拿命換來的,唉,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就知道對別人好,怎么就沒見對我溫柔說過話呢……”
池子秋聽著景少陽在那不知道咕噥什么,只隱約聽到“解藥”“命換”“狼”,所以猜測著這解藥可能是景少陽很不容易得來的,而且拿解藥的半路上被狼襲擊了,想著這些池子秋有些后怕,還好景少陽現在就在眼前,所以他也就釋然了,心想少陽拿命換來的東西當然會遲疑,而自己那么兇的叫他給別人,好象的確是自己做的太過分了。
池子秋有點傻有點白,但是還是個好孩子,知道犯錯了能立刻改正的好孩子,景少陽還在那碎碎念呢,他這邊就連忙熱乎乎的貼了上去道歉:“少陽對不起嘛,我是擔心晴雪的傷才會對你發火的,如果、如果你那解藥真的很珍貴,咱就不用了好嘛,我們、我們去想別的辦法。”
看著池子秋依依不舍的盯著自己手中的羊脂小瓶,似乎象是要他割舍自己重要的寶物一樣,景少陽終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笑得那個腰肢亂顫,笑的那個陽光燦爛……
而一直坐在一旁不言不語的晴雪,那低垂不敢抬起的頭,那極力控制卻還在顫抖的雙肩,不知道的人以為她在哭呢,實際上,景少陽的話她全聽見了,景少陽雖然說的聲音很小,但是對于他們這些練武之人,感官本身就比常人要靈敏許多,池子秋聽的斷續的話,她卻聽了個全部,而景少陽后面碎碎念的她也聽到了,想起那些話就叫人臉紅,雖然她一直呆在妓院里,但也是頭一次見人把情啊愛的全掛嘴邊上,而且對方還是個男子,一直念著什么“我愛小秋秋、小秋秋我愛你、我愛死你了小秋秋……”
景少陽捂著肚子狂笑,而趴在桌子上的晴雪似乎也憋不住了捶著桌子笑出了聲,池子秋看著眼前兩人,知道自己又被景少陽耍了,而晴雪知道卻也沒提醒自己,池子秋的少爺脾氣一上來就什么都不管了,漲紅著臉撇下兩人就沖出屋子,而景少陽見狀暗道“糟糕”,連忙將手中小瓶拋給晴雪,急急忙忙說了兩句:“運功前吃一粒,運功后再吃一粒,照顧好床上的人。”
呆呆的看著手中的小瓶,晴雪沒有立刻服下,兩人出去以后,房間顯得安靜而空曠,只有楊素康平穩的呼吸聲在回響著。
感覺著心中那小小的悸動,晴雪在心中感嘆了下:“多少年了,自己有多少年沒有這樣開懷大笑過。”將手按在胸口,感覺著里面傳來的跳動,晴雪喃喃自語著:“活著……真好,活著……真好。”
天已經大亮,小鎮上早起的人們已經準備好迎接新一天的到來。
窗外傳來了小鎮上的吆喝叫賣聲、車水馬流的吵雜聲,晴雪將桌上快燃盡的蠟燭輕輕吹熄,朝著窗外明亮的天空嫣然一笑,然后才從瓶中倒出一粒藥丸塞進嘴里,席地而坐后開始運功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