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涚順利的進了衙門,當然是從后面,低矮且不顯眼柴門進去的。
一個仆傭模樣的宋人,倨傲的指點著劉涚,將柴火挑去柴房,而讓劉涚在柴房等待的時間里,這仆傭提過來一小袋白面,口中頗為鄙夷道:
“喏,多賞你一兩,回去吃個飽吧!”
“謝謝,謝謝啊,這下小女兒可以吃頓飽餐,吃頓飽飯了啊!”劉涚“眼淚縱橫”,還抬手在額頭上抹了一把,原本就已經(jīng)是花里胡哨的一張臉,就更看不出原來的相貌了。
“咦,你怎么還扛著一根竹竿,放下放下,竹竿也可以當柴燒嘛!”
那普通對劉涚的哭訴毫不動心,反而指著劉涚插在后腰上的粗竹竿說道。
竹竿里面是啥?
三棱刺!
劉涚是個軍人,又豈會將自己的兵刃輕易的交給別人?
“你真的要?”
“廢話!都多給你一兩白面了,不就是一根破竹竿,你看看你看看,吝嗇成啥樣呢,難怪一輩子就挨餓的命!”
面對仆傭言語上的侮辱,劉涚低著頭,像是不敢反抗般嘿嘿賠笑,同時緩緩的將竹竿從腰帶上抽出來。他動作極慢,好像是跟竹竿有著極深的感情一般。
“這位大爺,你是個宋人,在這衙門里當下人,你覺得心安理得么?”
“屁話!寧做有錢人家的狗,也好過當餓死的人!宋人,這里哪有什么宋人!少啰嗦,趕緊的,再磨磨蹭蹭我就將要叫人了!”
“哦?”
劉涚此時一手已經(jīng)握住竹竿的末端,實際上他握住的,正是三棱刺的刀柄!
“叫人?你這輩子都沒法叫了!”
當劉涚再次抬頭起來的時候,一張臉上哪里還有什么諂媚的表情,雙眼里透射出來的冷森,足以讓人從三伏天一下子掉進冰窟窿!
“你!”
那仆傭感覺不對勁,剛想要說話,就感覺眼前一道光華閃過,隨后脖子一陣冰涼!
長長的一截金屬質(zhì)感的古怪兵刃暴露在那仆傭垂下的視線當中,三股鮮血“嗤嗤”的往外噴著,那仆傭的身體是越來越軟,不到幾個呼吸,整個人就如同一團爛泥般的萎頓于地,整個柴房的地面上,淌滿了散發(fā)著濃濃鐵銹味的鮮血。
“既然你不愿意當個宋人,那就別當人了!”
在那仆傭的衣服上拭干凈三棱刺,劉涚將柴房的大門緊緊關閉起來。
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他要等,等到天色將暗。
盤膝坐在充斥著血腥味的柴房里,劉涚卻沒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覺,相反,在這樣的環(huán)境當中,像是有種看不見的力量在推動他心中的殺戮。
“好想殺人啊!”
手指彈在三棱刺光滑如鏡的刀身之上,一絲清越的聲音若有似無,跟普通的平面型兵刃不同,三棱刺的特殊構(gòu)造不僅僅使其特別堅固,更不容易發(fā)出那種穿透力極強的聲音,哪怕就是跟別的兵器撞擊,聲音也特別沉悶。
只是因為劉涚手中這柄三棱刺乃是特殊的金屬制成,才會彈的響!
壓抑著內(nèi)心的沖動,劉涚從窗戶透進來的亮光默默估算著時間。作為一個特種兵,強悍的生物鐘是必備的,故而看窗戶只是劉涚一個習慣性的舉動,除非是在漆黑一片的空間,否則哪怕看不見太陽,一兩天之內(nèi)劉涚的生物鐘也不會出現(xiàn)太大的誤差。
“張漢他們應該已經(jīng)得手了吧?胡立那邊也差不多了,是時候動手了!”心中有了決定,劉涚首先就將這衙門的柴房給點著了。
烈焰沖天而起,濃煙滾滾直上!
因為是柴房,純木結(jié)構(gòu)的屋子幾乎是一點就著,加上囤積的大量木材,跟火上澆油沒兩樣。
此時外面的天色已經(jīng)昏暗,而耀眼的火光頓時吸引了周邊所有人的注意,聲嘶力竭的:“走水了,走水了!”響徹這片天空,很快就開始在咸陽城里蔓延!
而劉涚此時早已經(jīng)離開了火勢可能會波及的范圍,在換裝上那個仆傭的裝扮,在衙門里東走西蕩,見金人就殺!
興許這樣有些殘忍,但劉涚知道兩個民族之間的仇恨早已經(jīng)超越了人性,金人看見宋人不會手軟,而宋人在有機會的時候,也不會有半點的憐憫!
這就是戰(zhàn)爭,不管是不是在戰(zhàn)場之上,戰(zhàn)爭都不會停止!
半個衙門陷入火海之中,幸運的是風向并沒有將火朝著大牢的那個方向推動,而在劉涚的計劃當中,大牢因為有大量的士卒守衛(wèi),同時關押的俘虜身份重要,想來即便有所波及,也會被那些守衛(wèi)拼命救下來的。
一場大火,不僅僅讓咸陽城的金國衙門付之一炬,更重要的是因為這場大火,以至于很多人的注意力都受到影響,對于咸陽城周邊發(fā)生的事情,一概忽略了。
比如有好十幾戶人突然之間走空了,年老的不知去向,年輕的帶著兵刃,在城外匯聚。再比如城外巡邏的金兵被殺了好些人,下落不明,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更沒有人注意到,在大火沖天而起的時候,衙門里其實已經(jīng)沒有多少活人了,也只有在這種混亂不堪的局勢下,劉涚才能如魚得水一般,施展他那些千錘百煉的殺人技巧,否者別以為這個時代的金人就是軟腳蝦,如果真是跟劉涚捉對廝殺,怕是劉涚活的初一,也休想活的過十五——冷兵器時代的軍人,絕對是技擊的高手!
即便有大火的掩護,還有身上這一套衙門仆傭的偽裝,劉涚從衙門里殺出來的時候,整個人也都已經(jīng)是手腳發(fā)軟,走路都不穩(wěn)當了。
“劉哥!”
也不知詹木那小子的眼睛怎么就這么犀利,竟然能夠在擁擠的人群之中一眼就認出劉涚來。
點點頭,劉涚用眼神示意詹木不要開口,兩人只是并肩兒的疾步快走,走出好幾步,劉涚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氣,問詹木道:“兄弟們都出去了吧?”
“嗯!劉哥你真行,所有兄弟們的都成功的出去了,沒想到這么容易,城門口的金兵都亂了套,南門那邊的金狗,被胡哥他們殺的片甲不留,一個活口都沒留下,現(xiàn)在整個南門都在我們的控制之下!”
如果劉涚此時手中有一支整備齊全的萬人隊,或許他會考慮趁機拿下咸陽城。可惜事實上,他連一個整備齊全的百人隊都沒有,就眼下來說,哪怕是胡立那些人,也僅僅只能算是一群烏合之眾而已。
所以縱然拿下了南門又如何?也就是方便劉涚等人逃走而已!
是的,劉涚計劃里的第一步,僅僅是讓所有人逃出咸陽城。
別以為城門大開就可以隨便出入,你一個人進出城衛(wèi)兵頂多就是收錢,但若是拖兒帶口的,對不起,沒有上面的命令,誰也別想從咸陽城里搬走!
下面的金人或許不明白,但像粘罕、金兀術(shù)那些讀過漢書的人卻知道,人口基數(shù)才是勝利的保證,沒有足夠的人口數(shù)量,或者準確的說沒有足夠的炮灰,那仗不打也都輸了。
故而在金人占領的城市里,是絕對不會允許宋人隨意的搬遷,除非是想搬去跟閻王爺當鄰居。
這也是何以胡立那一幫子人始終沒有決定離開咸陽城投奔岳飛的原因——他們倒是可以溜走了,但只要長時間沒有回來,家人恐怕就要遭殃!
劉涚人走到南門,眉頭卻是一皺,“怎么還有金兵守衛(wèi)。哦,自己人!”
設定計劃的時候,劉涚只告訴過胡立等人,在城外尋找落單或者是數(shù)量少的金兵巡邏隊襲殺,剝下軍服藏其尸體,沒想到這群小子倒是執(zhí)行的徹底,殺了南門的守衛(wèi),竟然大搖大擺的換上了守衛(wèi)的軍服冒充起來。
“干什么的!”
一個“金兵”沖到詹木面前,面帶笑容的大喝道。
“軍爺,城中失火,我們是去請援軍的啊!”詹木這小子也是在偷笑,顯然兩人是早已經(jīng)認出對方。
“好了,劉哥來了!”
笑過之后,詹木趕緊正色沖那“金兵”說道。
“劉哥,在下吳安邦。邊軍偏將吳生之子,見過劉哥!”
“無需客氣,吳安邦,我記住你了!通知兄弟們,趁著金兵還沒有反應過來,撤!”
“得令!”
劉涚看著偽裝成金兵的吳安邦轉(zhuǎn)身去通知其他人,當下也不猶豫,帶著詹木就往城外跑。
得力于詹木這些人從小就生活在咸陽城,對周邊的環(huán)境異常熟悉,就這短短的時間里,他們當中那些有家人的不僅僅已經(jīng)順利上路,朝著南方而去,還找到了一個相對來說極其安全的地方,供劉涚等人落腳。
天黑之后,胡立、張漢、詹木、吳安邦等人會齊,對今天發(fā)生的事情,皆是贊不絕口,只是沒有能夠引開大牢周圍的守衛(wèi),順利劫獄有些遺憾。
“我現(xiàn)在才覺得,劉哥這個計劃里,怕是根本就沒有劫獄的想法啊?”
詹木皺眉苦思許久,終于在胡立面前忍不住開口說道。
“哦?不會啊,劉哥當時不是說了,什么哎計劃,就是引開大牢周圍的守衛(wèi),劫獄救人啊!”張漢撓了撓頭皮,猶自不信的樣子。
而胡立也是皺著眉頭,重新回憶這場戰(zhàn)斗的經(jīng)過,越是想,他越是覺得奇怪。可不是么,雖說劉涚說過在可能的情況下去劫獄,但實際上在后面的計劃當中,壓根就沒有準備劫獄之后該怎么接應,該怎么收治,去哪里藏身,這些統(tǒng)統(tǒng)都沒有。
也就是說,劉涚的計劃當中確確實實是沒有設計到這一塊。
“不如咱們?nèi)枂杽⒏绨桑 ?
吳安邦最后提議說道。
“對,問問劉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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