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涚的情緒漸漸激動起來,而高玉娘整個人的情緒也隨之被調(diào)動起來,小聲的隨著劉涚的話道:
“我沒有放棄自己,我真的沒有放棄自己。”
“不是沒有,而是不能!”劉涚重重的一揮拳頭,用低沉的嗓音開始唱起來:“起來,不愿做奴隸的人們。”
“這是什么曲子,何以我從未曾聽過?”
一曲歌畢,高玉娘臉上再次流淌出眼淚,而這一次不是因為自怨自艾,而是因為感觸,這在后世稱為國歌的旋律,其震撼心靈的能力,只有真正上過沙場的戰(zhàn)士才能感受!
“這首歌的名字,叫‘義勇軍進行曲’,是我故鄉(xiāng)廣為流傳的一首軍歌,你若是喜歡,我就教你唱!不過。”
“我要學(xué)!不過什么,你快說啊!”
“不過我希望你能夠堅強起來,因為不僅僅我希望你變得堅強,你的親人,你的族人,甚至是你曾經(jīng)率領(lǐng)過的士兵,他們都希望你能夠堅強起來,不管將來如何,我們一定要有一顆渴望勝利的心!”
“好,我答應(yīng)你!”
高玉娘一甩頭發(fā),臉上的神情終于變的堅毅起來,從她的眼神當中,劉涚看出了希望,他笑了,在心底里笑了,希望的種子一旦播下,終有一天他會成長為參天的大樹。
“沒有斗車,我該怎么上路呢?”
回到現(xiàn)實的問題上,高玉娘皺起眉頭,她沒有喪氣,只是在尋求解決問題的方法。
“我有個主意,正好這里已經(jīng)沒人居住,而且外面還有那么的竹籬笆。”
雖說竹籬笆是已經(jīng)砍伐很久的竹子,但竹竿本身就不容易腐爛,而且劉涚還能專挑好的選,不到半天時間,劉涚就準備好了他所需要的材料。
斗車的車軸壞了,但劉涚用兩截竹筒代替了車軸,用竹竿和木板加上一些麻繩,拼湊起一個帶蓬的車身,然后固定在斗車的兩個車輪之間,加上拖拽的粗麻繩和控制方向的兩個長把手,一天的功夫,劉涚竟然打造出了一輛在高玉娘和楊再興看來很古怪的車。
其實這種車在后世中國八十年大街上很普遍,就是大家所謂的板板車,然后上面加了一個茅草棚而已。
只不過受材料的限制,劉涚這個板板車有些難堪,但即便是這樣,也足以讓高玉娘跟楊再興瞠目結(jié)舌。
“好了,這樣一來即便是天上下點小雨也不用怕了!”
拍拍雙手,劉涚左右看了看自己的“杰作”,表示很滿意。他并沒有注意到高玉娘欣賞和楊再興欽佩的眼神,繼而熱了一些狼肉大家用過晚膳之后睡下,準備明天正式踏上前往高家莊的征程。
這一路走來,劉涚舉得并不順利,然而讓他慶幸的是,三個人沒有再遭遇什么不測,不管是小再興還是受傷的高玉娘,至于說他身上被狼爪子撓出來的傷痕,倒是被他自己給忽略了。
按照高玉娘的說法,從此處到高家莊,即便是翻山越嶺也不會超過一個月,劉涚覺得今日匆匆完工的板車也應(yīng)該可以支撐的到,唯一期望的,就是這一路上再不要出現(xiàn)什么意外了。
碰見散兵,被狼群圍攻,劉涚倒是覺得自己應(yīng)該不會那么倒霉才是。
還是在昨夜睡過的偏房里,小玉守著房門,劉涚躺在竹竿拼成的臨時床板上,楊再興睡靠墻的床邊,高玉娘則是睡在外面,一翻身就可以看見雙手枕在腦后,睜著兩眼的劉涚。
“怎么還不休息?”
此時楊再興已經(jīng)發(fā)出平穩(wěn)的呼吸,小孩子瞌睡多,白日里楊再興也沒閑著,此時睡的正熟,即便是高玉娘跟劉涚說話,只要不高聲怕是也驚不起楊再興的。
“不知道。”
劉涚兩眼仍舊望著窗外,因為竹竿床板是直接鋪在地上,所以從劉涚的這個角度,正好可以透過窗戶,看見外面的滿天星斗。
“明兒是好天氣,隨后幾天都不會下雨,我們的腳步能加快一些。”
“你還會看天氣?劉涚,我是越來越覺得你這個人不簡單了。”
高玉娘贊揚的話落在劉涚的耳朵里,卻是無法讓他產(chǎn)生出自豪感。在古代通過觀察晝夜天象變化而判斷未來幾天天氣像是半仙似的,但在后世,這是一個合格特種兵的基本要求之一。
“高家莊,除了你的兄長高寵之外,還有沒有什么厲害的人物呢?”
轉(zhuǎn)過頭來,劉涚望著高玉娘。這是他頭一次關(guān)心高家莊的人,過去他是沒有那個心思,而如今下一站就是高家莊了,劉涚潛意識里也覺得是時候?qū)Ω呒仪f有所了解,若是將來有何變化也好應(yīng)對。
“高家莊里,我爺爺算是一個吧,我三叔雖然武功高強,但他向來不問世事,另外我還有個大哥,叫高進。”
“高進?”
聽到這個名字,劉涚微微一愣,這名字看來當真是好,就連宋人都知道用了。
“怎么?你聽說過我大哥?不能啊,我大哥幾乎終生沒有踏出過高家莊的大門,他是長子長孫,注定要接任高家莊莊主,所以從小就被爺爺嚴格要求。”
“難道你爺爺不知道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的道理么?既然要將你大哥當成繼承人來培養(yǎng),又何以不讓他走出高家莊呢?一輩子留在高家莊,豈不是成了井底之蛙?”
因為沒有外人,更沒有高家莊的人,劉涚說話直接了些。
高玉娘頗有些不滿的瞪著劉涚:“不準你這么說我大哥!從小到大,我大哥待我最好了!”
古人向來講究一個“長兄為夫”,高玉娘這么說劉涚并不覺得的奇怪,心中幻化出高進的模樣,加上高玉娘的形容,劉涚總覺得吧,這高進應(yīng)該是個相貌堂堂、****不羈的模樣,一柄折扇一襲長衫,又或者是錦衣鍛帽,大拇指戴著比指甲還大的碧玉扳指,長相富態(tài),留著兩撇小胡子。
“你們高家莊里人人習(xí)武?”
劉涚忍不住又問道。
“人人習(xí)武倒是真的,只不過能夠得到我們真?zhèn)鞯模瑓s必須是高家的嫡系子弟。其實我都是個例外,按照家規(guī),高家槍傳子不傳女,我也是纏著兩位兄長,加上爺爺他老人家睜一只閉一只眼,才算是學(xué)到一些皮毛而已!”
“就你這樣還僅僅是皮毛?”
高玉娘這話,劉涚有些不敢相信。都差不多能到傳說中“萬軍陣中取上將軍頭顱”境界的高玉娘,才僅僅是學(xué)到了高家槍法的皮毛,那真正的高家槍法又會犀利到什么程度?
如果一個高家家傳武學(xué)就已經(jīng)厲害到這種程度,那楊家呢,岳家呢?
如果真的宋朝的武將都這么厲害,何以還會讓金人欺辱至斯,最后還在蒙人手中丟了江山?
“其實我們高家槍法也不是最頂級的,我記得小時候家里曾經(jīng)來過一位姓王的客人,據(jù)說是咸陽人,家中是個富商,隨他而來的一位異人就曾經(jīng)跟爺爺切磋過,最終爺爺在那人手下不過三招即敗!”
“三招?”
對于高玉娘的這種形容,劉涚其實有些迷糊。在后世,他雖也曾經(jīng)拜過江湖師傅,但始終對于“幾招幾式”這種量詞無法理解。但這并不影響劉涚對高玉娘口中那位“異人”的神往,以高玉娘一身功夫為底,加上玄妙的“服氣決”,該是老而彌堅的高老爺子在人家手中轉(zhuǎn)眼落敗,那人的功夫該是高到何種程度?
若是楊再興能夠拜在那異人的門下,將來豈非能夠大放光華?即便不能領(lǐng)袖群雄,至少可以自保吧?
想到這里,劉涚忍不住問道:“玉娘可還有那家人的聯(lián)絡(luò)方式?”
“那都是五年前的事情了,我哪里還記得許多?只不過當時那王姓富豪還帶著他十三歲的兒子,叫王中孚,長的濃眉大眼,那雙眼睛啊當真是炯炯有神,比他嘴巴還大呢!”
“不能吧?”
即便是在后世那種通訊發(fā)達的年代,劉涚也從未曾見過還有人眼睛比嘴巴大,豈不是成蜻蜓了?或者是科幻電影里的外星人,才是那般的造型。
“真的!如果不是那樣怪異的相貌,我又豈會印象深刻呢!”高玉娘再三強調(diào),劉涚仍舊是將信將疑。
“算了,都是些過去的事了,那異人功夫縱然高強,但當時年歲也不小,加之如今兵荒馬亂的,說不定早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
因為高玉娘的一番話,劉涚的腦子里浮想聯(lián)翩,早已經(jīng)忘了最開始的初衷,連高玉娘啥時候睡著的他都不知道,只是在想那個可以三招擊敗高家老爺子的異人,若是將來有緣得見,采取何種方式才能讓其收下楊再興呢?
想著想著,劉涚也墜入夢境之中。
在夢里,他恍惚來到一處絕頂之上,云遮霞蔚的絕頂邊上,有一塊巨石,而巨石一面光滑如鏡,其上留有字跡:子房志亡秦,曾進橋下履。佐漢開鴻舉,屹然天一柱,要伴赤松游,功成拂衣去。異人與異書,造物不輕付。
夢中匆匆一瞥,劉涚明明感覺那下面還有幾行詩詞,卻是怎么也看不清楚了。
“我怎么會突然夢見這么一首詩呢?”
清晨醒來,劉涚覺得腦海里那八句五言揮之不散,心中甚是奇怪。然夢境之中的事情又豈能與人述說,尤其是面對一個女人,一個孩子,更是不堪提及。
叫醒兩人,收拾起東西,將高玉娘放于板車之上,口中一聲長嘯,舉步走出這山中竹寨,向高家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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