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少陽掛了電話, 出了辦公室向那片有光的地方走去。
相宜對著電腦拼命打字,感覺到左邊有人走過來,她用腳趾想, 都能猜到是誰。
她的打字速度加快, 一分鐘, 哪怕是一分鐘都不想跟路少陽呆在一起, 否則……
他靠在她的辦公桌前, 拿起她筆筒裡的一隻圓珠筆把玩起來,突然他彎下腰,在相宜耳邊低語:“還有多久?你是烏龜嗎?”
否則就是現(xiàn)在這樣的後果……相宜閉眼咬了咬牙, 敲打著鍵盤的手停下:“路少陽,你就不能好好說話?!”
“你少長了根骨頭嗎, 說話老往我身上倒。”
相宜說完, 繼續(xù)打字。
路少陽直起腰, 按著圓珠筆。
“咔噠,咔噠”的聲音讓相宜的頭皮發(fā)麻。
她想:當初自己怎麼就經(jīng)不起金錢的誘惑, 然後就跑到了路少陽的眼皮底下,簡直就是自己送上門的。
“咔噠,咔噠?!?
“路少陽!我說你……”她嚥了咽口水,好歹是上司,還抓著自己的工錢, 語氣稍微調(diào)整了下。
“路董事, 我說您, 能不能, 不按筆?”
一字一句。
“染七回北京了?”
路少陽突如其然的來了一句。
“?。俊?
路少陽表情不似之前開玩笑的那樣, 有些嚴肅:“染七回北京了,是嗎?”
“路少陽, 我說過,別從我身上打聽染七的事情,我是不會……”
“向南見到她了。”
相宜眨了眨眼睛,繼續(xù)打字,心想:那感情好啊,沒準我乾兒子就能認回親爸了。
路少陽斟酌著相宜不頂嘴,繼續(xù)打字的模樣:“我知道過去兩年你都跟染七有聯(lián)繫,如果可以,請你告訴染七,沒有人……比顧向南更愛她,所以別再傷害向南了?!?
他想著電話裡顧向南那個充滿疲累和無助的聲音。
相宜在旁認真的聽著,心裡替染七打不平:七寶,現(xiàn)在壞人都是你當了,要是可以,我現(xiàn)在就衝上去給路少陽一拳,什麼別再傷害顧向南了,狗屁,也不看看是誰拿著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逼你離開,害得我乾兒子沒爸爸,狗屁,都是狗屁。
想著想著,相宜脫口而出:“狗屁?!?
路少陽聽了皺眉:“你說什麼?”
相宜無精打采:“沒什麼?!?
“什麼‘狗屁’?”
“說你?!?
路少陽將圓珠筆往筆筒裡一插,轉身走人,相宜說:“生氣啦?”
“你那點智商還不能讓我生氣?!?
“你去幹嗎?”相宜說。
“回家。”
“帶我?guī)??!毕嘁俗煅e唸叨著,手上還沒有停下動作。
過了會兒,相宜看沒聲音,往路少陽離開的方向看,空無一人:那隻豬居然真的走了!
手指敲打著鍵盤,邊敲邊罵:“路少陽,你是豬嗎,沒末班車啊,我怎麼回家,嗷嗷嗷嗷嗷嗷嗷~”
一通狼嚎。
相宜欲哭無淚。
“怎麼還不跟來?”
相宜扭頭,看到是折返的路少陽:“來了來了?!北4嫖臋n,穿上大衣,背上包包,一氣呵成,快速跑到路少陽身後,搭順風車。
雖然沒有觸碰,但是路少陽真實的感覺到背後的那人的存在,他剛剛聽到她罵他,可是爲什麼,心情好像不錯。
“路少陽,等等能不能吃……會……兒……關……東煮?”相宜小心翼翼的問。
上回,他一身西裝筆挺,站在關東煮的推車旁邊,雖然凌晨,但是,人還是較多,畫面……太美好。
想起來,相宜還是忍不住捂住嘴偷笑起來。
按了電梯下樓鍵,回頭:“不能?!?
“哦?!毕嘁斯怨渣c頭。
十五分鐘後,小弄堂關東煮車旁。
“吃完了嗎?”
“沒有,沒有?!毕嘁巳臐M嘴都是,“你也吃一個貢丸嘛。”
她遞到他面前,看著他用鄙夷的眼神望著那串丸子,“不吃。”
相宜不管他的回答,直接塞到他嘴裡,無奈,路少陽嚼了一個。
過了許久,路少陽清了清嗓子:“嗯……再給我一個?!?
第二天,顧向南起了個大早,其實是昨晚睡的很不踏實。
他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狀態(tài)不佳,決定今天不去工作室了,至少有張明負責。
他走進譜曲的房間,翻著一張張樂譜。
一個音符都修改不出。
手機震動,他起身,看了看來電顯示——張明,“喂?”
他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完全的乾澀低喑。
張明:“南,你感冒加重了?”
“嗯,有點吧?!?
他想著,估計是昨晚帶著染七逃跑,出了一身汗,又吹了冷風,本來感冒就還沒好。
“有事?”顧向南說,他看了看手錶,才八點。
“廣島讓我查的事情,我通宵託人查過了,跟王麗,沒關係,不過……”
“不過什麼?”
“由於是記者,所以我留了個心眼……”張明頓了頓,“跟美國那邊有關?!?
“美國?”
“是的?!睆埫饕槐菊?jīng)的答著。
顧向南修長的手指敲打著白紙,是思考的姿勢。
“張明,記者偷拍會開閃光燈嗎?”
“偷拍開閃光燈幹嘛,告訴你此地無銀三百兩嗎?”張明奇怪。
“對,他就是故意告訴我他在哪裡。”
張明停下了簽署文件的手:“故意的……那到不像是偷拍,有點像……”
顧向南:“警告。”
“警告?喂,南,喂??!彪娫挶粧鞌嗔?。
顧向南迅速翻出了手機裡那個很久沒有打過的電話,良久的提示音後,沒有人接。
他將手機扔在一旁。
中午過後,顧向南的手機再次震動。
顧向南接起。
“向南,有事嗎?”顧懷東開完會,就看到顧向南一大早給自己打了電話。
“你派人跟蹤我?”
顧向南單刀直入。
“沒有。”顧懷東否認。
“嗯,那掛了?!鳖櫹蚰洗藭r心中有數(shù),因爲顧懷東說沒有,那就是沒有。
“向南?!鳖檻褨|嘆氣的叫,還是不肯原諒他嗎?“兩年前,真的……”
“沒事了?!鳖櫹蚰蠈㈦娫拻鞌唷?
顧懷東看著暗下去的手屏幕,走了幾步拉開辦公室的葉簾,看著美國繁華都市的街景。
顧向南坐在一堆樂譜中,想著顧懷東剛纔提的兩年前的事。
兩年前,染七的離開,顧懷東的背叛。一切的一切就像是計劃好的,最終被他逃開了。
不過,除了顧懷東之外,應該只有另一個人纔會對他這樣的關注——林秀清。
警告嗎?想要他回美國?
染七依舊在工作室忙裡忙外,這幾天,王麗對那件事情隻字不提,和往常一樣,這讓染七放下心。
短信提示聲,染七打開手機。
我到北京的家了?!≌Z
好。染七回。
林語剛下飛機就提著行李向著家裡跑去,打開門,就叫著:“安安,安安,乾媽來了。”
安安在陽臺上跟著李姨澆花,看了林語一眼,繼續(xù)澆花。
林語扯了扯嘴角,個小東西。
“安安,有禮物?!绷终Z站在門口說著。
聽到禮物,安安立馬將手中的小花灑給李姨:“姨,姨,給。”
李姨接過:“好咧?!?
安安快速的跑到林語面前,攤開小手:“禮物,禮物?!?
“你叫我什麼?”
“乾媽,乾媽,乾媽?!卑舶部邶X清晰的叫著。
“哎~~安安乖。”
林語抱起安安親了一口,孩子身上真的是奶香奶香的。
放下了安安,她將行李箱裡的小汽車拿了出來,安安拿著聽話的去玩了。
“李姨?!?
“林小姐。”李姨恭敬。
“今天你下班吧,我看著安安就好?!?
“可是,飯……”
“沒事,飯我來做就好?!绷终Z大方的說。
“林小姐,你會嘛……”李姨有些鄙夷。
“當然會?!?
林語拍著胸脯保證她會做飯,讓李姨回家,李姨自然回家了,後果就是林語現(xiàn)在帶著安安在醫(yī)院包紮傷口,切菜時把手指切開了,傷口比較深,血止不住,縫了好幾針。
好在安安聽話,只是玩著玩具車,不吵鬧。
醫(yī)生:“你兒子真乖。”
шшш● тtkan● C〇
“是啊是啊?!绷终Z應和著。
醫(yī)生叮囑著:“手不要沾水,到時候記得來醫(yī)院插線?!?
林語點點頭。
護士走了過來:“小姐,請您去那邊取一下藥?!?
“好的?!?
林語在取藥窗口取藥,囑咐安安道:“安安,別亂跑?!?
隨即看著顯示屏上的取藥單號。
安安玩著手裡的汽車,擡起小小的腦袋,看見了一個人,“爸爸……”
顧向南剛在醫(yī)院掛完水,他下午開始高燒不退,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吃藥也沒用,無可奈何,打了車來醫(yī)院。
他看著手裡的病歷卡,什麼時候開始,自己都不排斥來醫(yī)院了。
剛走出醫(yī)院門口,有一個東西抱住了他的大腿。
他低頭,只看到一個圓圓的頭頂。
安安擡頭,迎上他的目光,眼中精光閃亮,嘴裡咯咯的叫著:“爸爸,爸爸?!?
顧向南本以爲是自己意識渙散看錯了,搖了搖頭,果真這個小東西黏在他的腿上,不放。
他儘量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柔,“鬆開一下?!?
因爲安安抱的著實緊,顧向南覺得自己有點血液不循環(huán)。
安安可憐巴巴的眼神望著他,似是在問:爲什麼要鬆開?
顧向南露出一個微笑,語調(diào)依舊柔和:“我不走,但是……”他停頓了一下,繼續(xù):“但是爸爸這樣不能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