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來無事,又不能單獨出門,好在她這次來把畫畫的工具也帶來了。黎思搬了條凳子坐在陽臺上,旁邊擱著顏料,她把手機調成震動才開始專心作畫。
不知不覺,時間過去,日頭隱沒進厚厚的云層之中。她把筆放在一旁揉了揉酸澀的手腕,冷不丁聽到一個聲音,“它就是你在梨園碰到的那只野貓?”
黎思一回頭,看到他雙臂環抱站著,身上的衣服已經換成了家居服。此刻正看著她剛完成的畫。
她應了聲,算是回答。
天上的云層已經積壓了厚厚一堆,眼見一場暴風雨馬上就要來。黎思站起來準備收東西,坐的太久,腳麻,差點沒一頭栽倒。身后一只手拉了她一把,輕輕松松把她定住,黎思穩了穩,才掙脫他的手掌。
“給我畫張像吧!”
什么?她回頭,直愣愣的盯著他,陸百年舌尖抵了抵上顎,眼神幽深,“給我畫張像。”
他重復了一遍,眼前的人兒傻不愣的,右邊臉蛋還沾了一點顏料,看著滑稽又搞笑。但又特別可愛,陸百年想,我他媽真是瘋了!
黎思只猶豫幾秒就答應了,畢竟她現在住他家,受他保護,重點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兩人一起花了幾分鐘就把東西搬進黎思的房間,比起黎思早上的龜速,簡直快的一逼。剛進屋沒多久外面就下起了瓢樸大雨,黎思慶幸,還好收拾的快。
中午簡單煮了個面條,陸大總裁很捧場,全部都吃完了,連湯汁都沒剩。黎思不自覺想,他以后生的小孩肯定特別乖,吃飯都不用人喂的那種。
???
我在想什么……
一心虛,吃飯就噎到,黎思咳了咳拿過水杯喝了一大口才順過氣。再也不敢胡思亂想,專心吃飯。
昨天買了好些水果放在冰箱里,黎思心情還不錯,動手做了一個水果拼盤放在客廳的桌子上。洗過手后拿著手機邊玩游戲邊吃水果,陸百年出來倒水,經過桌子邊頓了頓順走一小塊芒果。
過了沒多久,他拿著電腦出來放在桌子上,黎思聽到動靜抬頭看了他一眼。下一秒,游戲的聲音就消失了。
陸百年處理完事情已經是一個多小時后,他揉了揉干澀的眼睛。這幾天為了安排黎思,公司積攢了一大堆事情。昨晚只睡了幾個小時,早上就到公司開會,手頭還有一堆事,他卻選擇回來用電腦處理。生生把效率和進度拉長了兩倍。
對面的人兒已經睡著,手機抱在胸前,長發落了一些下來服帖的在臉頰邊。本來臉就小,一邊埋進抱枕,一邊被頭發當掉,整張臉小的只剩四分之一。
他彎了彎嘴角,眼底浮現出一絲笑意。拿起遙控,將室內的溫度調高,又低頭繼續處理事情。
黎思醒來的時候對面只剩一臺電腦不見人,她把手機游戲桌面關掉,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眼角不經意瞄到水果盤,其他水果都好好的呆在原地,只有芒果,少了三塊。
這里除了她,只有陸百年,是誰吃的都不用多想。原來他喜歡吃芒果啊!她想起一句話,芒果很黃哦!
“醒了?”
黎思回頭,嚇了一跳,“我,我還以為你出去了。”
陸百年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雨下那么大,出去淋雨嗎!” ωwш? Tтkā n? co
……我竟無法反駁。
黎思撥了撥頭發,用牙簽插了一塊火龍果放進嘴里,含糊問:“你什么時候能把手上的工作處理完。”
陸百年輕嘆口氣,無奈的看了她一眼,“對于我來說,工作只有多和少的區別。永遠沒有做完的一天。”
黎思學著他的樣子嘆了口氣,“本人表示深感同情!”說完,自己哈哈笑起來。
自從白燃走后,這還是頭一次看她在自己面前毫無防備的笑。陸百年低頭,用牙簽插了一塊芒果放進嘴里。
“芒果吃多了會上火哦!”黎思提醒他,他嗯了聲,放下牙簽,沒再繼續動手。
咦!今天怎么這么好說話?
外面下著大雨,黎思躺在沙發上拿手機看了一部電影后,發現對面的人還在對著電腦。摘下耳機,手指敲打鍵盤的聲音清晰入耳。看來總裁也不是這么好當的啊!
黎思起身,穿上拖鞋跑進房里,過了一會拎了一個畫板出來,手上還提了一袋東西。她從里面拿出一盒彩鉛,撐著頭看著他有一陣才開始動手。
等陸百年處理完手頭的事情發現桌面放了一張畫,正是他用電腦辦公的情景,旁邊還寫了一句話,“擼起袖子干!”
他唇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深黑的眼眸中有柔柔的光,那溫柔,能把人膩死。
連續下了三天的雨,終于有放晴的跡象。
王律師拖著病體將遺囑公布于眾的那天,黎思見到那些人的臉上有驚訝有憤怒,還有怨恨。她名義上的母親,當場就暈倒了,現場又起騷動,若不是陸百年護著,那些人估計能當場把她吃的連骨頭都不剩。
他們并沒有回公寓,陸百年把她帶回了陸家。之后的幾天,她就住在陸家一邊和海清老師學畫畫,一邊陪著何姨看她跳舞,偶爾何姨興致好時還會教她跳一小段。
外面的紛爭似乎與她毫不相干,但那只是似乎。這一天,她正在給何姨畫肖像,李管家匆匆而來,“黎夫人和黎小姐來了。”
何秋表情平淡,維持著優雅的姿勢一動不動,“ 你告訴她們,我正在忙,讓她們先等一會。”
過了片刻,李管家又倒來,“黎夫人說,她想見思思小姐。”
何秋看向黎思,“既然是找你的,你自己看著辦吧!”
黎思眉眼彎彎,“何姨的事是大事,其他人的都要往后排。麻煩管家伯伯讓黎夫人先等一會。”
夫人沒有說話那就是同意了,李管家擦了擦沒有一滴汗的額頭。轉身去回話了。
不知道是李管家不愿意再來傳話,還是她們真的忍住了,總之黎思完成手上畫的這期間再無人打擾。
她漫不經心的洗干凈手上油彩悠悠的走向客廳,李管家低聲說:“夫人頭有點疼,正在樓上休息。”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可以讓周圍的人都聽到。
明明剛才還捧著圖夸她畫的不錯,轉眼人就病了,如果這是何姨的好意,黎思心里記著。她走上前,坐在母女倆的對面,“不知道黎夫人來找我有什么事?”
白冰放在腿上的手抖了抖,大女兒生下來還沒過百天就被父親抱回白家撫養,這么多年,她克制自己不去聽有關于她的任何一絲消息。得知她來京城,她更是抑制不住的恐慌。
她怎么也沒想到黎老爺子最后會把自己的所有股份都留給大女兒,而從小放在掌心疼愛的小女兒卻只得了一些古董字畫。
她穩住心神,看著眼前的大女兒,熟悉的眉眼差點讓她再一次崩潰。咬了咬牙,她狠心把話說出口,“思思,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媽就把股份還給黎家。”
黎思輕笑,“您說的話我怎么聽不懂呢?我只記得自己有外祖父有舅舅和舅媽還有三個表哥,什么時候我也有母親了?” wWW. ttκǎ n. ¢o
白冰不停的喘氣,捂住胸口,“你……”
黎言趕緊在背后幫她順氣,“姐,你別再氣媽了。你沒看到媽身體不好嗎?”
她淡淡道:“抱歉,我只是實話實說。”
黎言剛想罵她想到那次白燃說的話,不甘心的扭頭扶住白冰,“媽,我們回去吧!她根本就是個冷心冷血的人,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舍得這樣對待。”
如果原身在這里一定會哭的吧!
“黎言!”她站起來大喝一聲,“你知道嗎?天底下誰都能說我無情無義冷血無情,唯獨你不能。”
她看著白冰,“你身邊的人,從小給你當好母親,寵著你,護著你。讓你無憂無慮的長大。但我試問你,她為我做過什么?是在床前讀童話故事讓我進入夢鄉還是學前開家長會?亦或是一份簡單的生日禮物?”
“這些,有那一樣,她做到了?”
她閉了閉眼睛,平復激動的情緒,“如果沒有,請你不要以母親的名義來向我討伐,我會覺得惡心。”
她說完挺直腰桿走向樓梯,身后傳來黎言的驚呼聲,“快打電話,叫救護車。”
她恍若未聞,一步一步緩慢而又堅定的向前走。
眼前一片霧氣迷蒙,她輕輕眨了眨,一滴眼淚落下,周遭的一切全部與她無關。
視線被霧氣擋住,看不清腳下的路,一個瑯蹌眼看著就要摔倒。一雙溫柔的手掌扶了她一把,冷清的聲音再耳邊響起,“沒有人告訴過你,哭的時候不要忍著嗎?”
她想說沒有,可是臉上一片濕潤。
她用手捂住臉,聲音透過手掌低低的傳出來:“其實我一點也不稀罕那些股份,我只是……有點嫉妒,嫉妒黎言有個那么愛她的母親。”
陸百年看到,有水澤透過指縫間流出來落在地上,啪的一聲,他的心仿佛被打濕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