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雖然太陽紅彤彤的掛上樹梢，但在這寒冷的春潮裡仍然沒有一絲暖意，那裊裊炊煙在村子上空蕩漾。花姑拿出掃帚，嘩啦嘩啦掃著清潔的小院子，旁邊的雞圈，一羣母雞在爭搶著地上撒下的玉米，驕傲的公雞挺起胸脯，時而到這隻母雞身邊，拍拍翅膀；時而上那隻母雞身上，擒住頭上的雞毛，拉下雞尾壓一壓；時而噙上一粒玉米哽哽咕咕的獻給那隻母雞。那快活樣，惹得花姑笑著罵“這隻死公雞。”

章爭氣就急急匆匆跳過籬笆，闖了進來，兩手插一起取暖，在肚子上放了倆下說：

“花姑，我聽狗蛋說二歪跑青海去了，我想把他個龜孫給扯回來。俺那口子快不行……”章老爹擡起插在一起的手，用袖子搽了一把淚，話都梗嚥了。

“再憨也是娃子他娘呀——。臨死也得讓二歪見見面不是。”

“爭氣，說句不好聽的話，她那樣子，死了還少受罪。別難過了。”花姑靠著掃把，擡起手比劃了兩下又說，

“就二歪對他孃親了，要是不讓他回來見見面，那戈撩脾氣，不給你鬧翻了天。”

“我就是因爲這事讓你給拿拿主意，二歪跑青海的西寧了，恁大個地方上哪裡找啊？”

“爭氣你等著，”花姑把掃把靠在牆上，跑進屋裡，停了會兒出來了，“別嫌少爭氣，這是一千塊錢，你拿著辦事用，有了就還，沒有就算了。”

“花姑，這、這、這那行，我有錢，大懶剛拿回來五千塊。”

“讓你拿上，你就拿著，囉嗦啥，非得讓別人看見。那五千塊俺知道是大懶結婚的錢。”章老爹看著花姑那誠肯的意思，就握在手裡了。那我走了。

章老爹剛剛走了有一袋煙功夫，花姑家的電話響了，花姑就一溜煙似得小跑著“爭氣——爭氣——”

章老爹剛剛上去坡，聽到花姑的喊聲就小步跑著返回來了。

“二歪的電話——”花姑喘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喊

“二歪娃回來電話了，還是手機打來的。”花姑再喘兩下氣

“這娃真神了，感應啊感應。相距幾千裡，他娘病重他就能感覺到？”

“是二歪娃嗎？花姑——嗨——嗨——”章老爹激動的放聲哭了起來。

“別哭了，你哭個球哩！手機打個電話貴著呢。哭著咋說話？”

“行，行我忍住不哭。”

“電話拿顛倒了。”

章老爹拿電話的手在哆哆嗦嗦的顫抖，趕緊翻了個頭。“二歪娃呀——爹想你啊——你娘……”章老爹說不下去了。

電話裡：“爹——你別上慌，慢慢說，我娘咋了？”

“你娘——快不行了。”

電話裡：“爹——爹——”

“你娘她病重，快不行了，娃——回來吧——啊！”

電話裡：“我回去——保重身體，別太難過了，先拉往醫院——有錢擺治。”“二歪有錢了，花姑。”章老爹用袖子再搽一下眼淚對花姑說：

“讓給他娘拉醫院去。”

二歪接到電話時，眼淚就撲簌簌的落了下來。一年多了，爹孃身體啥樣？家，該回家了，心裡想到家就顯得格外的親切，孃的病會啥樣子呢？二歪的心裡就揪著疼，娘雖然憨子可是受苦一輩子，沒享過一天的福，吃的賴穿的賴。還有小妮子。他就歸心似箭。他找到朱貴說明情況，朱貴把兜翻了個底朝天。

“二歪兄弟你看看你看看。我的口袋裡現在是一分錢都沒有的。”朱貴裝出一副可憐相，

“我給你打個條子吧？”

“我親孃現在病了，病的很厲害了。”

“那人家不結帳，我有球辦法？”

“朱貴你可別忘了，我一年的工資可沒取呀？”

看到朱貴想耍賴皮，二歪那是怒火中燒，沒想到這個衣冠禽獸最後給來這一招，二歪想到自己的親孃，想到小妮子，自己掙的錢就這樣給他說沒有了。

“我操你親孃你。”

二歪擡起一隻腳，跺向朱貴的大肚子上，朱貴騰聲坐在了地上，朱貴也不示弱，轉身去抓身邊的方木，被二歪一個箭步衝上去給踩在腳下，把朱貴的手壓在了方木地下，那鮮紅的雪就流了出來，朱貴動彈不得。二歪把朱貴當朋友了，並對他也很誠信，幹活也是拼命的幹，沒想到好心卻換來了驢肝肺，二歪越想越來氣，握著拳頭，對準朱貴的臉頭，一下一下打的朱貴嗷嗷求饒。

“二歪，我服了，我給你想辦法。我去給你借行不行？”

二歪回家心切，只要給錢就行。也就鬆開朱貴，誰知這朱貴竟敢口是心非，說是出去借錢。二歪一直等到天快黑不見朱貴的人影。

“二歪老弟，你還是走吧，你這錢不該存在他朱貴這裡，你再打他，他給派出所的塞點錢，你就苦了。”還是看大門老張過來說，“上次你不是不知道，甘肅那幾個打工的，不是被派出所抓走了，結果錢一分也沒要出來。”

“老張，你對朱貴稍稍口信，我的工資他要是不給我，我砸斷他一隻胳膊。”二歪說著拿起一根厚厚的方木，擔在磚架上，跳起身用胳膊狠狠的砸了下去，咔嚓一聲給壓斷了，老張的眼都嚇得瞪圓了。心想：這找死的朱貴是貪財不要命了，這是？老張嚇得趕緊點點頭。二歪走了，二歪一直在偷偷的鍛鍊著武功，每天早上四點就起牀，鍛鍊到六點回工地吃飯，幹活。誰也不知道。二歪走了，二歪是在距離火車站不遠的巧姐的房子裡住的。二歪也不用收拾啥行李。就甩胳膊離開了。二歪拿起手機，給巧姐打了電話，去新區巧姐那裡了。

二歪見到巧姐，就委屈的兩眼淚說：“姐，我看白乾一年了，一萬八千塊的工資怕是要給坑了。”二歪搽了把眼淚擡起頭接著說：“俺娘，怕是不行了，病的厲害，俺要回去看看俺娘最後一眼。”二歪說著就更傷心了，忍不住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傻兄弟，沒事的，我給你錢，你先回家去看娘。”巧姐遞給二歪一張餐巾紙。

“工資我去替你要，你安心回家去，記著來了能把小妮子也帶來，城東區的房子，姐就當給你們送的結婚禮。”

“姐，這禮也太大了吧？我不能要。”二歪的頭搖得像個波浪鼓。

“給你兩萬塊，你回家吧。辦完事早點回來，姐還有事給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