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歪隨著蜂擁的人羣從出站口擠了出來，看著這個陌生的城市，那高樓大廈；整潔的街道；寬敞結實的橋樑；花樣別緻的路燈；一家家忙碌的店鋪；還有這身邊的八匹石雕奔騰的駿馬；可他沒心思觀看這些稀罕的景緻。心裡一陣空曠，看著一羣羣消失在火車站廣場的人流，自己該往哪裡去呢？就這樣和小妮子訣別，他的心裡懸起一絲可怕，和無限的失落感。這時他看到附近的飯店，肚子就在嘰咕嘰咕的叫喚，他不由得摸了摸褲襠下，硬邦邦的一卷兒還在，他的臉上就露出一絲笑意，他望望四周看沒有人注意，就走到東邊的一個牆仡佬裡，把手伸進褲襠，摸出一個塑料袋包裹的東西，他又回過頭左右看看，就揭開了三百元錢。這是準備給小妮子買自行車的錢，現在在這裡用上派場了。雖然感到花了可惜，但這裡離家有多遠啊？以後掙了錢再給小妮子買也不遲。拿出一張，把剩下的又捲上塞進了褲襠下，用手拍了拍，感覺安全了。這招他是聽經常出門打工的村裡人說的，最保險，他心想：那會不是被小偷偷急了纔想出的骯髒門，誰不知道大白天的往褲襠下摸球啥來。剛一轉身，面前站著一位漂亮的大姐，把他嚇的蹦大高。

“住旅社嗎？小兄弟。”大姐笑瞇瞇的問。

“不、不、不敢住，不是，沒錢住。”

這位大姐看著他那熊樣，笑呵呵的走開了。可把他嚇的怕搶走他的魂似的，額頭直冒汗。他是怕兜裡的錢，不管啥渠道會變成別人的。這不，來這裡還得找活幹掙錢，這活好找不好找還說不定呢？況且這裡沒有認識的人。他找到一家小飯店，要了一碗牛肉拉麪，吸溜吸溜沒幾口就給扒完了，抱起碗吱吱的吸乾淨湯，感覺離飯量還是差多了，眼巴巴的看看廚師撈起的拉麪條，還是狠狠心算了吧，欠缺就欠缺，活沒找到錢省著花。擡起手背一抹嘴，看別人付了兩元錢，也摸出錢遞上。吊兒郎當的去找活幹，往那去啊？心裡沒底，就邊走邊問吧，他從西寧市的火車站走到城西區一路沿街打聽，沒找到活，這裡雖然是開發的大西北，咋就會沒活幹，他堅決不相信。明天再找唄。

可是天色已黑，這晚上住哪裡啊？不能住火車站的候車室，那裡晚上有小偷，身上有錢，哪怕忍疼花一點錢，也要找個破一點也好的小旅店，能夠安全的住下，最低可以把門上緊。他拖著疲憊的身體，還是不知不覺的走到了火車站，因爲他是從這裡出現在這座城市的，也許是人性的本能，他似乎把這裡當成了依賴的家。他感到了孤悽和無助，平日裡他沒有想到，現在他才戀起家，是那麼的溫馨和舒坦，那暖呵呵的被窩，和那盞自己親手做的小檯燈，也聯想起小妮子突然闖進去，咧開嘴笑嘻嘻。

“小兄弟住旅社嗎？不貴的一晚才十五塊錢。”還是剛下火車時遇到的那位大姐，還是笑瞇瞇的一臉善意，看著他笑，那笑裡帶著幾分善意和誠懇。

“出來打工沒找到活幹吧？”

“嗯……”

章二歪好像見到了親人一樣，心裡的委屈差一點被淚水錶現出來了。可是他在剋制自己的激動，這是現實，不是聯想所可以決定的。

“那能再便宜點嗎？我出來找活幹沒帶那麼多錢的。十塊錢咋樣？”

二歪是帶著乞求而誠懇的表情看著這位大姐的，二歪心裡盼著能說成，如果說成的話，自己可以省下五元錢，夠明天的吃飯錢了。

“我和老闆說說，我也是給人家打工的。”這位大姐無奈的看了二歪一眼。也是處心幫他的樣子。“跟我來吧。”

二歪就跟在其後，拐了幾個彎？有多少里路？二歪心裡沒底，反正走了約半個小時的路，路上沒有路燈很黑，他高一腳低一腳的跟著，有幾次他竟然趴在大姐的背上，得到的是：“小心點，路黑。”一路上他光問：“還沒到啊？”也不下十四五次。得到的回答是：“快到了，快到了。”他的心裡開始發毛，他開始懷疑領自己走路的是人？還是鬼？這會不會是被騙去把錢給掏了？二歪的心裡開始動搖了，要不就回去吧？可是自己是無法找到回去的路的。再想想大姐也不像壞人，就把騰騰亂跳的心給平靜了。

“到了。”

二歪隨著大姐進了一個狹窄又溼潮的過道，燈光爲了省電也很微弱，一股撲鼻的濃濃的草黴氣，這種氣味也只有在老家的地窖裡才能聞到。又走了一段，見一個小屋，屋裡亂七八糟的衣服扔滿一牀，一張桌子旁坐著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看著就有點猴精的樣子，再加上尖嘴猴腮的，不像好人，把噙在嘴上的菸屁股頭，吐在地上問：“就一個人啊？需要服務嗎？”

“不需要，就只是住，剛來西寧打工的窮小子。也沒帶多錢，我說十塊錢一晚上。”大姐說著看了一邊傻站著的二歪。

“那五塊錢的提成沒了呀？”猴精一樣的人，把眼瞪的圓圓的。

“沒了就沒了，一個窮人出來打工挺不容易的。”

“我說巧啊，咋說你行咧？你這樣啥時能掙住錢啊？接客你不接客，跑出去接人，你一天了，就拉來一個沒提成的。”長得有點猴精的人搖頭擺手“不說你了，不說你了。去吧！看那個屋子沒人，住下吧！”

二歪似乎明白了什麼，當他跟大姐進了屋子，他對大姐說：“大姐，你是好人，等我掙到錢了，兄弟不會虧待你的，俺記下來了。你等俺一下。晚上餓了買晚飯吃。”說著扭過去身從褲襠裡摸出十元錢遞給大姐，大姐忙看看身後，用一手指堵住嘴：“噓，小聲點。”接著推著二歪拿錢的手，示意讓二歪收起來。有拍拍自己的口袋：

“有。你睡吧，把門鎖好。我還去接人了。”大姐一轉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