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更衣室莊曉培已經穿好衣服等在門外,簡單的襯衣西褲,襯得他越發身型修長英氣逼人,真正是卓爾不羣玉樹臨風。
看見我他眼睛一亮,走上前來圈住我的腰,神情越發志得意滿:“冉冉,真好。”
好在得償所願,還是終於將我攥在手心?抑或兩者都有。
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饒是莊曉培也有所料不及的時候,正要出門時林琪來了。
當時我正窩在餐桌邊,有一搭沒一搭第攪拌著碗裡的海鮮粥,沒有半點胃口。一是我本來就不餓,二是我從小就不喜歡喝粥,三是我總覺得這粥有股子怪味。
莊曉培見狀,從我手裡拿過碗,也不嫌髒,就著我的勺子盛了一口放到嘴裡,下一秒眉頭輕皺,歉意的看了我一眼,叫來保姆。
我正暗自詫異時,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婦女走過來,畢恭畢敬的喊了聲先生。
穿著黑色的職業裝,頭髮挽成髮髻梳在腦後,一絲不茍,看上去幹淨利落。
莊曉培看著她,食指無意識的輕敲著桌面,“王姐,一會兒把東西收一收,明天不用來了。”
叫王姐的中年婦女愣了一下,一下子變得誠惶誠恐,“爲什麼?我是有哪裡做得不好嗎?”
莊曉培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作爲一名從五星級酒店出來的廚師,連海鮮粥的腥味都解決不了,你覺得自己能做什麼?我莊曉培從來不用無用之人。”
“對不起莊先生對不起,我改,下次一定注意,請您不要辭退我,再給我一個機會……”王姐就差跪下來了。
莊曉培眉頭一挑:“能改?”
“能,保證能,莊先生您給我個機會,讓我做給您看。”王姐重重點頭。
莊曉培緩慢的點了下頭:“既然能做好那就說明能力沒問題,能力沒問題那就是態度問題了。”
明明平緩的語調卻讓王姐身體一晃,似站不穩朝椅子旁邊倒去。
那模樣看得我有些不忍,不過這是他家的事,他要辭退誰跟我沒關係,況且當著我的面來這一出,怎知不是做給我看的?
不過這樣一來倒是可以擺脫晚餐了。
我站起來往客廳走去,胳膊一緊,王姐一把拉住我:“太太,求你給莊先生說說,我不是故意的,我在莊家做了十幾年,怎麼可能不盡心,我只是一時疏忽……”
睡得太多本就沒什麼力氣,被她這一拉我頓時站不穩也朝旁邊倒去。下一秒腰間一緊,莊曉培有力的手臂纏上來,讓我避免摔倒。
下一秒身體一輕,他竟是毫不避諱的將我打橫抱起來,走到客廳把我放到沙發上。
大約沒想到我這麼不經拽,王姐也懵了,等反應過來亦步亦趨走過來道歉。
莊曉培擡頭看著她:“你還知道她是太太嗎?”
那不怒自威的樣子讓王姐陡然垂下手,後退兩步,然而莊曉培下一句話,才讓她真正的面如死灰。
因爲莊曉培說:“明知這是給太太做的晚餐還如此疏忽大意,你是不把太太放在眼裡還是不把我放在眼裡?”
這話對於一個在家裡做過十幾年的老人無疑太重了,王姐瞬間癱軟在地上,臉上血色褪盡,嘴脣抖動說不出話來。
我恍惚明白過來,朝他看去,他這是在給我立威?
他拿起我的手放在掌心,“連給太太的粥都做不好,還能指望你做什麼?看在你是莊家做過十幾年的份上,我會多付你三個月工資,拿了錢另謀高就吧。”
知道莊曉培是來真的,王姐這下是徹底慌了,“太太對不起,太太,我不是故意的,太太,我以後一定會盡心盡力……”
林琪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
“海鮮粥沒有腥味那還叫海鮮粥麼,不就一碗粥用得著這麼大動干戈嗎?”
一個柔媚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正是林琪。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上發出清脆的聲音,聲音最後停在在王姐旁邊,她蹲下去把王姐扶起來:“王姐,你先起來,瞧你嚇成這個樣子,曉培不過是開個玩笑,不必當真。”
那語氣那陣勢,儼然纔是這個家真正的主人。
莊曉培擡起頭,視線從我手上離開轉到林琪身上,似笑非笑:“既然小媽對王姐這麼滿意,一會兒就把她帶回去,也省得她再找下家,畢竟做生不如做熟。”
“曉培,也不是我說你,你……”
林琪的聲音戛然而止,目瞪口呆的看著我:“你你你,你爲什麼會在這裡?”
她太吃驚,吃驚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片刻恍惚後我隨即瞭然,莊曉培坐在沙發外側正好將我擋住,從門口的方向看過來是看不到我的。進來後她的注意力又一直在王姐身上,這會兒擡起頭來纔看見莊曉培旁邊還有個我。
我沒有開口,眼神輕飄飄的朝莊曉培看去,我倒要看看在林琪面前,他要怎麼說。
讓我意外的是,莊曉培一點也沒遮掩的意思,竟實話實說:“在自己家裡這很奇怪麼?”
“自己家裡……自己家……”林琪反應不過來似的,反覆呢喃著這幾個字。
不知道她是真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傻傻的看著莊曉培,“你什麼意思?”
莊曉培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馬上你就知道了。”
看這樣子他們“母子”接下來勢必會有一番長談,我也懶得在這裡礙眼,識趣的起身回房,逛街什麼的我本就沒興趣,還是回去繼續睡覺的好。
哪知剛起身又被莊曉培拉了回去:“先別走,再坐一會兒。”不等我同意轉頭對王姐說道:“去把其他人都叫來。”
說罷,也不管站在一旁的林琪,低頭垂目把玩著我的左手。
這次王姐動作麻利,莊曉培話音剛落她已經走到門口,再出現時身後跟了好幾個人。
他們依次走過來在客廳站定,加上王姐一共三女三男。
王姐一臉討好:“莊先生,人都到齊了。”
幾個人當中,王姐主要負責廚房,另外兩個,其中一個年輕的約莫二十多歲的阿萍是傭人,年紀大一點約莫四十左右的李姐是保潔。三個男人分別是司機老李,保鏢小陳和小蘇。
莊曉培介紹完,寵溺的對我說:“以後你想做什麼就叫他們去做。”
雖然之前大致猜到他的用意還是忍不住恍惚,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麻雀變鳳凰?從那個凡事都要親歷親爲的家庭婦女,變成了飯來張口衣來伸手什麼都不用管的豪門貴婦?
顯然還有人比我更震驚,這會兒林琪就算再不信也沒辦法裝傻,無比震驚:“你,你是說她,她是……”
“這個家的女主人,我的妻子莊太太。”
莊曉培攬著我站起來,淡然的語氣裡是不容置喙的堅決。
在這種家庭做事怎麼能沒有幾分眼力,包括王姐在內的幾個人頓時明白過來,齊聲說道:“太太好。”
這一刻,林琪如遭雷擊,臉色精彩紛呈,拽著提包的手指間泛白,看向我的視線裡是羨慕嫉妒恨,其中還有一抹我看不懂的眼神。
記得有一次和林琪吵架的時候,我對她說,要是有緣的話我還要叫她一聲小媽。
說這話本是爲了氣她,卻沒想過有一天會真的應驗,而且這一天還來得這麼快。現在從法律角度來講,她不就是我“小媽”麼?
然而我無暇顧及她那看不懂的眼神代表著什麼,因爲此刻我第一次真正意識到,我的命運在一朝之內全然改變,不管我願不願意,主動還是被動,從今往後等著我的,已然是和過去截然不同的兩種人生。
莊曉培滿意的揮了揮手:“下去吧,記得我找你們來時說過的話,我怎麼樣無所謂,太太高興我就高興,要是太太不高興了那我也沒辦法高興。”
輕飄飄一句話,告訴他們以後這個家誰纔是真正的主人,他們要看誰的臉色行事。
六個熱畢恭畢敬的對我行了個禮,爾後司機保鏢保潔離開了,叫阿萍的傭人退到一旁,只除了王姐還站著不動。
王姐面向我求饒:“太太,我知道錯了,請太太再給我一個機會,我保證以後盡心盡力服侍太太。”
莊曉培朝我看來,我懂他的意思,讓我來做這個好人。
這就是豪門嗎?不用考慮生計,只有人心的算計。
這場戲看到現在忽然覺得索然無味,不想跟隨莊曉培起舞,也不再看他們任何人,起身離開。
阿萍機靈的連忙走過來扶我上樓,那樣子就像我七老八十行動不便一樣,讓我哭笑不得。
莊曉培沒再阻止,無奈的嘆了口氣,對王姐說道:“你再去熬點粥備著,太太晚點喝。”
這就是變相的同意了,王姐感激涕零:“謝謝太太,謝謝先生,我馬上就去。”
倒是會見風使舵,明明是莊曉培的決定卻把我放在第一位,可見之前那粥確實不是我的味覺有問題,而是她仗著在莊家多年,想要擺擺譜。看林琪對她那麼親切,完全不像對一個保姆,她那是變相在爲林琪守地盤呢,哪知莊曉培他根本不賣林琪的賬。
說道林琪,這會兒她大約終於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了,激動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不用看也知道那張臉多麼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