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以後,駱晨曲終於等到了林安夏,看著面前身穿一件米色家居服,腳踩一雙家居拖鞋,披頭散髮的林安夏,駱晨曲驚訝了:
“小夏?你今天這個打扮……”嚥下一口吐沫,駱晨曲緩緩道出後面的三個字:“好隨意。”
林安夏打了個哈欠:“有嗎?你沒發現我一直都穿成這個樣子的嗎?”末了,揉揉有些酸澀的眼睛:“駱晨曲同學,先說好啊,今天我主要是想去超市購物,逛街什麼的免談。”
駱晨曲連連點頭:“ok,知道了。”
對於駱晨曲來說,林安夏肯和他一起出去就是萬幸的了,還敢要求什麼逛街。
駱晨曲依舊記得第一次見林安夏的樣子,身材矮小,扎著兩個小辮子的林安夏坐在沙發的角落裡,手裡擡著酒杯搖搖晃晃,眼神卻是明顯的逃避,林安夏有些內向不知道怎麼融入面前的聚會裡,聚光燈下的林安夏在駱晨曲的眼裡看來,就像一隻膽小的貓咪蜷縮著身子,抗拒外面的世界。
駱晨曲喜歡這樣的林安夏,這樣的林安夏總是有那麼多的秘密,充滿著令人探究的過往。駱晨曲想要了解林安夏,即便在和林安夏熟絡之後林安夏總是對他哈哈大笑,顯示自己的開朗,可是某些時候,駱晨曲還是能在林安夏的眼神裡感覺到她其實是個特別悲觀的女孩。
“你在想什麼?”看著自從進了超市就一直髮呆的駱晨曲,林安夏好奇的皺了皺眉:“你思春了?”
駱晨曲撲哧一笑:“喂,我像那種人嗎?我是在想你穿的那麼隨意,會不會有人覺得你是正準備買菜回家做飯的大姐。”
話音落下,駱晨曲就捱了林安夏的一記白眼:“喂喂,我穿的怎麼了?你有意見?”
駱晨曲連連求饒:“不不不,當我什麼也沒說,這樣總可以了吧!”面對林安夏咄咄逼人的氣勢,駱晨曲只能退縮在一旁幫林安夏推著購物車,一邊看著林安夏把大包小包的零食丟進車裡,一邊無語的吐槽:“林安夏,你是豬啊,這麼多零食你要吃多久啊?”
“心情好就是三個月,心情不好就是三天。”無所謂駱晨曲說的那句豬,林安夏把一包零食丟進去,頭也不回的說道。
“你平時午餐主要吃什麼?”
“當然是什麼時候餓什麼時候吃咯,吃什麼都行叫外賣也可以啊。”
聽到這裡,駱晨曲不由的對林安夏豎起大拇指:“還是你厲害。”
“我哪裡厲害了?”林安夏皺了皺眉。
“隨意的厲害。”駱晨曲不假思索的回答,眼裡滿是佩服的目光。
林安夏突然揚起嘴角:“哈哈,你說的對。”說完,蹲下身找薯片的口味,林安夏回頭吐吐舌頭:“駱晨曲同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第一次見面,就是我隨意的裝扮。”說完,林安夏起身,將手裡的薯片丟了進去,剛站起來一陣眩暈的感覺就襲上腦門:
“小夏?”旁邊的駱晨曲不安的扶著她有些搖晃的身體,卻看見林安夏朝自己安心的一笑:
“我沒事,貧血癥都會有這種眩暈的癥狀。”
過了一會兒,眩暈的感覺消失,林安夏才扶著購物車緩緩向前走去。駱晨曲跟在旁邊,想了想,將購物車裡的零食放下了大半,林安夏吃驚的看著他:“你幹嘛?”
“吃零食對身體不好,少吃點啦,都這麼瘦了再吃就變成排骨了。”
林安夏思索片刻又把零食放進去:“我想減肥不行嗎?”
駱晨曲是真真切切的無語了,只好作罷,趁著林安夏挑東西的瞬間,將個別自己覺得不好的零食放回貨架上。
林安夏倒沒發現,駱晨曲也在心裡鬆了口氣,走到鞋子專區林安夏的目光突然落到了一雙銀色的高跟鞋上:
“駱晨曲同學,你覺得我穿高跟鞋會不會好看啊?”
駱晨曲好奇的皺眉:“你沒穿過高跟鞋?”
林安夏搖了搖頭:“拜託,你沒發現嗎?”
駱晨曲冤枉的搖了搖頭:“你一直都穿板鞋,我又沒注意你家的鞋櫃。”
呃……這下輪到林安夏無語了,林安夏將架子上的高跟鞋拿下來,脫掉自己的鞋子扶著旁邊的架子將高跟鞋穿了進去,一上腳林安夏就覺得自己高了很多,踩著高跟鞋走到鏡子面前,來來回回的打量了一下:
“好看嗎?”轉身看向旁邊的駱晨曲,那小子已經看的兩眼發直:
“小夏,我今天突然發現你雖然長的很矮,但是配上高跟鞋很漂亮唉。”
林安夏滿頭黑線的看著面前的駱晨曲:“你到底是誇讚我還是在貶低我?”
“當然是誇讚啊!”駱晨曲連連點頭,看著林安夏的腳:“不錯,不錯,小夏你是塊還沒有打磨過的石頭啊。”
“額……你以爲你在形容什麼?”林安夏頭冒黑線,正準備找個可以坐的地方將高跟鞋脫下來,剛轉身,雙腳就不靈活的交叉在一起,身子向前傾直接撲到後面的購物車上,還好有人推著購物車,林安夏連忙將倒下來的身體迅速站直:“不好意思……”
“夏……”
熟悉的聲音在頭頂想起,林安夏擡頭,正對上一雙熟悉卻又陌生的眼睛,那雙眼睛的主人正用略顯驚訝而又吃驚的眼神看著自己,世界迴歸一片寧靜,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兩人久久的注視著什麼也沒有說,無數個片段從林安夏的腦海裡一閃而過,像是一幕幕無聲的影片,林安夏站在原地,感覺到世界一陣天旋地轉,腦海裡一片亂哄哄的聲音,過了許久,終究是林安夏先開了口:
“你回來了。”
揚起嘴角,把眼裡滿滿的傷感全部埋藏進心裡,林安夏眨了眨有些潮溼的眼睛,看著面前的男人,五年未見,他的樣子彷彿還如當初那麼年輕,只是臉上的輪廓多了許多成熟的感覺,眼睛也比那時候多了些敏銳冷漠的氣息。
“好久不見。”他輕輕的揚起嘴角,露出一抹商業式的微笑。
自此,塵埃落定,彷彿有什麼東西擊中了心臟,給人一種難以喘息的氣息。
“小夏,怎麼了?”駱晨曲覺得兩人的表情都很莫名其妙,思量著怎麼打斷這有些尷尬的氛圍。
男人將目光落到駱晨曲的身上,眼裡突然呈現出一片恍然大悟的景象,看著林安夏一直低著的頭,男人將目光落到駱晨曲身上禮貌的揚起嘴角:“你好,我叫葉林舒”
“哦,我叫駱晨曲。”對於男人的自我介紹駱晨曲有些始料未及。
“晨曲,你不是要買衣架嗎,我們去那邊看看吧。”林安夏朝駱晨曲揚揚嘴角,又轉而看向男人:“今天還有點其他的事情,我們先走了。”
說完,林安夏便一個人往前走去,駱晨曲一頭霧水的跟上去推著購物提起林安夏的拖鞋跟在身後,看到兩人漸漸遠去的身影,又看看林安夏腳上的高跟鞋,愣在原地的男人突然苦澀的笑了笑:
五年……滄海也桑田了,更何況人呢?
※※※
“小夏,你穿著高跟鞋走慢點。”駱晨曲推著購物車跟上林安夏的步伐,卻見林安夏一直低著頭,腳下的高跟鞋發出不整齊的聲音,看到林安夏的變化,駱晨曲愣了愣:
“小夏?”
林安夏什麼也沒說,依舊自顧自的往前走著。
“林安夏!”不得已把音量放大,拉著林安夏的袖子這纔將她拽住,早就聽蘇莎莎說林安夏的性格起伏不定,這下是真的發現了。
看著愣在原地依舊不肯擡頭的林安夏,駱晨曲好奇的彎下腰去看著他的眼睛:“怎麼了,林安夏小朋友。”
駱晨曲終於知道林安夏低頭的原因,那張蒼白秀氣的臉上此刻卻充滿平靜,林安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可是那雙眼睛,那充滿靈氣但是又倔強的眼睛卻控制不出的留下眼淚,林安夏默不作聲的站在原地。
“小夏?”
過了好一會兒,林安夏纔將頭擡起來,有些窘迫的把眼淚擦掉:“……沒事。”
“爲什麼哭?”駱晨曲不解的看著林安夏:“那個人……是不是蘇莎莎說的那個人?”對於林安夏的過去,他在和蘇莎莎的交流中是知道一點的,蘇莎莎說,林安夏深愛的那個人爲了前程和她分離,林安夏卻一直念念不忘的等了許多年。
小心翼翼的將心裡的疑惑說了出來,林安夏什麼也沒說:“晨曲,我想回去了。”
說完不再理會駱晨曲,轉身朝前走了沒有幾步,腳下一歪,林安夏發出一聲慘叫,金雞獨立般的站在地上,蒼天啊,第一次穿高跟鞋就崴腳,林安夏你今天是有多倒黴。
十分鐘後林安夏在駱晨曲的攙扶下一瘸一拐的從超市走了出來:
“對不起啊,我就是個麻煩。”
“知道是個麻煩還敢穿高跟鞋?”駱晨曲無語的看著林安夏,將手裡的一堆零食挎在肩膀上走到林安夏面前蹲下身去:
“上來,我揹你。”
林安夏愣了愣:“我很重的。”
駱晨曲轉過頭去:“我之前醉酒的時候你也背過我,算是扯平了吧!”
林安夏糾結了一會兒,有些不好意思的趴在駱晨曲的背上:“我很重的,你做好心理準備吧!”
“哎喲。”駱晨曲誇張的叫了一聲,揹著林安夏站了起來:“小樣,比想象中輕多了。”
“看我以後長胖了你還背的動不?”林安夏不服氣的看著駱晨曲的後腦勺:“你揹我一小段路就好了,等到了路邊我打車回家。”
駱晨曲冷哼一聲:“你別以爲我力氣小,其實我很厲害的。”林安夏在後面,沒看到駱晨曲嘴角揚起的笑意,林安夏說以後長胖,要是真的有以後,林安夏,多胖我都願意揹你。
不理會駱晨曲的冤屈,林安夏將頭靠在駱晨曲的背上不再說話,腦海裡卻卻依舊停留在和葉林舒見面的那一刻,那個時候的自己是怎樣的一種心情呢?林安夏說不出來,只是那個時候的林安夏內心很亂心臟控制不住的想要跳出胸腔,腦海裡一陣天翻地覆的景象。
【葉林舒,其實那個時候我多希望不要在那樣的場合遇見你,看見你。我穿的很狼狽很隨意吧?以前你記憶裡的我,一定都是穿戴整齊頭髮梳成高高馬尾辮的我吧,五年未見,你卻什麼反應也沒有了。歲月蹉跎,時間將一切情感都都磨成了沙,遇見你,是我命中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