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秋天比往年要來的早,八月末的天氣,空氣裡透著些冷意,以往總是習慣性的記得關窗子,此時耳邊卻傳來嘈雜的聲音,應該是風在拍打窗簾,睡夢中的林安夏皺皺眉,顯然是有些懊惱這討人厭的響聲,扯過被子將頭往裡縮了縮卻碰到一個有些溫暖的物體,奇怪?
極不情願的睜開眼睛,一雙放大的眼眸同樣看著自己,兩雙眼睛久久注視著,一動不動……
“啊——”
林安夏一個翻身掉下牀,看看只穿著內(nèi)衣的自己,又看看掉到牀的另一邊的駱晨曲,那傢伙全身□□,也是一臉驚訝的看著林安夏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麼……
“啊——”
再次叫了一聲,這一叫,兩個人都清醒了,將地上的衣服撿起來披到自己身上,林安夏半蹲著,從牀沿上露出半個腦袋,看著同樣用牀擋住自己身體的駱晨曲:
“你,你怎麼會在我房間啊。”
駱晨曲從驚訝中回過神來,昨晚發(fā)生了什麼事情嗎?爲什麼腦海裡什麼印象也沒有呢?
“我真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麼?”連連表示自己的無辜,駱晨曲看著同樣一臉無辜的林安夏:“我,我們沒……不,我們應該沒什麼吧?”
“我怎麼知道。”林安夏拉過被角順勢爬到牀上,把自己裹在被窩裡:“你趕緊穿好衣服出去。”
駱晨曲聽到躲在被子裡嗡嗡說話的林安夏,起身把地上的衣服撿起來套上:“小夏,我昨晚肯定是喝太多了。但是我記得我睡著的時候我們是躺在沙發(fā)上的,相信我,我肯定沒有酒後……那個的習慣……”
慌亂的解釋著,駱晨曲手慢腳亂的穿好衣服,看到林安夏把自己裹在被子裡什麼也不說,場面很尷尬,喝酒誤事啊簡直,駱晨曲懊惱的拍拍自己還有些暈乎乎的腦袋,完全想不起來昨晚上的事情,只知道林安夏哭的很傷心,自己也很傷心,然後喝了很多酒……
“小夏?”駱晨曲沒在聽到林安夏說什麼,顯然林安夏應該是生氣了,駱晨曲走到窗邊,蹲下身去,掀開被角……
一雙水汪汪,但是又充滿委屈的眼睛出現(xiàn)在駱晨曲的視線裡,林安夏飛快的拉過被角蓋住自己:
“你幹什麼啊,穿完就趕緊出去。”林安夏帶著哭腔的聲音從被子裡傳出來,駱晨曲蹲在牀邊,那雙淚眼卻讓他很心疼。林安夏在哭,他第一次看到林安夏那個樣子,像一隻受傷的小獸默不作聲的偷偷抹眼淚,不發(fā)出一點聲音。
“小夏,我會對你負責的。”
……
躲在被子裡的林安夏以爲自己聽錯了,摸摸眼角的眼淚,露出兩隻眼睛:“你說什麼?”
“我說,我會對你負責,我麼結(jié),結(jié)婚吧……但是如果你覺得太快,我們可以相處看看……”駱晨曲蹲在牀邊,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感覺,一開始他覺得這件事情很糟糕,後來,當他吞吞吐吐的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裡有有些欣喜,他覺得自己有這樣的想法很可恥,但他還是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說了什麼話。
林安夏露出兩隻眼睛,愣了片刻,又把被子拉過自己的頭頂,她感覺自己內(nèi)心無比的慌亂,所有的事情都好像命中註定,但是卻充滿難以言表的悲傷,林安夏不知道該怎麼做。她內(nèi)心很亂,頭很痛。
像是沉入一個深不見底的大海,耳邊失去了所有聲音,心裡卻難受的無法呼吸,她感覺自己快要窒息而死,一雙手卻突然將他拉出水面,林安夏睜開眼,看到那雙熟悉的眼眸,帶著微微的笑意和陽光一般溫暖的氣息。
等待是一個漫長的過程,駱晨曲苦澀的笑著,他沒有聽到林安夏的回答,也許對於林安夏來說,不管發(fā)生什麼事情,或者,無論發(fā)生什麼事情,她從來都不曾考慮過自己,三年以來,駱晨曲在身後拼命的追,不明白爲什麼葉林舒用三個月的時間把林安夏對於愛情最初的幻想留在了過去,而自己用了三年,也換不來林安夏對自己的會心一笑。
也許,這本該就是一段沒有結(jié)果的追逐,他和她之間或許一直都是有緣無分的。心裡窒息一般的難受,駱晨曲打開門,正要出去,聽到林安夏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駱晨曲……你說的是認真的?”
陽光從窗外灑進來,微風吹動著窗簾,駱晨曲轉(zhuǎn)過身,看到林安夏露出一個腦袋,有些糟亂的頭髮散在枕頭上,那時候,駱晨曲眼裡飛快的亮起希望的光芒,連連點頭:
“當然是真的,比珍珠還真。”
也許,忘記一個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另一個人代替。
※※※
整整一箇中午,林安夏都在屋裡走來走去,自從駱晨曲走了之後林安夏的內(nèi)心反而更加不平靜了,寫在電腦上的字寫了又刪,刪了又寫,想來想去,林安夏最終還是拿起自己的手機撥通了蘇莎莎的電話,響了許久,蘇莎莎懶洋洋的聲音從裡面?zhèn)鱽恚?
“喂,小夏……”
好不容易到週末可以休息了,這個女人果然還在睡覺,該不該跟她說呢?林安夏在心裡十二萬分的糾結(jié)之後終於還是鼓起勇氣對著電話裡的蘇莎莎說:
“莎莎,我,我想和說件事情。”雖然想讓自己保持鎮(zhèn)定,但是明顯剋制失敗了,林安夏必須找個人傾訴一下,這個人自然是蘇莎莎。
“哦。你說。”蘇莎莎從牀上坐起來,揉揉亂糟糟的頭髮,打著哈哈,旁邊的桑亞動了動,沒醒,蘇莎莎聽到林安夏在電話那端吞吞吐吐,最終還是用平靜的語氣告訴她昨晚發(fā)上的事情。
“什麼?”餘音繞樑一般的尖叫,桑亞徹底醒了,看著蘇莎莎眼睛瞪得雞蛋大,卻控制不住的揚起嘴角,蘇莎莎的演技也太差了,她定了定,發(fā)出一聲哀怨:“小夏,你終於還是寂寞了嗎?”
“喂喂,現(xiàn)在不是調(diào)侃的時候吧?”林安夏在電話那端有些憤怒。
“話說……”蘇莎莎停頓了一會兒,挑了挑眉毛:“滋味如何?晚上回去我們姐妹兩個好好分享一下?”
“爲什麼你昨晚沒回來啊。”一邊懊惱的揉揉自己從早上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梳的亂髮,走到窗邊,林安夏將窗子打開,好讓自己清醒一下。
“我覺得駱晨曲很好啊,你早就應該找個男人了,不用這麼沮喪吧?”
“我沒有沮喪……你說,通常這種情況應該怎麼辦……我是說,醉酒那樣子的……”說道這裡,林安夏有些不自然的吞吞吐吐,顯然,對於這種事情,雖然自己小說裡也會寫過,但輪到自己,卻不是那麼好開口的一個話題。
“你是怎麼處理的?”蘇莎莎饒有興趣的思考,依她對林安夏的瞭解來看搞不好決定嫁給駱晨曲,果不其然,林安夏在那邊小聲的說:
“我覺得,我覺得可以……試一試吧。”
蘇莎莎在另一邊偷著樂,忍住要笑的衝動,十分滿意自己昨晚的計謀。在她的眼裡,林安夏和駱晨曲無論是職業(yè)還是長相都十分相配,若不是林安夏心裡一直有個疙瘩,早就接受駱晨曲了,自己只不過來了個水到渠成,就是以後知道了,她應該不會怪自己的吧?
“哇,小夏,你終於告別單身了,你應該高興纔對啊,何必唉聲嘆氣的。”
“可是……”
“可是什麼啊,可是,先交往看看嘛,好了,晚上回來再聊啊。”
蘇莎莎急匆匆的掛了電話,終於肆無忌憚捂著嘴笑個不停。桑亞翻了個身,將她壓在身下:“你是不是又多管閒事了?”
“哪有,林安夏可是我的好朋友,我就是順水推了個舟而已。”
“和我說說啊,怎麼推的?”話音落下,蘇莎莎就被桑亞封住了脣。
※※※
這邊剛掛斷電話,另一個電話又接踵而至,是自己的發(fā)小莫白雨打來的,說起這個莫白雨,就不得不提一下才女這個詞,傳說中的才女,大概就是指類似於莫白雨一樣讀了大學讀研究,然,然後還精通法語,德語和英語的超級學霸,重點是個長的絕對正點的大美女,但是莫白雨不喜歡被人叫學霸,反而喜歡林安夏一臉崇拜的叫她大才女。
“halo,大才女,終於知道給我打電話啦?”
電話剛接通,那端在確認了林安夏的身份之後突然興奮的大叫一聲:“我在你樓下啊,小夏。”
樓下?林安夏低頭將目光落到院子裡,哪裡有莫白雨的影子?
“喂,你丫的不整人會死啊?”
“你等著。”那邊在說完這幾句話之後便掛斷了電話,搞得林安夏一頭霧水。
稍微將目光放遠,林安夏終於看到一個大紅色的高挑身影,那丫竟然真的從法國回來了?
一邊驚喜著,林安夏連忙轉(zhuǎn)身跑下樓去,甚至忘記自己還沒有打理的亂蓬蓬的頭髮。
於是,邋遢的林安夏在見到莫白雨的時候,突然後悔的想要投湖,如果來的只是莫白雨,她自然毫不在乎自己的形象,問題是,她剛剛竟然沒有看清跟在莫白雨身後的熟悉的身影。
葉林舒。
見到這個男人,林安夏唯一想做的,就是趕緊找個地縫鑽下去,以前的自己從來不會頂著亂蓬蓬的頭髮去見他,以前的自己從來不會穿著睡衣出現(xiàn)在他面前。
如今所有的一切都顛倒過來了,林安夏有些窘迫,幸好有莫白雨在,一眼看出林安夏眼裡的窘迫,莫白雨先衝上前去抱住林安夏像只小貓一樣的蹭來蹭去:
“小夏,我想死你了。”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啊?”
“昨天凌晨啦,本來想馬上打電話給你的,可是又怕你睡眠不足,所以就拼命忍到今天了。”撒嬌一般的口吻,是莫白雨對林安夏一向的作風。
※※※
林安夏在莫白雨驚訝的目光中穿上了那雙傳說中崴了林安夏兩次腳的高跟鞋。然後在那妞驚訝的目光中走了兩步,自我感覺很良好:
“小夏,你好像從來不穿高跟鞋的吧?”
林安夏回過頭:“你不覺得,是女人的話就要對自己好點嗎?趁著年輕,好好的嘗試些新奇的東西,老了就沒機會了。”
若是在平時,莫白雨早就不顧形象的大笑了,但是知道林安夏有和重要的人約會要認真打扮的習慣,莫白雨也只是笑笑,一臉無語的樣子,她並不想戳穿林安夏,如果不是因爲葉林舒在,她纔不會穿的這麼漂亮,明顯是念舊了。
葉林舒的車早已等候多時,林安夏清楚的記得,五年之前,還是小職員的葉林舒沒車沒房,但是無論怎麼穿都讓林安夏眼前一亮。如今,葉林舒卻一身正裝,手上戴著林安夏不知道是什麼牌子的手錶,顯然這五年,葉林舒沒有白呆。
林安夏依舊記得五年前的事情,葉林舒會在自己下班的時候打一輛出租車來找自己,然後兩個人牽著手徒步走回家,每次到林安夏的家門口幼稚的自己總會找各種理由讓葉林舒陪自己繞著住的地方走一圈才肯回家呆著,林安夏和他有說不完的話。那時,僅僅只是十分鐘的路程,林安夏都會有幸福心跳的感覺。
那時候很浪漫,浪漫到林安夏總以爲那些不過是夏天美麗的夢境罷了。
如今,去餐廳的一路上林安夏沒再和葉林舒講過任何一句話,她不知道該講什麼,她甚至不知道適合聊些什麼,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到了目的地。林安夏打開車門,熟悉的店名卻讓林安夏的心再次波瀾起伏,最後一次分手飯,就是在這裡吃的。
林安夏嘴角微揚,爲什麼如今看到這個地方,覺得當初的自己幼稚而可笑呢?
【當年,你對我說:“我們分手吧……”
那時我十七歲,也許你已經(jīng)談過戀愛,可是我沒有,你是我的初戀,我聽到這樣的話心跳的很快,那些曾經(jīng)純真的幻想被現(xiàn)實擊碎,我感覺到窒息一般的難受,世界轟然倒塌我很害怕,所以那時候我不爭氣的哭了。
彼時,我站在當年的那個地方,依舊想哭。只是我不在幼稚,眼淚這種東西,我已經(jīng)學會怎麼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