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晨曲在林安夏的心裡是個怎樣的存在?
這個問題到現(xiàn)在林安夏還想不清楚, 他對自己一如既往的好,一如既往的關(guān)心,可是, 林安夏與他總是保持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曖昧?那種關(guān)心是曖昧嗎?林安夏在認(rèn)真的沉思了一會兒, 在心裡默默點頭, 大概是吧……
“恭喜。”林葉舒平淡的聲音在溫柔的風(fēng)裡響了起來, 他擡起頭,帶著淡淡的平靜之色看著面前臉色蒼白的林安夏淡淡開口:“我覺得,你真的變了很多。”
當(dāng)初那個沉默寡言不善言語的小女孩, 如今已經(jīng)變的成熟懂事,那個十七歲的林安夏正在隨著時光漸漸遠(yuǎn)去, 成爲(wèi)生命裡一道不起眼的過去, 她變了許多, 從自己回國之後看到她的第一眼開始,到最近報紙上網(wǎng)絡(luò)上關(guān)於她的消息, 她知道怎麼面對那些輿論,知道什麼時候該保持沉默,當(dāng)年的林安夏,大概已經(jīng)徹徹底底的不在了吧……
“你也變了很多。”變得更成熟,更冷漠了, 甚至, 變的不像那個葉林舒了。
林安夏揚起嘴角, 看著面前有些陌生的面容, 二十五歲的葉林舒, 眉眼輕佻,帶著獨特的高傲氣息, 三十歲的葉林舒神色嚴(yán)肅,目光犀利果斷。
林安夏覺得他變了,從本質(zhì)上開始改變,以前的葉林舒會笑,會撒嬌,可是現(xiàn)在不會了,他已經(jīng)完全變成一個成熟的男人,成功的事業(yè)將他捧在高高的座位上,自此,他眼眸冷漠,任何事情都開始變的漸行漸遠(yuǎn)。
所有的一切,彷彿都被歲月刻上了古舊的印記。
跟著歲月一起改變的,甚至還有他們的關(guān)係,漸漸疏遠(yuǎn),漸漸陌生,林安夏每次見到葉林舒,都不知道該說什麼,該講什麼。她覺得他有些陌生,有些冷漠,有些,生疏。
放下手裡的勺子,林安夏滿意的揚起嘴角,拿起旁邊的紙巾擦擦嘴角:“很美好的一頓午餐。”林安夏起身,突然刮來的大風(fēng)吹起她的白色裙子,她撥了撥耳旁有些凌亂的頭髮,看著面帶微笑的葉林舒:
“謝謝你的午餐,以後不需要了。”
葉林舒上揚的嘴角有些酸澀,他什麼也沒說,心想,這丫頭終於還是發(fā)現(xiàn)了,再遲鈍的人,也總有發(fā)現(xiàn)的一天,不過是時間的長短而已。
林安夏清楚的記得,週末嚐到葉林舒做的菜是何種口味,第一次夾起面前的素炒青菜,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那時候,林安夏的心裡就開始七上八下,她猶豫過,掙扎過,最終,記憶停在駱晨曲開心的笑顏上:
林安夏,你是駱晨曲的女朋友。
猶記得那個夜晚,面容乾淨(jìng)明亮的少年微低了頭,那雙充滿喜悅的眼神還深深的印在心裡,她不能,也不能,將這個一直追她的男生置之腦後。
所以,算是最後一次吃到他做的菜,最後一次和他共進(jìn)午餐。
葉林舒面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只是保持一個仰望的姿勢看著面前的林安夏,日光傾城,林安夏的白色裙子在微風(fēng)裡飄蕩起來,女孩強(qiáng)牽起嘴角,露出一抹極爲(wèi)平淡的笑意,倔強(qiáng)的眼眸毫無掩飾的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這樣的眼神,他再熟悉不過了,倔強(qiáng),帶著一絲絲的不忍心。
林安夏,原來,你的眼神是從來沒有變過的。
經(jīng)過短暫的對峙,林安夏的面上有些微紅,葉林舒的眼神看的她很不舒服,她想了想,輕咳一聲:
“對不起,我先回去了。”
椅子發(fā)出一聲細(xì)長尖利的聲音,葉林舒飛快的站了起來,林安夏沒有回頭,踏過天臺的大門,向樓下走去,她在心裡告訴自己,不能回頭,絕不!
視線在一陣短暫的朦朧之後恢復(fù)清晰,林安夏的眼睛有些酸澀,她早已想要和他來個瞭解,只是沒有想到自己會先控制不住的哭了。
真沒用!都二十好幾的人了。
“林安夏。”
葉林舒站在天臺門口,如果此刻林安夏回頭,一定會看到揹著光的男人,此時的臉上是什麼表情,急促,急切的想要挽留,可是最終,林安夏沒有回頭,一步一步的走下臺階去。
“你不介意三十好幾的人追你吧?”
林安夏愣住,依舊沒有回頭,嚴(yán)肅的,認(rèn)真的語氣從頭頂上方傳來,林安夏彷彿能聽到葉林舒的心跳,以及他不太舒暢的呼吸。
還不待說什麼,上方再次響起上戰(zhàn)場一般堅定的聲音:“從今天開始,你和我,沒有過去,我們是兩個毫不相干的人。”
林安夏有些顫抖,潮溼的眼睛疼的揪心,帶著一圈一圈與猶未盡的疼痛。
“所以,林安夏小姐,如果你不介意,還請你勇敢並且公平的接受來自葉林舒先生的追求。我想當(dāng)一個陌生人,和你沒有任何瓜葛的陌生人,然後用我自己的方法,一步一步的走進(jìn)你的內(nèi)心。”
林安夏沒有說話,只是一直保持著低頭的動作,她在哭,她一直這樣默默的哭泣,像只小烏龜。
最後,林安夏記得自己搖了搖頭,緩緩走下樓梯,就這樣一級一級,公司在十樓,她不知道走了多久,就這樣一直保持著下樓的姿勢,直到眼眶裡再也沒有可以流出來的液體,她才努力撇撇嘴,苦澀的笑了出來。
從今天開始,你和我,沒有過去,我們是兩個毫不相干的人。”
葉林舒先生,我們沒戲了。
“喲,小夏。”
同事甲站在樓梯上,看著緩緩走下樓來的林安夏,一看到林安夏花了的妝,同事甲就緊皺眉頭,雙眼放光:
“怎麼了?像個小怨婦似的?是不是遇到什麼潛規(guī)則啦?”
眨眨眼睛,林安夏朝面前的八卦女送去一記白眼:“誰是小怨婦了,真是的。”
“那你眼睛是怎麼回事啊?”同事甲不依不饒,打定了要問個所以然出來。
“你怎麼走樓梯啊?不是有電梯的嘛。”
“吃完午餐減減肥,運動運動。”同事甲接過話來,不加思索的脫口而出,轉(zhuǎn)念一想,飛快的送給林安夏一記白眼:“喂,小夏同學(xué),不要轉(zhuǎn)移話題。”
林安夏連連求饒,嘆了口氣:“唉,還不是版權(quán)的事情,我在想啊,我的《因緣》電影版權(quán)還沒談成功,這要拖到何年何月啊?這不是要急死我嗎?我最近窮死啊,窮死啊~~~”林安夏索性耍起吐槽戰(zhàn)術(shù)來:“唉,上帝啊,這也太不公平了,太折磨人了吧,你說對不對?我一小平民寫這麼點東西容易嗎我,總攻大人公然還要求對方漲版權(quán)費,你說,總攻大人是不是也太黑了,超級黑啊,不就是爲(wèi)了從我的版權(quán)裡抽點提成嗎,我估計那點錢還不夠他老人家塞牙縫呢,價格合適就可以了嘛,對不對?那麼黑心做什麼,難怪都說資本家是沒人性的啊沒人性……咦?怎麼了?”吐槽吐到一半,發(fā)現(xiàn)同事甲一臉石化的愣在原地,也對,林安夏在除了蘇莎莎面前,很少說出這樣流利而又標(biāo)準(zhǔn)的普通話吐槽。但是沉默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同事甲伸出右手朝林安夏身後招了招手:
“嗨,木董事長好。”
總,總攻大人!!!
林安夏轉(zhuǎn)身,瞬間石化在原地,身高一米八的總攻大人正用冰冷的目光掃射林安夏身上的每一處皮膚,彷彿要將面前這個聒噪不安的女人灼的連骨灰都不剩。
林安夏僵硬的扯起一抹微笑:“午安,董事長。”
“呵呵,看來董事長和小夏有事要聊,我先走了哦。”
同事甲馬上機(jī)靈的伸開長腿遁走。可憐腿短的林安夏只能呆呆的站在樓梯上,仰望一般的看著面色冷漠到要結(jié)冰的木董事長,此時,英俊帥氣的男人正隔著自己三個臺階,右手保持者扶欄桿的姿勢,左手插在褲袋裡,緊抿雙脣看著自己,無奈啊無奈,自己竟然差點跪倒在董事長大人的威嚴(yán)下……林安夏正想要找怎樣的理由溜走的時候,總攻他老人家發(fā)話了:
“你覺得你的《因緣》就值那個價?”
額……
林安夏頭冒冷汗……怎麼在總攻大人的注視下自己竟然有種眩暈的感覺呢,不對,不對,林安夏搖搖搖頭,不是眩暈,不是眩暈……
不是眩暈……
林安夏昏過去的最後一眼,看了一下總攻大人襯衣身上的白色鈕釦,光滑的鈕釦面上,刻著白色的繁複花朵,嗯,這樣的衣服,應(yīng)該很貴吧……
“喂,小夏?林小姐?林安夏?”
木董事長在林安夏倒下去的一瞬間扶住她的肩膀,伸手探她的鼻息,很有規(guī)律,可是面上卻是寡白一片,毫無血色……
貧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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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林安夏從昏昏沉沉的夢境裡醒來,總攻他老人家正端正的坐在林安夏面前,露出一雙嚴(yán)肅恐怖的雙眼看著自己,林安夏環(huán)視四周,十分確定這地方是醫(yī)院。
“木總攻。”
林安夏脫口而出,平日裡大家都是這麼叫的,一不小心就叫出來了,林安夏在心裡祈禱,今天自己嘴巴是怎麼了,怎麼了……
“我叫木槿。”總攻他老人家提醒道。
“咳,木董事長。不好意思哈。”林安夏吐吐舌頭,露出歉疚的表情,不用看都知道自己肯定在打點滴,果然,又打擾別人了。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木槿呆呆的坐著,細(xì)細(xì)打量著面前的林安夏,白淨(jìng)的膚色,雙眼皮,顯得眼睛很大,五官平平,可是舉手投足之間,卻是嫺熟而又柔弱的氣質(zhì),這大概和她長期的貧血癥有關(guān)。目光落到她有些微卷的頭髮上:
“你的頭髮是自然捲?”
“啊?嗯,是啊。”林安夏反應(yīng)過來,點了點頭。
“二十二歲?”
“嗯,是啊。”
木槿不再說話,坐在窗邊杵著腦袋彷彿在沉思什麼,這是林安夏那麼近的看到木董事長。
他的皮膚屬於健康的白,手指骨節(jié)分明,很瘦,因此顯得很修長,已經(jīng)下午,窗外的陽光依舊刺眼,雖然已經(jīng)是秋天,可是林安夏絲毫沒有感到那種秋日裡特有的冷風(fēng)。
這時,病房的門咯吱一聲,一個護(hù)士領(lǐng)著一個男人走了進(jìn)來,林安夏見到那個人,就像見到救命稻草一般,臉上的表情突然舒展開來:
“晨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