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安夏去機場的路上,江子博神色一直有些不對,不住的回頭看安夏的臉,眼底憂色凝重。
快到機場,他才緩緩開口說“安夏,有件事情,我一直想找機會告訴你。”
“嗯?”安夏望著窗外,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看著迅速后退的景致應了一聲。
“當年安氏集團,林嘯是——”
“他是當年收購了安氏集團的人。子博哥,你是不是想說這個?”江子博一驚。回頭看她,“我早就知道了。”她側著臉,江子博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覺得她的口吻太過淡然,讓他皺眉有些心驚。
“自我認識他,就知道了。”安夏補充一句,回頭給江子博一個淺淺的笑。“即是我當初沒從外界媒體知道這個消息,他也會用其他很多種方法,千方百計讓我知道這個事實。關于這件事情,他并沒有隱瞞過我。”
她一臉自嘲的笑,在江子博憐惜詫異的目光中別過頭去。
江子博為自己剛才閃過的念頭苦笑一下,原來我也莫過這點水準。他想。又看住安夏,為她這些年經歷過太多事情,歷經生死、離別之后的淡然、大度而覺得心疼。
一路靜默。安夏在心底感激江子博的體貼。對她和林嘯的事情,只字未提。過了安檢,看著安夏漸漸沒入人群的背影,江子博突然覺得心慌,仿佛她這樣一直走一直走,就要走出自己的生命。忍不住叫了一聲“安夏——”
安夏緩緩回頭,看他一襲中長的淺色風衣,溫溫逸然的氣質,站在人群里靜靜凝視著自己。“不論什么時候,不論發生什么事。我總是在這里的。”他說。
安夏緩緩的緩緩的,眼底氤氳出霧氣來,重重的沖他點頭。
到學校,被設計科的蘇教授抓住一頓狠批。氣急敗壞中,罵她不務正業。
又指著她的考勤表用原子筆敲她腦袋,“你看看,你看看。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你以為你有點天資就可以如此妄為?還參加設計大賽呢,我看連正常畢業都成問題。就這考勤……”她突然說不下去。低頭再認真看一眼,還掰著指頭數了兩遍,突然提高嗓門,河東獅吼般拍起桌子“怎么不多曠幾個課時?那樣學校可以直接勸退,我也省的在這里念叨你。”
“哎!”她撫額長嘆口氣“我一個知識女性,都被你氣的有幾分潑婦樣了。”她無奈的說。
“聽說你四處打工?”教授終于罵
到口渴,伸手去拿桌上的杯子,安夏見此,很狗腿的立馬幫她沖了咖啡遞到手上去。還嘻嘻笑,說“師傅慢用。”大大鞠個躬。
“你每年拿到的獎學金呢,不夠你個人花銷?”她低頭整理著桌上的教具,一副十分不經意的樣子問。
蘇教授四十幾歲,維族人,性格豪爽,對安夏這個學生又愛又恨。好的時候,可以秉燭夜談什么小學時候暗戀實習老師,什么初中時候追的一個男生見她轉身就跑……
可是氣起來,有時候能當她是自己十二歲的兒子那樣,叉腰,戳著她的腦門罵半小時。
可是不論蘇教授是笑臉相迎,還是橫眉冷對,安夏都會覺得無比幸福。
因而,在別的教授面前,一向態度謙恭的安夏。在蘇教授面前,卻是任性頑劣異常。
“夠的。”安夏低聲說著,幫她卷起桌上的設計圖。
只是害怕空暇的時間讓自己看起來孤單可憐。不論在人群里,她看起來如何活潑合群,心卻總是遠的,靠不近。總覺得孤單。
她討厭那樣的自己,看起來可憐兮兮的自己。安夏在心里說我不要自己顯出那樣讓人恥笑的原型來。
她知道蘇教授是懂得,因此才會縱容。
“那還三天兩頭的曠課打工?!!守財奴嗎你?”她斜安夏一眼,從安夏手中抽出了一張設計圖說“你看看,宋曉格的設計。雖然她靈性不如你,但是技術層面的東西比你強很多。你再不多加努力,就要被她遠遠甩在身后了。”
安夏撫平手下的設計圖看,不由感嘆。
安夏設計出的作品注重‘型’,而架構設計,空間利用是她最大的弱項。蘇教授每每看到她的作品,都能強烈的感覺出來,安夏內心對建筑的情緒。可是現實中,這種設計,空間浪費嚴重,商業價值大打折扣。而且‘靈性’‘型’這些東西都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在每個人的眼里都有很大的彈性。
安夏若不能解決她架構設計的弱項,那她和宋曉格就沒有可比性,更不必獻丑,去參加什么設計大賽。
“怎么樣?”蘇教授問她。
“還行。”安夏說著,推開了眼前的圖紙。腳步已急急往門外走。在心底疾呼一聲“不好,自己看來早已被曉格甩在了身后。”
蘇教授看她匆匆離開的背影,目光中含一抹期待的笑。
這天,安夏窩在自己床
上,拉了簾子翻看林嘯給她的那疊設計資料。
都是業內一線設計師的代表作品。也是林企這幾年,在建筑界具有代表性的一些建筑作品。大約為了讓后來者借鑒,設計圖稿所有數據理念都標注的十分詳盡。她一點一點的翻看,消化,理解。
“安——夏——”不期然,簾子被人一把拉開。她抬頭,是宋曉格那張缺少表情的臉。
“你聾了?叫你半天了,怎么不應聲呢?”目光掃到她手上的資料。“咦——”了一聲。
再要細看,被安夏已慌忙收拾起來,掩在身側。為了不顯得那么著跡,安夏笑著欠身坐起,問“找我有事?”
“問你要不要參加設計大賽,我拿了報名表格給你。”宋曉格目光又輕輕掃一眼她擱在床上的資料,目光中帶著一抹奇特的笑,從安夏臉上帶過。遞了表格給安夏,轉身離開時還幫她順手拉上了簾子。
忙碌的學習,準備參賽作品,修改、修改……
總覺得手下出來的作品,距離自己內心想要的東西有段距離。安夏這才意識到,自己真的是曠課太多,以至于每每用到某點知識,都要回頭去查,重新自學起來。十分吃力。
看來自己這段時間,真的如蘇教授教訓所言不務正業!!
學習,設計。忙碌填滿了她整個的空間,似乎沒有時間去想,去疼。日子反而過的順暢了。
可是靜下來,大腦總會激靈一下,想起那夜的事情來,想起他迷蒙著一雙眼,叫:雨杏。又想起他看到自己的臉,面上的表情那么疼。大約是從幻覺中醒來,看到真正站在他面前的人是她,是安夏,而不是他日思夜想,底念念不忘的雨杏……
這天,她泡在圖書館里,查閱歐式建筑的資料,突然接到司晨母親的電話。
“見過司晨了沒有?”她開口問,聲音里有些不自在的故作和暖輕快。
“司晨?!!他——回國了?”安夏輕聲問著,心底還是有些激動的,掩住電話,快步走出圖書館。
“沒見到嗎?前幾天不是專程去了趟北京找你嗎?沒見到嗎?”她又追問一句。口氣卻似真的輕快起來了。
“哦,我沒見到他。”安夏說著,寒暄了幾句,掛斷電話。內心又覺得無比寡淡,這個人,離開了四年,終于回來了……
想起前幾天,她們說來宿舍找過自己的人。那,就是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