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手上還沒有強而有力的證據(jù)證明,安泊松的殺人事件和司立興有關(guān),現(xiàn)在你去見他,是不是太過冒險?”宋中禹看住林嘯陰沉而堅決的臉,看到他眼睛深處的堅定。知道自己的話并不能阻止的了他,但依舊希望能夠起到一份作用。
“真正安全的人際關(guān)系,不是你不知道他的根基,他不清楚你的底細。而是你手中攥著他的小辮子,他摁著你的命門。兩人不論誰先動手,都要玉石俱焚。我和司立興,現(xiàn)在就是如此。我不動,他不動。他若動,我必須動。”林嘯雙手支著下巴,雙眼凝視著遠方。寬寬的肩背似背負了太過沉重的東西,而顯得疲憊蕭索。
林嘯說著,撥了內(nèi)線“趙蕓你進來一下。”
趙蕓敲門進來,目光掃過姿態(tài)凝重,坐在一側(cè)的宋中禹,欠身問好。他只微微垂目,點一點頭。
“中禹,你先去忙。有事我們再電話聯(lián)絡。”林嘯揮手說。宋中禹起身,眼底依舊凝著濃濃的擔憂,起身腳步遲緩,拉開門又猛然回過頭來似想要說什么。
“去吧。”林嘯再次說了一聲。他才又一臉無奈,走出了門去。
“宋總——”趙蕓跟隨出去的目光緩緩收回,落在林嘯的臉上,試探的說。
“前些日子讓你照顧一下的李強,你安排他在什么崗位?”林嘯不等她問出口,就截斷了她的話。
“本來安排他做門衛(wèi)的,可是,那天安夏過來拿資料,說看著眼熟。所以我就——”她一邊說,一邊打量著林嘯的臉色。
看他的臉色微微轉(zhuǎn)出一絲蒼白,雙手不自覺的十指緊緊交握起來。
“那他現(xiàn)在在哪里?”
“倉庫。我安排他在倉庫工作,住工人宿舍。小孩十分有眼色,勤勞用功也肯吃苦。”趙蕓說。“不過春假結(jié)束,他好像請了長假,說家里有事要辦……”
“請假,多長時間?”林嘯眉頭愈擰愈緊。
“我現(xiàn)在就問問行政部門。”趙蕓被他的凝重和驚疑嚇住,慌忙起身出去。
再次進門,見林嘯靠住椅背,微微仰首。雙手緊緊摁住太陽穴,臉色煞白。
“林總,您沒事兒吧,是不是又開始頭疼?”她問,快速自他抽屜里拿出藥瓶兒,倒出幾粒送到他的手上。遞過水杯,看他雙目微閉,眉頭緊蹙。咕嚕一聲喝下去。沉靜一會,又張開雙
眼,提一口氣,似恢復了狀態(tài)。
“怎么樣?”見一向精煉玲瓏的趙蕓,傻傻盯住他看,開口問了一句。
“哦,李強請了兩個星期的假,應該三天之后開始上班。”
“哦——”林嘯沉吟一聲,又伸手撫額。說“好,你先出去吧。”
傍晚,長長的深巷,司晨下車目送安夏走進昏暗的樓道。呼呼的北風掠過,掃的地上紙屑飛旋,天氣冷的有些出奇。天色剛剛暗下來,路上就已行人寂寥。
風卷著碎碎的雪粒又開始沙沙響著,打在人的身上臉上。司晨靠住車身,望著安夏的窗口燈光亮起,心底知道,安夏內(nèi)心深處依舊沒有將這幾年來,和他中間生出的隔閡抹平。有些無奈自怨,嘆口氣。
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好,至少,她已會像小時候一樣,愿意在他面前綻露自己的軟弱……
這樣想著,唇角彎起一抹欣喜的笑,回轉(zhuǎn)身體準備上車。突的,有人跳到他的眼前來,抬手,頭上就重重挨了一下。
人似一截木頭昏然倒在車旁。在意識清醒的瞬間,在昏暗燈光下,看到那個人的雙眼,聲音顫抖著輕輕自齒縫里溢出“你——你——”
那人似乎也很緊張,不等他叫出名字,揚手,又是“撲哧——”一聲。寒光一閃,一刀捅入他的下腹。
司晨只覺得肚子上突的一疼,又無比的冰涼。暖暖的血液自身體里茲茲不斷涌出,他渾身似痙攣了一樣的抽 搐著,看住雪夜里,自己的血液涌出,將白色的雪地染紅。
身體發(fā)冷,人的意識飄渺開來。眼前的人雙手哆嗦著,握住刀柄亦刷刷發(fā)抖怔在當?shù)亍5皖^,雙眼無比驚恐怨恨的看住他的身體。
口袋里的手機突然唱響起來,是王菲的《笑忘書》。他和安夏曾經(jīng)都很喜歡的一首歌。
“沒 沒有蠟燭 就不用勉強慶祝……
來來 從此以后 不要犯同一個錯誤”
王菲的聲音慵懶中顯得輕柔空靈,卻讓持刀的人驚的跳了一下。又顫抖著靠近前來,刀子低低抵住他的胸口,“別怪我,這是你爸欠下的債。”聲音抖抖索索。雙手發(fā)抖,用不上力氣。
突的聽到樓道里有腳步聲踢踢踏踏下來。他手在空中頓了一下。
“快,快走……”司晨游絲一樣的聲音,目光恍惚飄渺望住眼前的人。“快
——走——”他又說了一聲,手臂無力抬起,虛虛指了一下車后,“我-不-會-報-警”聲音低不可聞。
“司晨,你怎么還不回去。”安夏上了樓好一會兒,目光瞥出窗口,見司晨的車子依舊停在長巷內(nèi)。撥了好半天電話他都不接,又等過一會,車子依舊一動不動的停在哪里。覺得奇怪,索性披衣走下樓來看。
一抹黑濃的身影自車邊一閃。安夏嚇了一跳,心莫名的開始緊張起來。向前小心靠近幾步,輕聲的叫“司晨?司晨?”沒有回聲。
待走近車邊,才發(fā)現(xiàn)倒在血泊里的司晨。人抽 搐著,小腹涌出的血液在寒冷的雪地上凝結(jié)成一片暗紅。嘴巴里亦不斷涌出血液來。目光迷蒙,面部卻沒有痛苦的神情。
臉白勝雪,看到安夏,眼底卻閃過一絲調(diào)皮的笑。張一張嘴,說“笑-笑忘書-你曾經(jīng)最愛的歌-”
撲的一聲,吐出一口血。
安夏欺身跪在地上,身體劇烈的抖。雙手緊緊將他抱進懷里。看住他肚子上血液緩緩溢出,似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了,說“電話-我-120。很快,司晨很快,你要撐住——”
眼淚就迷蒙著下來了。語言組織不起來,雙手抖著抓不住電話。咚一聲掉進血泊內(nèi)。又伸手抓起來,撥號……
“別-報-警”司晨虛弱的幾近微不可聞的聲音,想要抬手,幫安夏抹下眼淚,可是又無能為力的垂落下去。“打-給-司-書-記。”
話說完,人就昏暈過去。
長長昏暗的街巷。安夏將自己身上的大衣脫下來緊緊裹住司晨。用整個身體匍匐的環(huán)抱著他。感覺到他身體的抽動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溫度一點一點自他身上抽離。
“我總有辦法,讓他們自你的生活里滾出去。”突然林嘯的話,在這寒冷可怖的夜里,似一把劍凌空刺入胸口。
這就是他的辦法嗎?那個背影,那個一閃而過的影子。不就在林企見過的人嗎????
心底有一團火熊熊冉冉,又有一塊寒冰蒼然凝結(jié)。
是我害了司晨,是我害了司晨,是我害了司晨,無數(shù)的聲音,細細密密鉆入心底。
雪越下越大,越下越大。安夏抱住司晨的樣子,就像一個雕塑,匍匐在地,消薄的身體整個擁抱住他,想要用自己身體上的點點溫暖拽住他的生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