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幸福的日子總會到頭。兩年后，太醫診斷出來，趙鈞嫣已經身懷有孕兩個月。這本是一件好事，但是，卻成了趙鈞嫣十年后午夜夢回最大的一個詛咒。

而李璋斷然不會讓自己李家的子嗣被一個前朝女子生出來。更何況，他們一個是有婦之夫，一個是有夫之婦，傳出去豈不是成了整個皇室最大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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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個孩子，他也曾心里糾結半天，正如他當初糾結到底要不要分開趙鈞嫣和李永夜一般。無論是哪種方法，都會傷害到趙鈞嫣的利益，而李永夜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他也只好就此作罷。

東宮——

趙鈞嫣對著鏡子梳妝，銅鏡中，她的容顏絕世無雙。她撫摸自己的左頰，灼灼桃花美艷栩栩如生。

“永夜，我能不能……不要這個孩子？”趙鈞嫣的語音顫動，幾乎帶了幾分哭腔。

李永夜攬住趙鈞嫣纖纖細腰，他明白趙鈞嫣她心中的苦楚。他父親疑心極重，斷然不會輕易放過她的，“鈞嫣，沒事的，有我在。倘若我連自己的妻兒都保護不住，我還當什么太子？我們的第一胎就姓趙吧？”

趙鈞嫣咬了咬唇，“雖然陛下不承認我是你的妻子，但是他定然不肯讓自己的長孫姓前朝的姓氏。”

“不打緊，我們還有以后的。”

“不！”趙鈞嫣突然間激動地從李永夜的懷里掙脫，幾乎用顫抖的聲音說道，“你我之間，隔了一個王朝，陛下定然會覺得是養虎為患。”

李璋不是吃素的，他打下天下的時候，不知道用了多少鐵腕政策。讓人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有一個溫文爾雅，和他性格完全相反的兒子。

“放心……”李永夜長嘆一句，可是一切仿佛來得太快了，快得有點讓他措手不及。

“太子爺，陛下召見鈞嫣姑娘。”

趙鈞嫣一顫，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她呆在那里片刻，才緩緩地說道：“好，我馬上去。”

“慢著，我陪你一起去。”李永夜拉住趙鈞嫣的手，仿佛要抓住最后一刻的希望。他有一種預感，今天可能就是最后一天。

“太子爺，陛下說了，只要鈞嫣姑娘一個人去見他，鈞嫣姑娘既然有孕在身，陛下絕對不會傷害姑娘。”

李永夜卻固執地依舊拉住趙鈞嫣的手，直到趙鈞嫣將李永夜的挪開，一個人離開了東宮。

他站在東宮金紗帳前，看著趙鈞嫣遠去的方向，呆愣許久，背影孤單，卻像從來就這樣孤單，襯著繁華三千也沒有產生多少違和感。

“不如我們下盤棋，如何？星君。”一聲熟悉的聲音，男子的左眼下有一顆淚痣，說妖嬈可以，說清雅亦可以。

“海皇？”李永夜微挑眉，訝異地看著眼前的黑衣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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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若宮——

李璋背對著趙鈞嫣，撫摸著精雕細琢的龍椅，金龍口中含著的那顆珍珠閃爍著溫潤的光澤。過了良久，他才緩緩說道：“承歡，奈何你生在前朝。永夜喜歡你，朕知道他一旦喜歡上一個人，就是至死不渝。朕曾經考慮很久，總覺得你的眼睛里有些東西藏著。永夜看不出來，因為他喜歡你，但是朕看得出來！”突然間，李璋的聲音提高了幾分。

趙鈞嫣只是靜靜地看著李璋，她一反常態的云淡風輕。

“承歡，其實朕聽到你懷有永夜的骨肉的時候，就在考慮要不要封你為永夜的側妃，但是，你一直不對永夜坦白一件事，”他長嘆了一口氣，“這件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永夜如何待你，你也心里清楚。”

趙鈞嫣突然間嫣然一笑，“陛下聽說過前朝開國皇帝一手創造的暗梟軍隊嗎？”

李璋一怔。

趙鈞嫣不等李璋回答，徑自說了下去，“《趙書·趙甄帝·暗梟》記載：‘甄帝十三年，太平天下，為保社稷萬載安定，甄帝建暗梟。暗梟驍勇善戰，無人能敵。甄帝二十七年，暗梟隱沒世間，遂無音訊。暗梟主人者，操縱暗梟死士。’”

“你們沒有想到，幾百年過去了，暗梟主人竟然是我！”趙鈞嫣盈盈一笑，“陛下，束手就擒吧。我早料到今天了，暗梟軍隊已經將包圍長安城了！”

“不、不可能！”李璋一怔，居然被一個年方二十三的小女子驚得手足無措，“長安城有寧廉駐守，你暗梟軍隊再強大，也無法攻破十萬大軍!”

趙鈞嫣柔柔地笑，“忘了說了，甄帝建立暗梟軍隊的第十四年，暗梟軍隊并沒有隱沒，而是被分配到了各諸侯王的手下，成為甄帝的眼線。而北漢王家的眼線，就是寧家。”

“也要謝謝陛下您，若不是您把我嫁入寧家，我就連暗梟軍隊再哪里我都不知道。我成婚那天，也就是我公公——寧廉看到了我衣袖里掉出來的暗梟主人印章，是他教我如何號令各諸侯手下的暗梟的。”

李璋冷冷地笑了起來，他仿佛在自嘲，他太低估這個女子了，她用柔弱偽裝自己，偽裝得太好太好。他長嘆一口氣，“朕當初就應該讓永夜痛苦一世，也不要留著你的命……”

趙鈞嫣一怔，咬唇說了下去，“你兒子他早就知道我擁有暗梟了，只是他沉醉于我的溫柔鄉，舍不得我死。我從趙氏王朝覆滅的那一刻，我就從未想過要愛上他，一切都是設下的局，他明知道是陷阱，還是跳了下去。”

“承歡，朕小看你了，論起心機，誰也敵不過你。不惜被萬人唾沫，忍受如此大的恥辱還能復國……”李璋笑得很冷，那一刻，一支長箭射了過來，一箭穿心。

此時，寧廉已經進入皇宮，單膝跪在趙鈞嫣的面前。暗梟的將士，個個都是忠心耿耿。

“李璋，這是狩獵那天李永夜代替你受的一箭，如今還是還給你。”趙鈞嫣微笑著丟掉從寧廉那里拿來的長弓。她嘴角緩緩牽出一絲陰森詭異的微笑，眼里的溫度卻冰寒刺骨，仿佛是萬丈玄冥冰。

海皇陛下，鈞嫣此時，配不配一個真正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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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

正與玄冥下棋的李永夜突然間一顫，他仿佛預料到了一切。他手指一緊，白色的棋子化作了雪白齏粉，順著手指緩緩滑落。

“我輸了。”李永夜二話不說。

他輸了，輸給的不是玄冥，而是趙鈞嫣。

“星君還記得當初星帝曾對你說過的那句話嗎？”玄冥淡淡說道，“天地很大，但是，有時候偏偏容不下一個人。”

“我明白。”李永夜垂下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