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館內,坐在吧檯前的幾人身子一抖,莫名覺得有點寒意。
……
一個荔枝大小,通體漆黑的水晶球在陳石指尖轉來轉去。
水晶球內,有星空般的液體在閃爍,一般人只需注視超過兩秒鐘,便頭暈目眩,噁心欲吐。
這裡面便是“蓋亞”的殘體,或者說碎片。
一般來說,這種星球意志都是純粹的意識體,不可見,不可觸。可不知道金蘭花共和國的研究中心用了什麼辦法,將它硬生生轉化成了物質。
陳石在下四十一區研究中心的核心區,一個三百六十度密封的水晶罩下發現了這種東西。
它那時只是個殘缺的碎片,似漆黑又似五彩,通體彷彿籠著淡淡黑霧,約莫只有小指指甲蓋大小,斷口處極不規則。
陳石走進去時,便隔著水晶屏障,也敏銳的感覺到了空氣中不斷顫抖的呼喚,“痛啊,痛啊。”
陳石一把擰住體重二百九的研究中心現任所長,“這是什麼?”
“這個……”所長眼珠亂轉,可看到陳石一拳捶關了機器,將碎片從水晶罩中拿出來,並在指尖不住把玩時,他的眼珠子幾乎掉了出來,“怎,怎麼可能?”
他拼命往後退,面色煞白,尖聲叫道,“快,快放下,快丟掉!要不你會變成怪物!”
“哦。”
胖所長掙扎了半晌,發現揪住他後頸的力道沒有半點變化,陳石的氣息也一直那麼平穩,終於反應過來,抓著自己的這個傢伙,本身也是怪物來著。
“……”偷眼看了下陳石,見他眼眸清明,尚是可交流人形狀態,尚未異變成滿身貝殼或是觸手的古怪模樣,胖所長微微鬆了口氣,擦了把額上的汗,道,“這便是‘蓋亞’的碎片,第一研究所分發給我們的。”
“咱們下四十一區的女子懷/孕之前,都會請它來賜福。不過,現在的問題也越來越多啦。”
陳石挑挑眉。
後繼三十六家研/究/中心,陳石特別留意之下,也陸續拿到了這個東西。
他將水晶融化,將那些自動結合在一起的碎片全保存在水晶球中。
碎片越多,陳石只覺得它的指向性越強。當前的碎片意識中呼喊著的,痛苦漸少,更多的是怨恨與渴望。
……
“是媚嬌嬌!”周圍的歡呼聲大了起來。
“哼,不過一個過氣的網/紅而已。”陳石旁邊的桌子上有人在冷笑。
酒館中心的小舞臺上,一個衣著鮮豔的女子化著濃妝舞動著水蛇般的腰肢扭了出來,扶著一根鋼管開始跳舞。
動作大膽。
陳石瞥了一眼便轉過了視線,“已經淪落到這種程度了麼?”
一曲舞罷,媚嬌嬌邊謝邊去撿丟上舞臺的零錢。有粗魯的賞金獵人摟著她親上一/口,她也只能強撐著賠笑臉。
回到簡陋的後臺化妝室內,媚嬌嬌小心的將手中的零錢放到一個包裡,心中嘆了一口氣,“收入越來越低,今天的錢只夠打三次針,這便是惡性循環。或許不用多久,身體就會完全崩潰了吧。”
“媚嬌嬌!”白胖的老闆娘不耐煩的將臉伸進了化妝室內,“有位新來的顧客大價錢點你。記得識趣!”
“……”媚嬌嬌一呆,慢慢握緊了手指,“好。”
……
二樓房間內。
媚嬌嬌瞧著眼前的陳石呆了一呆。
模樣幾乎比她還秀氣,膚色白皙,氣質柔和,年紀看起來還是個少年。
媚嬌嬌以爲自己進錯了房間,小心退了半步,瞧了瞧門牌號,二零三,沒錯啊。
再看了陳石兩眼,忽的又打了個寒噤,“越平常,越變態。”
她得小心。
陳石看著媚嬌嬌神色瞬間變了數變,最後努力保持著一個妖媚的神情,心中毫無波動。
只覺得比起一年前視頻的模樣,這女子憔悴了許多。
視頻中,媚嬌嬌雖然化了濃妝,卻可看得出她皮膚緊緻,年紀應該不大。可眼前的媚嬌嬌,眼角俱是皺紋,厚厚的化妝品根本掩飾不了她鬆馳蒼老的容貌。
瞧著比一年前至少老了十歲不止。
陳石性格素來爽快,也懶得做什麼迂迴探測之類的試探,直接便道,“你還記得你的堂妹藍藍嗎?身份卡編號7426666YYY。”
媚嬌嬌眼神一抖,看了陳石一眼,卻未說話。
陳石順著她的目光環顧了整個房間一圈,知道她在擔心些什麼,淡淡笑道,“放心,我住的地方,不會留著那些攝像頭或是監控器。”
陳石住過的三十七個區的房間老闆無不暗自哭倒在地。電子設備在這個國家很昂貴的好不好。
媚嬌嬌臉一僵,嫵媚的表情如畫皮般垮掉。她咬咬牙,冒了生平最大的風險道,“我叫遙遙,媚嬌嬌是他們給我取的名字。我,從沒喜歡過。”
遙遙這個名字似乎觸動了什麼,她捧著頭,眼神忽地變得迷濛而混亂。
驀地一撲而來,口角流涎地去掐陳石的脖子,“你們這些所謂的上等人,恨死你們,殺了你們!”
陳石一巴掌拍在遙遙臉上,她整個人倒跌於沙發,陳石見她仍舊張牙舞爪,便拎著她到衛生間裡衝了衝冷水。
“清醒了?”
遙遙捂著被子,仍牙關打戰,視線卻終於冷靜下來。
“對,對不起,先生。”
“你這是……”陳石看著她眼底隱隱那抹紅色,微微皺了皺眉,“迷/幻/類藥物,成/癮/性D品?”
遙遙垂首無語,嘴脣卻咬出血來。
陳石挑眉,他歷來沒有打探其他人的過往經歷的興趣,只按照約定傳話,“藍藍說,她在邊境線那裡等你。運氣不錯的是,她父母也逃出去了,說不定在那裡能碰上。”
遙遙背脊一僵,忽又慢慢放鬆下來,捂著臉道,“那就好,那就好。至少,藍藍能逃走。”
淚水衝破她臉上厚厚的脂粉,流下兩道明顯的溝壑。
或許是情緒變幻太大,遙遙忽然大口大口嘔吐起來,胃中卻沒有多少食物,俱是烏黑的血塊與污物。
看著滿手的烏血,她目光凝窒了一秒,“弄髒了你的房間,對不起。”
陳石只見到她伸出的胳膊慘白瘦弱,上面密密麻麻都是針孔。
“你想離開這裡嗎?”陳石終於還是主動問出這句話。
“可以嗎?”遙遙霍然擡頭,眼中的光如重重灰燼下的那星火苗,微弱而帶著最後的不甘。